但如果暮晚摇帮他安抚下长公主,让长公主心甘情愿被搜刮,太子自然是喜欢的。
太子起身,拍了拍暮晚摇的肩,欣慰道:“六妹,你终于能帮大哥做点儿事了。”
暮晚摇唇角噙一丝笑,目光不在意地瞥向窗外。
她没有其它作用的时候,太子觉得她赶紧嫁给杨嗣就是她的作用了;而她现在有了其它作用,太子就不会催婚太厉害了。
言尚给她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很不错。
暮晚摇下定决心,心想言尚这个幕僚,她是收定了。
然而暮晚摇本是漫不经心地看窗外一眼,却一下子看愣住了。她看到院中,言尚和杨嗣竟然站在一起,杨嗣与言尚勾肩搭背,一起低头摆弄着什么……
暮晚摇疑惑间,太子也看到了。
太子:“……杨三不会又给我惹什么祸了吧?”
暮晚摇:“……”
她看一眼太子那惊弓之鸟的表现,禁不住抿唇忍笑。心想太子是被杨嗣坑了多少次,才会看到杨嗣做个什么,都有不好预感啊?
然而暮晚摇不得不感慨,言尚人缘之佳。
刚在路上时言尚还说自己和杨嗣之间有误会,现在看着嘛……这误会应该被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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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和言尚离开东宫,杨嗣就进去,跟太子说言尚都跟自己说了些什么。
太子随意道:“也罢。他帮六妹,至少现在和帮我是一个意思。”
杨嗣又跟太子说:“那你有一事必然不知道。这个言素臣很不简单,他跟我说,他上次出现在北里的缘故,是因他那晚就知道长公主替换探花郎名额的事。他是专门去北里找人,解决此事的。”
太子无言看他一眼。
直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的杨嗣愣住,说:“怎么了?”
太子道:“……你竟然是亲口听言素臣说,才知道那事是言素臣动过手脚的?”
杨嗣:“……”
他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么?你刻意查过了?”
太子漫不经心:“也没有刻意查。只是问了下那夜几个人的行踪,就差不多推算出来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了。不然你以为之后在曲江夜宴上,我为何想拉拢言素臣?只因为他是探花郎?每年的探花郎,可是最多的啊。”
杨嗣木下脸,盘腿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怒而拍案。
太子瞥他。
杨嗣隐怒:“所以你早就知道此事,还看我一直犯蠢那么久?你、你们……”
他忽然一愣,恍然道:“言素臣必然也知道你已经知道了那事,所以他今天才会无所谓地将事情告诉了我。因为他觉得你早就知道……所以其实是你们都知道彼此知道,独独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是吃花酒去了?”
太子顿半晌,终是仰头,忍不住大笑。
道:“孤也实在没想到你傻了这么久啊!若是事事都要孤告诉你……孤到底要你何用啊?”
杨嗣见他大笑,更是气得眼红脖子粗,一把将面前的案板掀了,他怒而扑过去:“你们这种聪明人,真是太过分了!混账!”
院中桃花纷落,侍女静默,蹲在屋檐下喂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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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与言尚坐车而归,中途,言尚温声:“殿下刚病好,回去歇息吧。长公主那事,既然是我引起的,自然是我去长公主府上为长公主和太子搭线。”
暮晚摇默然:“长公主欲睡你而不成,这就是你给她出的投靠太子的主意?让她牺牲一点财宝,被太子在长安打面子?”
言尚微笑。
他说:“只有这种方式,能让不参与任何政治的长公主殿下,卖给太子一个好。”
暮晚摇:“然而我看你却是公报私仇。我不信你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你分明是不喜欢长公主,想看我姑姑吃亏。”
言尚道:“怎能这样说呢。”
却也没否认。
暮晚摇瞥他,发现他眉目温和,面上笑意也比以前真挚了许多。显然他现在向着她,不再如以前那样顾忌着太多分寸,很多话都不会说,很多事就是做了也不告诉她了。
他与她的距离,走近了一些。
暮晚摇看到他笑,便心中不自觉地跟着欢喜。他使坏的时候,竟也这般光明正大,让她实在……钦佩。
她嗔道:“然而你只是要姑姑吃这么一次亏么?你没有什么后续手段,就放过姑姑了?我觉得不像啊。”
言尚望过来,反问:“殿下为何觉得我不会就此算了?”
暮晚摇望天,轻声:“因为你那日反抗得实在剧烈啊。”
言尚:“……”
暮晚摇面无表情,像是在说别人一般:“你神智都不清楚了,见到我你连面子功夫都没了,你那个时候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完全要不行了。你被姑姑作弄到那个地步,如果只是小小报复这么一下,我觉得不太符合你的作风。”
她望天思考:“你当时脸那么红,身子那么烫,你抓着我的手不放,你绷得特别紧,你……”
言尚面色浮起一丝尴尬,他快速道:“殿下不要说了!”
暮晚摇促狭地看他。
看他侧过脸,耳珠有点红。他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去的样子实在有点刻意:“其实太子一旦开始管长公主这事,长公主后续都不会太好。因为事情一旦开闸,就不好收回了。而你姑姑的把柄,实在太多了……
“日后太子殿下只要缺钱,只要想起来,他都会用一用长公主。而这么一点点放任下去,迟早有一日,太子会忍不住对长公主出手,长公主今日的权势,会完全被太子收回。”
暮晚摇瞪圆眼,说:“你这个人真可怕。人家只是想睡你一下,你就要报复到人家什么都被收回啊……你对想睡你的女郎太狠了吧!”
言尚瞪向她。
看她目中揶揄,满是戏谑。
他被她欺负了一整日,被她言语挤兑这般久,此时终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真的对想睡我的女郎太狠了么?每个都是么?”
暮晚摇一愣,然后刷地脸红了。
第45章
暮晚摇瞪大美目, 欲盖弥彰般声音抬高:“什么每个人?你说的每个人是谁?”
诚然, 言尚这么聪明, 他当然知道她一直想睡他……但是她也没有睡成啊!
他不是和她很有默契么?
不是从来不涉及这方面的事么?
为什么要说出来?难道觉得她和她姑姑是一样的人,看到好看的男人就控制不住么?
看到公主红着脸、并隐隐有点生气的意思, 言尚也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没有忍住。
他拧眉闭嘴, 睫毛有些颤,连自己都不懂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忍住要说她。
大约是被她说了一整日, 哪怕泥菩萨也有三分脾气;大约是她和杨三郎那般般配不提, 又故意拿她的姻缘来刺激他……
男女之间, 本就有些情绪容易失控。
言尚反省自己还是没有沉住气时,已开始道歉了:“臣说的是之前的事,来长安后、中探花郎后, 不是有很多人说亲么?臣是说臣拒绝了她们,并不是对每个娘子都如对长公主那般的。
“男女慕少艾本是正常之事, 不行下作手段,单只是喜欢我,这是我的荣幸, 我何必要因为女郎喜欢我而羞辱人家呢?”
他这般解释之下,暮晚摇脸色好看些了。可是她听到他亲口承认许多娘子喜欢他,又扬高眉, 心里有些不悦了。
恨他就是太好了,所以喜欢他的人才多!
才男女不忌!
暮晚摇阴沉着脸,眼睛在车中转了一圈, 从案上的果盘中拿了一颗蒲陶塞入嘴里。
言尚则俯眼盯她,奇怪她为何还是不高兴时,见小公主忽然抬目,掺了星光般明亮的眼睛向他猝不及防地看来。
言尚不解时,见暮晚摇忽然露出笑容。
她媚眼流波,从案上果盘中抓过一颗蒲陶,向他坐过来。她细玉一样的手指伸到他唇边,要将蒲陶塞入他口中。
言尚僵硬靠后,暮晚摇跪在矮坐上,伏在他肩侧,气息喷在他耳上。
言尚后脑勺都有些麻,听她硬要把蒲陶喂到他嘴里,还威胁他:“你吃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张嘴!”
言尚:“殿下……”
暮晚摇催促:“吃嘛、吃嘛!”
他禁不住她的嬉闹,又恐惧她扑过来后自己扛不住,左右为难的境界他也不容易。
所以晕晕然间,言尚被她催得张开了口,将她指间捻着的蒲陶咽入嘴里。
暮晚摇俯眼看他,凑在他唇角的指尖忽然那么一勾,言尚就不小心含了进去。
刹那间的泛酥感。
言尚脸涨红,连忙张口让她的手出去,他又取出帕子给她擦手。
心神迷离间,慌张要道歉,然而张口时,又发现嘴里含着她塞来的蒲陶,含着东西说话何等不礼貌。
言尚面容难堪。
而暮晚摇自己拿了帕子擦手,难得见他这么慌乱,不禁促狭一笑。而这还不够,她紧盯着言尚,果然,下一瞬,言尚蓦地蹙眉,脸有些僵。
暮晚摇一下子欢喜得睁大眼睛,手抓着他的肩笑道:“你是不是咬了?是不是咬蒲陶了?特别酸是吧?酸得你牙疼是吧?”
言尚脸此时已经红透了,狼狈至极,连忙侧过了身。然而暮晚摇跪在旁边伏在他肩头拍他肩膀,凑过来非要看他的神情,看他被口中水果酸得受不了的样子。
他越是难堪,她越是高兴,拉着他不让他躲。
冰火两重天。
一边是恨不得就此去世的酸,一边是她靠近带来的惹人沉醉的酥。
口中酸涩至极,言尚从没吃过这么酸的东西。他禁不住佩服方才暮晚摇面不改色吃下去,居然一点儿表情都没露。
可是她使坏,非要他也感受一下那个蒲陶的滋味。
言尚这般脾气好的人,都被她捉弄得额上出了汗,心中还开始怪罪是谁放了这么酸的蒲陶给公主吃……就不怕丹阳公主发火么?
放在平时暮晚摇必然发火,然而此时暮晚摇太喜欢这蒲陶了。
她趴在言尚肩上欣赏他半天。
他难受得不行,蹙着眉,整张脸红透,水光沾在乌浓长睫上,身体轻微颤抖,手要抓什么却找不到……而暮晚摇太喜欢他这副虚弱又强撑的样子了!
但是看久了,看他这左右无措、想吐又不好吐的样子,暮晚摇终是有些怜惜他,将帕子递到他口边,柔声:“吐吧吐吧,实在吃不下去就吐出来吧。你真的太弱了……这点儿酸都受不了。”
言尚到底没有将蒲陶吐出来,他闭着目,强忍许久后将蒲陶咽了下去。暮晚摇给他递一杯茶,他才缓了下去,靠着车壁,轻轻舒口气。
言尚睁开眼,见暮晚摇戏谑地盯着他。
她小脸绯红,目光明亮,看着他笑盈盈。
显然他的受难时,是她的欢乐日。
言尚禁不住道:“殿下太坏了。”
暮晚摇哼道:“是你太弱了!我看你赶紧练练吧,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敌人给你一口酸的东西,可能还没大刑伺候呢,你就全招了。”
言尚反省:“殿下说的是。可否将这盘蒲陶赠我?”
暮晚摇一呆,没想到他还真要练……他对自己未免也太严苛了吧?
暮晚摇不喜欢这种对自己要求太高的人,她觉得无趣,摆了摆手随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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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暮晚摇戏弄了半天,到在长公主府前下车时,言尚神色已经缓了过来。他下车后,刚想行礼送暮晚摇离开,那马车却根本不等他的行礼,几乎他人一落地,马车就走了。
言尚无话可说。
还是他熟悉的暮晚摇作风啊。
不管上一刻和他如何好,下一刻永远是翻脸不理人。
此事不能多想,多想徒然无用又让人心乱。言尚转身叹气,整理仪容心情,登门,拿上丹阳公主的名帖,拜访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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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长公主接见了言尚。
庐陵长公主在那晚放言尚离开后,就有些左右摇摆。既觉得这个人心性厉害,杀了永绝后患才好,反正对方现在没有官身,杀了也容易;又因为暮晚摇来过一趟,话里话外将言尚和太子扯在一次,让长公主忌惮。
而长公主拿着言尚给她出的向太子服软的主意,已经犹豫了好几日。
原本她还怕自己这么卖太子一个好、被自己那个皇兄察觉,收拾自己。但是好几日太子那边没有动静,长公主开始担心是不是言尚是哄骗她的,或者太子根本不屑用她?
长公主心焦如焚时,言尚登门,让她松了口气。
言尚深暗敌人的心理,越是上赶着,对方越犹疑;越是往后拖,对方反而比他着急。
所以言尚上门重见长公主,用了比上次在床上还轻松的谈判技巧,轻松让长公主松了气。
长公主不再将言尚当成一个只能在床上取悦她的美少年,而是用对谋士的敬重态度问:“……那依言郎看,我是否该主动向太子捐赠钱财呢?”
言尚温声:“若是主动,放在旁人眼中,那殿下对政事未免太敏感了。”
长公主:“请言郎教我。”
她虽然自己也有幕僚,但是这些年,她的幕僚作用都成了给她四处搜刮美男子。那些幕僚已经被长公主自己养废了,而一事不烦二主,长公主干脆直接问言尚自己该如何。
言尚眼神微妙地闪了一下,有些诧异,怎么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问自己。这位长公主难道还真的这么信赖自己?
不可能。
那只能是长公主无人可用。
言尚心中了然,面上仍挂着温和的笑:“殿下府上养着这么多男色。随便让一人犯点错,让太子抓住把柄,之后殿下去赔罪,如此不是简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