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谨.欲.要靠近穆温烟, 傅恒泽也红了眼,他见不得萧昱谨与穆温烟挨近,持剑与他对抗,二人当即打了起来。
当初, 萧昱谨与傅恒泽皆在西南习武, 他二人武功路数大有相同之处,一方很容易看出另一方的破绽。
但少顷之后, 萧昱谨忽然剑鞘一抵, 纵身一跃,他出现在了傅恒泽身后,剑锋直直抵在了他的后脖颈,肌肤划破,鲜血溢出, 稍稍加深半寸,当即致命。
“傅恒泽,朕放过你数次, 是你自己不想要命!”萧昱谨握着长剑的手,骨节分明,仿佛下一刻就要下杀手。
傅恒泽侧着半张脸,眼角的余光看向萧昱谨,轻笑了一声,声线包含阴骘愤恨,“你放过我?呵呵呵……若非因你的存在,我又何至于此?!我所做的一切,皆是顺应天命,夺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萧昱谨不想与他继续纠缠,眸中露出杀念,“朕今日就杀了你!纠正朕当年所犯之错!”
萧昱谨掌下用力,就在长剑要刺穿傅恒泽脖颈之际,一个虚弱甜糯的声音急急传来,“住手!别杀他!”
穆温烟一手揉着胀痛的脑壳,脑中一阵阵错乱的画面交织,有萧昱谨,有她,也有傅恒泽……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脑中没有确切的意识,她只是想制止眼前的画面,不愿意看见萧昱谨杀了傅恒泽。
“烟儿!”
萧昱谨看着穆温烟,眼神中的暴戾突然转为后怕,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试图在她眼中寻出一丝丝端倪。
直至胸口传来刺痛,他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是忘却了呼吸。
穆温烟站起身,“不要杀他!”她一步步走向萧昱谨,双手搭在了他的臂膀上,轻轻晃了晃,“你别杀他!”
“烟儿……?”此时的傅恒泽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烟儿,你是不是记起我了?”
他话音刚落,萧昱谨手中的长剑再度动力。
“烟儿,他今日非死不可!” 萧昱谨不肯放手。他担心今日傅恒泽若是不死,他会后悔一辈子。
穆温烟神情迷糊,她头昏欲裂,好像想起了一个蓝色锦缎的少年,他面容情郎,笑容温和,无论几时都是风清朗月。她每每被萧昱谨气的郁结,他总会出现在她身边,风雨无阻。
“烟儿,他今日必须死!”萧昱谨第一次违背了穆温烟的意思,手持长剑的手在轻颤,他眼眸赤红,这阵子最害怕的事仿佛即将发生。
傅恒泽在狂喜,“烟儿!烟儿你是不是终于想起我了?”
傅恒泽与萧昱谨二人,一个仿佛已将生死置于度外,眼中只有穆温烟;另一个只想置傅恒泽于死地,眼中也同样只有穆温烟。
三人僵持不下。
很快,花菇和护院控制了傅恒泽的手下,胜负就在眼前了。
穆温烟看着剑鞘一点点刺入了傅恒泽的脖颈,她哭着求道:“我求你了,放过他,别杀他!”
她面色略显苍白,一手突然摸着小腹,露出痛苦之色。
顿时,萧昱谨的一切坚持与愤然都被压制,他弃了手中长剑,当即将穆温烟打横抱起,“烟儿!”
花菇眼疾手快,在萧昱谨的长剑落地之际,她立刻上前控制住了傅恒泽,“皇上,此人如何处置?”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花菇心知肚明,当初将穆温烟掳出皇宫的人就是傅恒泽,而后来差一点害了穆温烟被困北魏之人还是傅恒泽,眼下袭击穆温烟的罪魁祸首还是他!
且不论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纠缠,真正待穆温烟好的人,只有皇上。
萧昱谨低头看着怀中人,穆温烟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美人眼神仍旧懵懂,不像是刚入宫那会的冷静睿智。
萧昱谨哑声低低唤了一声,“烟儿?”
穆温烟没甚力气,倚着萧昱谨的胸膛,又求道:“放过他吧,好不好?”
萧昱谨拧眉,不知在想什么,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怀中人,半晌才哑声吩咐,“让他走!”
花菇,“……”
铁柱失了智,可是皇上不能跟着犯傻呀!
放了傅恒泽离开,岂不是放虎归山。
“放他走!”萧昱谨再度低喝,气势骇人,言罢,抱着穆温烟大步迈入寝房,头也未回。
因为他高大身段的遮掩,阻碍了傅恒泽的视线。
穆温烟窝在他怀中,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未曾向后方看一眼,算是给了萧昱谨作为男子的一丝尊严。倘若穆温烟对傅恒泽恋恋不舍,眼神痴痴,萧昱谨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此时,花菇脑中已经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场三人之间的情.爱.大戏,可在这场戏中,怎么好像皇上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
花菇当即摇了摇头,以铁柱的智慧,必然不可能选择傅恒泽这样的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不知为何,花菇很不喜欢有人干扰了穆温烟与萧昱谨,毕竟他二人孩子都有了,不久之后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三口。
“傅世子,你可以走了。”花菇冷冷道了一句,又说,“你今日已是皇上的手下败将,留下也是徒劳,只会让娘娘难做。”
傅恒泽垂在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脖颈上的鲜血形成一股细小的水流,缓缓没入衣襟深处。
他凝视着萧昱谨将穆温烟抱走,直至迈入寝房,门扇隔绝了他的视线……
最终,傅恒泽弯腰持剑,带着自己人狼狈离开。
穆凌闻讯赶来,再见到傅恒泽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中计了,今日外面闹的一场,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你又是何必?!”
傅恒泽神情寡淡,自嘲一笑,“在国公爷心目中,到底还是选了萧昱谨。”
穆凌,“……”
他有的选择么?
先帝的嘱托是真,可眼下的局势也是真的,更重要的是,烟儿已怀上了萧昱谨的骨肉。
***
傅恒泽今日能够安然离开,穆凌对萧昱谨的心胸倒是有了新的看法。
寝房内,郎中正给穆温烟把脉,萧昱谨就坐在床榻,一手还握着穆温烟的手,他的眼神凝肃,仿佛在看着穆温烟,又仿佛在看着别处。
郎中看诊过后,如实恭敬道:“娘娘胎相还算稳,并不大碍。”
“还有呢?”萧昱谨问这话时,嗓音低哑的不行,阴沉中透着一丝压抑。
郎中知道帝王所指哪里,他接着道:“娘娘虽是撞了脑袋,可……草民暂时辨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穆温烟躺了一会,头昏目眩有所好转。
她又想起了曾经在西南的事,想起了傅恒泽,也想起了萧昱谨的冷漠与嗜血无情。她的手被萧昱谨紧紧握着,掌心溢汗。
她似乎怕他,但与此同时,这阵子以来的一切记忆又是那样清晰,萧昱谨明明甚是疼惜她,她好像一时半会没法笃定自己的心意。
人昏昏沉沉,只想睡去。
“都退下!”帝王低喝。
郎中与婢女们不敢逗留,花菇就在外间候着,听见穆温烟并无大碍,她也就放心了,也一并退下。
花菇迎面撞见了穆凌,好心提醒了一句,“国公爷,皇上正与娘娘独处。”
穆凌多看了花菇一眼,这姑娘平素极冷,倒还是个有眼色的。
穆凌前脚刚踏足门廊,随即又退了出来。
眼下这状况,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允许自己的皇后与旁的男子牵扯不清,何况……今日烟儿还替傅恒泽求情了。
门扇合上,穆凌与花菇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谁也不说话。
***
这厢,穆温烟被萧昱谨盯的心里发慌。
此前听庄嬷嬷提及过,她与傅恒泽早就相识,她脑子里并没有他,故此,内心没有任何感触。
可是此时此刻,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记忆之中,而且并非是什么不好的回忆,她当真好生彷徨犹豫。
沉默……
无尽的沉默……
穆温烟终于熬不住,拉了薄衾将自己的脸盖上,真想装死算了。
她刚盖好,萧昱谨就将薄衾拉开,男人低低哑哑的问,“烟儿就没话要对朕说?”
穆温烟第一次词穷了,在萧昱谨的死亡凝视之下,她怯怯问道:“我若说……我只是不能看见他死在你手里,你信么?”
萧昱谨,“……烟儿究竟想起了哪些事?告诉朕。”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及当初种种,穆温烟倍加伤感,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容易悲春伤秋的少女,虽然眼中泛着泪花,但并没有哭出声,宛若一副活灵活现的美人画,“我想起来的可太多了!”
“你要听么?你可别后悔!那些事,皇上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正当盛怒。
萧昱谨,“……”
男人不知是怎么的,突然松了一口气,今日能不能杀了傅恒泽,对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萧昱谨又问,“告诉朕,傅恒泽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穆温烟犯难了,她虽然胸脯.饱.满,可心胸相当狭窄,容不下太多的人,“许是好友。”
帝王面色微沉,又问,“你喜欢他么?”
穆温烟呆了呆,傅恒泽温润如玉,又长的好看,脾气比萧昱谨好了太多,她当然是喜欢的,但她不敢说。
穆温烟惯会胡搅难缠,“你别岔开话题,方才明明是说你的事,你告诉我,当初你因何夜闯堂姐的闺房?”
萧昱谨,“……”
她是指那晚?
男人揉了揉眉心,唇角无力苦笑,萧昱谨不知道穆温烟的记忆究竟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但至少已经想起了傅恒泽,却还没有几年前的记忆。
他像是累了,突然俯身,侧耳挨近了穆温烟的小腹,男人阖眸轻叹,“小乖,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原来,纵使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仍旧不能心安。
穆温烟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你倒是说呀,那晚你与堂姐究竟在屋里偷偷摸摸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烟烟:我仿佛曾经捉过.奸。
萧昱谨:朕只和烟儿“狼狈为奸”过。
花菇:三角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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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日万终于结束了,作者已使出洪荒之力!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第61章
一刻钟过去了……
穆温烟又想当鸵鸟, 可正要抓住薄衾将自己盖起来时, 萧昱谨俯身, 双臂撑在了她的两侧, 却是不挨近她,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穆温烟被盯的心里发毛。
她鲜少害怕什么事。
尤其是失智之后, 她所顾虑的事情更少, 只顾自己是否开心顺意。
可就在不久之前,她想起了好些事, 不仅想起了那个总如春风般温润的少年,还有萧昱谨的另一面……
讲道理,她这个混世魔王打小就没怕过谁,唯有萧昱谨。
每回她闯了祸, 爹爹不过只是象征性的吓吓她, 但萧昱谨不同,他当真会揍她, 他又是断掌, 小屁股不知被他打了几回。
她起初有多喜欢围着他转,后来就有多害怕他。
而真正令得穆温烟后怕的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
她半点不想回忆那桩事,遂只好岔开话题。
但到了这一刻,一惯胡搅难缠如她,也没甚底气了, 她左看看,又看看,一双大眼不知该往哪儿转, 就是不看萧昱谨,喃喃说,“你……你一定是心虚了 ,反正……事情都翻篇了,我打算既往不咎了,你走吧。”
她以为萧昱谨是帝王,必然在乎颜面,她都说出这话了,萧昱谨没有道理继续纠缠。
可谁料,萧昱谨不知为何竟然低低一笑。
穆温烟诧异的看着他。
她今日想起了傅恒泽,还求着他放走了傅恒泽,这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她可不能再度被萧昱谨的表面所欺骗,他此刻对着她笑,指不定已经想好了如何折磨她的手段。
那句话讲的甚有道理,帝王家皆薄情!
她此前太傻不懂事,可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感觉自己瞬间又长大了一些,理应深沉庄重起来……
“你、你笑甚么呀?”穆温烟嗓音愈发低。
萧昱谨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风平浪静的表面,极有可能暗藏着久经世事的深算。
他抬手,指尖戳了戳穆温烟额头的细小绒毛,她额前的发际线柔和,有美人尖,可周边续了好些淡淡的小绒毛,煞是可人。这些小绒毛以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似乎根本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有任何改变。
男人嗓音低低的,眸光温和,“烟儿还记得当年你我的约定?那次吓到你了?你今天让朕放走傅恒泽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约定还是因为他”
小巧的下巴被捏起,穆温烟被迫与男人直视。
此刻的穆温烟已经不像不久之前那般傻了。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很多东西。
所思量的事情也不一样了。
穆家曾经忠于过傅恒泽,这无论如何都是死罪!
爹爹是先帝的托孤之臣,而先帝所托付给爹爹的人不是萧昱谨,而是傅恒泽,这意味着什么,穆温烟此刻心里一清二楚。
该死的!
她怎么还想起了这些?!
这就是太过顽劣的下场,她总能偷听到不该听见的秘密,也看见过不该看的事。
穆温烟咽了咽喉咙,她是个聪明人,同时也知道萧昱谨比她还要聪明。
聪明人和聪明人对决,装傻充愣是不行的。
她现在想起了十岁左右时的光景,脑子远比幼时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