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惊醒的。
睡到半夜的时候,箐箐那边突然传来痛苦的挣扎声,吓得傅衡连忙起来查看她的情况。
当时的箐箐显得很害怕,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缠上一样,小手小脚拼命地挥舞挣扎,偏生眼睛还紧闭着,一看就知道是做了噩梦。
这种情况下得立即将人叫醒。
傅衡当机立断地决策,成功将箐箐从
可怕的梦魇中救出。
可面对傅衡的疑问,她却显得很迷茫:“箐箐没有做梦呀?”
她感觉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醒了。
都没一种睡着过的真实感。
忘记了吗?
沉默地将手中湿透的纸巾丢掉,傅衡干脆抱着箐箐重新去洗澡。
她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水分,居然能出汗到连枕头被子都湿了,看来今晚箐箐只能挪到大床上跟他一起睡。
“叔叔,箐箐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箐箐躺在大床上,小小的身子只能占据一点点的位置,看起来不像是睡在里头,反而像是摆在里面的人形娃娃。
傅衡给她泡了瓶奶,箐箐捧着奶瓶咕噜噜地喝,大眼睛还期待着看着傅衡。
“你想听什么故事。”
床头上摆着几本故事书,都是箐箐最近喜欢听的。
不过今天箐箐不想再重复听那些已经停过的故事,她想听新鲜的。
“叔叔说箐箐是叔叔的妻子,还和叔叔生了两个那么大的儿子,但是箐箐却不记得叔叔和儿子,为什么呀?”
“我不知道。”傅衡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很想问,可惜却遍寻不到答案。
见傅衡不知道答案,箐箐也不气馁,顺势又换了个问题:“那箐箐是怎么认识叔叔的?”
“在你上大学的开学典礼上。”
傅衡印象中,他们确实是在那个时候,才通过朋友的介绍正式认识的。
“上大学啊,长大后的箐箐漂亮吗?”
小女孩双眼闪亮亮地期待着一个满意的答案。
果然不出她所望的,傅衡道:“很漂亮,全校新生就数你最漂亮,也最引人注目,当时有很多人喜欢你,追你的男生可以从宿舍楼排到校门口那去。”
他们上的大学学校面积很大,堪比一座小镇,宿舍楼又建立在距离大门口最远的地方。
每次要从宿舍到校门口,都得搭乘校内电瓶车,不然光是靠走,可能走大半个小时都望不见校门的影子。
两人在一起后箐箐就跟他抱怨过,每天最痛苦的不是早起上课,而是去上课的那段路。
太远了,走到腿都要断掉。
而且她宿舍在最顶层的九楼,教室则大多数分布在中高层的八至十三楼,
每天光是爬楼梯就是一场地狱般的折磨。
还好教学楼是有电梯的,只是很多时候都抢不到,为了避免上课迟到,抢不到电梯的学生只能苦哈哈地爬楼梯。
箐箐之所以会跟傅衡熟悉起来,就是因为他是学生会长,可以搭乘教务工作人员的专用电梯。
这小妮子为了偷懒,硬是借口两家人生意上有往来,彼此是世交,傅衡又大了她一岁,是哥哥,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硬生生跟着他蹭了几年电梯。
就算一开始再怎么不熟悉的人,电梯蹭多了,自然也就熟悉起来。
“叔叔那时候就喜欢箐箐了吗?”
箐箐好奇心旺盛到瞌睡虫都被扫光了。
“没有。”傅衡不会欺骗箐箐:“我那时候真的就只是把你当做世交家的妹妹而已。”
事实上,傅家和顾家根本算不上世交,只是顾家老爷子和傅家老爷子彼此间认识,并且关系还不错,可惜到了箐箐父亲那一辈,这关系就断了。
傅衡的父亲是个颇有手腕的人,他纵横商场多年,生生将傅家壮大数倍,留下不少传奇。
自然地,这种人物的性格也是偏强势霸道的那种。
而顾父则是个……文艺青年。
他其实不是家里长子,上头还有一个极为优秀的兄长,在顾大伯的耀眼光环称托下,顾言余根本毫无存在感。
自然而然地,顾家老爷子将更多心力投注在培养大儿子上,小儿子则放任自由,任由他干自己喜欢的事。
可惜谁都无法预料到,明天和意外,究竟那个更快出现。
顾老爷子和顾家长子一起乘坐游轮出海,结果遭遇海啸,游轮沉船,父子两人尸骨无存。
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击垮整个顾家,偏生顾言余根本没能力撑得起父兄留下的顾氏集团。
顾家瞬间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为了保住顾家,当年同时丧夫丧子的顾老夫人甚至没时间悲伤,匆忙接手公司,勉强稳住大局。
她曾经是想将小儿子培养起来的,可惜放任太久的绵羊,根本变不成狼。
失望过几次之后,顾老夫人几乎都想要放弃了。
她打算着撑到自己撑不住那一天,就干脆变卖整个顾氏,然后把钱全部留给小儿子,这样至少能保证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也就是在这时,顾母出现在了顾老夫人的视线中。,,.. ,...:
第61章 箐箐做噩梦
顾母是顾老爷子的秘书。
她非常能干, 同时熟知公司内外事物,最重要的是, 她是真心喜欢顾言余。
其实早在顾母还没进顾氏工作前, 她就已经是顾言余的女朋友。
不过她能应聘进顾氏, 完全靠得是自己的实力, 而不是走顾言余的后门。
也正是因此, 才让顾老夫人动了心。
小儿子确实没能力管理公司, 但他可以娶个有能力的老婆回来帮他管啊。
顾氏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 除非万不得已, 顾老夫人是真的不想让它毁在自己手里。
所以在她的有心推动下, 顾母和顾言余这对有情人顺利成婚了。
两人婚后,顾言余继续安心地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里, 顾母则一点点地从顾老夫人手里接过顾氏。
她本以为自己能爱□□业双丰收, 没想到顾老夫人表面上信任她,背地里却搞了一套小动作。
她立了个遗嘱, 表明她死后,手上全部顾氏股份和名下全部财产,都将由自己未来的孙子或者孙女继承, 如果不止一个孙子孙女的话,则平均分配给他们每一个。
特别备注,只能是婚生子女。
这个遗嘱确实保障了顾母所生孩子的利益, 可同时也损害了顾母自己的利益。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氏股份,居然有百分之六十都在顾老夫人手上, 而顾老爷子手上所持有的,只有百分之十三。
就算这百分之十三已经算是顾老夫人之下的第二大股东,可和那拥有绝对决策权的六十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这件事在顾老夫人过世后才被顾母知悉。
当时她还怀着孕,挺着将近九个月大孕肚的她一得知这个消息,当即就气得早产,生下大女儿,也就是顾箐箐。
箐箐因为是早产儿,身体很虚弱,一出生就在育婴箱里呆了一个月才回家。
她本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却因祖母死前的操作变成了母亲的眼中钉。
顾母对箐箐的感官很复杂,理智告诉她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小棉袄。
可情感却止不住地愤怒,觉得箐箐是来谋夺自己财产的小恶魔。
这种感情一直延续到第二个孩子出生也没停止过。
作为顾母的枕边人,顾言余其实能察觉到妻子对孩子们的心结。
他曾经尝试过去调解,可每每都惹得妻子勃然大怒,久而久之,性子懦弱的顾言余就选择了沉默。
他的这种懦弱行为,恰巧就是傅衡父亲最讨厌的那种,他认为这种连自己孩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根本不算是男人。
以至于原本在顾氏出事后,还出了大力气帮忙的傅氏,最终也和顾氏渐行渐远。
“妈妈原来是因为钱才不喜欢箐箐吗?”
箐箐神色很平静,可傅衡还是担心地观察了她很久。
都管他一时没收住嘴,说了太多两家往事。
这些事都是箐箐在成年后才得知的真相,当时的她早就对父母失望透顶,知道了也只是冷笑一声,扭头就将属于自己的那份股份使用权签署给弟弟。
拥有姐弟两人股份加成的顾澜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从母亲手里夺走了顾氏。
所以,顾母和顾父的‘潇洒放手’,其实不过是夺权失败的狼狈逃跑而已。
而且傅衡很怀疑。
他那位岳母到这个年纪还想生孩子,究竟是想弥补自己没有孩子承欢膝下的缺憾,还是……为了重新夺权。
箐箐祖母的遗嘱写得很清楚,如果她不止一个婚生孙子孙女的话,财产就平均分配给他们。
所以箐箐和顾澜分别拥有顾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顾母则只有顾父手上的百分之二十。
其中百分之十三是从顾老爷子留下的,百分之五是从顾大伯那里继承来的。
因为顾大伯死的时候还没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所以在没有直系继承人的情况下,他死后继承权归属于亲弟弟。
剩下百分之二则是顾言余原本就有的。
只要再生一个孩子,顾母就能利用这个孩子从箐箐和顾澜手里分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然后她再想办法从其他小股东手里收购一点股份,不用多,只要超过箐箐和顾澜的总和,能成功夺回权利的可能性很大。
可惜,因为一场乌龙般的疾病,顾母现在整个子宫都被摘除了。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第三个孩子,原本规划好的夺权大计更是夭折在起跑线上,只能望着终点含恨诅咒。
思绪扯远了。
傅
衡回神,正想低头和箐箐说些什么,就见小家伙已经翻着小肚皮,小手呈投降状举在脑袋两旁,睡得小呼噜都打了起来。
“小混蛋,明明是你想听故事的,结果却丢下我先睡了。”
宠溺地点点箐箐的小鼻头,在她皱鼻子前挪开,轻手轻脚地在她身侧躺下,也跟着睡了。
“啾……”
一只小鸟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扑腾着翅膀飞到箐箐枕头边。
她歪着小脑袋,一双绿豆眼静静地凝视着熟睡的箐箐,眼里透出不知名的光。
箐箐原本恬静的睡颜渐渐变得狰狞,她似乎又陷入到不知名的噩梦中,小手小脚一点点地开始挣扎起来。
“啾……”
小鸟在枕头上灵巧地跃动几下,躲开箐箐无意识横扫过来的小手臂,然后落在她额头上,树杈子一样的脚丫子正正地踩在箐箐眉心。
低头,一道极细的银丝被从箐箐眉心间抽出,吞进鸟嘴里。
似乎被抽走了噩梦,箐箐逐渐放松下来,甜美的微笑又重新挂回她脸上。
翻了个身,小家伙本能地寻找着热源,黏糊在了傅衡怀里,傅衡也习惯性地伸手,虚虚搭在箐箐身上,像是在保护她一样。
“啾……”
小鸟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两人的睡姿,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拍拍翅膀飞走了。
***
早晨,天刚蒙蒙亮。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谁啊?”随手套上外套,鱼瑜穿着睡裙,一脸睡眼朦胧地从家里走出来。
刚刚打开家门,她就被一道紧实的臂膀密密拥入怀中。
“唔……司谨?”熟悉的古龙香水味传入鼻尖,让鱼瑜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位一大早跑过来抱住自己的男人是谁。
“不要说话,让我静静抱一会。”
傅司谨抱着鱼瑜,垂着头汲取她身上那股令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他又不开心了吗?
鱼瑜无言地回抱傅司谨,还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两人在一起久了,她偶尔也能察觉出傅司谨身上的几分不对劲。
偶尔,及其偶尔的情况下,他会用一种黑暗的,冷漠的,还带着憎恨的眼神凝视这个世界。
似乎在未来的某一个瞬间,一旦那根拉扯着他理智的弦崩断 ,他就会彻底堕落进地狱里,化身恶魔,为祸人间。
不过直到现在,鱼瑜都没见过这条弦崩断过,也许它不够粗壮,但绝对足够坚韧。
“你今天有空吗?”
抱了好一会儿,傅司谨才松开鱼瑜。
一抬眼,他就又是那个温文沉稳的傅司谨。
“我和大学室友们约了要聚会。”
今天周六,正好放假,她们宿舍的人就说很久没聚了,约她出去聚一聚。
“推了。”傅司谨难得强势要求。
“不可以。”可惜鱼瑜不吃这套。
看男人眉心紧紧蹙起,她叹了口气,伸指给他一个个按平了:“都说了不要总是皱眉,容易长皱纹。”
“你不陪我……”傅司谨这地换了个套路,明明是很正经的语气,却偏偏让鱼瑜听出来一点委屈巴巴的控诉来。
这男人果然,就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聚会是晚上,我白天没事,可以陪陪你。”
鱼瑜不出所料地妥协了,傅司谨翘了翘唇角,催着她上楼换衣服。
“多穿点,不用打扮得太好看。”
鱼瑜:“……”
你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还喷了香水,结果叫我别打扮得太好看?
呸,狗男人!
鱼瑜才不听傅司谨的,她换了身月白连衣裙,又速战速决地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然后才背上小包包出门。
刚走出家门,她就明显感觉到傅司谨那有若实质的目光在自己一字肩衣领和及膝裙摆上扫视,透着深深的不满。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长臂占有性地环在鱼瑜纤细的肩头上,明明白白地向旁人宣誓主权。
虽然这大早上地,街上根本就没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