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厘梨
时间:2020-08-08 09:2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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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段含皙在马球场上为救顾磐磐受伤,容定濯早上也去看了一趟。
  段含皙正在院子里看一片新开的金雀花,见到容定濯,立即露出笑意。
  她知道,想要得到相爷的认可,必然要对顾磐磐好。相爷特地来看她,那她为顾磐磐受的伤,实在是值得。
  容定濯站在院子里,问了段含皙的伤势。他给顾磐磐挑的“未婚夫”,也是来自段家,两家的亲近关系势必要延续。不过,容定濯只说了几句话,就表示要离开。
  段含皙见容定濯这样快就要走,眼圈变红,道:“相爷,含皙从十二岁起,就想着长大了要嫁给相爷。若是相爷因故不愿娶含皙为妻,含皙愿意……愿意给相爷做妾。”
  容定濯微微一怔,不料这段含皙如此执着,道:“你这是何苦。我不过是一个丧过妻的鳏夫,实在不值得你如此。”
  “不,在含皙心里,相爷就是最好的。”段含皙突然撞进容定濯怀里,手也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容定濯垂垂眼。这小姑娘的手是为顾磐磐受的伤,因此,他也没有强行掰开,只是用了些巧劲,将段含皙的手指与他的袍服分开。
  见容定濯还是走了,段含皙擦擦眼泪,却是没有放弃,反正相爷身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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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顾磐磐离开太皇太后处不久,倒是看到邢燕承,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女子,两人正在说话。
  她上前打招呼,邢燕承就向顾磐磐介绍,说:“磐磐,这位是时常为乔贵太妃诊视的文女医。”接着又向顾磐磐介绍文女医。
  顾磐磐看看这位文女医,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应是在民间成名后进宫的。顾磐磐听她与邢燕承正在讨论的,不知道是何人胃脘疼痛的病案。
  她又听说这文女医擅长妇人科,顾磐磐便请教了几个看书之后,困扰她的问题。
  因邢燕承是男人,且不擅长妇人科,顾磐磐也没好向他讨教。
  文女医的一番讲解,让顾磐磐茅塞顿开,很是信服。
  她心中道,这文女医果然是很有些真本事。她就说吧,皇上才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举荐,就随意把酒囊饭袋召进医书局。
  哪怕是那位乔贵太妃举荐又如何?毕竟皇上连她都没让进呢。
  顾磐磐知道文女医的确医术高明后,先前因为薜荔的话生出的微微不乐,也没有了。
  见她在走神,邢燕承道:“磐磐?”
  “啊,燕承哥哥,你刚刚说什么?”顾磐磐没有听见他方才的话。
  邢燕承又说一遍,顾磐磐这才知道,昨天,就在他们从湖边逃离不久,居然有铁嵬营的人去捕了不少银环蛇,以防再威胁到圣驾安危。
  而这银环蛇虽是剧毒,却有祛风止痉之效,对风湿顽痹,麻风恶疮皆有效用,是一味上好药材。
  顾磐磐就问:“燕承哥哥,这银环蛇此次抓得多,我上回那个治疗金创痉的方子可否改改,将这银环蛇用进去。”
  邢燕承颔首:“可以考虑。再加一个方子,多制一种药散带去军中。”
  顾磐磐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道:“磐磐姑娘!”
  顾磐磐回头一看,竟是滕今月。她不知对方叫住她的意图,便不动声色,道:“公主。”
  滕今月则走过来,并没有看邢燕承,只当与他不认识,只是对顾磐磐笑着道:“磐磐姑娘,我们昨日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第65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磐磐也笑道:“好啊。”
  滕今月微松口气,飞快看邢燕承一眼,就说:“我正要去鹤山看仙鹤呢,不如磐磐一起?”
  顾磐磐也就是面上敷衍敷衍,滕今月毕竟是大允的客人。但她可没有跟滕今月一起游玩的想法,她心里还是不喜欢这位公主的。
  就说:“公主去罢,我还有些事,就去不了。”
  滕今月被拒得险些收起笑脸,她就是不想顾磐磐和邢燕承在一起,她先前已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这三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邢燕承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顾磐磐。
  顾磐磐今日穿的是浅杏色的襦裙,裙幅没有刺绣花纹,只有那层层细如轻烟却繁复有致的贡品云光丝,让人能看出她这身衣裙的价值不菲。少女整个人轻柔得像裹在云雾之中,连那一头青丝,也比旁人来得泽丽养眼。
  尤其是顾磐磐跟文女医说话,邢燕承在一旁看着的时候。滕今月第一次发现,很注意对女子保持礼节的邢燕承,居然也会从头到脚,细细地看一个少女。
  那种,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注视和打量。
  邢燕承知道滕今月在暗处看他,他也不介意让滕今月知道,他对顾磐磐的不同。他知道,滕今月的性格,就是越让她知道顾磐磐之于他的重要,她才越是不敢做什么。
  被顾磐磐拒绝,滕今月也找不到和其他人搭讪的理由。
  她想了想,只好收起笑意离开。
  文女医这时又问邢燕承:“邢太医,那些银环蛇都已处理了么?”
  邢燕承道:“都处理好了。”
  他今晨卯时起来,已从银环蛇里挑拣出小蛇,也就是入药的金钱白花蛇,除去内脏,盘成圆饼状,放在石台暴晒好一阵子。
  邢燕承邀文女医去看看。顾磐磐见状,自然也跟着一道。
  几个人来到邢燕承住的地方,顾磐磐就见屋外石台上,摆放了好些金钱白花蛇的成药,都卷起来呈饼状,蛇尾入口,做得整整齐齐的。
  处理毒蛇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以防被咬到。但邢燕承处理这个显然很有经验,并没有受任何伤。
  顾磐磐就提到,以前看到爷爷用这个治麻风,几个人就又对金钱白花蛇一番讨论。
  顾磐磐越是听这位文女医的见解,越是觉得她言之有物,更是得知,原来文女医还将其医案见解写过一本书,叫《妇科杂录》。
  顾磐磐觉得很是惭愧,枉她之前还将其拿来与自己相比。
  文女医却是格外喜欢顾磐磐,这样好看的小姑娘,丝毫没有相府千金的架子,还这样聪敏好学,谁能不喜欢。
  两人从邢燕承处出来不久,就看到花园里有一道身穿淡紫色鸾纹丝裙的高挑身影,正是乔萤。
  文女医立即上前请安,道:“娘娘请恕罪,臣女正打算去您那边请脉,遇事耽搁了一会儿。竟劳得娘娘自己出来找臣女。”
  “不碍事,本宫正好出来走走。”
  乔萤看到顾磐磐,先是有一瞬诧异,随即还朝着顾磐磐和悦笑了笑。
  顾磐磐也请安道:“贵太妃娘娘。”
  乔萤道:“听闻容三姑娘喜爱医术。文女医见到容三姑娘,想来见之如见知己。”
  昨日,容定濯让容镇转告,请她帮忙引走皇帝。乔萤原是不想做这些,怕皇帝知道了不悦。
  皇帝要幸什么女人,她管不住,也不归她管。她已是这样一副身子,还有什么想头呢,只要知道皇帝平平安安的,她也没有太多盼的。
  但容定濯从前的确对她有过恩情,这也不是什么伤及皇帝的事,她就做了。
  乔萤将顾磐磐上下打量片刻,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少女,难怪容定濯这样担心,也难怪皇帝历来对女子冷淡的……也动了心思。
  文女医道:“正是,容三姑娘年纪虽轻,却是天资颖异,以后造诣定然远在我之上。”
  乔萤闻言笑了笑,就只道:“容三姑娘一起去本宫那边坐坐吧。”
  顾磐磐为了等文女医,倒没有拒绝,一起去了乔贵太妃宫里。文女医倒是觉得乔贵太妃平时很是冷丽,今日对顾磐磐却不时露出笑意,想来也是觉得这女孩讨喜?
  ——
  不少高位官员这时正聚在清泰殿中,其中礼部尚书陈鸣绍,对着宝座上的皇帝道:
  “禹国公主和荆国公主,两位公主各有风仪,不知皇上的意思……是将两位公主皆留下?还是只择其一。”
  一群人商议的,正是皇帝与两位藩属国公主之事。
  这已不是皇帝的私事,不只是皇帝睡不睡哪个女人的问题,而是涉及到邦交,当然要慎重对待。
  隋祉玉道:“只择其一必然不好,岂非显得朕厚此薄彼。”
  容定濯心下冷笑,没说话。厚此薄彼的事,皇帝做得还少么。只选邢家女入宫,容氏女至今未入宫,可不就是故意的。不过,等顾磐磐知道皇帝新收了两位公主,应该会对皇帝更疏远些。
  尚书右仆射甄闵就说:“两位公主千里迢迢上京,的确应将两位公主都留下,礼部应尽早准备册封事宜。”
  陈鸣绍道:“是,就是不知,皇上打算给二位公主封个什么位份?”
  隋祉玉看看这一圈商量得热火朝天的臣子,却是道:“朕之意,是两个皆不取。”
  殿内所有人都怔了怔,甄闵道:“皇上,二位公主可是为了皇恩,为了和亲而来。”
  众臣便见皇帝那如玉似的面容神色冷淡:“公主进京,是参与朝觐,瞻仰我大允风物,可不等于朕定要将其纳入后宫。即便是一定要和亲,也可以为其挑选宗室。”
  “这……”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看了看容定濯,又看向孟宏简,意思是让孟宏简进谏。
  孟宏简不认为皇帝一定要纳两位公主入宫才行,只是道:“陛下励精图治,将精力都放在了政务,但这诞育龙嗣,延绵国祚,的确也是头等紧要之事。陛下的后宫人数本就稀少,当更为充实才是。”
  其他臣子都连连称是,陈鸣绍更是道:“皇上不如再次选秀,充实后宫。不一定要按照秀女大选的条程,可以只选入一批长年在京中生活,德貌出众的适龄少女,以为皇上开枝散叶。”
  有太多人想将女儿塞进宫里,但上次皇帝的选秀,入选的的确太少。
  隋祉玉这时却是道:“朕觉得,缺的倒不是妃嫔,而是皇后。”
  殿内又是一阵安静。大家都很诧异,全没想到,皇上会主动提到立后。
  皇帝的意思,是想要立后了。
  毕竟,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皇上故意留着后位空悬,是要给邢家念想,也给容家机会,给别的家族机会。
  可今天,皇上竟主动提到,觉得宫中缺了皇后。
  皇帝只是透了这么一股细风,在朝臣中却是大为震动。
  立后是国朝大事。这个人选,也不可能轻易定下,不过,皇帝既然有这个意思,那至少是要提上日程来考察商议。
  且皇帝至今没有子嗣,这瞧着,是直接想要嫡长子的意思。
  邢家将邢觅甄送进宫这样久,不就为的是皇后之位?
  总之,为立后这事儿,可以预见将有一场风波。听到这消息,京中多少贵女得睡不着觉了,就是不知,最后凤凰会从谁家飞出来。
  容定濯心里自然也是有些诧异,目光不经意与隋祉玉撞在一起。对视片刻,两道无波的目光各自分开。
  又议了些事,皇帝谴退众多官员,就在这时,却有加急奏报进来。
  这回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是崇南崇北两道发了洪水。
  隋祉玉一边阅看奏报,一边听官员禀道:“皇上,卫州汛情凶猛,东水堰大堤决口,上报时已是水情阔急,不久便过了环州,现下怕是已致崇南崇北两道十多个州县被大水淹没。”从事发到传讯到皇帝这里,那洪水不知又走多远了。
  数朝以来,洪灾是死亡人数最多的天灾,隋祉玉听了,皱眉道:“东水堰大堤是去年修好的吧?朕记得,是朕登基那会儿刚好竣工,至今也就一年。这样大的决口,之前没有一点征兆?”
  那人又道:“皇上,此次大决口并非没有先兆,此前东水堰已决口三处,但都属小型决口,因东水堰尚在新堤管护期内,约莫是有些官员怕被追责,就瞒报了。”
  真是混账!皇帝将那奏折啪一声扔到案上。
  东水堰大堤工程质量是一回事,那是先帝在位的时候修建。但之前已经出了问题也无人上报,瞒报就完事了。那样多的防汛条令,看来更是无人遵循去办。
  灾情如军情,自然要立即安排治水赈灾的事。皇帝压着怒火,把工部,都水监,户部,御史台等不少人都叫去。
  ——
  到了晚上,顾磐磐和隋祐恒在散步,却突然被皇帝召见。
  她没想到,皇上这样大胆,她爹爹还在上江呢,却也只好悄悄过去。
  隋祉玉将顾磐磐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抱着这软软的小东西,顿时觉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便说:“听说你今日都跟文女医在一起。”
  顾磐磐已知道洪灾的事,看看皇帝微蹙的眉,知道他正为了水灾的事烦心,就没有怎样挣扎。
  她没有经历过洪水,却听爷爷说过,洪水来的时候,放眼如汪洋,房屋田地尽数湮灭,人们逃也没处逃,洪水卷着无数尸首,衣物,器具,断树,呼啸着又往下一处去。那情景实在惨不忍睹。即便幸存,也是衣不覆体,家园不复,亲人离散,痛不欲生。
  且灾后易生瘟疫。爷爷当年去救治过灾民,霍乱、痢疾、伤寒、肺痨……简直是人间地狱。
  她心里也觉得很是难过。
  就只是道:“嗯,文女医医术高明,臣女之前还不知道,今日见着了,可不就多多请教呢。”
  隋祉玉听完,懂顾磐磐的意思了,笑笑道:“那当然,你之前难道以为朕随便让人进医书局?”
  哪个太医医术如何,隋祉玉心里当然有数。他既然提出设置这个机构,就不会让人靠着关系进去。
  顾磐磐就说:“臣女只是最初这样想了想,很快就没有了。”
  隋祉玉就逗她道:“磐磐放心,若真有依着与朕之亲疏特办的,你一定是头一个通过。”他怕她听不懂般,凑近她一些,笑道:“毕竟,你与朕的关系,跟他们都不同。”
  顾磐磐脸上一热,却不知怎样反驳。
  隋祉玉说着,就给顾磐磐看了一幅画,道:“磐磐觉得这幅画,朕画得如何?”
  顾磐磐看第一眼,心道,唔,皇上还画海棠花下睡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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