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厘梨
时间:2020-08-08 09:26:31

  再一看,这画里的女子不就是她么?
  画上的人正是顾磐磐。隋祉玉是画的她在花下入睡的时候。顾磐磐想了想,那是她才进宫不久啊,和隋祐恒一起去看白鹿的时候,两个人睡着了。皇上……居然记得那个时候。
  她便好奇问:“皇上几时画的?”
  隋祉玉笑笑,这画其实已经画好几天,他当然不会告诉顾磐磐,这是他坐在泰清殿的宝座上画的。
  有时候,听群臣在底下争论一些太无聊的东西,偏偏又得给时间让他们表演一二,这种时候,他以往都最多神游,想想自己的事。
  但那一天,他却不知怎么的,让群臣在殿中争论,他却到里间画了一幅顾磐磐的画像,等群臣走了,他又拿到正殿细细画完。
  隋祉玉就又问:“你觉得朕画得怎样?”
  顾磐磐看看画中女子,但她总觉得这女子面部神态还是很娇憨,但睡姿有些过于婀娜妩媚,她觉得自己不可能睡成这个样子。她就说:“皇上怎么画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朕画什么了?”隋祉玉皱眉看她。又没有袒露哪里,也不是什么秘戏图之类的。
 
 
第66章 
  隋祉玉看看顾磐磐这脸蛋的绯色,奇道:“画个寻常的像而已,你脸红成这样?”
  顾磐磐当然不信这“寻常”二字,她觉得皇帝故意把她画得体态妖娆,就以谴责的语调说:“皇上以为臣女不知道,皇上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了。”
  隋祉玉微怔,他画的时候,不就是想的,顾磐磐睡着的样子真可爱,一定要画下来,自己想看的时候,就随时可以看看。
  他琢磨一下,有点儿懂了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她有时怎么想得比他还多。
  两人目光一对上,他就慢慢地问:“那你来说说,朕画你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这声音低而微哑,还有热气往顾磐磐耳朵里钻,引得少女肌肤酥麻一片,她哪里受得了,终于去推他,想跳到地上。反正就是那些事情,她可说不出口。
  隋祉玉怎么可能松手,越发觉得她好玩,道:“小姑娘,你有点不正常啊?看到这么一幅画,就想那样多。”
  最起初那阵,隋祉玉曾以为顾磐磐是有些男女间的知识,是容定濯特地派人调教过,进宫引诱他。但后来他发现,她这方面实在青涩,绝对没有经验。
  他知道少女出嫁前夕,家中的女性长辈会有教导,但她没有什么女性长辈,又不嫁人,谁突然跟她讲这些?
  他低头轻咬了咬她透红的耳尖,道:“你老实跟朕说,是不是自己偷看了什么?”
  顾磐磐身体微僵,再次觉得皇帝真是会读心。但她才不会说,她是突然想到在邢觅楹那里看到的密戏图。
  皇帝却催促她:“快说,不说,朕就把上回在山洞里做的再做一遍。”手也去挠她的痒痒肉。
  顾磐磐竟然不怕痒,而且嘴巴紧得很,无论他怎样威胁,就是不说,只道:“臣女要回去了,皇上。爹爹一会儿会找我。”
  见顾磐磐这样坚决,也知道她不能待太久,隋祉玉放过了她:“下回可不准再自己偷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朕会教你。”
  顾磐磐只当没有听到,说:“皇上,臣女真要回去了。”
  “好吧。”隋祉玉也还有别的事情。
  顾磐磐就要拿走自己的那幅画,说:“皇上,这个画臣女带走了。”
  隋祉玉当然不同意,到:“那不行。你现在带走这画,还得带回容家。若被你爹看到,你要说从哪里来的?”
  这倒也是。顾磐磐想想:“那我可以烧掉它。总之,皇上不能存着。”
  隋祉玉沉了脸:“你敢。朕画的,就是朕之物。”
  顾磐磐嘟哝道:“可画上的人是我。”
  隋祉玉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道:“一幅画算什么,朕不是告诉你,你的人迟早都是要在宫里。”
  顾磐磐看看皇帝,见他不给她画,也抢不过,只好自己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磐磐在想,这不是皇上第一次对她说,她一定会进宫。可她爹又说,她不会进宫。这两个人都这样笃定,她都不知该信谁好。
  不过,阿楹曾说,觉得她的堂姐邢觅甄进宫后,人都变了。
  像她身边的薜荔,也变了。薜荔以前一直都跟她很要好,是真把她放在心里,但是,自从进了宫,薜荔就不是以前那个会为她生病急得流眼泪的小女孩了。她也不会再信任薜荔。
  她对宫里还是有些敬畏,但她也知道,如果圣旨真的下来,她也只能遵旨。
  她就是担心,她进宫这件事,会不会成为皇上和父亲新的矛盾。
  ——
  皇帝要立后。
  这个风声一放出。各家都在盘算。
  原本众臣是觉得,皇后不是出自邢家,便是出自容家,但到现在,邢家女儿也没能上位,许多人便觉得微妙了。
  一时间托人打听皇帝意思的也不少。
  但皇帝这两天都在关注水灾的事。调查结果不出所料,卫州那边根本禁不住查,一查起来,问题就像筛子眼,密匝匝皆是。
  幸而旻州等地报汛及时,到处敲锣示警,安排百姓转移,死伤倒是较少。
  看完奏报,隋祉玉冷笑道:“朕要了解情况,还得通过勾沉司,而非汛报。何其可笑。”
  说明这些主政官员和都水监都在做什么?这种时候,还在担心责任追到自己头上,设法美化修饰一番才上报。
  天子之怒,自然得有人来承受。皇帝当场就下旨,将卫州主政官,河道官斩首,其余涉及人员按罪论处不一。
  大理寺卿褚有光负责此案,就进言道:“皇上,这是天灾,又岂是小小地方官员能够改变。先帝在时,相类的情况,最多也就是革职查办,皇上竟要将卫州刺史李存忠斩首,恐怕……会引来众多地方主官员心寒啊。”
  少卿林子驯在旁则道:“褚大人,下官觉得,若是地方主政官为此心寒,可以趁早脱了官袍辞官,让贤者居之。这回可不只是天灾,《河防令》和汛报制度,李存忠等人做到了几条?若非卫州刺史失职,串通河道官有意瞒报,这回会有这样大的灾情?叫下官来看,追责的人还太少,工部那边也要拿人出来问责,才能让地方官员赴死得心服。”
  隋祉玉道:“不错,褚有光,工部的人为何没有追责?朕记得,这东水堰是工部官员亲自督造。”
  褚有光道:“是,但因工程是先帝在时所修建……臣想着……”
  隋祉玉截断他,好笑道:“先帝时期的事,官员就可不负责?谁说的。以后,所有工程督造者,终其一生都要负责。当时主管这事的,是工部侍郎陈安信吧?”
  也就是陈芝芝的伯父,这可是容定濯提拔的人。
  褚有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正是。”
  隋祉玉根本不容人置喙,只道:“陈安信与李存忠同罪论处。斩。”
  他心下想,就是不知容定濯保陈安信不保?
  这事很快传到容定濯耳里,出乎众人意料,容定濯居然没有保陈安信。一个字都没有提。
  那就是说,陈安信死定了。
  皇帝召见的时候,容定濯只是道:“皇上,此次赈济灾粮,开的大栖、重平两个粮仓,税租也减免。臣已命专使督运,务必将粮食送到灾民手上。”
  隋祉玉看看容定濯,说:“好。有劳容相。”
  等容定濯退出以后,孟宏简进殿,就在心中感叹,他知道,皇帝看到这样多灾民,心里必然不好受。
  皇帝有仁爱万民之心,有心清吏革制,也想收复失地,可就因为容定濯等权臣的牵制,皇帝不得不将时间精力,还有手中人才大都放在内斗,放在争权夺利上。空有壮志,却是受人掣肘,只得慢慢施展。
  隋祉玉看看孟宏简,却是慢慢道:“令公,你前两天不是一直在问,朕属意谁做皇后。”
  孟宏简见皇帝终于肯透口风,就说:“皇上的意思……”
  隋祉玉道:“令公,朕想立容定濯的女儿为后。”
  孟宏简闻言一愣,他倒是对顾磐磐有印象,因为那天大允和禹国的马球赛他也在场,他立即想起了那个打马球的小姑娘。
  小名是叫做“磐磐”。的确在赛场上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那样的一个小姑娘,孟宏简并不算太意外,她会招人喜欢。但是,连皇帝都这样说,孟宏简就觉得事态严重了。
  他道:“皇上,臣不赞同您的想法。皇上放着这样多适合的臣女不娶,娶容定濯的女儿?”
  隋祉玉也能感受到孟宏简对他的失望,一时没有说话。
  孟宏简又道:“皇后之位何等重要,皇上要做的,应该是将这个机会,给那些坚定站在皇上身后,为皇上奉献全力的家族,而非给容定濯更多兴风作浪的机会。”
  “容定濯,必除。若您真娶了容氏女为后,那时她到时该如何自处?还是说,皇上届时就废后?”
  罗移见君臣两人似有僵持,忙上前道:“令公勿急,奴婢觉得,皇上自有考量。您想啊,立容定濯的女儿为后,未尝不是一种对容定濯的安抚示好,您往好处去想,若能让容定濯为皇上所用呢?”
  孟宏简看看皇帝,知道皇帝年底才弱冠,一时也不知道,他提出娶容氏女,是谋算来得多,还是因为太年轻,初尝情爱,难以自持来得多。
  知道皇帝在为水灾的事烦心,孟宏简叹了口气,也不想这时给皇帝增太多烦忧,就先告退。
  ——
  顾磐磐这几天都在上江苑,她这时也才知道,皇帝想要立后的事。
  爹爹并没有告诉她,她是从容初嫣这里知道的。
  为了让容初嫣身份更高贵,由世子容二爷和大长公主,将容初嫣过继到了容二爷和大长公主名下。
  容初嫣原本很是担忧紧张,在大长公主和二叔决定将她过继之后,她才稍微安下心来,以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比得上一位郡主。
  容初嫣担心顾磐磐想做皇后,就告诉了她这件事,想试探这个妹妹的想法。
  顾磐磐愣一会儿,什么意见也没有发表,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李樘悄悄在窗外道:“容三姑娘,皇上命奴婢过来,带你过去。”
  顾磐磐心里很复杂,但李樘这副她不过去,他就一直不走的架势,她只好朝外间交代:“芡实,我要看书做笔记,你别让人打搅我。”
  顾磐磐到皇帝那边的时候,正有人在禀报:
  “皇上,以往灾情离京远,此次卫州就在京师下游,有一些无家可归的灾民,往京畿东部过来。还有一些灾民,聚集在安州一带,那些灾民中,似乎有莲藏教的人在宣传教义,让灾民信奉莲藏真义。”
  隋祉玉听到“莲藏教”三个字,目光微微冷凝。
  听说顾磐磐到了,隋祉玉先摒退官员,让人将顾磐磐从侧面带进来。过一会儿,看到那道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站起身,道:“磐磐,过来。”
 
 
第67章 
  顾磐磐看着皇帝,这个男人还是如常的语调,她的脚下却是滞了滞。
  顾磐磐想起之前容初嫣对她说的话:“三妹妹,若是姐姐这次能进宫,你以后就要叫皇上‘姐夫’了。届时六叔再给你定一门好亲事,往后咱们姐妹俩相互帮衬,让容家越来越好。”
  可她又想起前些日,皇帝硬是在山洞里看了她的身子,她甚至还记得他当时那种充满侵略感的眼神,想到若要改口叫皇帝姐夫,顾磐磐觉得真的很难开口。
  她在心里决定,要是皇上真立容初嫣为后,她是决不能再跟皇上有任何亲密。
  虽然她与容初嫣没有感情,但毕竟出自一个家族,她不能让人说,她勾引自己刚成亲的姐夫,那些人还可能拿这个事去笑话她的爹爹。
  而且,她总觉得,一旦皇帝有了皇后,那就有自己的妻子,妻子总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虽然她知道,不少家族会送妹妹进宫帮姐姐固宠,但那有些是姐姐进宫无子,或是色衰爱弛之后。总之她还是不能接受。
  因此,顾磐磐在看皇帝的时候,其实已是用一点带着告别般的眼神。
  皇帝今天穿的是件浅色的阔袖衣裳,顾磐磐觉得皇上穿这种宽袍大袖的氅衣样式,特别好看,旁人穿不出他这样飘逸风流的感觉。
  她又看看皇帝的脸。她最喜欢看皇帝的眼睛,瞳色很浅,像琉璃似的,但因为他的眼睫毛长,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是很深邃,偶尔也会冰冷锐利,高高在上。
  但他只要笑起来,就会让人有一种眼前的天光都明亮,所见皆是和春丽景的感觉。
  她的目光又落在皇帝的鼻梁,然后是他的双唇。
  隋祉玉看看站着不动的顾磐磐,眉峰微动,道:“要朕过来接你?”
  顾磐磐这才进了殿请安,她也有些话想告诉皇帝。
  隋祉玉略微俯身,隔着宽大的檀案,居高临下观察一下顾磐磐的神情,问:“你是不是快要回容家了?”
  顾磐磐点头:“嗯,大长公主让我再住两日,明天或是后天走。”
  因天气炎热,皇帝又在上江苑接待诸国使者,索性在上江行宫避暑办公,重要官员皆有官署值房。
  顾磐磐参加马球赛以后,这几天也一直住在行宫里女眷的住处。
  隋祉玉颔首:“回去吧,回家也好。”他听说这两日,顾磐磐时常跟文女医在一起,不时就会见到邢燕承。
  而且,隋祉玉也清楚,他欲立后,这事掀起的轩然大波。顾磐磐避一避也好。
  顾磐磐看了看皇帝,她却是觉得,看来皇帝真的要立后,所以也打算和她撇清关系,不再强迫她做那些。
  她只是问:“不知皇上叫臣女过来做什么?”
  隋祉玉叫来默鲤,默鲤身后则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这女子上前道:“奴婢给姑娘量一量您穿衣的尺寸。”
  “……”顾磐磐看看皇帝:“皇上让人量臣女的穿衣尺寸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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