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好的年纪遇到美好的事物,不该一味地抗拒和犹豫。
她连最坏的结果都预设过了,又何必为难自己。
光看穆钧的脸,她也不亏呀。
何况他还这么喜欢她。
喜欢到豁出脸装可怜。
盛景意再一次凑近。
穆钧心如擂鼓。
盛景意伸手环抱住穆钧的脖子亲了上去。
穆钧只觉全天下的蜜糖都流入了他心里,又像是全天下的花都盛开在眼前。
等他确定落入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才终于敢抬手探上盛景意的腰,试探性地加深这一吻。
两个人都没经验,只亲了一小会便分开了。
只是穆钧还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腰,舍不得放她离开。
盛景意抵在他身上,察觉他胸膛紧绷,心跳得仿佛能里头跃出来。她说道:“我跟你说,我很贪心的。”
穆钧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只能凭着仅存的理智“嗯”了一声。
“别的东西,我很乐意和别人分享,但是丈夫不行。”盛景意说道,“你是皇帝,以后可能会有很多女人主动往你身边凑,也会有很多人把女人往你身边送,易地而处,我都可能受不了这些层出不穷的诱惑。所以你若是动了心,我不会怪你,到时我们好聚好散,就像寻常夫妻一样合则来不合则离。”
穆钧说道:“不会。”
他不会轻易为谁动心。
论长相,世上连比得过他自己的人都少;论才学,世上少有有比得过盛景意的女子;论性情,世上更是罕有比盛景意更有胆识、更有胸怀的女孩儿。他怎么会为了一些鱼眼珠子,把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宝贝扔掉?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世上有长相、才学都堪称一绝的女子,那也与他没什么关系。对方没有在他少年时出现在他身边,没有与他一起度过那么多日日夜夜,即便真有那样一个人,他又有什么理由非为对方神魂颠倒、非对对方魂牵梦萦不可?
就像在路上看到一树好花,欣赏固然会欣赏,赞美也肯定会赞美,但也不是非把它移栽回自家院子里不可的。
穆钧认真说道:“若是我当上皇帝后变了心,你便杀了我当太后,当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盛景意听了穆钧这话,有点瞠目结舌。
她想的只是好聚好散,他怎么就想到杀了他当太后去了。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啊!
盛景意抬起两只手按住穆钧的两边脸颊,直直地与他对视。她肃容说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快快活活,就不算是白喜欢一场。只是变了心移了情,哪值得要谁的命!要是我喜欢上别人,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穆钧喉结微微地滚动了一下。
这样四目相对,他根本说不了谎。
穆钧只能说:“不会。”
他舍不得伤她,若是她兄长不与他提她的婚事,他也不会那样骗她。当时他只觉天大的好事砸到了自己面前,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想牢牢抓住那么个微渺的机会。
“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穆钧保证道。
他的人生本来一片晦暗,没有丝毫光亮,只有无穷无尽的谋算与无穷无尽的责任。
直到有一天,他听过盛当家的女儿“清醒”过来了,好奇地打开房门走到过道上想悄悄看她一眼。
她生为贱籍,却笑容明灿,仿佛觉得那样的日子已经再好不过。
那个鲜少出现在人前的“痴儿”,逐渐出现在许多人的讨论之中。
那个活力充沛的身影也逐渐烙印在他心底。
她的出身分明低入尘埃,却有着野草般旺盛的生命力,只要给她一点阳光雨露,她便蓬勃生长,眼底不见半分阴霾。
可后来接触渐多,他渐渐发现她身上有许多秘密,她心底也有不曾对外人道的阴翳。
她也害怕寂寞。
她也害怕受伤害。
她只是更擅长向前看。
他跟着她往前看,看到前方明亮灿烂,美好的事物比比皆是,仿佛唾手可得。
他想要跟她一直这样走下去。
一想到她可能会从这世上消失,他根本无法接受。
若是有一天她真从世上消失了,他肯定也随她去。
盛景意对上穆钧那双暗潮涌动的眼睛,不知怎地觉得手上有些发烫。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真的招惹到他了。
盛景意目光落到他薄薄的唇上。
不是说唇偏薄的人会比较薄情吗?怎么看他这眼神,倒像个情圣转世。
不管是真的还是演戏,看起来都有点吓人啊。
盛景意捧着穆钧的脸,往他唇上啄了一下:“反正,你不许再偏激的想法。人命是很宝贵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我很爱惜自己的命,你也要爱惜自己,别动不动把杀来杀去挂在嘴边。”
穆钧被她馨香的气息逼得理智全无,完全无法再思考,只能僵僵地应道:“……好。”
盛景意见穆钧这幅模样,不敢再撩拨他,麻利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这毕竟是要经常见外客的书房,她可不能不小心撩出白日宣淫来。
盛景意轻咳一声,生硬地转了话题:“你们刚才商量了那么久,应该把事情都敲定下来了吧?”
穆钧原本还觉得身在梦中,听盛景意提起正事不由又坐直了身体,说道:“朝中有韩家去周旋,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他给推荐了几个人,到时可能要安排到计划里去。”
盛景意对此没意见。
反正事情总要有人去做,韩端眼光高,他看好的人肯定不差,当然是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两人就着正经事讨论起来,一本正经地讨论到了晚膳时分。
立夏她们和平时一样伺候着他们用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不一样了。可是细细看去,他们又只是和平时一样坐在一起边吃边交流着不同菜色的味道,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立夏在心里犯嘀咕: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书名改了,主要是,感觉已经离题差不多一百章,好久都没写过继承青楼相关了,离题小能手开始叹气。
“窈窕繁华”是我前几天看书时看到的,当场对这个词一见钟情!我查了查出处,是出自《西都赋》,意思好像是指姣丽美好的美人们。这里取的是小意儿从秦淮河畔走到临京,一路站在繁华背后翻云覆雨(?)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意会一下就可以啦。
这个书名确实不怎么吸引人,不过小意儿的好榜单基本已经上完了,以后应该也没多少机会在别处露脸了,甜甜春开始放肆.jpg
第151章
盛景意和穆钧也没藏着掖着,话本爱好者立夏很快察觉端倪!
早前因为立夏要近身伺候,又跟了她这么久,挂名夫妻的事盛景意也没瞒着她。
立夏虽然觉得都成太子妃了,有什么好再当什么挂名夫妻的。
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小小的变化时,立夏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不就是话本里的先婚后爱、日久生情嘛!
虽然这么想有点势利眼,但立夏觉得穆钧如今是太子,又与她们家姑娘有好些年的情谊在,总比外头那些没见过面的臭男人要强。
都说高嫁低娶,在立夏看来,从前穆钧的身份是配不上她们姑娘的,现在倒是刚刚好。
立夏很贴心地主动给盛景意两人让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婚前这么干的丫鬟是害自家姑娘的傻子,婚后这么干的丫鬟是聪明伶俐的好丫鬟!
盛景意倒没觉出太大不同,只是两个人私底下会更亲近几分,偶尔穆钧蓄意勾引,她也会按捺不住上了他的当,给他个亲亲抱抱。
不过也仅此而已,更亲近的事他们还没做过。
按照普通恋爱关系来计算,他们这才刚确定关系没几天,顶多只能牵牵小手亲亲嘴。
朝臣们倒是注意到他们的太子殿下最近心情不错。
从前只是温和端方,叫人由衷觉得他是很不错的明君苗子。
如今太子殿下偶尔还会朝他们微微一笑,那笑灿若春华,昳丽又俊秀,看得人魂都丢了。
鸿胪寺的官员们都忍不住畅想未来穆钧登基的情景:到时各国使者来道贺,看到他们这位“艳压全场”的新君会是什么感受!
借海运练兵之事由韩端着手安排,对外却是没提过的,只说朝廷想要加大宝石进口力度,好让更多人能够用上宝石。
这是好事,谁不喜欢闪闪亮亮的宝石呢,不高兴的只有那些家中自己在做宝石生意的人,毕竟那会影响宝石的价格。
不过一想到年底又得挤出钱来缴纳巨额岁币,宰执一致决定通过这项决议。
朝中你来我往地讨论着各项事务,盛景意也忙里偷闲给盛娘她们拟好的避火图稿子排了个版,转给寇承平去下印。
寇承平把太平书坊开到了临京,可惜临京不是金陵,教辅资料市场早被旁人瓜分了,他唯一能占据优势的只有《桃花扇》、《唐诗三百首》以及算术套装书。
听说盛景意排了本新书,寇承平摩拳擦掌地拿了稿子回去,等他打开准备一睹为快,顿时愣住了。
这,难道要他们太平书坊该卖春宫图?
等寇承平看完了,心中暗道:幸好,这不是纯粹的春宫图。
客观点来说,这是一本《婚前教育手册》。
里头除了用鲜活生动的图像展示了洞房流程、科普了几种大家都很快乐的基础姿势之外,还普及了许多女子成婚前后应该知道的东西,从健康问题到生育问题都解释得明明白白,还附带好些个科学避孕法子。
寇承平看着看着都入了迷,想要挨个试一试,看看哪个更有趣味!
不得不说,这本《避火图》比之从前各家女眷压箱底的传统宝贝,内容要详尽许多、深入许多,还提出了一些盲婚哑嫁容易踩到的坑——
比如男方婚前太风流容易得病要先婚检。
再比如亲缘太近不宜成亲否则会生出畸形儿、痴傻儿。
比如精神类疾病容易遗传要嫁也别生孩子不然拖累自己一辈子。
虽然其中有些内容让寇承平觉得不太合理,甚至隐隐觉得有被内涵到,不过总体来说这书是很不错的,可以印刷精装本在畅清园推广,然后再刊行面向广大群众的普通版本!
这么好的书,应该人手一本才对!
寇承平叫人搞了几本样书,屁颠屁颠拿去和李婉娘一起欣赏。
唯一遗憾的是里头只画了基础姿势,没有更多花样可以学习,对他来说没什么提升作用。
太平书坊开始进入备货阶段。
到到四月底,当今陛下不顾穆钧和文武百官的再三挽留,决定带着瑞庆郡王去行宫住下。
太上皇也一同出发,爷孙三人齐齐登上皇舆出行。
瑞庆郡王很舍不得,不过关键时刻他还是很听话的,只殷殷地叫盛景意记得带大帅去看奴奴,见不到朋友奴奴会伤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瑞庆郡王眼巴巴地看着穆钧和盛景意,意思大概是“我见不到你们也会很伤心的”。
盛景意一口答应下来。
穆钧这个太子要肩负起监国之责,一个月总得去行宫向当今陛下他们汇报一次,所以他们还是有机会去行宫看瑞庆郡王的。
瑞庆郡王听盛景意答应,才高兴地上了车。
穆钧与盛景意相携送走太上皇一行人,宫中便彻底空了下来,全由她们夫妻二人做主。
穆钧到底只是太子,倒是不好改什么东西,一切基本照旧。
只一样,今年原定秋天要选的一批小太监取消了,理由是宫中主人少,目前人手够用,宫中正好可以领头节流。
朝臣对太子以身作则当然是满意的,不管穆钧是想做戏也好,是真心的也好,总算也见了一笔开支。
这事其实还是盛景意提的。
许多事并不是非用太监不可,没必要把好好的男孩儿送进宫里阉了。
盛景意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好些年,像梳洗化妆、吃饭饮茶这些事也习惯让人伺候,只是阉割这一样还是让她不大习惯。
只要穆钧能保证宫中没旁的女人,她也能保证自己不会搞出什么淫乱宫闱的丑事。
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把好端端的人人为变得残缺不全,盛景意都是不赞同的。
何况就古代这手术水平,阉割过程中弄死人也不是稀罕事。
那些已经成为太监的人也就罢了,留着差遣就是,再进新人却是没必要了。
穆钧小时候就见过太监,还曾不小心在澡堂里看见过太监残缺不全的下半身,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冲击。
对于那位到死都护着他的老太监,穆钧没有太大的反感,反而对他十分怜悯。
回京之后太上皇给穆钧派了几个内侍到身边伺候,穆钧倒没太在意,毕竟皇家用太监着实再正常不过。
听盛景意一说,穆钧便想起了那位老太监。
世道太平时,谁都不会想把儿子送进宫阉了,那些被送来的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舍了自己的孩子。
两个人很快在此事上达成一致,目前宫中就他们两个主事的,确实没必要再选那么多人入宫。
盛景意带入宫的人都跟了她好些年,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读书识字算术这几方面都已经十分精通。她让人宫女们的居处旁挑了处院落作为宫中学堂,给宫女们重新排班,给她们进行基础知识扫盲。
宫女们本来已经按照专长被选入不同的地方做事,如今又要重新学一轮,很多人心里是不太乐意的。
不过负责教学工作的兰姐儿给她们讲了讲宫外之事,说别处且不提,金陵那边的女孩子大多都有机会念书了,穷人家的女孩儿有些是靠父母的工作有了进学堂的资格,有的是经由牙行送选入畅清园读书;至于达官贵人家的女孩儿,更是以不能识字断文为耻!
《算术入门》这套书,各家姑娘更是人手一套,鲜少有人没读过。
兰姐儿说道:“等你们被放出宫去时别人都会,就你们不会,你们就不太好找人家了。即便勉强找到过得去的人嫁了,你们也没法教好自己的儿女,到时候儿女输了旁人一筹,心里难道不憋屈?”
宫女们鲜少有机会到外头去,不知道外头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听兰姐儿这么说,众宫女心里只觉半信半疑,不知是该信好还是不该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