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斯可放下手机,翻了个身,看到枕头底下躺着一只男士腕表,江诗丹顿牌子的,儒雅素面的表盘,暗棕色的鳄鱼表带。
陶斯可一时兴起,她拿过那只男士腕表,戴在她的手上,表带对她来说有点长,她扣住第一颗暗孔,才勉强戴上,不至于脱落。
陶斯可下了床,拿着手机,到浴室洗漱。
她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拿了牙刷,挤了点牙膏。等她刷完牙,手机响了起来。是章庭筠打来的电话,陶斯可按了外放。
那边他的声音传来,依稀带着笑意:“醒了?”
陶斯可开了水龙头,用手掬了一捧水,扑到脸上。她抽了两张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拿着手机走出浴室,说:“刚醒。”
“司机准备来接你,你稍微收拾一下。”他说。
陶斯可看着床上凌乱的被子,她在床头坐下,看了眼左手上的男士腕表,问:“你出差需要多长的时间?”
“大概需要五天。”他思忖了片刻,模棱两可道。
陶斯可有些失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含糊嗯了声。章庭筠似乎听出了什么,他笑着说:“如果早点交涉完,我会早点回来。”
李枋跟在章庭筠身边多年,章庭筠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他也见过几次。但这一次这一位,李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如今早,章庭筠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九点后来他住处去接一位陶小姐。
李枋马上就想起了这位陶小姐,是他在阳江市那天见到的那位小姑娘,她向自己讨过烟,但李枋拒绝了她。
其实章先生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这一位令他有些意外,因为她看起来太小了,与章先生曾经交往过的那些有点不太一样。虽然她每次都会搽着红色的口红,那样使她看上去像文艺电影里的女主角,但她依然是青涩的。
譬如眼下,他按了门铃后,那位陶小姐来开门。李枋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搭在门框上的那块男士腕表,江诗丹顿牌子的,素白的表盘,暗棕色的表带。李枋的记性很好,是章先生前几天刚佩戴过那一枚。
这位陶小姐见到他,第一句话便是:“哦,你是上回拒绝给我烟的那位?”
李枋面上有些讪讪的,但他还是拿出自己一贯专业的工作态度,毕恭毕敬介绍自己的来意:“您好,陶小姐,我叫李枋,章先生让我来,送你到陶老先生家里。”
面前的女孩慢慢地哦了声,将他让了进来。
李枋将手上的外卖袋子放在餐桌上,又说:“章先生让你先把早餐吃了,然后我再送你回去。”
面前的女孩打开冰箱,小声嘀咕了句:“哦,他这样有点像我的老父亲。”然后她又转过脸,看着他,似乎寻找他的认同感,“你觉得呢,李枋,拜托,他只是我男友,我可不想再找一个爸爸。”
李枋耸了耸肩头,不予置评,虽然他心里的想法和眼前的这个女孩不谋而合,但他不能表露出来,毕竟他不想丢了眼下的这份工作。
陶斯可关了冰箱,走了过来,礼貌问道:“我可以不吃吗,其实我并不饿。”
李枋似乎有些为难,陶斯可抬头看向李枋,说:“他应该没有说需要拍光盘照吧?”
李枋咳了咳,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他点点头,说:“事实上他是这么说过。”
陶斯可皱着眉:“他怎么这么幼稚,他当我是幼儿园的小孩吗?”
李枋也觉得自己的老板有些幼稚,但他毕竟领着章庭筠给的薪水,所以李枋试图为自己的老板解释:“章先生只是关心你。”
陶斯可在餐桌上坐下,她揭开塑料盖子,眼珠狡黠地转了转,她盯着李枋,撺掇道:“我们每人一半,怎么样,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谁喝了?”
李枋看了看她,想起老板说过要是他点的早餐,陶小姐能吃光,会额外给他加薪。李枋心念一动,想起那辆他惦念好久的牧马人吉普车,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拒绝钞票。李枋接受陶小姐的这个建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还不忘补充了句:“请不要告诉章先生。”
“当然,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陶斯可眨了眨眼。
陶斯可从橱柜里拿了一只小碗,同李枋分了这一份海鲜粥。陶斯可和李枋的关系,因为这一份海鲜粥,而拉近几分。
陶斯可喝完半碗海鲜粥,她放下汤匙,托着腮,看向李枋,说:“章先生的那些女友中,跟他最久的是谁?”
李枋被口中还未咽下的粥呛了下,他咳嗽了两声,抽过两张纸巾,擦拭着嘴巴。又听到面前的女孩说:“这个问题吓着你了?”
李枋摇摇头,陶斯可百无聊赖扯着纸巾玩,说:“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那换个问题,你觉得我跟章先生会多久,一年,还是半年。”
李枋避重就轻:“我看得出来章先生很在意你。”
陶斯可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两人用完早饭后,李枋开车送陶斯可回陶爷爷家里。
章庭筠出差回来那天,是周四。
陶斯可坐在床上,一只脚翘在两只叠在一起的枕头上。她低着头,浓密的眼睫像一把小扇子,微微遮住眼眸。她表情专注地盯着脚趾甲,手上拿着一把小刷子,小心翼翼地往脚趾甲涂抹,以至于卧室里进来一个人,她都没有发觉。
直到眼下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飘落在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陶斯可冷不丁抬起了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章庭筠。
她怔了怔,章庭筠笑着开口,说:“怎么,不认识我了,斯可?”
陶斯可回了神,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来抓小偷。”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那块江诗丹顿手表上,不疾不徐道,“我丢失了一块手表,和你手上的这块有点像。”
陶斯可下意识将戴着腕表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章庭筠被她这个孩子气的动作给逗笑了,他似乎心情很好,眉眼舒展,温柔地说:“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买一块女士的,作为你的生日礼物。”如果他没记错,还有两个星期,就是她的生日。
陶斯可执拗道:“如果我说,我只想要这一块呢。”
“我看不出来这一块有什么特别的?”他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又说,“当然,如果你想要的话,那它就是你的。”
“谢谢。”她垂下眼眸,看了眼手上那只和她并不合适的男士手表。
楼梯口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陶斯可反应灵敏地下了床,抬手砰的一声撞上了门。章庭筠正要开口,陶斯可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女孩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唇上,直到走廊的脚步声似乎往书房的方向而去,陶斯可才松了一口气,拿开了捂着章庭筠嘴上的手。
章庭筠笑了笑,提醒她:“你关上了门,要是你奶奶来敲你的房门,反倒是不好解释我出现你房里的原因。”
陶斯可有些懊恼,他说的对,她刚才下意识的反应,的确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她不怕,她坐在他的腿上,抬手搂着他的脖子,说:“那么我爷爷就会知道,他口中的好学生来找他,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小孙女,他的学生只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章庭筠并没有觉得陶斯可的这些话冒犯到了他,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个伪君子,他不否认。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臀,暗示她:“那我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毕竟你都说了我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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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挑战四千字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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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但章庭筠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毕竟还在陶老师的家里,他有这个分寸,况且他也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忽然门口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 陶斯可心下一凛, 接着陶奶奶的声音隔着一扇木门响起:“斯可,你怎么把门给锁上了?”
陶斯可清了清嗓子, 随意扯了个借口:“我在换衣服呢,奶奶。”
陶奶奶哦了声,没再敲门, 又说:“那你换完衣服, 下来吃点早餐。”
陶斯可应了声,坐在章庭筠的腿上,她侧着头,敛声屏息听了一会儿,门口的脚步声离去, 她长吁了一口气,说:“要是我奶奶真推门进来,我们就完蛋了。”
章庭筠隐隐带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有那么可怕吗?”
“有。”陶斯可从他腿上下来,她躺倒在床上,说, “我在我爷爷奶奶面前一直是个乖女孩,乖女孩, 你懂吗?”
章庭筠有些好笑地望着她, 他一只手撑在她脑袋的旁边,她身上是一件薄荷绿的绸缎睡裙。她没穿内衣,能看到她的形状,像还未开放的荷苞。忽然躺在床上的女孩, 歪头盯着他,小声说:“章先生,这几天你想过我吗?”
卧室里窗户开着,阳光斜射照在书桌上,白色的窗帘偶尔被风吹着鼓胀起来。
章庭筠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她戴着那块男士腕表的手拉过他的一只手,让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盖到她的小腹上,然后女孩低低的声音响起:“我这两天梦到你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章庭筠自然清楚,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梦。
接着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一脸天真无邪地看向他,说:“我有点想要你,这有点奇怪,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章庭筠觉得她存心在折磨他,他仔细辨认她的神情,她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困惑和迷茫,并非要勾引他。
她每次的行为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若不是场地不对,章庭筠想或许他会说这么一句话“我要你面向墙,撩起你的裙子,因为我要打你的屁股。”
事实上,他挺想这么做的。
这句话在脑中飘过的时候,章庭筠觉得有点依稀的熟悉感,然后他想起了这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看过的一部电影,一部剑走偏锋的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然而眼下,章庭筠觉得他需要抽根烟,转移下注意力,但这又不是个适合抽烟的场合,他只能耐着性子开导他,说:“这很正常,斯可,情侣之间对彼此有欲望,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陶斯可垂下眼眸,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奇怪?”
“没有。”章庭筠笑着摇摇头说,“相反,我觉得你很可爱,斯可,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陶斯可似乎被他说动了心思,他又问:“你想要试一试吗,斯可?”
陶斯可点点头,又抬头看向他,咬着唇,怯怯说:“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他温柔地说:“你要是害怕,我就停下来。”
楼下又传来陶奶奶喊她吃早饭的声音,陶斯可提高声音应了一句来了,然后她转过脸看向章庭筠,下逐客令:“我现在需要换衣服,章先生。”
章庭筠也觉得他在这里并不合适,他需要出去抽根烟,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手覆到门把上,他听到身后的女孩调皮道:“你要是想留下来看我换衣服,我不介意。”
章庭筠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暗示她:“我要是现在留下来,看你脱光衣服,那我们就不需要等到晚上了,斯可。”
话音落下,他便拧转门把,走了出去,顺便给她带上房门。
陶斯可站在卧室里的落地镜前,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她打量了眼自己赤^裸的身体,其实她虽然瘦了点,但她的身材也不至于太差。好吧,她承认,就是胸小了点。
陶斯可换完衣服,她慢吞吞走到楼下,她脑子里在琢磨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同陶奶奶解释她今晚不回来了呢。
因为太过专注,她险些踩空一级台阶滚了下去,好在及时扶住了栏杆。章庭筠和陶爷爷两人在楼下的客厅里下棋,听见动静声,两人看过来一眼,陶爷爷关心地问了句:“脚有没有扭到了?”
陶斯可摇摇头,说:“没有。”
陶斯可走向饭厅,陶奶奶从厨房出来,说:“煮了一小碗馄饨,你稍微吃几口,垫垫肚子,等会再吃午饭。”
陶斯可哦了声,拉开椅子坐下,她看着陶奶奶走入厨房,说:“奶奶,我今天得回市里一趟。”
陶奶奶回头问:“晚上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陶斯可眼眸下垂,她舀了一颗馄饨送到嘴里,含糊道,“我和小笛约了晚上一块看电影。”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陶奶奶打开水龙头,将抹布放在水柱底下冲洗着。
“你等会别做我的午饭,我吃完这碗馄饨就去市里。”她说。
陶斯可吃完一碗小馄饨,又跑回楼上,拿上小挎包。她下楼时,章庭筠已经不在客厅里,陶斯可并没有觉得失望,她猜测他应该在车里抽着烟等她。
陶斯可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她走出院门,几步远的围墙下,停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轿车。
章庭筠坐在车里,正抽着一支香烟。她拉开副驾驶车门时,他偏过头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钻了进去,膝盖跪在车座上,她的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她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有淡淡的烟味。章庭筠没拿烟的那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吻了一分钟,章庭筠才松开放在她脑后的手。
陶斯可坐回副驾驶座,她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后视镜,搽口红。章庭筠摇下一点车窗,一面抽着烟,一面静静看着她搽口红。
等她涂完口红,他也揿灭了烟头,缓缓把车开了出去。
陶斯可拿出手机,看向他,说:“我只待一天哦,明天就回来。”
“我希望接下来几天的假期,你都能待在我身边。”他把车子缓缓开下坡道,如是说。
车子开到半路时,陶斯可的手机接道了一通电话,是林海清打来。陶斯可隐隐有种预感,应该和章庭筠有关,然而在电话里,林海清只是说下午来陶奶奶这里接她,顺便带她去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