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少数找兼职的大学生,偶尔骑着自行车来往送报、做外卖骑手。
谢涔进入十三中,意味着学习开始愈发忙碌。
他与向微能见面的机会愈发稀有,再加上两人年龄差距,共同话题又急剧减少。自然而然的比去年这时候拉出了一分生疏。
这一年中。
也是向微最害怕应对的局势,不可避免,两个人的话题越来越少,就像普通的邻家伙伴一样,日子久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
但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距离。
十三中为了让学生好好学习,地势偏远,在市里的郊区位置,很少有可以直达的公交车。
向微还在上初一,她晚自习就会偷偷的逃课,然后自己磕磕绊绊的开始学自行车。想悄悄去十三中找谢涔。
一开始,她学自行车,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谢涔还嘲笑她是个‘三不蹬腿儿’的玩意儿,跟小孩学走路似的。
把整个膝盖跌的青青紫紫,每天都带着伤口回家。
但对于一向三分钟热度的向微来说,她却意外的把这件事坚持了下来。
到下半学期,她就已经可以很自如的骑了。
但是,每次偷偷去了十三中,都会遇到凶狠狠的门卫大叔,把她拦在外面,根本见不着谢涔一面。
日子久了,她就渐渐地摸到了办法。
她发现顾商和谢涔在一个学校,就求着顾商偷偷的带她从围栏外翻进去,顾商拿她没辙,只能同意。
她会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可以看到谢涔去打水、上厕所。每天她偷偷穿着顾商的校服,只能偷偷看谢涔十分钟。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进行着。
直到这一天,一切都打破了向微的计划。
就是很寻常的一天。
谢涔依然在十三中,封闭式学习。木棉花开的很旺,枯瘪的枝球把整个绵绵紧紧的棉花包得含苞欲放。
也是这天。
宁姿和向茂为了巫泉市的事情彻底爆发,忍了三年的事情又因为一件事瞬间导火一般,两个人在家里大吵一架,摔盘子,砸翻桌。
最后,宁姿忍无可忍,控诉向茂这几年来的虚与委蛇。
而向茂则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巫泉市这个人已经要没了!你难道不让我抚养自己的女儿?我已经十五年没照顾她,现在她母亲没了,你还不让我养她?”
“我不管,”宁姿坚持己见,“你随便把她送给亲戚,或者福利院,我不可能替你养。”
“这事不好商量,”向茂怒道:“如果你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接受不了,那我也没办法接受!”
两个人很快的又吵了起来。
主要还是宁姿,忍无可忍,重重地扇了向茂一耳光,“行,要养你自己养。我们离婚!”
“那象崽呢?”
“你还好意思问这个,”宁姿冷笑道:“象崽跟着你。”
向茂惊愕住,蹙眉,沉下声音,“你不要象崽?”
“你想让我看着你把所有家产都继承给你那个野女儿?让你们去过快活日子,我和象崽相依为命是吗?”宁姿蹙眉,声音拔高几分,“我看你是做梦!”
向微躲在门后面。
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宁姿吵之前嘱咐过她,一定,一定要把向茂另一半的财产把握住,不能被别人夺走。
可是现下,她感觉,她完全是去了思考一般,五脏六腑都疼,感觉好想吐。
呆滞而木讷地站在门后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完整的家,即将面临着支离破碎,她却无能为力。
宁姿火速的就搬走了。
其实,后来才知道,宁姿是和国外的一个男人有了接触,已经搬走到美国和他领了证,还迅速的生下了一个小弟弟。
但向微不知道。
她现在只抓住了这一句,宁姿留下来的话,她要抓住爸爸的钱。她哭着求宁姿留下来,可是宁姿就摸了摸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向微初一的生活算不上多精彩。
因为家庭的事情还消沉了一段时间,难以自拔,就连十三中也不去了。其中,她也想了无数个办法,想把两个人重新撮合。
但是宁姿就像铁了心一样,这不禁让向微想,她即将到来的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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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路边的花带着几分露水,杂草凋零,已经没有了夏天的盎然。
偶尔会有蚂蚁从草丛经过。
向微抱着书包盯着这些蚂蚁,偶尔会有点想念谢涔。他还不知道自己父母即将离婚的事,她想找谢涔,而她现在却连个手机也没有。
就只剩下自己简简单单地在这边看蚂蚁。
向微从书包里掏出几本书,会把木质的象崽书签拿出来看看,这样,好像还有人关心她,曾经有人在意她。
书签已经开始泛黄,被摸得起皮。但是她没有办法,向微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必须要汲取一点点的温暖。
过了会儿。
天空就开始打雷,瞬间乌云密布起来。地上的残花也瞬间被吹得满地走,蚂蚁密密麻麻的,加快了移动的步伐。
她还在想,这样的人生,是否有意义呢。
糟透了。
她活的很清醒,但似乎迷茫又下一刻会把她席卷。
然后,点点的雨滴瞬间随着刮风开始往下倾斜飘落。
但是她没带伞。
“向微。”前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你站在那干什么呢,下雨了。快来和我一起打伞!”
向微见赖以乐正穿着校服,红蓝相见,朝自己招了招手。向微犹豫了片刻,心下忽然软下了几分,有几分温暖注入。
她跑向赖以乐。
“怎么了?”赖以乐慢慢的抹干净向微的泪水,“是不是雨啊,都刮在脸上了,我帮你擦掉。”
这句话给足了向微面子和余地,她站在伞下,离赖以乐很近,后者还是鹅蛋脸,修长的睫毛,比几年前成熟而秀气了许多,白嫩清透。
“向微,怎么干站着发呆?”赖以乐把伞倾斜到她那一端,语气也柔软很多,“雨等会儿下大了,被淋到怎么办。”
“怎么了?”
“是不是肚子饿了,我等会儿把我的晚饭拿给你……”
忽然,赖以乐猛地感觉自己肩膀一重,对面一道漆黑的身影闪来。向微整个人扑向了她,两只胳膊都拥抱住,似乎在寻找温暖般,牢牢地拥住了自己。
“怎、怎么啦……”赖以乐猛然一震,随后,把伞赶紧换了位置,往后缩了下,让伞刚刚好可以盖到她。
说道一半,赖以乐瞬间止住声音。只是沉默地摸了摸向微的肩膀。两个女孩瞬间都沉默了。
一切似乎都是反转。
明明是互相最讨厌过的人,此刻却成为了安全的依靠。
而曾经最爱她、最值得的温暖依靠,整个家庭却已经分崩离析,让她瞬间陷入谷底。
似乎听到了象崽靠着自己哭的声音,赖以乐也瞬间哽住。
沉默半晌。
其实向茂要离婚的事情,全校最近都知道了。
但是她每次在向微面前,为了维护住她勉强的自尊,都没有提起过。
她抿唇,用着低微的声音轻声讲。
“没事,有我护着。”
两个人离得很近,赖以乐的声音凑在她脖子处,又传进了耳朵,又轻又淡,还带着温暖的安慰,“我们象崽,是最可爱的人啊。”
“是值得别人喜欢的。”她安慰向微,伸手揉了揉向微的脑袋。
向微身上的温度很凉,慢慢的传到赖以乐的身上,她似乎感受到了向微从衣襟上传来的寒冷,伸手抱紧了抱向微。
“不哭了,也不要怕,”她指的是离婚的事,赖以乐摸摸象崽的脸蛋,“我打工的钱,都会和你一起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象崽TAT
这一天总要到来的,后面才会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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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会悉数送出,啾
第16章 过节
过了良久。
向微的心情才缓缓的平复下来。
然后伸手擦掉眼泪, 似乎为刚才自己哭有点羞耻,耳朵也蔓延了羞涩的红意, 她小声说:“我刚才,好难过。”
“要不要和我说说?”
“好。”向微踢了踢脚下的石头
向微把事□□无巨细告诉给她。主要还是家里的事,这让她感觉心头一直堵着,无法呼吸,活生生要压垮的感觉。
这件事要从前些天说起。
就在前两天,向茂就从巫泉市带回来了一个惊喜, 是一个比向微大了两岁的小孩,叫左梨。
她穿着干净的裙装,脸型下巴偏尖,美人瓜子脸。略高的鼻梁, 眼睛也乌溜溜会说话的模样,皮肤很白, 眉眼处与向微有相似之处。
当天。
向茂牵着左梨,蹲下来摸了摸向微的头,“这是你姐姐, 现在叫向梨, 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了。”
望着陌生女孩精致的脸,浓重的恐惧感由心而生。
向微抗拒地往后退一步, “她是谁?”
这次是向茂一个人回来, 还带着陌生人。她此刻, 更加具体的意识, 而宁姿却不见踪影, 家里一件宁姿地衣服都没有,整个人像失踪了般。
她心里像有个锤子在晃,浓重的窒息感和危险感萦绕住自己。
难以呼吸。
她勉强地克制自己。
“……”向茂疲倦的看着她, “妈妈和我离婚了,以后我们就一起和姐姐生活,好不好?”
离婚了。
离、婚、了。
向微明知道这件事已经铁板定住了,但是自己却难以接受。
“可是我不想,”向微瞬间红了眼,鼻音浓重,“我不想这样,好不好,妈妈呢,我要妈妈,她去哪里了……”
五脏六腑像被揉碎了一样,有根管子直接不管不顾的塞了进去,她被裹挟着必须接受这些信息,离婚了,让她脑子要疼裂开,她被灌输这些,难受的无法相信。
向茂企图让向微平静下来,但后者过于激动。
导致向微捏住了向微的肩膀,用声音抚平她,“爸爸之前就有个女儿,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这次去也是因为这件事,但你妈不肯原谅我。”
“你骗我,”向微瞬间哭红了眼睛,胸膛不断地涌动,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她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你好讨厌。”
“是真的,”向微帮她擦眼泪,“象崽,以后我们和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然后,把左梨一下子拉了过来,手递给向微,“这是你姐姐。”
向微感觉脑部开始缺氧。
大力地呼吸着,却抵不住一阵一阵传来的失氧感,整个人五脏六腑都像要吐了一样,她使劲盯着左梨。
然后,狠狠的甩开了左梨的手,嘲向茂怒吼道:“我要妈妈!你讨厌!她才不是我姐姐!她不是我的姐姐!”
她失控了。
向微没办法做到宁姿说的话。
她根本淡定不了。
然后,泪水刷的一下,垂了下来,鼻音浓重,她感觉世界忽然就崩塌了,难以自制的开始打向茂,“才不是,才不是这样的,你去找她。”
向茂说不出话。
“象崽……”他低低地叫了声,眼角有点红肿。
向微难受的窒息,五脏六腑生疼,看向左梨的眼睛都发着红。难以自制的抓住向茂的手臂,从原先的打闹开始慢慢的绝望。
向微哭成了泪人,开始央求他,“你把妈妈找回来好不好……”
“我求你了。”
“打电话,”她通红的眼眶,蓄满了眼泪,鼻尖很红,哭的特别可怜,“我求你了你把她找回来,你们不要离婚。”
“象崽。”他看着自己女儿双手扒着自己,宠着长大的小脸哭的不像话,向茂于心不忍,“象崽,你冷静下。”
“我不要……”她觉得心都揪了起来,“你把妈妈电话给我,我要自己说。我自己去说。”
局势僵持了会儿。
向茂叹了口气,过了两秒,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左梨忽然出声。
“向微,我们以后一起生活不好吗?”她语气格外平静,完全融不进去向微的心情,似乎觉得向微不懂事。
向梨说完,嘴角噙着丝冷笑,眼底带着浓郁的不屑,沉默而玩味地盯着两个人。
在感受到向茂看向自己的一瞬间,向梨忽然又收回眼神,嘴角莞尔出一分略遗憾的味道。
她替向茂分担苦恼道:“爸,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向茂点点头,叹了口气。
随后,过了半晌。他忧虑的看着向梨,把已经哭到丧失理智的向微,扶进了房间。
他莫名有丝后悔。
一个月前,在巫泉市处理完左梨母亲丧事之后,他和宁姿讨论向左的去向。
宁姿的意思是将左梨送去福利院或者亲戚家。
而向茂坚对这个错失十几年照顾机会的大女儿,含着浓浓的愧疚,他坚持想要自己抚养。
这让俩人的意见产生分裂,且无法调和。最后,宁姿也是有傲骨的人,绝对接受不了这件事,而向茂也无法将左梨给别抚养。
这直接导致宁姿选择离婚并且最近几年直接出国。
而象崽,毫无意外给了向茂。
赖以乐听后,陷入了沉默。一整个下午,她开始剥茧抽丝的给她分析和想对策,赖以乐甚至把她一向自卑的家世,都拿出来安慰向微,给她做心理疏解。
说不上多大效果,但有了倾诉和发泄,向微的情绪在慢慢的周转。
至少已经沉默了一周的心情。
此刻有了较大的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