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庆遥遥拱手。
那人也行了一礼。
……
西门庆庆进门的时候，高太尉正在品茶。
看见她进门，高太尉露出一抹笑意道：“我近来新得了好茶，东楼快来试试。”
西门庆庆腼腆一笑，陪坐在一旁。
看见高太尉这副形容，她便知道高太尉刚才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借机敲打，也许是想要更多的好处。
待上过茶后，高太尉才徐徐道：“这次东楼你可真是帮了本官一个大忙。”
西门庆庆见他望向白虎堂正中的地面，那里的血迹早已擦拭干净，眼下这里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场命案，他也表现的像是从未诬陷过一个好人似的。
西门庆庆道：“大人所想的可是林冲误入白虎堂以及陆虞侯谋杀富安这两件事。”
高太尉端起茶碗，似笑非笑看向西门庆庆，“你这样说可见你还因当日发生的事情记恨本官。”
“你这样的少年……也难怪。”
高太尉非但没有怪罪她，还有些感激，甚至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欣赏了，“当日幸好有你提醒本官，才让本官不至于招惹一场祸事。”
西门庆庆心里暗暗撇嘴：谁要提醒你了，我那明明是捡回自己的老本行伸张正义，找出真相。
高太尉继续道：“昨日，你在李行首那里见到的那位贵人正是官家。”
“官家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林冲一事，竟然还敲打了本官一番。”
他叹了口气：“本官树敌颇多，防不胜防，也不知道这次是谁在后面参了本官一本，幸好本官什么也没做，要不然恐怕就要在官家那里落下不是了。”
“这次林冲的事情没成，说起来也都是东楼你的功劳，东楼，你果然是本官的福星。”
西门庆庆心里呵呵一声。
高太尉：“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将东楼你引荐给官家。”
“说起来……”他眸子闪烁，“官家这次对你印象深刻。”
就看了这么一眼就叫印象深刻了？难不成官家还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出我天命所归？
高太尉感慨道：“自从官家改了性子，本官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那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舔吧？
“身边也没个帮衬的人……”他顿了顿看向了西门庆庆。
西门庆庆低垂着头，假装一个字都没听懂。
合着不仅你自己要舔，还要撺掇着我添呗？
高太尉见西门庆庆不吱声，以为他还年轻，脸皮薄，便说道：“官家喜欢的地方，你该多展现一些，这样才能有你的富贵，本官当年也不过是踢了一脚好蹴鞠，才得到陛下的青睐，即便你是因为生的好受到陛下的青睐，只要能爬上去，那下面的人也只能看到你的鞋底。”
高太尉饮了一口茶：“昨日是我头回将官家引去李行首那里，李行首色艺双绝，应该能让官家喜欢，谁能想到官家只是看了一回歌舞就要回去，甚至在歌舞表演的时候都一直在发呆，出来时遇见了你，官家才回过神看了一眼。”
西门庆庆：我说他拉着我东扯西扯是要做什么，原来是要我去皇帝面前卖脸，我好歹也是魅惑90的脸蛋天才，你这样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不过，若是能得到官家的赏识，说不定能在以后破案时会更顺利一些，不至于不会受到其他势力的阻挠。
西门庆庆低头道：“东楼多谢大人提携。”
高太尉：“我见你便心喜，见你就像见了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又怎么会不提携你？”
西门庆庆嘴角一抽。
你们这些奸臣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当我爹？
我怀疑我现在自带“奸臣贼子见了我就想当我爹”的独特光环。
高太尉以为跟西门庆庆说通了，便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跟她说了一会话。
西门庆庆跟高衙内和高太尉一同用过午饭后才离开。
……
西门庆庆吃过饭后，当作消食在京师各处溜达了一圈，在经过天汉州桥的时候，发现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的人。
她的侦探雷达瞬间启动，直觉告诉她那边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门庆庆站在人墙外，却因为个子矮什么也看不懂，只能不断蹦跶着。
……可恶，这一幕为什么这么熟悉啊！
西门庆庆左看右看，爬上了桥栏杆上。
借住桥栏杆，她终于可以看到了。
可是，还未及她细看，人群突然爆发出嘈杂的声音，似乎里面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西门庆庆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手中持有一把刀，那把刀正正戳入他对面男人的脖颈中，那个男人“嗬嗬”两声，吐出一口血，就再也不动了。
“杀人了！”
“他杀了牛二！”
“天啊，这个泼皮无赖总算是被人杀了，老天长眼。”
“呃……这是要送去官府吧？”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说着，西门庆庆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个发生了什么。
那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拿着刀在卖，喝的醉醺醺的牛二本是破落户泼皮，常在街上撒泼行凶，连犯了几个案子，但都不是大罪，关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他见开封府都奈何不了他，牛二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这次也是他故意找事找到了这个卖刀的男人身上，看人家拿着家传宝刀在卖，就故意惹事，先是要试试刀是不是锋利，后来竟然扯着卖刀者的衣领，让卖刀者捅自己一刀试试。卖刀者不肯，他就去揍卖刀者，两人扭打一处，也不知怎么那把刀就捅进了牛二的脖颈里。
西门庆庆见过的受害者多了，还这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这时，那个杀了人的卖刀者也回过神来，他朝诸位看客道：“我今日失手杀了这个泼皮无赖，不想连累了大家，杨志这就去开封府自首，也请诸位也随杨志走一趟。”
犯案后能自行自首者……这在《水浒传》中也是难见。
西门庆庆打算跟着众人去开封府，她刚准备跳下栏杆，却不知怎么脚下一绊，身子一扭，反倒朝桥后的水面摔去。
就在她以为今日要倒霉入水的时候，一双大手在她掉落前，堪堪握住了她的手腕。
灼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腕，猛地一扯。
西门庆庆随着这股大力轻飘飘地落进了一个滚烫又带着皮革与鲜血气息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面兽杨志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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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零落的落红顺着桥下的水流飘走，搅乱水中的倒影。
西门庆庆被他拉进怀中。
透过薄薄的衣衫，他身上的热气缓慢地顺着她挡在两人间的手臂往上盘旋匍匐。
他手臂的肌肉一紧一松，就像是会自己呼吸。
杨志低下头看了一眼，在西门庆庆抬头望来时，他飞快转开脸，藏起脸上的青色印记。
杨志呼出一口气，缓缓放开手，语气温和：“这位小官人，你没事吧？”
他又往下压了压自己的斗笠，遮掩住整张脸。
西门庆庆微笑道：“多谢好汉相救。”
“咳。”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侧过身。
西门庆庆：“不知恩人是……我似乎同恩人见过。”
杨志抿了抿唇，转过身行了一礼，一本正经道：“在下杨志，之前在太尉府上与官人见过，只是因为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跟官人介绍自己。”
西门庆庆：“哦，原来是杨兄，在下西门庆。”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即过，杨志却越发不自在起来。
西门庆庆：“杨兄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烦？”
杨志压着斗笠，沉声道：“都是杨志之错，杨志也要去官府自首了，无法与官人叙话，望官人不要计较。”
说罢，他便提着宝刀，领着众人朝开封府衙方向走去。
西门庆庆看了看他的背影，慢慢走到牛二的尸体旁，仔细观察了一下牛二尸体上的伤口，又检查了一下周围，而后，她让人保护好现场，又让周围的几个人把牛二的尸首抬到官府去。
走在前面的杨志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下意识关注西门庆庆的举动，见他命人抬尸，杨志询问道：“官人这是……”
西门庆庆微笑：“这是证据。”
杨志垂下头，面露惭色道：“何必带证据？我犯下的错都会认的。”
西门庆庆看着他道：“我说的是……这是你无罪的证据。”
杨志一惊，定定看向西门庆庆，“小官人，你说什么？”
随即，他又苦笑摇头：“小官人说笑了，是我亲手将刀插进他脖颈里去的，怎么能叫无罪？”
“若是你因在下救了小官人一命便极力偏袒在下，那便不必了。”
西门庆庆笑了：“你这样说也太过小瞧我了，在我眼里，真相凌驾于所有情感之上，若真相告诉我你有罪，即便你如何搪塞推脱，我也定要将你抓捕归案；但若是真相告诉我你无嘴，即便你如何执意认为自己有罪，想要受到惩戒，那我也会把你捞出来。”
“这是我做事的准则，也是我存在的根本，我不认人，只认真相！”
她嘴里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了杨志的脑袋上。
一路上，他嘴张了又张，始终没有组织好自己的话。
……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开封府衙，府尹端坐堂上，询问他们一行人所谓何事。
杨志及其他百姓都跪在堂下，唯一还站着的西门庆庆就显得特别显眼。
府尹蹙眉呵斥：“大胆，公堂之上见了本官为何不……”
待他看清西门庆庆的面容，猛地停住了话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府尹笑道：“原来是东楼啊。”
西门庆庆“咦”了一声，“大人认识小人？”
府尹笑道：“你许是忘了，我们之前在蔡太师的府中碰上过，本官知晓你是蔡太师倚重信任的义子。”
蔡太师的义子！
所有人看着西门庆庆的目光都变了，有羡慕，有嫉妒，还有痛恨不屑的。
杨志凝视着西门庆庆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府尹步入堂下，态度温和道：“东楼你是提刑官，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也在场，你觉得此案怎么判？”
西门庆庆摇了摇手：“大人难为东楼了，东楼哪里比的上大人断案如神。”
府尹得了这句恭维既觉得美滋滋，又知晓蔡太师没有别的吩咐，便放下心来，重新升堂。
杨志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没有一丝隐瞒，干脆地认下了杀牛二的罪。
府尹又问跟来的其他人，那些老百姓都说：“是那牛二主动挑衅的，后来还要打人，这位也是避无可避才动手的。”
“只是……他如何杀了牛二，我们都没看清。”
“对对，当时手上动作被两人身形挡住了，只看到牛二往前一蹿就不动弹了，等他倒下我们才看到他的脖颈上被戳出好大一个窟窿。”
府尹点了点头：“牛二的尸体在何处？”
“这位官人让我们抬过来了。”
府尹便让仵作当堂验尸。
仵作验完尸后，说道：“牛二确实是被一刀刺中脖颈而死。”
“凶器在何处？”
杨志告了一声罪，手一扬，将身旁的家传宝刀举了起来。
刀刃上流转着一抹虹光，明明是杀了人的刀，刀身却洁白如雪，没有沾上一点血迹。
府尹赞叹道：“真是一把好刀……咳，既然牛二的死因都已清楚，凶手也已认罪，那此案便可结案了。”
府尹刚要让人给杨志上枷，却听一人出声道：“大人且慢！”
府尹闻声看去，出声者正是蔡太师的义子提刑官西门庆。
府尹有些坐不住了。
“东楼可有话说？”
西门庆庆拱手道：“此案的凶手并非是杨志，望大人明察。”
府尹一脸不信：“东楼，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杨志也承认了是自己杀了牛二，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杨志若真是西门庆想要保下来的人为什么之前不说？他也好使用些手段，亏得他还特地询问蔡太师是否有什么吩咐，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说杨志不是凶手！
府尹看向西门庆庆的目光带上一股“你不要再无理取闹”的意思。
西门庆庆低首一笑：“大人觉得东楼所说是无稽之谈？”
府尹：“好，既然你说杨志不是凶手，那你倒是告诉我凶手是谁？”
西门庆庆：“凶手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府尹皱紧眉，扫向堂下。
之前作证的几个百姓都已经出去了，眼下堂下就只有杨志和西门庆庆两个大活人，再加上一具牛二的尸体。
府尹颇为好笑道：“东楼，堂下只有你和杨志二人，你可不要说凶手就是你自己？”
西门庆庆微笑道：“当然不是我，堂下除了我与杨志外还有第三人。”
府尹左右看看，慢慢地将视线放在被白布蒙的牛二尸体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产生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看到裹尸布动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