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路上发现夫君被废——琅俨
时间:2020-08-11 10:10:55

  困了一宿的赵灵微终于能躺到榻上歇息了,也总算能找到机会光明正大地背对着两人,再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但让她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事却还在发生。
  被盖到了她身上的斗篷,是两件!
  她不禁在心里再次高声问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但她不能出声,她就只是安安静静地侧躺在那里,等两人识相地退下去。
  不一会儿之后,屋里的灯终于被吹灭了。
  待到屋子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赵灵微才不再紧紧地缩在这张榻的最里头了。
  仿佛已然闭了好一会儿气的公主殿下翻过身来,面对着天花板仰躺着,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但显然已经不怎么对付了的两人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热闹的地方,也只是从屋内移到了屋外。
 
 
第41章 
  贺楼楚生得极为高大。
  孙昭身量也很长,穿着一身银甲,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当这两人吹了灯, 大步向外走去的时候, 在门外已然偷看了好一阵子的沉琴根本来不及跑远。
  因而, 她只得在向外跑了几步以后, 故作热情地与两人打招呼, 借此来掩饰自己在人背后偷看别人又被人发现的心虚。
  孙昭这么对上沉琴, 面上也是有些心照不宣的古怪。
  此时向天鸽已然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烤火呢。
  穿着那么沉的盔甲跑了半夜,这可真是让他去了半条命了。
  因而,他就恳请先前为他劈过箭,砍过刀的童缨给他捏捏肩膀。
  一边被捏,一边还“嗯嗯啊啊哎哎哟哟”地叫唤着。
  孙昭和贺楼楚先前还在屋里给赵灵微按揉了好一会儿的脚和小腿。
  此时一下撞上向天鸽那不知是享受还是痛苦的一幕,心里自然是觉得古怪极了。
  连带着先前躲在房门前的沉琴都感受到了那种不对劲,连忙上前对童缨说道:“公主都睡了, 你们在院子里搞这些,怕不是要把公主给吵醒?”
  这会儿已是卯时了。
  即便这里是冬夜很长的朔方郡,距离天亮也不会有太久了。
  孙昭干脆让童缨和沉琴这两位侍女去找间屋子休息。
  他们三个大男人待在院子里, 守着正在里头小睡的赵灵微也就够了。
  好戏也正是从那两个姑娘退场之后才开始的。
  孙昭与贺楼楚两人几乎是同时找了个距离对方有些远的位置坐下。
  两人才一坐下来, 便让对环境中的“人气”十分敏锐的向天鸽感觉到了不妙。
  “孙中郎将。”
  在童缨离开后便自己烤起了馒头的向天鸽唤了孙昭一声,问道:“现在我们都已经回来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仇将军需不需要帮忙?”
  “不去。”
  孙昭的这句话虽是在回答向天鸽, 但他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贺楼楚。
  “我要留下来, 看着这人。以防……他深夜去冒犯公主。”
  “咳咳!”
  这馒头, 干吃还是挺噎的。
  向天鸽像是在吃着山珍海味一样,把嘴里的馒头细嚼慢咽。
  在使团里,除了赵灵微,就是向天鸽的官最高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位中郎将的。
  “孙昭啊,这位贺楼公子呢,他原本就是公主看上的男宠。人家要是深夜去找公主,那不叫冒犯,叫侍寝,叫暖床。是有功劳的。”
  “公主千金之体,怎能与如此粗鄙之辈有肌肤之亲!”
  此时不通商言的贺楼楚也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就只是拿出自己的酒囊,喝了几小口酒用以暖身。
  可他已然如此安静,火却还是烧到了他的身上。
  孙昭拿起自己的佩刀,用刀柄指向贺楼楚,对向天鸽道:“向正使,还请你告诉他,我要同他切磋武艺!”
  向天鸽老老实实地把原话译给贺楼楚听了。
  可贺楼楚却是想也不想便道:“没兴趣。”
  孙昭都气笑了:“今日仇将军对我说,我与她二人一道,再加上她的三十名千鹘卫,可能会打得过你。”
  向天鸽都震惊了:“哟,这么厉害。这还来当男宠?多划不来啊。”
  孙昭又道:“但我觉得这句话太不可信了。”
  在向天鸽把孙昭的话全都译给了贺楼楚之后,原先还只是看着面前那堆火的贺楼楚终于抬起眼来看向对方。
  贺楼楚:“若是点到为止,胜负各半。若是动了杀念,你们打不过。”
  孙昭面色铁青,显然已是被气得不轻。
  宝刀出鞘的风便在下一刻让火焰都避让起了它。
  屋内,困得不行的赵灵微已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但她刚要睡沉,便听到了一阵金石相击之声。
  有刺客!
  步六孤弗的人杀进来了!
  听到了那阵声响的赵灵微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如此想到。
  她被惊得拿着刀从床榻上跳起来。
  但很快,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来了,而孙昭那被压着的,带着火气且很是不服的声音也在安静的深夜中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再来!”
  赵灵微:“……”
  大晚上的把我吓醒,结果……
  就这?就这?!
  赵灵微拿着刀,赤着脚轻轻地走向房门,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向外看去。
  一看,果然是这两人半夜不睡觉就只想着要打架。
  赵灵微再次松了口气,但这样一来她就感觉到过分劳累之后的头疼了。
  得,她还是得睡。
  公主殿下又提着刀回了榻上,给自己盖上斗篷,接着睡。
  由于外头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刺,她便用斗篷把脑袋都给蒙了起来。
  还是觉得注意力被撩拨,她就又用手臂盖住自己的耳朵。
  反正她是不会出去劝架的。
  那情形,怎么想都是怪怪的。
  他们男人的事,就让男人自己解决吧。
  赵灵微是已经又累又困了。
  迷迷糊糊的,又时而被那刀剑相撞的声音激得清醒那么一两下。
  在这种时候,她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才离了没多久的家。
  她那韬光养晦多年的父亲,要是知道她才一到朔方郡,便在当夜就要把整座城都给端了,定是得被她吓个不轻。
  “女儿!此事太冒险了,我们得从长计议!”
  她那个性软弱,却还记得自己做皇后时的光景的母亲……
  怕是才知道她去夜袭哑巴,摸了别人好几把,也让人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就该气得晕倒在地了。
  对,然后她就该自己去掐母亲的人中。
  待到母亲悠悠转醒,便再在她耳边说:母亲,刚刚孙中郎将和我那贺楼君,还一起给我按腿呢。现在他俩被我拍出去了,就在外面打起了架。
  母亲必是又昏死过去了。
  这回连掐人中也该掐不醒了。
  得……得泼水。
  不不不,这太不孝了,此事她不能做。
  她得,给母亲寻来十本《女德》、十本《女诫》做枕头,再给母亲盖上被子。
  让母亲躺在那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一想到这滑稽的情形,赵灵微就乐得偷笑起来。
  要用两只手一起死死地捂住嘴,才能不笑得大声起来。
  又是一声暴躁的“再来!”从屋外传来,赵灵微则是止不住心里的窃喜,两只脚好像要登山一样不断扒拉着这张榻的靠背。
  然后她又想起元嘉弟弟和善贞妹妹在知道这些之后可能会怎样。
  但不管她怎么想,心里都没那份诗里常会有的……那种,那种思乡之情。
  她也一点也不觉得伤感。
  在这样的一夜中,既没有梳洗、也没有躺在软榻上盖着锦被的太和公主就只是觉得痛快,觉得人生得意,觉得她好像明白了那些英雄人物建功立业时的豪情万丈。
  赵灵微便是在这种心情下睡着的。
  待到被她用来蒙着脑袋的两件斗篷都慢慢滑落到她的肩上,并且那冬日清晨的阳光也渐渐透进窗户,把本就睡得不沉的赵灵微渐渐唤醒,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屋子里似乎有了一个人影。
  公主殿下眼睫轻颤着,还未清醒便向那处看去。
  只见一个作男子装扮的女子从屋门口走到她的榻前,以军人之礼单膝跪在了那里。
  “仇将军?”
  赵灵微费力地睁开了眼,并坐起身来。
  “启禀公主,怀光不辱使命,已将朔方郡内的三十九处防卫亭全部拿下。城北城楼的守卫现也已向我们投降了。”
  即便是仇怀光如此沉稳的人,她也在终于替赵灵微拿下此城后难掩心中激荡。
  赵灵微也该是如此的。
  可真当她一觉睡醒便听到了这般好消息,她反而只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仇将军一定能做成此事的。”
  整整一夜都未有好好休息。
  这让赵灵微的气色看起来并不那么好。
  并且,她那原本梳得极为精致的头发也已经乱了。
  可这些都无损于她的美。
  她从榻上起来,亲自将跪着的仇怀光扶了起来。
  赵灵微:“现在,就只剩下那帮还在呼呼大睡的色鬼饭桶了。”
  她所说的,便是昨夜出席了那场接风酒宴,却是一直到早上都没等到她的那些人了。
  仇怀光:“是也。接下来,公主打算怎么办?”
  赵灵微:“我啊,打算梳妆打扮。”
  仇怀光显然因为这样的答案而有些回不过神来。
  赵灵微:“将军有所不知。昨夜,他们一直都在催向正使把我叫来。向正使便说……公主在沐浴更衣,公主在梳妆打扮。”
  赵灵微走到窗户前,感受了一会儿此刻还不会刺到眼睛的阳光,说道:
  “沐浴更衣怕是来不及了,但梳妆打扮,还是要的。向正使乃我使团正使,他既已替我担待了一番了,我又如何还能让他说出的话成了骗人的鬼呢?”
  说着,赵灵微心中又是一阵好笑。
  “既然这些人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便让他们好好看看,我这位大商的公主,到底是美是丑。又值不值得,让他们等上一宿。”
 
 
第42章 
  昨夜的朔方郡又是下了许久的雪。
  在那间让城中武将经常一起聚集着喝酒的行馆门前,背靠着墙在那儿排排坐着的守将亲卫已然身上积了一层雪。
  他们冷透了,且僵硬着。
  远远看去,就仿佛冰雕一般。
  作为冬日的早晨,现在的时辰还早。
  已然在梦中经历了一场盛大变故的朔方郡,此时还未完全醒来。
  也不知是因为这座行馆并不在城中最为热闹的主干街道上,还是城中百姓都不愿撞上这些醉到了天明的大人物,行馆门前的街上竟是连一个人也没有。
  行伍整齐的军队,以及那架让人不论看几次都还是会觉得惊艳的黄金马车行至此地,停了下来。
  当马车的车门被打开,千牛卫中郎将孙昭便从马上下来,向他们的公主伸出手去。
  一只纤纤玉手从车门内伸了出来。
  随即身穿红色艳丽大衣,脖子上则围着一圈兔毛围脖的太和公主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今日她戴了自己很喜欢的那串点翠金步摇,描了眉、也为自己点了朱唇,还在额间贴了花。
  她仿佛让人见到了一株在冬日出现的芍药。
  但那些可能会将花朵冻伤的雪花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的花瓣上。
  红色的地毯被士兵们自马车前铺开,并一路铺向那间落满了雪的院子。
  看似柔弱的和亲公主让模样俊俏的中郎将扶着自己,踩到了地毯上,透过被破开的大门望向行馆的庭院。
  “砰!”
  从远处传来的这阵声响让正埋首在女人腰腹上的步六孤弗停了呼噜声。
  但他却还是没醒,换了一侧脸去埋,接着睡。
  这是一幕怎样荒诞的情景啊。
  喝醉了的武官们或趴在桌案上,或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酒杯,还有那吃剩下的牛羊骸骨都散落了一地。
  而在前一晚被向天鸽请来的那些女人,她们则是或光着躺在桌上、或被一两个猛汉扒着,躺在铺了衣服的地上。
  而在屋外,带着肃杀之意的千牛卫与千鹘卫则依照公主的吩咐,有意隐去了脚步声,在赵灵微走到这里之前便已在廊上排成了两列,低着头恭敬地候在了那里。
  向天鸽走在了前头,为盛装而来的公主带路。
  而在赵灵微的身后,则还跟着仇怀光、孙昭以及贺楼楚这尊有着琉璃色眼睛的杀神。
  昨夜,他用了几日的枪断了。
  贺楼楚觉得普通的商制长枪果然用起来不顺手,便干脆只是带着刀跟在后面了。
  留在这里盯梢的人在他们到来时便已经告诉赵灵微,里头喝酒的这些人从昨夜起到现在,来这儿的还一个都没走。
  如此,原本处于弱势的一方便真的给此处的地头蛇来了一个瓮中捉鳖了。
  向天鸽离开时是逃一般地走的。
  现在不过隔了一夜,形势便已完全逆转。
  再来时,他已是挺直了胸膛,走起路来都两袖生风。
  这一切都得益于赵灵微的有胆有谋与雷厉风行。
  向天鸽想要对自家公主投桃报李。
  他快行了几步,态度殷勤地去替赵灵微推开了门。
  但门一开,向天鸽便僵住了脸,还要把门给拉回来。
  赵灵微:“怎么?”
  向天鸽面有尬色,抖了抖袖子,向赵灵微拱手道:“昨夜……昨夜臣为了应付这些人,请了些青楼女子过来。现在里头的情形,有些不堪入目,怕是会冲撞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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