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蔻——不止是颗菜
时间:2020-08-11 10:20:13

  “你!”
  “还有啊,我就算没有嫁给定北王殿下又如何,我有太后庇佑,想找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你倒是快活到头了还挺能嚣张,嫁给江阳侯之流,你以后连给本县主提鞋都不配!”
  先前失利原是奉昭太不按常理出牌,说打就打。真论嘴上功夫,翟念慈怕是要胜上几分。
  且奉昭这会儿,也确然被翟念慈戳中了软肋,眼睛都瞪直了,偏也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翟念慈见她这模样,脑子也愈发清醒了不少,似笑非笑地继续戳她心窝:“你也不必怨我不给你脸,出了暮春诗会的事情,整个京城谁还愿意给你脸啊,都拿你当笑话,你自己不会不知道吧?
  “而且你这笑话,也不是我闹的,让你成为笑话的人如今风光得意得很,还能以你婶婶自居呢,不说以后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便是眼下你都已经不配给她提鞋了,再嫁给江阳侯,啧。”
  “闭嘴!”
  奉昭气得手都攥白了,明知翟念慈这是故意激她,也止不住顺着话头去想:
  明家那个给她提鞋都不配的贱人如今成了定北王妃,日子过得何等舒坦,还敢故意穿着牡丹在她面前造作张致。
  而她身为郡主,却被这贱人害得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若非如此,她父王母妃也不见得会要将她远嫁蜀中,给那荒淫无度的江阳侯做续弦。
  这口气她本也忍不得,如何忍得!
  奉昭转身便要离开,可走了没几步,她又忽而回头,讽刺地盯住翟念慈:“闹了笑话又如何,她抢的又不是我心仪之人。抢了你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求不来的心仪之人,还能风光得意地以你舅母自居,你还有脸打着太后旗号招摇,真是把太后她老人家的脸都给丢尽了,你且等着,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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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相国寺后山,浴佛观礼过后,明檀与白敏敏便一直陪着周静婉。
  “他果真如此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明檀听周静婉说完两人相见,有些疑惑。
  周静婉哽咽:“能……能有什么误会?”
  白敏敏气极:“我倒是枉看了这陆殿帅,竟如此轻浮,加些聘礼就想娶了静婉,作践谁呢!”
  周静婉似是受了极大委屈,眼泪掉个不停,还倔强些个“他若强娶便要自裁”之言,明檀与白敏敏听了,心中都颇为担忧。她本就身子弱,这么个哭法,怕是再哭一会儿就得厥过去了。
  其实明檀总觉得有哪儿不对,但一时也问不出来,只得先安慰道:“你先别哭,此事定然有化解之法,咱们一起好生想想。”
  白敏敏附和:“对,大不了就让阿檀去求殿下,阿檀一求,殿下有什么不答应的。”
  明檀:“……”
  她说的化解之法倒也不是这个。
  她的腿现在还在打颤呢!
 
 
第四十一章 
  有明檀与白敏敏这番安慰, 周静婉心中熨帖不少,暂时止了泪,一道去前头听经, 也没让旁人瞧出什么异样。
  虽中生插曲, 但大相国寺的这场浴佛斋会还算是办得颇为圆满。众人观礼悟法,祈愿参拜,寺众分发结缘豆、香药糖水,甚得孩童欢心。及至暮鼓时分, 闭寺送客,众人才姗姗而散。
  明檀也是打道回府之际,才想起被她罚去佛堂的奉昭永乐两人。
  今儿因着要陪静婉, 只让她俩跪了会儿佛堂, 倒是便宜了她俩。
  回到府中, 明檀遣人备礼,让素心送去宜王府和长公主府,并细细嘱托,务必要先表一番她代行责罚的歉意, 再将大相国寺所生之事,一五一十地禀给宜王妃和温惠长公主。
  素心办事向来稳妥,自然不会有半分错漏。回府交差之时, 带了更多的回礼不说,宜王妃与温惠长公主也都不忘托她转达约束不当之歉, 还承诺日后定会多加管教。
  日后管教与否, 其实明檀也不甚在意。宜王妃与温惠长公主若是有心, 本也不会让两人长成如今这般德性。派素心前往,不过是尽尽礼数,也让自个儿能有几日清净。
  “殿下还没回?”亥时三刻,明檀梳洗毕,见外头无甚动静,随口问了句。
  绿萼:“小姐您忘了,殿下今儿一早去了禾州,禾州虽近,但也不一定能一日来回,小姐不如先睡?”
  “睡不着,”明檀倚在贵妃榻边,随手翻起本杂书,又打发道,“先下去吧,我看会儿书。”
  “是。”
  绿萼应声,换了盏明亮烛灯,往香炉里添了小半勺清淡香料,悄声退离了内室。
  江绪漏夜归府时,启安堂内仍烛火通明,只不过倚在贵妃榻边的明檀,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入睡。
  她手边的书页恰巧停在去岁制辟邪香漏掉的补注之上,江绪扫了眼,发现这页她还按出了一道极深的折痕。
  睡意昏沉间,明檀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略带寒意的怀抱。她无意识地嘟囔了声“夫君”,然后又往人怀里蹭了蹭,呼吸安静均匀,带着浅淡馨香。
  -
  这夜上京,与定北王府一样烛火通明、暂未歇下的,还有坐落于通北街南的宜王府。
  宜王妃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是泼热茶又是摔碗盏的,为着奉昭这不省心的头疼得紧。
  “王妃消消气,此事也并非是郡主之错,那永乐县主出言不逊,羞辱郡主,便是闹到皇上跟前咱们也不是没理。”丫头从旁劝慰道。
  宜王妃闭眼支额:“你以为,咱们宜王府有多大的脸面让皇上来主持公道?”
  皇上虽与太后不睦,但也定然不会因宜王府与太后为难,太后若铁了心要为她疼爱的外孙女出手教训——
  宜王妃头更疼了。
  奉昭这个惹事精,迟早要害死宜王府!得罪皇后与定北王妃还不够,甫一放出门,又得罪了太后娘娘,早知如此便不应放她外出,直接将人发嫁蜀中才是正经!
  “备礼,明日一早便送去长公主府,就说郡主言行无状,出手伤人,替郡主向永乐县主赔个罪。”宜王妃冷静吩咐,“另外再多派几个人看着,不许郡主出门。”
  “是。”婢女应声,不过片刻又迟疑问,“可江阳侯那边……”
  差点忘了,江阳侯还等着见上奉昭一面呢。这一面,也不得不见。
  宜王妃想了想:“先看着,等到相看那日再放她出门也不迟。”
  ……
  “母妃真这么说?”
  婢女为难,战战兢兢小声回道:“郡主,王妃也是为您好。”
  奉昭直直落了座,面色惨白,又满是不甘。她抓着桌角,指甲青白,都掐进去了也无所觉。
  为她好?这话说出去又有谁信?
  不就是因为江阳侯家产极丰,又因祖荫得了几分圣上眷顾,能为她哥铺路出些气力罢了。
  明檀这个贱人!若不是这个贱人,她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不知想到什么,奉昭忽然起身,拉开装满了珠翠的妆奁,随手抓了一把塞给前来报信的婢女,沉声道:“替本郡主办件事,事成之后,这一盒都是你的。”
  婢女惶惶。
  听完奉昭附在她耳边所说的话,心中更是不安。
  可这婢女仍是没抵得过金银珠翠的诱惑,又想着不过是找些药,都没让郡主出门,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便咬牙应下了。
  -
  长夜无梦,次日醒时,明檀发现自己莫名到了床榻之上,素心和绿萼也不在跟前。
  她拘来个屋外的小丫头一问才知,昨夜殿下回了府,只不过今早五更不到,又出门了。
  明檀本是有些不快,可丫头又道:“殿下说,今年宫中培育的姚黄开得极美,很衬王妃娇嫩颜色,已经着人搬了几盆回来供王妃欣赏呢。”
  “殿下真这么说?”
  明檀心喜,又有些怀疑,她家夫君对她都说不出两句甜言蜜语,当真会和旁人说,姚黄很衬她娇嫩颜色?
  小丫头笑眯眯的:“王妃若是不信,等素心姐姐与绿萼姐姐回了一问便知,大家伙儿可是都听见了。”
  今儿一早绿萼便去了库房拿香料,素心则是去了膳房盯早膳,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两人才回到启安堂。
  两人回来,明檀便迫不及待将小丫头所言复述了遍,又问道:“殿下可真这么说了?”
  见明檀这般期待,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点头。
  明檀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忙让绿萼给她梳妆,说是要去花圃赏姚黄。
  绿萼应是,只不过心下有些发虚。
  “皇后娘娘着人传话说,今年宫中培育的姚黄开得极美,很衬王妃娇嫩颜色,若是喜欢,可让人搬几盆回府供王妃欣赏,王爷已经遣人去搬了。”
  ——这其实是今早殿下身边的随扈所言。
  可殿下也“嗯”了声,那想来殿下也是这般认为的。小姐如此开心,还是不要扫兴为好。
  绿萼这么一想,便也没再多虑,麻利地给明檀挽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又应赏姚黄之景,给她簪了支牡丹戏蝶钗。
  牡丹是百花之王,姚黄又是牡丹中的极品,花叶饱满齐整,鹅黄一色娇嫩鲜妍,置于奇花异草遍处的花圃,仍是极为夺目显眼。
  明檀正赏着花,素心忽然过来:“小姐,平国公府的帖。”
  明檀接了,并不意外。
  浴佛一过,四五月中再无盛节,但京中各府争办诗会花宴,也不缺热闹。
  去岁暮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平国公府那场诗会,虽只办到半程便匆匆散场,但一来才子佳人云集,二来排场极为盛大,三来圣上那一旨赐婚,着实是令人印象深刻了。
  似乎是为了弥补去岁只办半场的遗憾,今年平国公府三小姐章含妙又操持起了暮春雅集,此回不叫诗会叫雅集,是因着此宴规模又扩大了几番。
  章含妙年纪小,办事倒妥帖,昨儿在大相国寺才口头相邀,这会儿正式的邀帖便到了。
  明檀打开扫了眼,稍稍有些意外,因为上头不止邀了她,还邀了定北王殿下与王妃一同前往。
  她这才想起,章含妙昨儿似乎说过,这回雅集还开了靶场与马球场,如此,相邀夫妇也甚为合理了。
  只不过她家夫君,应该不愿去这种场合吧?
  晚上浴毕,明檀换了寝衣,坐在启安堂的天井边吹着春夜柔风,任绿萼站在后头帮她绞着头发。
  江绪正好大步迈入。
  明檀见了,忙弯起唇角,起身至垂花门处相迎:“夫君!”
  明檀不过是步子轻快些,江绪却误以为她是要投怀送抱,下意识便将背在身后的手松开了,还稍稍张了张,意欲接人。
  明檀本来没那个意思,但她不傻,见状便欢欢喜喜地抱了上去。
  绿萼低头偷笑,行了个福礼,朝院内的小丫头们使了使眼神,悄然退开。
  明檀环抱住江绪精壮腰身,又踮了踮脚,往上环住他的脖颈,撒娇道:“阿檀等你好久了,昨晚也等了好久。”
  江绪淡定地“嗯”了声,凝上片刻,总算从脑海中搜罗出句关怀之言:“冷么。”
  “夫君抱抱就不冷了。”明檀偏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
  江绪也没多话,忽而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内走。
  其实自那回尽兴过后,江绪便能觉出,他这小王妃对床帏之事怕得狠了,有事求他也是哼哼唧唧的,敷衍两下就想躲开。
  可今日倒颇为主动,本是打算早些歇了,她又自己趴上来蹭道:“夫君当真觉得阿檀与姚黄一般颜色娇嫩吗?”
  江绪迟疑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凝了一瞬,不动声色“嗯”了声。
  明檀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极近距离地望着他问:“那平国公府要办暮春雅集,夫君要陪阿檀一起去吗?”
  她原本觉得自家夫君肯定不会去,不过这会儿气氛正好,她便觉着也不妨一试:“听表姐说,表姐夫也会陪她去呢。”
  “什么时候?”
  明檀回想:“十天后。”
  “本王过几天要去趟青州,要在青州待上几天。”
  “这样啊……”
  明檀倒也没有特别失望,只是稍稍有些遗憾,她夫君如此丰神俊朗,不带出去炫耀炫耀,真是太可惜了!
  明檀正兀自遗憾着,小脑袋也从江绪肩上移开了来,可忽然锦被半掀,她又被捞入身侧之人怀中,唇齿相贴。
  屋内红烛明灭,明檀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意味不明的嗓音:“看你表现。”
 
 
第四十二章 
  原本明檀还惦着要向她家夫君告陆停的小黑状, 可昨夜他回府时没来得及说, 后头云雨,又只顾着抽抽搭搭, 累极入睡,倒将这宗要紧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她忘了也无甚打紧,今日恰巧是一月一回的殿前司禁军演兵之日, 陆停也在等着江绪前来, 为他答疑解惑。
  陆停身边的随扈记性不错,昨日周静婉在放生池边说的那些话他都还记得,不过他只记其言,不知其意, 复述时稍有些磕绊, 断句之处也难免错漏。
  江绪听完, 不由得抬眼望向陆停。
  陆停那张常年冷肃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殿下,周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
  “不想嫁给你的意思。”
  陆停默了,好半晌才忍不住问:“如何见得?”
  江绪边看演武场上士兵演武,边淡声解释道:“知鱼不乐,是说你求亲的手段她不喜欢。你回多喂鱼食,她大约误会你要多加聘礼强行迎娶, 所以,宁死不从。”
  宁死不从?
  何至于此。
  演武结束,江绪往回走。擦肩而过时, 他还停了瞬, 无端轻哂了声:“多喂鱼食, 真会说话。”
  陆停:“……”
  周陆之事,江绪不想管,也没闲工夫管。但明檀一心想着好姐妹,待记起此事,就连他启程去了青州都不忘遣人追上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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