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去想少夫人此时的心情,少爷这前后打脸的举动连她都看不过去,少爷凭什么认为少夫人会信了他先前言辞?
玖思不懂这世间怎有人如此狠毒,正大光明欺你辱你,还要一副温柔神色骗你,让你死心塌地,心甘情愿任他糟蹋。
容悦抬眸,轻声细语:“走吧,回府。”
玖思一句话也没说,扶着她上了马车,她看着少夫人精致的眉眼,忽地心下浮现一个想法:
若是少夫人并没有嫁给少爷,那该多好?
……
罗玉畟看着周方琦快马离开,狠狠皱起眉头,知道他又是想岔了,连忙追在身后,根本来不及去顾忌容悦的想法。
周方琦直冲周府而去,罗玉畟抿唇,眼底有些犹豫,他昨日刚答应了父亲,近日不见周府的人。
他的马渐渐慢下来,周方琦余光一直观察着身后罗玉畟的动静,将这变化看在眼底,突然心底一阵慌乱,勒马而止。
他愤然回头看向罗玉畟,见罗玉畟慢慢地过来。
他眼底泛红,难以置信:“你竟是要回去?”
罗玉畟眉宇间有些乏累,看得周方琦心中一阵冰凉,四肢渐渐泛冷,他握着马鞭的手似乎没了知觉。
两人终究知道彼此的关系见不得光,在一条小巷子里下了马。
罗玉畟无奈地看着他,见到他握着马鞭的手划出一道血痕,所有的不耐都在瞬间消失,皱眉拿过他的手:
“怎么弄的?”
周方琦没有动,只是红着眼看着他。
罗玉畟一顿,将人拥在怀里,声音里带着些许疲累:
“方琦,你别闹,好吗?”
周方琦咬牙,不敢置信地听着他的话,他和他自幼一起长大,素来被他护着,何时被他这么说过?
“方琦,昨日因我们的事,我和父亲又一次闹僵了。”
周方琦顿时僵住,所有的不满烟消云散,他心底是怕罗闫安的。
罗玉畟低头看他,目光微沉:“昨夜娘亲哭着求我,让我留下子嗣,方琦,你说我要怎么办?”
周方琦靠着墙壁,看着他沉重的神色,说不出话来。
延续血脉,本就是家族重事。
更何况,罗府如今只有罗玉畟一名男丁。
周方琦颓废地垂下头,他可以不惧世俗眼光,可每到此刻,就痛恨自己身不为女子。
罗玉畟护着他多年,从来见不得他伤心,此时他颓色不过刚刚一出,罗玉畟便微泄气。
伸手抬起他的下颚,低头吻上去,周方琦狠狠抱着他。
他明知道不该,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他去和别人生下孩子的话。
罗玉畟哄他:“我只是做样子给父亲看,方琦,你忍忍,可好?”
周方琦声音有些哽咽,固执问他:“紧紧只是做戏?”
罗玉畟手探入他的一层衣衫,笑:“方琦不信我?”
无人小巷里,周方琦靠在墙壁上,埋首在他脖颈处,任由他为所欲为,面色潮红地咬住他喉结。
他掩着眼底的神色,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第13章
容悦回了罗府后,就被周氏派人请了过去。
容悦拧眉,不知周氏现在让她过去是为何?她想起今日罗玉畟的反常,心底微打鼓,微笑着和传话的人应了下来,回房间换了衣裳,才赶到主院去。
今日的主院有些安静,容悦被玖思扶着,想起昨日周氏和罗玉畟之间起了摩擦,踏入院门的脚步顿了顿,才跨进去。
守门的丫鬟向她行了礼,将门帘掀开。
容悦进屋之后,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底微有诧异,她常来主院请安,对主院也较为熟悉,左右瞧过去一眼,就发现这屋里的摆设似换了些。
能在主院碎东西的,除了周氏,也就只有她那公公了。
她眨了眨眼睛,只当作没有看到。
周氏脸色并不是很好地坐在黄梨木炕上,头上戴着金簪,满目琳琅,自从罗闫安宠西院的那个狐媚子后,后院的人似乎心也越来越大,她每日戴着繁重的首饰,似这样就能撑起她身为主母的尊贵一般。
容悦进屋,便低低服下身子请安:“娘亲。”
她眉眼低敛,声音低低浅浅的,也甚是温柔,可是周氏看了她一眼后,却是心生厌恶。
西院子里的那个狐媚子也像这样,一双眸子尽用来勾男人,偏生装得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仿若自己当尽坏人一样。
周氏想起昨日老爷就是在摔门而出后,就去了西边院子,今日那贱人来请安时,看似恭敬却嘲讽的模样,心底就是一阵呕闷。
不过她到底是记得自己唤容悦来的目的是什么,压下心底的不悦,她带着一分笑脸,让容悦起来。
容悦站直了身子,低眉顺眼地问:“不知娘亲找儿媳,可是有什么吩咐?”
在周氏心底,对容悦是看不上的,若不是自家儿子的情况,怎么也不会娶一位低门之女,明明心底焦虑,也对着容悦抹不开脸面。
她看着容悦那张惊艳的美人皮,心底暗骂她没用,平白长了这一副好脸。
身为妻子,笼络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就是无能。
周氏这样想着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没有笼络住罗闫安的心。
她只是眼底神色冷了些,看着容悦,眉头皱起,带着些斥责的口吻:“你入府也已经一年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
容悦心底一紧,她自然能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这话从周氏口中说出来,她却突然有些迷茫了。
罗玉畟和周方琦的事情,容悦不信周氏会不知道。
既然如此,她怎得还好意思这般质问她?
容悦忽然抬眸看向周氏,眸色平淡,周氏竟被她这一记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她下意识地别开眼神,随后反应过来,心底越发气恼:
“我罗家娶了你进来,就是为了给罗家开枝散叶,可你看看,你这一年都做了什么?”
“玉畟自从娶了你之后,连一个妾氏都未曾纳进来,就这种情况,你这肚子竟一年也没个动静!”
周氏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容悦占了很大的便宜,放眼这梧州满城,谁家会不纳一个妾氏?她一个人霸占着自己儿子,却半点用都没有。
养只老母鸡,一年还能见到几个蛋呢。
周氏看见容悦就来气,压着怒火,啐了一句:“没用。”
容悦捏着手帕,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
她心底觉得这罗府的人都荒诞可笑,可偏生他们却觉得自己能嫁入罗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掀开裙摆跪在地上,面色发白,似被周氏说得无地自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
“是儿媳没用,娘亲消消气。”
周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悦,听她服软的这话,一直憋闷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然而容悦下一句话,却直接让她脸色一僵。
“儿媳心底也急着为罗家开枝散叶,可是,夫君他、他总爱和方琦表弟在一起,儿媳看着他们兄弟情深,便是心底再焦急,也不敢多说什么呀。”
容悦低着头,手捂着嘴,似在伤心自己无用一般,却是着重咬住了“方琦表弟”和“兄弟情深”几个字。
听得周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昨日罗闫安刚因为这事对她发过脾气,就算她再疼爱自己的侄儿,此时心底也担忧容悦会发现什么,原先想要泄在容悦身上的气憋在心底,偏生她现在心虚,不敢再多责怪什么。
周氏眼神闪烁了下,底气不足地说:“玉畟和方琦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旁人要来得深厚一些。”
她终究是不敢再多说,怕自己露了馅,忙忙话锋一转:
“不过就算这样,你身为玉畟的枕边人,也不该如此无用。”
容悦依旧低泣着,话音含着一丝委屈:“儿媳知错。”
周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想再看见容悦,冲她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摆着这副哭丧脸给谁看,赶紧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容悦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脸色才一点点难看下来。
听了周氏的话后,她才明白今日罗玉畟和周氏的反常因何而来。
她紧紧捏着桌角,气得脸色发白,他们竟然打着这个主意!
一边和表弟卿卿我我,一边还要求她为罗氏诞下子嗣。
她知道,若是她为罗氏诞下子嗣,这诺大的罗府日后可能都是她的孩子的。
但是,凭着罗玉畟对周方琦的心思,周方琦如今连她容忍不了,怎么可能会容忍她诞下罗玉畟的至亲血脉?
最主要的是,她凭什么要恶心自己,被罗玉畟明里暗里欺辱,为他孝顺父母便就罢了,竟还要给他诞下子嗣?
她何其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一想到那日罗玉畟和周方琦在她房间翻滚,将她贬低地一无是处的场景,她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忘记。
容悦脸色气得发白,将喉间涌上来的苦涩揉碎了往肚子咽,她指甲陷入肉里,心底冷意蔓延,眸子里忽地闪过一丝恨意。
若当真有那日,她宁愿……
容悦一人在房间里待了好久,久到玖思担忧地快要闯进来时,她才出声让人进来。
玖思进来时,看到的少夫人好似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一点也没有从主院出来时的脸色惨白,玖思拧了拧眉,将那分担忧压在心底。
她知道少夫人定是不想提到那些人,她也就笑着:“少夫人,您可出来了,再不出来饭菜就要凉了。”
容悦没有心思用膳,却也是强行压着用了些。
午膳后,她让玖思盯着,等少爷回来时,便告诉她。
这一等,便等到了夜色降临,满府寂静,似都已经入眠,玖思才从外面进来,面色难堪地:
“少夫人,少爷回府了。”
她今日亲眼看着少爷追着表少爷离开,这么久才回来,她心底自是知道少爷这么长时间是在和谁在一起。
容悦手里捧着一本陈旧的医书翻看着,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他一个人?”
玖思点点头:“对,少爷自己一人从后门进来的。”
今晚守着后门的人是玖思的熟人,这才能没有惊动旁人,知道了罗玉畟回府的时间。
玖思在罗府也待了好几年,对府中比容悦要熟悉得多,没来伺候容悦的时候,她扫园子的小丫头,来来往往几年,也认识了不少府中的下人,后来容悦嫁进来,一些得脸的丫鬟根本不愿进印雅苑,这能轮到了玖思。
容悦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讽,随后垂了垂眸子,她心底有一个想法,还需要等这几天试验之后才能实施。
受了罗玉畟这么多大礼,她怎么也该礼尚往来得回报一番。
她翻了一页医书,指尖按在一处久久未放。
第14章
翌日,容悦刚要出府,就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一回头,就见罗玉畟从府邸内走出。
容悦眸子里惊讶:“夫君,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罗玉畟将手中的折扇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来扶容悦,容悦唇角溢出了一分笑,眸子弯弯地立在他身前,就听他说:
“我送夫人去平舆街。”
容悦惊喜抬头,却脸颊甚是娇红,她拿着手帕遮挡了一下,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脱了一下:“这怎么能劳烦夫君?”
罗玉畟微上扬的眼内皆是笑意:“有何不可?更何况我也要去城主府,恰好顺路。”
容悦被他扶着坐上马车,即使听了他这话,也满是娇羞地低下头,眼睫一颤一颤,甚是勾人。
从府中走出来的几人刚好看到这幕,为首的男人驻足片刻,等到马车行驶离开,他方才轻嗤了一声,眸子里不明不暗地闪过一丝情绪。
庄延有些不解自家侯爷这又是怎么了?
虽然说,这知府之子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自家侯爷这不阴不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庄延想不通,也只当自己侯爷性情越发难以琢磨,没有去多想。
忽然,前方的男人回头,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庄延一愣,止不住退后了一步:“侯爷,有何吩咐?”
就见自家侯爷扯住一抹笑,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危险:“本侯很可怕?”
庄延顿住步子,讪笑道:“哪有的事!侯爷最是和蔼可亲。”
和蔼?
厉晟嘴角的笑生生一僵,伸手拍了拍庄延的肩膀,让庄延心底打鼓,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就见厉晟忽地朝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庄延擦了擦自己额头莫须有的冷汗,看向自己身边一身黑衣的人,吐槽道:
“侯爷这是怎么了?越来越让人摸不清头脑。”
身边黑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跟在厉晟身后转身离开。
庄延顿了顿,才嘀咕着:“面瘫脸。”他声音十分小,毕竟那人可是帮着侯爷训练厉家军的祁星,他可禁不起这人的一套训练,万一被他听见,日后给自己穿小鞋,哭都没处哭去。
刚跟上两人,就听见侯爷对着祁星嫌弃地吩咐着:“你今日带着人,到城南那边去训练,日日待在城北,吵得慌。”
他瞧着祁星恭恭敬敬地应下,心下为梧州的官员升起一丝怜悯。
城南?可不就是梧州城那群官员住的地方吗?
容悦到了平舆街,就下了马车,她转身看向罗玉畟,眸子里轻涩:“夫君,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快些去城主府吧,别耽误了时间。”
罗玉畟骑在马背上,温柔看着她:“好,夫人小心些。”
容悦连忙羞涩地低下头,转身和玖思朝粥棚走去,刚一转身,她脸上的笑意就寡淡下来,等临近了粥棚,她才又重新扬起笑脸。
在她身后的罗玉畟,见她慢慢走远,轻握了下手心后,收回了视线,驾马朝城主府而去,却在快到城主府的时候,转了个弯,朝一条小道上而去。
他虽是答应了父亲,近些时候不见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