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摸了把泪，指着三楼靠里走廊上放着一盆仙人掌的房间说，“307，那间就是小金家了。”
“谢谢大爷！”
大楼因为年代久远并没有安装电梯，但楼道十分干净，大楼没有安装天然气，每家都将蜂窝煤炉放在自家门外的走道上，做饭时香味四溢。
307的房门紧闭，土黄色的门上贴着一张蜘蛛侠的海报，门口放着的蜂窝煤炉上烧着一壶水，墙角摆着几盆枯萎的花草。
楚辞暗暗打量，然后抬手敲门。
隔了一会房门被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秦邯指着男人，惊讶道：“你不是早上扶老太太的大哥吗！”
*
死者尸体的鉴定工作虽然做完，但还有许多善后的工作还要做。
景月让两个研究生跟着梁法医实践，自己则带着辛宴做详细的尸体检验报告，进行电子归档。
“何婉晴安全回芦城了吗？”也是这会得空了景月才想起问。
辛宴语气有些不好：“前天下午到的，昨天就在张教授那里告了您一状。”
景月并不在意：“好。”
辛宴停下工作，一脸生气的说，“景教授您就应该把何婉晴在背后议论您的事一并告诉张教授，您又不是不知道张教授的为人，最是小心眼不过，您不和他解释清楚他铁定认为是您不想带何婉晴，回头给您穿小鞋。”
景月看着手里的报告，眼眸中有了丝笑意，下本书的题材有了。
她淡淡的瞥了眼辛宴回：“你要想进研究室，还是多提高专业能力。”
辛宴讪讪的住嘴。
他在为教授操心人际，教授却在嫌弃他专业不过关，好扎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们猜出凶手是谁了吗？
第9章 我想做个好人 09
一进屋楚辞就闻到股好似肉腐烂的味道，他皱了下眉，再仔细嗅时却只闻到满屋的空气清新剂。
茉莉花味的。
他冷眼打量整间房屋，与张大伟家简单的装修风格不同，金越青的家处处透着一股属于三口之家的温暖气息。
干净的拼色地毯、随处可见的一家合照、小孩子的课外阅读书、主卧室窗台上插满鲜花的花瓶以及沙发上可爱的猫咪抱枕。
金越青递了茶，在楚辞旁边的沙发坐下。
楚辞问了一些基本问题，秦邯一一做好笔录。
楚辞看了眼柜子上摆放的一排蜘蛛侠的小玩具和半支软膏，岔开话题问了句：“家里小孩喜欢？”
金越青瞬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指着关着的小孩房门上贴着的蜘蛛侠海报说：“对，小辉喜欢蜘蛛侠，说长大了也要做个超级英雄。”
金越青的儿子叫金辉，今年11岁，在阳城第一希望小学上五年级。
楚辞继续问：“金辉的英语老师是韩颖？”
金越青点头，对上楚辞审视的目光：“对，小辉英语成绩好，韩老师经常夸他。”
“金先生脸上脱皮是因为？”
金越青看了眼脱皮的手臂，淡淡的回：“我们化工厂的人身上都这样。”
楚辞拿起茶几上的茶，慢慢的喝。
“金先生，那你是时候成立病友群的？”秦邯抬头看向金越青问。
“病友群不是我成立的，我也是后来被人拉进去的。”金越青低下头，苦涩的嘀咕了一句，“这样的群谁想进去啊……”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是医院的药品出了问题？”楚辞放下一次性茶杯，收回话题。
“今年五月，小辉在医院打点滴时当场就出现了和他妈妈当时一模一样的症状。”金越青这回提高了声音，眼睛不再看向楚辞，转向书柜上摆放的几张全家福，咬牙切齿起来，“我老婆去世医院给的说法是她对克林霉素过敏，打点滴之前我还特意让医生给小辉做了皮试，确定他对克林霉素、青霉素这些抗生素都没有过敏，结果两瓶药水下去，小辉……”
金越青捂住半张脸，眼睛通红，“小辉他……他拉着我的手说，爸爸我快不快不能呼吸了……爸爸……我头好痛……爸爸……爸爸救救我……呜呜……”
金越青几度哽咽实在说不下去了，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当时的画面，他活泼可爱的小辉扯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喊爸爸。
他是他一辈子的靠山，要保护他的啊！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辉在他面前哭着喊痛，抽搐到最后只留下一口气。
楚辞将手搭在金越青肩上，轻拍。
他肯定的说：“警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过了半分钟，金越青才缓过气，“你们是来拿病友群名单的吧！”
说着他起身走进卧室拿了张白纸黑字的复印纸走出来，递给楚辞说：“医院一出事我就知道你们迟早回来，这是阳城市所有问题药瓶的受害者亲友名单。”
楚辞接过快速的扫了一眼，一百三十七个名字。
每个名字后面代表了一个家庭。
楚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尽管他十分同情金越青，但依旧不能放弃作为一名刑警的职业要求。
“金先生觉得这些人里谁最想杀死王文浩等人？”
金越青浑身一凛顿时竖起身上尖锐的刺，冷冷的望向楚辞，“警官，他们该死。”
楚辞和金越青对视，看着他那一双满含愤怒和哀怨的眼睛，缓缓开口：“他们或许是死有余辜，但是其他被殃及的人何尝不是无辜。”
金越青一抖，猛的站起身说：“警官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就请离开，我要照顾我儿子了。”
楚辞站起，目光扫过一张金越青戴着渔夫帽和妻子儿子在水库钓鱼时拍的照片。
走到门口时楚辞站住，背对着金越青说了句：“金先生知道张大伟会为了保护谁承认所有罪行呢？”
说完也不等金越青的反应径直离开。
出了金海花园楚辞才对身后的秦邯说：“让人密切监视金越青，他有重大嫌疑。”
“是。”秦邯也觉得金越青家里透着股奇怪的感觉。
见到金越青的那一刻楚辞脑海里那个嫌疑人的侧写画像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金越青的妻子去世是在去年，儿子出事是在今年五月份。
只差一个动机。
一个促使金越青突然想要报复杀人的时间动机。
是什么呢？
楚辞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想。
什么样的改变会让一个老好人突然变成杀人的刽子手呢？
***
对药剂科四名死者家属的第二次审问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一大早死者王文浩的妻子韩颖在其子王帆的陪同下来到了警局自首，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医院药剂科采购长生生物药业有限公司药品，并收受巨额回扣的行为全部都交代了。
这一回韩颖只穿了简单的黑色连衣裙，素面朝天，比起两天前更显得憔悴不堪。
“我不知道那些药会有问题……我以为……”韩颖情绪十分不好，说话已经语无伦次，实在是精神压力太大。
昨天楚辞去家里和他们说了医院药品出了问题，导致一百多人伤残或死亡，她整夜都睡不着，心脏被愧疚压得透不过气。
“妈……”王帆握住韩颖的手，换掉了之前一身的潮酷打扮，只穿了T恤和牛仔裤，年轻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悔恨，“其实都怪我，要不是当初我要出国学音乐，爸爸也不会有拿回扣的想法。”
*
死者丁宏的家属同时也是长生生物制品研究所研究员的林晓曦也交待了她知道的部分情况，原来当初在生产克林霉素时因为操作失误致使药品种的某一种成分超标，她和上级反馈了这一事实，但后续这批药品还是出现在了第三医院的购买清单里。
她便将这个事告诉了老公丁宏，丁宏认为这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于是让林晓曦暗中收集证据，然后要挟王文浩给他们一笔钱并获得升职推荐等。
王文浩看见证据果然转给了他们一笔钱，就等着医院一年度的职称评选开始，医院就发生了爆炸，一股脑儿的将这些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污淖都炸了出来。
目前医院和长生生物之间的犯罪证据基本掌握，人证和物证都比较齐全，只差捉到投放炸弹的凶手，713特大氰/化/物/中毒案就能破获。
“韩志远呢，还没来？”楚辞问。
“我打电话问问监视他的警员。”秦邯立即打电话去问。
电话打通，很快就被接起。
“什么情况，韩志远怎么还没到警局？”秦邯问。
“人一直在屋里放歌，我去看看。”
等了两分钟，电话里传来监视警员焦急的声音：“老大、秦哥，韩志远不在屋里！”
楚辞立马站起，沉沉道：“我马上过来。”
等楚辞赶到韩志远家，果然在他家衣柜后面发现了一道暗门，通往一个酒吧。
警员弄丢了监视的嫌疑人，大气都不敢出。
楚辞踹了一脚衣柜的门，立即向叶局申请发布关于韩志远的全省通缉令，并再多派了两人监视金越青。
楚辞看见客厅里没有被烧尽的纸张，心里隐约有一个担忧，那就是韩志远可能会落到金越青手上。
第10章 我想做个好人 10
从韩志远得知氰/化/物中毒的死者里有四个人都是药剂科的消息后，他就预感到了和三医院内幕采购药品的事会暴露。
他是个聪明又会把握住机遇的人，在最适当的时候追求在药剂科做西药师的霍柔，然后结实负责药品采购的药剂科副主任王文浩，用空手套白狼的合同拿到了第三医院的药品采购单，成功从一个最初级的业务员成为阳城周边三市的销售经理。
论省时度事、察言观色韩志远自认为是一把好手，所以从警局回来他便再没去公司，而是快速的将手上的钱都转到海外的账户，然后又偷偷找人办了签证，随时准备潜逃出国。
韩志远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将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他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默默的看停在街对面黑色本田车里，监视他一整天的两个便衣警察。
天色越来越暗，城市五彩的灯光次第明亮，韩志远轻蔑的笑了声，然后转身提起放在茶几上的黑色行李包。
“啪——”的一声，茶几上的几张A4纸掉到地上。
韩志远侧目瞥了眼，蹲下身将最近十来天收到的几张恐吓信捡起，他一张一张的看，甚至好心情的的念出声：
第一张，杀人偿命！
第二张，我知道了你们的秘密。
第三张，我的孩子死了，你也别想活。
第四张，你们都该死！
……
第十张，你的死期到了。
一共十张，韩志远一扫最开始收到恐吓信时的害怕，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一只久缚囚笼的鸟，终于要奔向自由的天空。他从兜里掏出火机，点燃。
“知道了又怎样，你也奈何不了我，想杀我？切——”
火舌卷起纸张迅速的燃烧，韩志远随手一抛，迈着轻快的脚步从卧室里的暗门离开。
从他计划买下这栋老房子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后退的准备。
上世纪的老建筑，作为抗战时期临时市政府的办公中心，有一条政府机要人员撤退的隐秘地下通道。
哈哈！
地道黑暗又潮湿，因为许多年没人使用四周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从石峰里渗透下来的水滴落在寂静的通道里，“哒……哒……”，一下一下敲在韩志远的心脏。
“呼——”推开出口的门韩志远终于长呼了口气，他从酒吧后巷的下水道口爬出来，躲在暗处的老鼠嗖的一下串过来，然后掉进下水道。
后巷是堆放酒吧杂物的地方，嫌少有人经过，远处是五彩斑斓的夜，耳边似乎能听见酒吧彻夜狂欢的笑，韩志远眯眯眼，得意的甩了甩手里提着的黑色大包。
今天过去后，他就会在国外呼吸自由的空气，住豪宅、开豪车，美女为伴，肆意挥洒金钱。
韩志远忍不住想大声笑出来。
“哈哈——”
什么霍柔、什么业绩、什么问题药品、什么报仇，让这些统统都见鬼去吧！
黑暗里突然想起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哒……哒……”
韩志远神经猛的一下收紧。
他抓紧手里的包，紧张的开口问：“谁？”
身后的脚步声骤停，无人回应他的话。
韩志远以为是自己紧张产生了幻听，但还是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以防万一。
身后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
韩志远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他倏的回头，只见阴影里一道黑影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你他妈跟着老子干什么？”
黑影没有说话，而是慢悠悠的向韩志远走进。
昏暗的光线里慢慢显现出一个头戴渔夫帽身穿黑色夹克中等个子的男人来。
韩志远被男人的举动惹怒，举起手里的木棍就向男人击去。
男人灵敏的躲开，趁着韩志远的靠近迅速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电击棒，嗖的一下击在韩志远的后颈，电击棒经过改造电压比市面上的电击棒要大两倍，韩志远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一阵强烈的电流击倒。
*
韩志远再醒来是在一个十分狭窄的房间，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他头顶掉着一盏白炽灯，灯光有些亮，刺得眼睛生疼。
他躺在地上，想起身，手脚却十分不停使唤，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张大伟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出来！”
“出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