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名字叫艾德文·拜德。其身下的魔龙为魔导·铲雪车。这个周身缠绕着赤色回路的怪物在拜德村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寒冬将至,必将看到他的身影。
如果是童话故事的话,差不多就是这种设定吧。
被“奴役”的村(xue)民(sheng)们面对魔王的统治敢怒不敢言。直到留着全大陆最潮发型的男人——哈德雷默出现。一个雪球把魔王从魔龙上砸了下来。
“哈德雷默——!!!”
“哈哈!今年的雪也积了很多呢,艾德文!”
“谁跟你说这个了?!”
然后这两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就这么在广场上旁若无人的打了起来。
积雪消融,狂风大作。无辜的村民如鸟兽般哄散。我也一脸的扭曲顶着漫天乱飞的魔导,拉着亚当逃了出来。
不同于火急火燎的我。无良神父走的很悠闲。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在混乱中度过了。我瘫软在礼堂的椅子上,脸色漆黑,完全不想动弹。
拜德的大礼堂只有旧生毕业的时候会使用。别的时间都由学院的人文老师,哈德雷默管理。偶尔他会在这里和学生一起排(wan)练戏剧。
而在校典这天,这个充满了历史气息的礼堂终于得以启用。于夜晚,在这里将上演由学生排演的戏剧,剧本由罗兹罗尔吞的著作《爱与火与诗》改编。
灯光明亮,座椅柔软。说实话无论是这一世还是前世我都对“戏剧”这种东西没有兴趣。我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期待着作为人文专业的学生,亚希莱恩的出场。
然而事实证明我显然想多了。
即使是拜德。也不会让白露希斯的公主于舞台上抛头露面,为平民表演。坐在最后一排的我在前面看见了那个和阿诺德过分相像的身影。她坐在视角最优的席位上,左右两边各坐着两名护卫。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缀着水晶的水色长发,天蓝的眼睛,以及美丽却冷漠的侧脸。
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转过头看向我。也就转移了视线。
“小姐。”
“啊。不好意思。”
陌生的身影于身边站定。我侧过了双腿,为他让出进去的道路。
我和亚当都坐在靠边的位置上。这无良神父难得良心发现一次,知道主动帮我出去买水。虽然还是用的我的钱。
身侧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我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坐进来的是一位有些岁数的老绅士。
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起,几缕极淡的金色发丝暴露了他年轻时的发色。虽然脸上已经布满皱纹,但那双微眯的眼睛却很清明。
看上去是位温文尔雅又充满智慧的老者。
发现对方并不俊应该也不是变态后我迅速的放下了心。单手撑着脸,百无聊赖的等着亚当回来,戏剧开幕。
但。是因为太累了吗?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反正在学院的话,睡一会儿也不要紧吧。
我模糊的想着,闭上了双眼。
“在这里睡着的话。会感冒的啊。”
于模糊中。隐约传来了老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否则老了后悔就来不及了……伽德莉切殿下。”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微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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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妃啬之口说过,殿下是对皇室成员的尊称。
所以旁边的老头知道伽妹的身份。
其实他的身份超·级好猜啊……就是爱德华。和奶奶同时代的那个白露希斯的留学生。
那个时代的人也只有他活着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黑色的瞳孔猛地紧缩。我转过头, 惊愕的看着身旁的老人。
端坐在我身边的老人并没有看向我, 只是淡笑着望着舞台的方向,神态放松。穿着一身简单却得体的白色长袍的他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魔导器专业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最普通的衣服,而他的手腕耳垂项上都没有佩戴饰品, 更别提自律型防御魔导器。
悬于高处的魔导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照亮了整个礼堂。这股拜德特有的光虽然昏黄却不会令人感到昏睡, 反而会更精神。
然而看着老人被这样的灯光所映照着的侧脸,我居然感到了昏眩。
“太过紧张了哟。伽德莉切殿下。”
白衣的老者哈哈的笑着。声音是垂暮老人独有的沙哑, “在你的脑子里, 此时应该已经闪过上千条‘可能性’了吧……哈哈。你很聪明。就和你的奶奶一样。”
“但是比起玖兰在魔导器学上的直觉。你对危机的直觉似乎更为敏锐啊。”
昏黄的光映照在老者深沉的眼眸中。他依旧和蔼的笑着。犹如邻家喜欢孩子的老爷爷一般, 声音悠长而无害。
但是。那几乎敲打在心脏上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却无比清楚的证明了一件事。
我在害怕,我在恐惧,我在不安。因为身边的老者——
“某种程度上。你想的没错。”
深沉而清明的眼睛望向了我。对着瞳仁都在颤抖的我,老人嘴角的笑容不由的加深。
“我的确不是你的同伴啊。”
白衣的老者笑了。沙哑而低沉的笑声混杂在人群热闹的交谈声中,突兀的令人无法忽视。
“或者,说我是最终反派也不为过啊。哈哈。”
我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四肢百骸, 乃至指尖都在颤抖。有什么东西在口中呼之欲出, 但因为过分干涩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爱德华。
我想呼出的正是这个名字。
四十多年前和玖兰、罗兹罗尔吞、赫伦奥兹同届。带着将神学与魔导学合二为一的美好念想而来的白露希斯留学生。
虽不似三人般青梅竹马。但因为罗兹罗尔吞而加入了这个团体。在罗兹死后, 带着赫伦奥兹开始禁忌的生命研究。
为了隐藏研究。建造了圣恩露斯地下设施的人。
为了医好罗兹罗尔吞的病。创造了阿诺德的人。
——知晓一切真相之人!
“傻站在这干什么呢。伽德莉切。”
黑色的眼眸猛地恢复清明。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 对上了无机质的碧色眼睛。
金发的神父站在我的身后, 一手拿着一瓶饮料, 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是因为那袭过分相像的白衣么, 我竟然对着亚当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明明是面对敌人的姿态。
然而。
“我已经努力赶回来了好不好。谁让你们学校的魔导贩卖器那么远的。哝。”
“哇……啊!!!好冰!!!为什么大冬天你还要买冰的饮料啊!”
“水母茶这种带气的东西只能喝冰的好不好。”
亚当嘲讽的咧了咧嘴角。手指放在封口用的极薄魔核上, 用力的一按。感受到力的魔核片,在雕刻于其内部回路的作用下直接炸了开来。
这种经过精确计量的小“爆炸”根本伤不到人。连声音都只有一声略显可爱的“嘭”。直接碎成了光粒。
亚当并没有再理睬我。单手提着罐子坐回了椅子上。无机质的眼眸微垂,慵懒的神父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百无聊赖的等待着戏剧的开幕。
“哈哈。”
坐在我另一边的爱德华笑了,“两位的关系真好啊。”
“孽缘罢了。”
亚当应的很随意。反正在别人耳朵里他的话都会被自动修正。
但是。
“怎么能说是孽缘呢。”白衣的老者笑得很开怀,“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多么美好的东西,所有的缘分都是值得珍惜的。”
“……”
内心再一次被惊涛骇浪席卷着的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神父。
金发的神父却径直越过了我,看着我身侧的老人。无机质的眼眸暗沉。明明一直是神圣到发光的脸,此刻却笼罩在一层阴暗中。
“你是谁。”
很明显。亚当心中的震惊并不亚于我。
作为引导NPC的亚当都不认识的人,不可能和女神扯上关系。毕竟就连艾斯这种莫名其妙又混蛋的“原骑士”都在亚当的预料之中。那个缺心眼又麻烦的女神不可能再瞒着他什么事。
那么。作为一届“凡人”的爱德华是怎么做到的。
跳过了女神所定下的“设定”。倾听到神父的真实之语。
“哈哈……两位不必用这般恐怖的眼神盯着我。如你们所见。我只是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子罢了。”
年轻清俊的脸庞终究老去,岁月化为一条条的细纹。于那遥远的回忆中,唯一活下来的爱德华轻笑着,语气怀念,“不需要那边那位实力非凡的神父动手。光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就能将我这六十的老头轻松制服。健康而有力的身体。这是时间予你们的馈赠。”
“但是你们俩却都在忍耐着……是担心我留有什么后手吗?哈哈……明智的判断。毕竟这里除了两位外,还有很多无辜孱弱的学生啊。”
我和亚当沉默着,安静的听着爱德华自问自答着。空旷的大礼堂中回荡的欢笑声越来越嘈杂,看来礼堂里已经聚集了相当数量的人了。
那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是敌非友的呢。
我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神父。他已经不再看向爱德华,嘴角却依旧紧抿着。铂金的发依旧璀璨,但那笼在发下俊美的脸庞却隐在光线的暗影中,看不真切。
这样的亚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收敛了所有的吊儿郎当。来自神父的沉稳镇定使我也冷静了下来。
没错。有亚当在我身边的话,我是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总是损亚当是个只吃不干的无业废柴中年大叔,唯一的出路就是靠脸做个抖S的牛郎。但我很清楚他的实力……毕竟这么多年的光阴不是白白度过的。认真起来的亚当实力甚至可能超过艾斯。
“《爱与火与诗》……吾友罗兹罗尔吞流传后世的杰作。也是老头子我最喜欢的文学作品。”
老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沙哑而轻缓。不同于先前威胁我们的暗语,这次他的话氲着真实而温暖的情感。
“哈哈……每年的拜德校典我都会来啊。毕竟在这座我们相遇相识的拜德学院,观赏着吾友为心爱的玖兰所谱写的戏剧。也是我这个仍挣扎在遥远约定的老头子唯一的慰藉了。”
得了。爱德华老爷爷。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我在心里脑补着棕发的高大青年一边爽朗的说着,一边拔出赤炎的大剑的场景。
此时此刻,陪伴在我身边的是最沉稳(?)靠谱(?)的亚当。真是太好了。
按照艾斯的暴脾气才不管学生的死活直接拔剑就是干。而英兰的王被暗中威胁的场面又太美我不敢看。亚希莱恩是明明确确的白露希斯派。至于阿诺德——如果他在这的话我会炸的。
我绝不会允许爱德华把阿诺德带走。绝不允许。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机会难得。让我们先放下那些惹人不快的恩仇。一起欣赏吧。”
老人轻笑着说道。仿佛映照他的话语般的。礼堂的灯于这一刻全部暗下。
……
漆黑的双眸隐于黑暗之中,晦涩不清。舞台上那明亮而昏黄的光只能偶尔扫到在最后排的位置,在漆黑的眼眸中留下一闪而过的光。
舞台上的男女演员完全投入在已定剧本的角色之中。在魔导器的帮助下,即使是在细微的声音也能传遍整个大礼堂。而透过两旁围绕着回路的光屏,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们的每一个表情。
不舍。放下。痛苦。喜悦。慰藉。悲伤。抑郁。解脱。
在“罗兹罗尔吞”于自己的订婚仪式上,当着所有亲友的面,亲手送“玖兰”离开的那一刻。其望着少女毫不犹豫远去的背影的双眼中,一瞬间爆发了过于复杂而浓烈的情感。
然后,仿佛是承受不住这情感般的。在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穿着得体贵族服装的少年脱力的倒在了地上,被一旁神色惊恐的挚友抱在怀里。
“救救他!!”
名为“赫伦奥兹”的少年作为拜德的皇族,魔导的天才,为人一向高傲冷硬。而现在他却像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般的,大声祈求着谁来救救自己唯一的挚友。
在最初的惊愕后人群很快回过了神。在女性的尖叫声中有人快步上前蹲在少年的身边,神色紧张的检查着。
然后。
“玖兰!!!”
“赫伦奥兹”朝着门的方向哭喊着。
“玖兰!!回来看一眼啊!”
不会回来的。
因为一旦回来的话就注定逃脱不了这联姻的束缚。背叛的种子早已在所有人心中埋下。少女所爱之人并非少年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连她的父母都在这时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而且。现在回来的话。反而辜负了少年所有的觉悟和努力。
……这么做对吗。
望着舞台上所演出的一切。作为玖兰子孙的我用暗哑的声音问着自己。
心不可抑制的疼痛着。而这时突兀的倒地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朝着舞台的后方看去。看到的是一脸不敢置信,跌坐在地的白衣青年。
金色的短发,柔和到老好人的清秀五官。以及那身白露希斯独有的白衣。
我沉默的看向了身旁的老人。
只见他望着舞台上的一切。安静的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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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事……只能说是仁者见仁。
所以这篇文的整个故事的□□就是辣个男人。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张讲到爱德华的。这个人一开始是为了治好这类病而努力,以安慰罗兹的在天之灵。但在知道魔兽的本质是人类的灵魂后心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