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表情明显不自然的他。
“……好吧。硬要说的话。从以前我就在想了。为什么亚瑟王他会看的上你呢?”
和我有血缘关系的死胖子紧皱了眉头。完全不顾面前亲生女儿的心情,一本正经的说道, “难道我们圣恩露斯还有啥不知道的老祖宗留下的宝贝?”
不。光从城堡上就败得一塌糊涂的圣恩露斯并没有什么英兰可图的宝贝。唯一拿得出手的,对英兰有价值的就是海港优势,以及能够牵制拜德和白露希斯的地理位置。
但这并不需要联姻。
“茱莉娅已经是圆桌骑士了……无论是出于骑士精神, 还是国家利益。圣恩露斯都永远不会背叛英兰。”
生了三个女儿, 年过三十。但依旧漂亮温婉的女人双手交叠的站在我面前, 用温柔而慈爱的眼神望着我, 柔声劝道, “无论是出于情理还是女人的直觉。母亲都觉得。亚瑟王是真心倾慕于你的。”
“……我知道。”
气郁结于心。对老爸我还能冷笑一声潇洒的转身就走, 但面对母亲我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茱莉娅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那么狠。监视我的行踪暗中搜查我的房间就算了。居然还无耻的让老爸老妈轮番找我来洗脑。
没错。那天我和阿诺德出去买的魔导材料被狠狠的审查了一番。
为首的是个和老姐一起上过战场, 线条冷硬的脸上布着极深刀疤的狠角色。光是从相貌就知道这人软硬不吃, 而且对我的态度几乎称得上毫无尊敬。虽然用了尊称却省去了骑士礼节, 直接大掌一摊让我把买来的东西递过去。
身边的温度降低了些许。我将袋子递给他,另一只手暗中拉了拉阿诺德的衣角。
毕竟为了方便选择成为“废物公主”的是我自己。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需要埋怨的。
硬冷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谢谢配合”。然后将袋子直接递给了身后全身隐在斗篷里的男人。
而那男人伸出的手纤细没有伤疤, 甚至有些苍白。
似乎不是军队里的人。
那人先掂了掂重量, 然后打开了袋子。过了一会儿说道。
“都是用于制作魔导器的材料。”
赤色的魔导阵展开。窜出的火焰于瞬间吞噬了整个袋子。
“对不住了。伽德莉切公主殿下。”宽大的帽檐投下阴影, 遮挡住了他的脸, “依茱莉娅殿下的命令。您所有用于魔导制作的材料都将没收。从外带来的都予以销毁。”
“如果有任何不满请直接亲自与您的姐姐,茱莉娅殿下说。”
我没有说话,却微微眯起了双眼。
这股刻板又刁钻还很烦的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怎么似曾相识呢……
“至于阿诺德。近卫骑士。”
强壮的狠人拄着剑,看向我身旁的阿诺德。咧着嘴角的他粗狂的声音中带着挑衅,“今日起在城堡内将不允许佩戴魔导器和魔导剑。外出时。则使用我们提供的魔导器。”
“哦。”
冰色的骑士回答的很快。然后将腰间的佩剑与佩戴在右手的魔导器取下。直接交给了他。
这么爽快麻利的动作就算是狠人也傻了瞬间。然后脸色漆黑的收下。
“奥尔加殿下。您被一个娘娘腔侮辱了呢。”
“……住嘴!你这无名小卒!”
隐在斗篷里的男人知趣的住了嘴。但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而我则是完全明白他是谁了。
这欠打又嘲讽的口吻喜欢踩人痛脚的性格……不就是拜德飞艇上那个阴魂不散的播报员吗!!
内心再一次暗骂这世界的造化弄人。我偏过头,看向身旁骑士的脸色。水蓝色头发的美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平淡。那双冰色的眼眸中什么也没有倒映。
要看阿诺德生气的样子也是不容易。
作为英兰的“悍马”。茱莉娅·圣恩露斯仅在我出门的短短时间内便把我房间搬得只剩下一张床。无论是工作台还是书桌都没有幸免。
好在她没有丧心病狂到阻止我的求学欲。亚瑟送的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全被她留了下来,塞满了我公主床两旁的入墙书架。
可惜这些书我是不会看的。
将随身携带的挎包打开。我从里面掏出那本幸免于难的深色笔记本。
有着皮革封面的笔记本手感高级,厚度感人。于其封面上并没有写着书名,只是以一个手写体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艾德文·拜德。
分别的那天我并没有等来那个可以称之为“恩师”的人。但是却从最后一刻赶来的妖艳女子手中接过了这本笔记本。
玖兰·圣恩露斯的学生。拜德的“王子”于学生时代所用的笔记本。
比起奶奶的华丽了不少。封皮色调也更为暗沉。特别是那硬生生厚了不止四五倍的书页量。仿佛诉说着一个“无天赋者”为了追上“天才”付出了多少努力。
……真的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老师”啊。
这么想着的我笑着,却用袖管擦了擦眼睛。
“以后的路就要一个人走了。”
索菲轻轻将我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楞住的我的背,温柔的说着临别的祝福之语。
“祝你的人生充满幸福。伽德莉切公主殿下。”
不仅仅是作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导器学徒。
更要作为那个出生在圣恩露斯的二公主,幸福的过完一生。
真挚的祝愿总是那么令人难忘。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温暖的怀抱和那波涛汹涌的胸。咳。
和姐姐硬碰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我离开城堡完全没有意义。而且,我可完全不想在路上偶遇艾斯。
毕竟如果是那男人的话。估计会潇洒爽朗的把监视我的卫兵清理得一干二净。无论我本人是不是愿意。
“艾斯……哇啊啊!!”
躺在床上的我眉头紧皱的念着那个名字。手一松,笔记本直接砸在了鼻梁上。杀猪般的叫声立刻响彻了整个房间。
“伽德莉切殿下!”床旁用来呼叫女仆的魔导器自动接通,传来仆人焦急的声音,“出什么事了!需要增援吗!”
“……不、不需要。我只不过是书掉在了脸上而已。”
魔导器那头的声音诡异的沉默了一瞬。最后出于良好的教育。在无意义的安慰了几句后女仆有礼的挂断了通话。
虽然出于隐私“画面”应该不会被时刻监视。但“声音”却被完完全全的二十四小时监视了。
我将满天星的书签夹入笔记本中。看了眼床头的魔导器。凌晨两点。
不知道阿诺德那边是不是也被同样监视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明白吧。
此时此刻最该做的。就是冷静,安静。以不变应万变。
被监视的日子不温不火的过着。竟难得的异常平静。而我每天的行动路线也是房间与餐厅与花园的三点一线。这么老实想必让那些每时每刻紧盯着我的骑士们省了不少心。
总的来说。如果不是即将面对的事太恐怖,现在的生活还挺愉快的。
除了每天在我耳边洗脑的爸爸妈妈。
以及。
“……哇。没想到你也要来参一脚啊。莉莉娅。”
我双手环在胸前。低着头面色平静的看着身前的“妹妹”。拥有一头反人类的渐变色头发的少女已经成长到了可以称之为“萝莉”的年纪。虽然发色很奇怪,但那张脸却是不容置疑的精致漂亮。
而城堡中。唯一穿着过分华美的衣裳的她却拦在我的面前,紧咬着唇,用湿润而泛红的眼瞪着我说道。
“玫瑰园。我的玫瑰园!”
“全部变成满天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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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疯狂渡劫……
冬天是我生病的重度灾难日。各种病。
哇……牙疼……牙疼的睡不着来更一发吧。
嘛不会坑的。等寒假了在温暖的房间里休养几天爆肝掉【ojbk】
啊!牙齿好疼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换了个花而已。怎么了。”
短暂的停顿后。我对着身前细看眼眶还有些泛红的莉莉娅故作无所谓的说道,“在你和我出生之前那里还种满了大姐最喜欢的结晶花。你要是在意的话让花匠重新种上不就好了。”
“我说了!”
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灵魂, 寄宿在只到自己腰间的少女身体里。红白的渐变色头发以特定的手法编于脑后, 我和姐姐从未喜欢过的奢繁服饰在她身上却理所当然的贵气漂亮。
过分美丽的少女就连发怒时都惹人怜惜。
“但他们说什么‘大皇女殿下的命令,要将城堡里所有的花换成满天星’。”莉莉娅低骂了一声, “明明花园从来都种着我喜欢的花的!为什么突然要换成你喜欢的——啊!!伽德莉切!”
我没理会莉莉娅的大呼小叫。直接弯下腰将她裙摆上镶着的宝石扯了下来。
“……原来是魔核啊。纯度真不错。这块火魔核。”
精准的切割造就了和宝石别无二致的光泽。但只要握在手里就能感觉到温暖的触感, 细看还能在其内部看见跳动的细小火焰,那是聚集在窄小魔核中大量火元素的具象化。
“圣恩露斯不产火魔核。想必你这条裙子造价不低吧。”
手指内扣, 将魔核握入掌心。莉莉娅瞪大了眼望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居然会那么厚脸皮的直接将她裙子上的魔核占为己有, “光这一小颗就够一个中等家庭用上一整个冬天了。”
“……这又怎么了。我作为一国公主——喂!”
“希望你能明白。作为‘公主’是需要承担责任的。”我表情平淡的又从她裙子上扯下了两颗魔核,“只不过你和我有个好姐姐。帮我们完成了大半罢了。”
“不同于茱莉亚。你的‘出生’是你自己选的吧。”
在莉莉娅开口前,我抢先一步说道,“作为女神的‘妹妹’。无论是这幅样貌还是出生都由你自己选择。”
“就像游戏一样。”
“莉莉娅。我从很久以前就想问了。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它不是你用来逃避人生的‘游戏’或‘书籍’。它也是你的‘人生’不是吗。”
如果这个世界是个GALGAME的话。我现在一定能听到莉莉娅好感度跌爆的声音。
她什么都没有说, 直接低着头转身离开。其稚嫩的身影落寞, 甚至说得上是痛苦。样貌、身世,却偏偏选错了时间。这般年幼的身体在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所谓造化弄人就是这样, 就算是开了外挂也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栽了个跟头。
她甚至连亚瑟即将到来的消息都不知道。看来无论是爸妈老姐还是佣人都怕她闹事啊。
就连我也是。为了迅速打发走她故意提起她最不愿面对的事。
感觉有点对不起她呢……虽然我现在自身难保。
即使在城堡内部也被无时无刻的监视着。估计我刚才和莉莉娅的对话除了会被“世界”自动修正的那部分也全被听了去。
作为公主是需要承担责任的——不知道这样的话能不能让姐姐满意。
曾经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现在就跟噩梦一样。噩梦的尽头还是更他娘可怕的现实。虽然现在按兵不动的在城堡里待着才是上上之举, 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出去才能办到——
“我想去蓝洁海一趟。”
城堡的大门处意料之中的站立着两尊门神。我平静的站定在他们的面前, 神情自然的露出了微笑,“毕竟我奶奶玖兰王妃就葬在那里。我去看看祖宗总归没事吧。”
“这理由不错。出于人道我们也该同意呢。伽德莉切殿下。”清瘦的男人整张脸隐在帽檐的阴影里。他转过头, 看向了身旁拄着剑的男人, “奥尔加殿下。您怎么看。”
“……哼。如果这是伽德莉切殿下您真实的理由。我们也不好拒绝。”
语气嚣张, 没有丝毫的尊敬。拄着剑的狠人冷笑着继续说道, “不过阿诺德近卫骑士有茱莉亚殿下的任务在身。无法陪同您外出。”
“城里也有很多骑士。我一个人就行。”
“恕难从命, 伽德莉切殿下。我会安排其他骑士与您一起。”
没想到还会用成语。难道说在这狂野的外表下还有充满内涵的心?
……迅速拉回因为吐槽而走神的思绪,我提议道,“那么。让您身边的魔导士陪我一起去?”
“不行。”奥尔加表情冷酷,声音冷漠,“虽然是茱莉亚殿下派来的人。但他太过可疑。”
某·可疑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最后狠人找了个表情同样冷酷无情的小号狠人跟在了我的后面。全程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目不斜视。安静的仿佛是一个背景板。
这种才是标准的骑士啊。像阿诺德这种平时都敢骑我脑门上的活该被姐姐软禁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只能希望这个鱼脑袋在老实点的同时不要忘记有个“公主”该救一下。
春末的海风很大,把行人的发和衣摆都吹的很高。白色围栏外的蓝洁海还是那么辽阔漂亮,和天连接在了一起。
广场上的人很多。我以“需要私人空间”的理由让骑士站在了离我稍远的树下。至少在这个距离下他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上次来这的时候。耳畔还有哈德雷默爽朗带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