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你要做好摔个狗吃屎的准备啊。这里的马脾气可都是很烈的。”
不。我觉得它们只是单纯的不待见你而已。
这么想着以为骑马最多只是屁股疼的我在摔了个脸着地后老实的坐到了艾斯的后面。
人间之恶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随即挥动了缰绳。风声急哮着疾驰而过, 挥踏着四蹄的马打了个贼响的响鼻。似乎在嘲笑短暂的矜持后, 为了不被甩下去不得不抱住艾斯腰的我。
老娘心里苦。
森林在快速的离我们而去，帽子早就被风吹了下来。斑驳的阳光交错在两人的身上，明暗交接。在些许习惯了这速度后我抬起了头。看着身前的男人棕色的发丝因为惯性而向后扬起，赤色的背影上落着树叶模糊的影子。
竟意外的让人有些安心。
“自由港口啊。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呢。”
“……我们过去又不是玩的。”
风中传来艾斯闲聊的声音。我有些无语的回着。然后愣住了。
什么时候我会下意识的把艾斯和自己绑定在一起了。
“放松一点嘛。所谓被通缉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和懒洋洋的声音截然相反的，艾斯又振了振缰绳，“那到时候你去办事我自己逛逛吧。”
“你居然那么有兴致的吗？”
“嘛。毕竟上一次去那已经是四十年前了吧。”
我已经不想去计较艾斯有多大了。他一定是活的太久了才导致性格扭曲的。
弗洛维萨尔斯塔纳——因为名字太长除了官方文件外被统一称为“自由港口”的都市就在森林的尽头。从伯爵农场坐马车过去大概要三个多小时，但艾斯骑马那么快的话目测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到达。
那是个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独立港口都市。由“弗洛维”，“萨尔斯”，“塔纳”三大家族共同治理。他们三家族一个养鱼一个造船一个掌握核心航海技术，在百年战争时抱团取暖，借着穷乡僻壤的地理优势保持着独立性存活了下来。
在战争结束后通过向各国卖鱼赚取了第一桶金。开辟了无数航海道路，新兴了海路运输。毕竟设有结界魔导器的公路还是少数，比起在百年战争后充满了魔兽的陆地，大海还是更方便安全一点。
直到现在。因为“新贵族”阶层的崛起。“自由港口”可谓是大陆经济的中心。
当然也止步在经济中心了。
大理石砌成的高墙上插着三大家族的旗帜，其正门外排着由马车组成的长队，熙熙攘攘的人群则排在矮小的侧门。艾斯一个潇洒的翻身落到地上。然后像提小孩一样的，举着腰把面无表情的我从马上接下。
搭载着魔导器的马认识回去的路，在艾斯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后长鸣了一声欢快的跑走了。我把兜帽戴上，紧了紧斗篷。朝着侧门的人群走了过去。
“不用担心。这里没有英兰和圣恩露斯的士兵。”
“……你确定吗？”
我侧过头看向艾斯。这惹眼的混蛋单手搭在剑上，大摇大摆的走在我的旁边。
“军队用的都是统一制造的魔导器。所以只要感应一下符文的波动就行了。”艾斯云淡风轻的解释道，“圣恩露斯偏向冰英兰偏向光，但这里只有水。看来你逃婚的消息被压下了。”
毕竟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会影响两国的友谊和英兰的地位……不过原住民居然还可以做到感应符文吗？着实令人羡慕。
事情就如艾斯所想的那样。在高墙外检查的只有港口自己的士兵。即使艾斯这一身红的家伙可疑得令人发指，在给他们看了男爵给的公文后还是放我们进了城。
进城后这家伙就朝我随意摆了摆手消失了踪影。我也不问他去哪里。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
找到教堂。
女神教的教堂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德行，好认的很。强忍着一脚踢开琉璃门的冲动。我拉低了帽檐，安静的推动了把手。
圣洁教堂的门被无声的打开了。没有惊扰到里面正在做祷告的依稀几位教徒。站在讲台后，女神像前，穿着一袭干净整洁的白袍的神父感受到目光朝我看了过来。随即对我这个异乡人露出了慈祥又温和的笑容。
完完全全是个正常的路人脸神父。
无法忽视的失落涌上了心头。我不知道在帽檐下的阴影里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
但在下一刻。有谁拍了我的肩。
“喂。伽德莉切。”
“……！！！”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把我吓得惊叫出声。还好身后的人早有预料的捂住了我的嘴，硬生生的把叫声又摁了回去。
我瞪大着眼。一顿顿的转过头。金发的神父就站在门旁，隐在光的死角里。那张宛若神造的俊脸上精准的有着70%的冷漠和30%的鄙夷，无神的翠色双眼正睨着我。
“哦？亚当。这位是你认识的人吗？”
讲台后的神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亚当问道。
“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亚当面无表情的看向身边的同僚。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眉心，被我恶狠狠的瞪着，“借用一下房间。我有事跟她说。”
“当然可以。你我同为神的仆人，教堂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使用。”
神的仆人几个大字很好的戳中了亚当的痛处。现在那张石膏脸上已经是99%的扭曲和1%的不可描述了。
沐浴着光的教堂始终浸染在安详的宁静中，没有被我们的插曲所打扰。亚当领着我到了教堂后，在一排房间中走进了最深处的那个。
布置朴素的房间干净而整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木椅和一个木质的衣柜。亚当进门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而我则自觉搬来的椅子，坐在他的正对面。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一个个来吧。”
亚当竖着一根小指，当着我的面掏了掏耳朵。阳光似乎总是十分偏爱他，透过窗户尽情的倾撒在他的身上。
我的确有很多想问的。无论是圣恩露斯现在的情况，阿诺德的消息，还是突然不能使用的存档点。
但是。
“你是怎么从圣恩露斯来这的？”
我看着他神袍末端粘上的稻草屑，这般问道。
“嗯？”
亚当似乎没想到我最先会问这个。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挑了挑眉。
“没钱又不会骑马。所以只能搭热心农民的马车过来了。”亚当伸出手，拍了拍他那神父同款，过去从未沾染上任何污秽的白袍，“看在我是神职人员的份上。”
“当然。”亚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张神圣得发光的俊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也有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
忍无可忍的我一扫之前的感动。抄起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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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这里我也刚发现。
伽妹这人遇到问题自己想得到办法就会去找阿诺德搭手。但在找不到办法一头雾水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选择去依赖亚当（。
第二百七十章
圣恩露斯公主逃婚的消息被压了下来。不仅如此。与那场简直可以记入史册的婚礼有关的一切信息都消散在春天的海风中, 仿佛就是场美丽的梦境一般。
虽然仍有困惑, 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最终只会记得那天自己吃的好，玩的好, 睡得好，石子大道两旁成团的满天星很漂亮。
时间终会带走一切的吧。等多年后真相再揭晓, 人们也只会唏嘘感慨。
人类就是这么善忘的生物嘛。
“我错了。金色狮子头的确比我想象中的更心胸宽广。虽然那死缠烂打的样子很难看，但在最后他还是干净利落的松手了。”
俊美的神父沐浴在铂金色的光中, 一字一句中流淌着无慈悲的圣洁。那模样就像无情嘲讽人类愚蠢的神一般。但我却知道亚当是在难得的夸赞别人, 真心的那种。
“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期盼，十几年的爱恋，十几年的执着。”
“最终一切都在沉默中消失殆尽。”
“对人而言放弃不永远是最难的吗？”
“在这点上。我对他表示称赞。”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不会后悔的。”
强顶着亚当看史诗级渣女一般的目光，我嘴角抽动着, 干巴巴的说道。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无论十几年还是几十年过后。我都不会选择遗忘亚瑟·英兰。”
与其说是喜欢, 爱恋般的情感。不如说是憧憬。
憧憬着那双海蓝色的双眼。强大温柔的笑容。永远可靠的背影。
但人是需要成长的。谁都不应该躲在谁的背后，依赖着谁的温柔而活。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直视着那双微眯的碧色双眸，毫无起伏的说道，“那。阿诺德的消息呢——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的揍你哦。”
在我无比真切的威胁下亚当默默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估计还被压在圣恩露斯城堡里吧——喂你那看废物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那存档点是？喂！！”
亚当直接一巴掌把什么东西贴在了我的脸上。我被吓得惊叫出声, 待其飘落下的时又手忙脚乱的将其接住。
那是一张质地不错的纸，甚至镶着金边。上面有着简直飞起来般的花体字。我眯着眼凑近的仔细瞧了瞧。发现上面写着——
【毕竟那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所以就容许我小小的报复一下吧~】
这从字里行间中就能清晰感受到那贱兮兮的上翘尾音——会这么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我木着脸。将视线从花体移到亚当的脸上。
端庄神圣的神父面无表情“啧”了一声, “女神对世界的影响减小了。所以他乘机直接把存档点的空间锁起来了。”
“……”
我没有说话。情绪稳定的把手里的纸对折撕开对折撕开。
【此处屏蔽过激语言】的梅林。
“有解开的方法吗？”
在亲切的问候了一下梅林的母亲后我这般问道。
“没。”亚当双手环在胸前, 不假思索。
我在心里又亲切的问候了一下梅林的父亲。
可以。很好。我把所有的魔核和钱都放在了存档点里。这下子只能靠伯爵给的赞助金活下去了。我不相信亚当兜里有钱。
“……话说现在。”
我学着亚当的样子双手环在胸前, 皱着眉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女神的力量减弱了。存档点又被封了。亚当你作为指引npc是不是没用了？”
金发的神父神色依旧很平静。就像美术馆里没有灵魂的雕塑。
“……败给你了。”
我认输般的叹了一口气，低垂着脑袋。在片刻后又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的注视他碧绿的双眼。
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但我知道。两人共同度过的十几年是切切真真存在的。
虽然总是吵架。虽然总是互损。虽然有时候会气的恨不得把他弄死。
但是——
“有你在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轻的几乎和风一样的话语。但我说的很认真。
顶着我无比认真的目光。俊美的神父却没有说话。那双无机制的眼睛映照在铂金色的阳光下。就像孩子回忆中最美丽的玻璃珠一样。
有时候我会担心语言太过贫乏，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但如果是亚当的话。我相信他一定是明白的。
然而。
在片刻沉默后。金发的神父竖起一根小拇指，当着我的面挖了挖耳朵。然后发出了一个充满疑惑的单音节。
“……啊？”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瞪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我刚刚放了个屁。”我没有感情的回道。
亚当回了一个“不愧是你”的眼神。然后一边拍着袍子一边从床上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喂！”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小跑着跟在了他的身后，“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圣恩露斯啊。”
亚当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偏着脑袋，注视着紧跟在他身侧的我，“无论你在外面怎么浪。圣恩露斯的动向总归是要监视的吧。”
我愣了愣。随即双眼逐渐湿润，“亚当你果然——”
“是啊。”
俊美的神父对我咧嘴一笑。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他那张石膏脸上嘲讽效果简直翻倍。
“毕竟我很好奇你最后会有个什么下场嘛。”
果然。亚当还是埋在土里比较好。
……
等艾斯找到我的时候。我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坐像十分老实，甚至做作的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面。
红色的招摇大衣在白色调的教堂中显得格格不入。连教台后本来低头默颂着的神父都忍不住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但好在男人还算老实，只是一屁股坐在了套着斗篷的少女身边。
赤色的光夹杂着飘逝的火星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一旁的艾斯直接把一大包东西丢进了我的怀里。
“……为什么买了那么多咸鱼啊？！”
一打开袋子就对上一堆挤在一起的酱油色死鱼眼的我毫不犹豫的大声吐槽道。看来艾斯对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提早布置了隔音的结界。
“因为马上就要坐船去白露希斯了吧。当然要买点零食吃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