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眼泪汪汪。
一人一狐对视许久。
“你又赢了……”
狐狸口吐人言。
声音有点熟悉……
狐狸低下头,以臣服的姿态蹭了蹭她的手心。
“我错了……”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无法忍受的痛苦似乎就远离了他。
白狐舒服的喟叹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颜知鸢的脸颊,蜷缩在她枕边睡着了。
颜知鸢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白狐的尾巴……不对啊!怎么只有一条?
好困!
她睡着之前,脑子里莫名出现一个奇怪的词——驯养。
作者有话要说: 冷酷无情阿鸢~
《海王》周六V,也就是6月20日~届时万字大肥章奉上~
第24章 提亲
苗家的一天在中气十足的鸡叫声中拉开幕布,苗大青醒来后,没有见到阿紫,发现屋里少了一些她的衣服,以及部分的财物。
一个令人不敢相信,似乎又是事实的猜测出现在苗大青的脑子里——阿紫偷偷地离开了。
为什么呀?
颜知鸢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枕边,并没发现白狐的踪迹。有些怀疑是受到九尾的影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昨晚该蹭一蹭灵清的清心咒,没准就能睡得更安稳一点。
一边想着,她一边给面露疑惑的奶娘一个肯定的眼神。
阿紫想要害死婆母,半夜常常溜进公婆房中捶打婆婆的胸口,暴露之后还想求助于异兽九尾狐。
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就不要告诉身体不好的奶娘了。
一个想要平平安安过日子的妇人,只要知道,阿紫畏惧泰山娘娘的威严,已经悄悄地溜走,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就行。
就和颜知鸢猜测的一样,奶娘没有多问,只是感叹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大青肯定会伤心,时间久了就会忘记。”
奶娘一高兴,病竟然好了三分,都能不用人扶着就可以下地走路。
苗大头出门寻找村长,很快就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阿紫自称是逃难来到小芹村的,为在村里安家落户才嫁给家境殷实的苗大青。
可她实际的身份是一名偷走主家重要物品的逃奴。
主人家一直在寻找阿紫的踪迹,渐渐已经搜寻到村子的周围。阿紫是害怕被抓回去,才会选择逃跑。
村长也是才知道消息的,心里很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轻易的答应让身份不明的女子落户小芹村,跟鬼迷心窍似的。
幸好那家人并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颜知鸢若非知道阿紫的真实身份,也会相信苗大头带回来的“真相”。
披霞观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最合理的安排,死死捂住小芹村有狐妖作祟的真相,完美的给出一个“大活人”失踪的原因,逻辑能够自洽。
……能力比她想象中的强很多。
村里被抢走孩子的那家人只以为是全家一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决定祭拜先人。
完全没有提起披霞观的两位道长,显然是根本没见过他们……为什么披霞观会这么做呢?有实力掩盖一切妖邪留下的痕迹,并不表示会去做。
站在一个道观的立场,难道不该积极宣扬除魔卫道的名声吗?两位道长却是极力的在普通人面前遮掩世界上有妖魔鬼怪的事实。
有点矛盾,难道这是玄门的某个共识吗?以后可以多观察一下。
至于九尾狐,她相信凌霄道长一定会好好的处理,没准昨夜急着离开,就是为了对付九尾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颜知鸢作为一名会体贴人的主家的小姐,已经不太合适继续留下来添乱。同奶娘道别后,就在小青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登上回家的马车。
……
披霞观演后山的武场内,一名四十多岁的道士恭敬的对站在不远处的蓝袍道长行礼,嘴里说:“师兄,我们到达的时候,你做过记号的大树被彻底烧毁,周围都草木都被连根拔起,地上有很多九尾狐尾巴抽打造成的痕迹。师弟们扩大的搜索的范围,还未发现九尾狐的踪迹……”
蓝袍道长正是凌霄,他思索片刻说:“留几人在附近的守着,其余的都撤回来。”
道士:“那后续的事……”
凌霄:“我会移交给镇山河,披霞观不用管了。”
道士松了一口气,行礼退下。
凌霄提剑在无人的演武场里挥舞着,神色冷漠,身法缥缈。宝珠剑发出的嗡鸣仿佛在帮助主人排解心中的郁闷,此时要是有不长眼的妖魔撞过来,保准会被带着杀气的宝剑剁成肉泥。
“师兄……”
匆匆走过来的灵清很想要掉头离开,不过凌霄已经停下动作,他硬着头皮走过去,试探性的问:“师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宝珠剑回鞘。
凌霄:“没有。”
灵清眼珠一转:“如果是感情方面的问题,我可以给你出主意……”
凌霄不语,只是看着他。
分明是质疑——你能有什么主意?
灵清察觉到师兄的不信任,连忙拍拍胸脯说:“我跟师父外出云游的时候见过不少事,什么痴男怨女为情所困,郎情妻意结为夫妻。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我懂得很。”
凌霄狐疑的看了他许久,才斟酌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对未婚妻来说不是唯一的选择……”
灵清先是吓了一跳,急切的问:“知鸢道友已经定亲了?”
“没有……”
凌霄冷冷的睇他一眼。
灵清松一口气,又想:什么叫做不是唯一的选择呢?难不成是听到有人上知鸢道友家里提亲了?根据师兄的描述,他自觉找到症结所在——世俗爱情的悲剧,最惨的就是相爱的人却不能结成夫妻。
“鸢道友是个有趣的姑娘,想要求娶的人家肯定不少。师兄,我说句大实话,你可别生气……”
凌霄淡淡的瞥他一眼,示意——有话尽管说。
“你们俩之间的命定姻缘从世俗礼教上看,根本做不得数。知鸢道友的父母也无法理解,不能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娶媳妇得三书六礼的过一遍。你都还没上门求亲,女方也没有答应婚事,自然不算是唯一的选择……”
就算上门求亲,女方也有拒绝的权利。
“是这样吗?”
凌霄永远冷冰冰的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
“肯定的,相信我没错,”灵清越说越觉得是这样,照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我看颜三爷对你的印象就不好,防你跟防贼似的。除正当的必要的接触外,知鸢道友是不是也没有多给你几个眼色?师兄,你根本没拿出正确的态度。像你在颜家那样,根本没过明路私底下同小姐接触的,守礼的人家只会觉得你是在耍流氓。”
“唉,师兄你去哪?”
“回宫一趟。”
立刻……马上……请人上门提亲。
第25章 诅咒
三房的新居离颜府很远,是位于宁远巷的三进院子。宅门朝南开,院里有两棵枣树,西厢房外有个精巧的花架,摆着杨氏精心挑选的各色盆栽。
最妙的是,和颜府比起来,新居离涿光山更近。
颜知鸢回府后,就被杨氏拽到精心布置的西厢。一看里面的陈设,她就知道三爷发了一笔大财。虽不知道内室的拔步床价值几何,博古架上又有几件珍品,只用打开妆匣看一看,里面金的、玉的都够晃花人眼。
前些日子被杨氏逼着算账的后遗症又来了……她想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等价换成银子,算一算加起来到底值多少银两。
这肯定比不过她想要撰写《问鬼神》的迫切**,得把老太太的故事加进厉鬼的篇目中,灵犬大竹的故事还没动笔,狐狸一族的仙妖分别还需好好地整理一番。
送忙碌的杨氏离开,颜知鸢让丫鬟给她泡一杯浓茶。新采买的小丫鬟还有些害怕小姐,不敢多问。既然小姐要浓茶,重点肯定是“浓”字。
喝一口泡好的茶,颜知鸢的眉头变成川字。
也正因为足够浓郁的茶水,让她熬到深夜还没有睡意,竟将三篇的初稿写完。
直到天已蒙蒙亮才睡着,以至于被杨氏拉起来,跪到地上接旨的时候,还有一半的心神在同周公相会。
“奉天承运……兹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荣怡亲王正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荣怡亲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司天台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
颜知鸢迷迷糊糊地想着:我一定是在做梦。
直到圣旨落到手中,绢滑的明黄色绸缎终于唤醒她的全部神志——竟然是真的,不是做梦。
颜知鸢连忙回忆本朝皇亲贵族的情况,结合在师父书房里看到过的一些东西,和“朋友”们的讲述,她终于从记忆的深处翻出“荣怡亲王”此人。
她赐婚的对象是圣人最小的弟弟,也是圣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大延的王爷中也是一等一的尊贵。
一个五品官员的侄女,如何能高攀一位地位尊贵的王爷?荒诞无稽的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是怎么解决。
颜知鸢看向恭敬的同传旨内官说话的二伯,发现他表现得就像是捡到金元宝的乞丐,兴奋之余对金元宝是打哪落下来,全无一丝疑惑。
心中不由生出一个猜测——荣怡亲王是他们都认识的人。
而能让颜承业像条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奉承的人,颜知鸢只知道一个。
耐心的等待他将内官送走,折返回来。
颜知鸢才询问:“荣怡亲王就是凌霄道长,对吗?”
“正是,”颜承业对待侄女的态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位的身份可是未来的王妃!
他单单看出道长对侄女不一般,却万万没想到侄女能嫁给道长做王妃。圣人下旨,此事板上添钉。按大延亲王的内眷规格,可纳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他还以为侄女就算有幸能被王爷纳入府中,也不是过是个妾室,未来能混成侧妃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
没想到还能有如此造化。
能耐啊!
“咱们□□皇帝信奉道教,对玄门道法很有兴趣,无奈国务繁忙,便想了个法子——让幼弟代替他到披霞观修行,钻研道法。历代皇帝陛下沿袭祖制,秉承□□遗训,继位后便将幼弟送到披霞观,拜观主为师。
圣人继位时,王爷才两岁多,自小在披霞观长大……”
颜知鸢一直觉得两位道长行事颇为奇怪,出身披霞观却并不宣扬道观的威名,也不太在意除魔降妖的工钱,且一直在普通人面前遮掩妖魔的存在……有那么点无偿维护治安的意思。
现在弄明白了。天下都是他家的,维护自家的长治久安不需要凸现个人的作用。
“我想见见他。”
颜知鸢猜测赐婚是因为玉佩……不,是婚契的缘故。
以己度人,凌霄道长不一定是真想娶她,里面可能有误会。
颜承业嘿嘿一笑:“小九,王爷让我转告你一声。纯阳仙师急招弟子前去淳华,他短则三五日,长则需半月才能回应天。你若有事,可寻小披霞观长明道长。若有信件,也可一并交予长明道长……”
这事在信里是说不清楚的。
看来得等凌霄道长回来,颜知鸢正琢磨着,便见爹娘瞪大眼睛盯着她,颇有一等颜承业离开,就要来个三堂会审的意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今有点凉,我回屋添件衣服。”
颜知鸢装模作样的扯了扯衣襟,一进屋就赶紧磨墨挥笔,留书一封,翻窗离开。
好一阵没等到闺女出来,杨氏在门外喊几声不见答应,推开门只见条案上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张——女儿回涿光山了,勿念!
“真是个冤家!”
杨氏气笑了。
……
涿光山山脚,靠近官道的茶铺中,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歇脚的人。他们携带的货物已经卸到一旁,让拉车的牛、马和骡子尽情地享受着食槽里新添的草料。
伙计靠在暖烘烘的茶壶边,在午时温暖的阳光中昏昏欲睡。
“来一碗淡茶。”
清脆的声音惊醒偷懒的伙计,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老板的身影,才松口气般答一句:“好嘞!姑娘,你稍等。”
要茶的自然是颜知鸢,她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又让伙计弄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不一会,一碗漂浮着少许碎茶末的大碗,和一份臊子面先后端上桌。面上配两颗翠绿的小青菜,一个切成两瓣茶叶蛋,共计二十三文钱。
和娘娘庙贴钱喂饱香客的素斋没法比,价格却也不算昂贵。
毕竟开在此处的茶铺,主要的客人都是歇脚的往来行商。太贵的话,做点小买卖的商贩消费不起。
这生意也做不下去。
她刚吃了两口面,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姑娘,我能坐这吗?”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颜知鸢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身穿灰色带补丁的粗布衣服,杵着一根黑漆漆的拐杖。他的脸上遍布皱纹,眼眸深邃。
旁边无人的空桌子还有很多,颜知鸢正考虑要不要把这张桌子让给老人家,起身去旁边那桌,仅仅是礼貌询问一下的老叟,已经在对面坐下,还将拐杖放在桌边。
颜知鸢:“……”
老叟露出神秘的笑容:“姑娘,你被诅咒了。”
诅咒?非要说诅咒……从下山之日起,她就得了个总是要饿肚子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