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鸡爪,师父的拿手菜之一。
好吃,再满足的抿了一口果子露。
山泉水烧开放置到温热的状态,加一勺草莓做的果酱,甜滋滋的特别好喝。
杨氏要是看到闺女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一定晕给她看。
餐后水果是又甜又脆的枣子。
吃饱喝足后,颜知鸢准备出门。
师父说,纯阳仙师最迟明晚就能回应天……比凌霄道长预计的时间早许多。明天下午,两人就要离开涿光山 ,前往披霞观。封印桃花诅的事,宜早不宜迟。
短时间之内,两个人恐怕都不会再回山上。
颜知鸢准备送箱生回灵蛇峰冬眠……没错,就是老骗子说的灵蛇峰。
虽然箱生一年里面有八个月都在竹林的屋顶上入睡,但是灵蛇峰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巢穴。
出门前,颜知鸢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师父:“您带着我住在山上,是为了躲避我的仇人吗?”
“不是。你生来魂魄不全……别问我为什么会这样,算不出缘由。让你住在涿光山 ,是为了让山灵之气稳住你的魂魄,如今已有成效,才敢让你下山。说来也怪,魂魄不全的人,性情总会与常人有些不同……我瞧你除了好奇心过分旺盛外,似乎没什么情感上的缺失。”
颜知鸢也并不觉得她感情上有所缺失,此刻就感觉很丧。
我打出生开始,接手的难道就是一个烂摊子一样的人生吗?
魂魄不全,必须在山上待到接近十八岁才能下山。
一下山就不得不面对七段姻缘,要知道情债最难还,还有个纠缠不休的夙敌在暗处虎视眈眈,一见面就激活种在她身上的桃花恶诅。
察觉到颜知鸢心情不好,箱生在山林中游走的时候故意加快速度,放出巨大的真灵带着她来到树梢之上,站在高处看一看蔚蓝的天空,能让人心情变好。
和往常很多次一样,她成功的被箱生安慰了。
灵蛇峰有迷阵,不会破阵的人,走到附近会迷失道路。这就是明明能看到灵蛇峰,却永远无法走到灵蛇峰下的真正原因。
涿光山的每一处,颜知鸢都探索过,灵蛇峰也不例外。
倾斜的山峰底部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就是箱生的窝,里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而且非常的潮湿,不适合人类久留。
对于想要修炼成龙的箱生来说,却是最最舒适的环境。
山洞的石壁上,有一道道划痕,颜知鸢曾经数过,一共六十七道。
不知道是不是箱生留下来,这么多年以来,也再没有增加一道。
颜知鸢从有记忆开始,就和箱生形影不离,能够理解箱生大部分动作的意思,却无法沟通如此复杂的问题。
检查完洞穴,一人一个蛇攀上陡峭的灵蛇峰。
箱生的整个身体盘在峰顶,颜知鸢就坐在从夹缝里长出来的一棵老松上。
老骗子说的灵蛇无疑就是箱生。不盘在峰顶的时候,就是他需要冬眠的几个月。
想起这个,颜知鸢就抓住箱生的尾巴,慢慢地往上爬。
箱生以为颜知鸢是在跟他玩闹,就一动不动的任她攀爬。
没过多久,颜知鸢就爬到蛇头上。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往下看,竟刚好能看到山脚,能俯瞰唯一一条上山的路。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太快没有抓住。
颜知鸢没有多去思考,“哧溜”往下滑,重新坐到老松树上。她要一直待在箱生脑袋上,箱生就不敢动了。
按照平时的习惯,箱生又一次充当她的树洞。
颜知鸢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说的话,都会跟箱生说。比如七段尴尬的前世姻缘,比如对海王前世的吐槽。比如下山遇到一位有鸳鸯戏水玉佩的道长,他身份还很不一般。这就算了,和前世有婚约的对象竟然不全是人类……还有九尾狐!
一只异兽,简直丧心病狂。
“越想越觉得太巧了!下山之后,总共遇到两件事,每一件都能扯出一个未婚夫……感觉自己已经被婚契包围了。箱生,你不会也有玉吧?”
颜知鸢是开玩笑的,问出口后,却发现巨蟒的表情不对劲……不会吧!不可能吧!这太荒谬了。
她眼见着箱生腹部蠕动一阵,张开嘴吐出一块半圆形的玉佩。
“啪哒”
图案为喜上眉梢的玉佩落到地上。
箱生会说的眼睛好像在说着——“嗯,我也有。”
颜知鸢:“……”
第27章 雉鸡
喜上眉梢的图案是喜鹊站在梅花的枝头, 箱生吐出的半块玉, 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喜鹊, 颜知鸢的半块玉上只有梅花。两块玉佩可以拼成一个整体, 不留一丝缝隙。
两块玉既没有急促的要合成一块,也没有散发光芒提高存在感。
想来玉一直都待在箱生肚中,能感觉到另一半的存在。时时在一起,自然不会还做出久别重逢的姿态。
颜知鸢“你怎么不告诉我?”
箱生阿鸢, 你没问……
颜知鸢看明白箱生的意思,危险地眯起眼睛。她总觉得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对玉的不喜, 箱生才故意不提自己也有玉的事。现在肯说, 是不愿意欺骗她。
她伸出双手将悄悄转向另一侧的蛇头给扭转回来。
心虚的表现也太明显了。
箱生蹭了蹭她, 将脑袋放在老松树的枝丫上。然后张大嘴吐出一截蛇信,头尾相接变成一只衔尾蛇, 接着做出蛇尾摆动的姿态,差点把身体扭成麻花……
“圆……玉佩……不是的……”
颜知鸢艰难的理解着箱生的意思, 又猜出几个词。
“我的理解……有错误。”
她一把抱出箱生的尾巴, 将努力得就要打结的蛇给按住。
只是将手轻轻地放在巨蟒的身上, 巨蟒的就停下来一动不动。
“好了好了, 你不要解释了。我决定原谅你……哎, 谁叫我没有问呢!”
别把巨蟒给扭散架了。
再说, 喜上眉梢的玉佩帮过她很多忙, 能分辨林中有毒无毒的果子, 谁想下毒害她, 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最普通的迷香, 玉佩也会给反应……
“等等,箱生你是一条毒蛇吗?”
箱生点点头,表达着我的毒很厉害。
张大嘴巴让颜知鸢看他的毒牙。
明白了,箱生就是一条毒蛇,可他现在还不能用毒,本来应该是闪烁着寒光的毒牙是灰色的,看着有些像石头的质地——想来又是修龙的限制。
想要成为龙,就要忍一般的蛇忍不了的磨难。
怪不得玉佩能测毒。
颜知鸢陪着箱生一直坐到中午,才挥挥手离开灵蛇峰。
回到竹林的路上,身旁忽的刮过一阵狂风。
从远处飞过来一只五彩的鸡,每扇动一次翅膀,就带起一阵风。
颜知鸢打了个寒战,有些警惕的看着比成年的家犬还要胖一圈的雉鸡。
“雉鸡,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找你的,”雉鸡口吐人言,左顾右盼“箱生不在吧?我和他好歹算是半个同族。每次见到我都凶得要死,见到他就烦。”
……你那是烦他吗?你明明就是害怕见到他!若真是对箱生不屑一顾,何必还攀扯亲戚关系,且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那种。野鸡和蛇……颜知鸢略一思索,就发现雉鸡并非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一般的野鸡和普通的蛇肯定是食物与捕食者的关系,可箱生是要修炼成龙的……此刻还不是龙,也能算半个预备的龙族。
真龙绝迹,世间能修炼成龙的生物只有三种鲤鱼,蛇和雉鸡。
鲤鱼修炼成龙,至关重要的一步是跃龙门,能不能跃龙门,需要一点运气——找到龙门的运气。
据说,龙门的踪迹非常难以寻找,总是不定时不定地点的出现,出现的时间往往又很短,像是在跟想要跃龙门的鲤鱼门玩躲猫猫的游戏。
据说有很多的鲤鱼亲眼看到龙门,才游到跟前龙门就消失无踪。
蛇修炼成龙的方式,就是彻彻底底的苦修。
至于雉鸡化龙……颜知鸢不明内里的方法,性格傲慢的雉鸡又不愿意透露一星半点,把本族的秘密死死的捂着。
“箱生不在。有事就说,我很忙。明天又得下山一阵,得在离开前把山里的事情都安排好。”
颜知鸢对雉鸡的态度不算客气。
主要是他真的很烦,又别扭又不会说话。
颜知鸢对待妖怪,从头都是一副对待朋友的态度。虽然很多凶恶的妖怪根本不想和人类做朋友,乃是迫于箱生的威慑,强行被交朋友。
可山上没有一个妖怪真的恨颜知鸢。
因为她做事并不太过分,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到处寻人讲故事而已。你若不愿意讲,她也不会支使箱生吞吃了不听话的妖怪。
她又很有义气,若有事寻她帮忙,只要不是作恶,没有不答应的。
世上总有太多妖怪不方便做的,只有人类能做的事情。
“你替我把这个给小狐狸送去!”
雉鸡张嘴吐出一团红色的毛球。
……看来妖怪的肚子都可以用来藏东西。明明食物也是从嘴里吞进去,吐出东西也是从同一张嘴,难不成他们有两个胃袋?有这个可能,毕竟箱生吐出来的半块玉是干爽的,雉鸡吐出来的毛球也没有沾上口水。
颜知鸢越看毛球越觉得熟悉,没过多久就回忆起来。
“这不是小狐狸的玩具吗?怎么在你这?”
整个涿光山就一窝小狐狸,就是狐母的子女。
雉鸡浑身的羽毛颤动着,化成一个少年模样,对着颜知鸢颐指气使“你不要管,给小崽子送过去就成!”
“我不要。”
雉鸡“为什么?”
颜知鸢翻了一个白眼,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更懒得教一个傲慢的妖怪懂礼貌——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绕过他之后,专程去了一趟狐母的家中,看望几个小崽子。岁数还太小的狐狸几乎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周而复始。
中午的时候最容易犯困,颜知鸢蹲在狐狸窝边,睡梦中的小崽子们闻到熟悉的气味,半梦半醒之间,在她手背上拱了拱,不一会又睡着了。
狐母奴役着好几个细心温柔的妖怪照顾孩子,大人都不在山上也不用担心。
颜知鸢离开的时候,发现路边有个圆滚滚的红球球,她进狐狸窝的时候还没有,肯定是雉鸡尾随过来丢在这的。
心里知道,雉鸡是害怕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小狐狸的玩具的,又为什么要拿小狐狸的玩具……分析他的性格特点,可以进行一些合理的猜测。
比如,和人打赌输了,碍于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偷出小狐狸的玩具。
总之,他这是在作死。要是让护崽的狐母知道……恐怕会把他彩色羽毛全拔了**毛毽子。
当夜,师徒两个各自歇息。
第二日清晨,整理行囊离开涿光山。
山脚下,雉鸡化成的少年一看到她们,便踱步过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狐母凶悍,我堂堂神鸟不和她一般见识。我打算下山躲过一个年半载的……我是说,我在山上修习几百年,也是时候该到处看看。听说你们也要下山,就决定与你们同行。感谢就不必了,咱们比邻而居已有数年之久。我乃是神鸟,顺便保护你们只是一桩小事。”
心里想着我从未下过山,还是该寻个向导。
颜知鸢本来是想让他赶紧滚的,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笑了……“好邻居,说好要保护我们的,遇到危险你可得冲在前面。”
雉鸡心想区区两个人类,能遇到什么危险。
“真遇到事,你们尽可躲远一些,千万别影响我发挥。”
颜知鸢笑眯眯地回答“好咧!”
长乐元君同情的看一眼雉鸡——年轻的妖怪啊!没有谦虚的品德,太缺社会的毒打。
三人顺着唯一的一条山路前行,很快就看到茶铺,冒着白烟的水壶正“咕噜咕噜”的作响,伙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水已经烧得滚沸,铜壶又该有多烫。直接伸手从灶上提起水壶也就罢了,另一只手还几次触碰到铜壶的底部。
颜知鸢挽着师父的手臂,埋头就走。
从容貌上看,这就是前日里见过的那名伙计,可人是血肉之躯,一双手绝对不可能触摸滚烫的铜壶而不受伤。就算是不小心碰到,也应当立刻松开,怎么可能一直抓着不放手。
除非伙计有问题。
师父不能打,箱生冬眠了。
雉鸡……嗤。
还是赶紧离开,将此事告诉专业人士,比如披霞观,再比如镇山河。
雉鸡“阿鸢,我要喝茶!”
他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劲的,自顾自的走进茶铺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着脚跟大爷似的等好邻居来付账。
颜知鸢真不想搭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说“我们急着赶路,不要闹!走了。”
一碗茶端到桌上。
雉鸡“茶已经上桌,喝了再走。”
长乐元君早已从徒弟的动作里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心说按妖的年岁,雉鸡绝对是个熊孩子,不过据她的了解,徒弟绝不是个娇惯孩子的熊家长。
果然,颜知鸢转身就走。
雉鸡一看就火冒三丈,丢下茶碗追过来。
伙计跟在后面跑“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等两人跑到近处,一个要撒泼,一个要理论。颜知鸢和长乐元君默契的退后两步,以至于伙计扑过来的时候,尖锐的指甲只割断颜知鸢的一缕发丝,没有真的伤到她。
即使这样,也够让人冒冷汗的。
对方冲着脖子来的,颜知鸢有理由怀疑他是要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