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边待了四年，留下的物件和记忆太多，宋莺陆陆续续整理了好多天，把没办法带回去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准备卖掉。
毕业前，校内随处可见大四学生摆的二手地摊，宿舍三人也找了个角落，铺起摊子，上头摆着各种二手用品，老二更是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就连那面贴满贴纸的全身镜都没放过，立在一旁分外抢眼。
宋莺的热水瓶、风扇、被芯...都以最低价格兜售出去了，顺便还附赠了自己这几年的学习资料，买她东西的是个大一同系的小学妹，抱着这堆用品满脸开心地冲她道谢，掩不住雀跃的样子，像极了她们刚入校的时候。
老大不禁感慨，“唉，岁月不饶人啊，感觉我们还才刚刚新生报道，一转眼，竟然就毕业了。”
“是啊，想想很快就离开校园了，还有点伤感呢。”
“学生时代是真的很美好。”陈璐目光留恋地打量了一圈学校，神情不舍。
“我们所以为无比寻常的今天，都是将来回不去的曾经，所以，珍惜现在。”宋莺相比起来，莫名郑重很多。
人生中所经历的每一段时间，都是不可复制的，或许在当时看来并不美好，偶尔还会觉得痛苦难熬。
可现在回想起来，这四年的大学时光更是收获良多。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各自成长，有缺憾，有满足，也有细小难言的快乐。
十全十美太难，她更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六月底，是师大的毕业典礼。
宋莺买得第二天的机票。
她在最新的信中提了这件事情，宋莺说，她要毕业啦。
毕业礼那天分外的热闹，学位授予仪式在大礼堂举办，底下满眼都是穿着黑色学士服的学生，他们朝气蓬勃，热情洋溢，每个人上台，由校长亲自颁发毕业证拨穗。
这天，响起了全场大合唱，听到年长者令人醍醐灌顶的演讲，仪式结束，校内四处都是拍合影的身影。
似乎都想抓住这最后的相聚时间，也是最后的学生时代。
“1、2、3——”
四张年轻灿烂的脸庞定格在了庄严的大礼堂门口，415宿舍的全体女生穿着黑色学士服，在这个学校留下了最后一张合影。
碧蓝晴空下，学士帽被高高抛到天上。
有人在大叫着。
“我们毕业啦！”
宋莺收起相机，面前三人还有些意犹未尽，老二挽着她胳膊，兴致勃勃。
“我们待会去外面一起吃顿饭吧。”
“好啊好啊，这是当然的，就当为小四送行了。”
“突然讲到这个，我要泪目了啦！”
“你们别这样，以后可以来找我玩啊。”宋莺查看着相机里方才的照片，笑着说，她正要给她们看看，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震得她胸口发麻。
宋莺拿出来，看到上面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锦城。
仿佛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她心间重重一跳，忘记呼吸。
万籁俱寂中，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茵茵。”
......
周围热闹艳阳顷刻不复存在，眼前定格，只剩下那个占据了她全部大脑的人。
宋莺握紧手机，疯一般地拔足狂奔，往校门口跑去。
“哎，宋宋，你去哪啊——”
身后传来她们呼唤，宋莺充耳不闻，心脏剧烈跳动得快要炸开，呼吸急促，她气喘吁吁在校门口停下时，视线正中，一道人影闯入她眼底。
林宋羡倚在一辆黑色车子前，白衬衫西裤，时隔太久未见，他的面容愈发深刻鲜明，光阴只给他留下了惊艳的影子，丝毫没有夺走昔日风采。
宋莺定定望着他，不敢挪开视线，生怕是自己的幻觉，眼前画面下一秒就会消失。
前方不远处，林宋羡黑眸隐隐带笑，一动不动凝视着她，在宋莺注目中，缓缓站直身子，朝她张开了双手。
她鼻头一酸，再也按捺不住，飞奔着扑向了他的怀里。
“阿羡。”
他收拢手臂，接住她紧紧抱住，好像是身体里的另一半终于归回原位。
宋莺闭着眼，脸抵在他肩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我回来了。”他的吻落在她头顶，虔诚温柔。
“茵茵，毕业快乐。”
第59章
林宋羡的怀抱温暖宽敞, 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心底的不安和惶恐渐渐被平复下来，巨大冲击过后, 宋莺找回理智。
她抬起头看他, 眼睛泛红，声音掺杂了浓浓哭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宋羡面上神色不可控制顿了顿，“有，一段时间了。”
心里猜测被证实，宋莺顷刻泪如雨下。
“你混蛋。”她哭得抽噎，委屈和愤怒冲上心头, 控制不住伸手推开他。
“茵茵...”林宋羡抓住她挥舞的手臂, 下一刻, 捧着她的脸亲了下来。
宋莺仿佛被瞬间施了定身术, 定格在原地僵立住, 唇上有或轻或重的力道传来，属于林宋羡的柔软触感, 呼吸交融，他撬开了她的牙关。
那只手不知何时从脸侧移到了颈后，林宋羡揽着她，一点点夺走她的氧气。
宋莺手脚发软，大脑空白，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亲密超出了她有史以来的认知, 更遑论，那个人是林宋羡。
宋莺突然很想哭, 她再度抱紧了他，仰起脸，难以觉察地回应着他的亲吻。
泪水再次从眼角蔓延。
过了很久很久, 他终于从她唇间离开。
林宋羡抵在宋莺耳边。
“茵茵，我们结婚吧。”
他说完这句话，空气就安静了下来，宋莺睁大眼，愕然的同他对视，脸上掩不住怔愣。
林宋羡神情温和地等待着，给她足够时间缓冲。
片刻，宋莺忽的冒出一句。
“这是我的初吻。”
林宋羡愣了下。
“不是。”他慢慢笑了起来，“你的初吻早在高三聚会那天晚上，就给我了。”
宋莺微张着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先是笑着，然后眼泪就忍不住掉落。
她低着头抱住他，整个人依偎在他胸前，喃喃自语。
“阿羡。”
车子停在路边，树荫密密实实投下来，林宋羡坐在驾驶座，一手扶着方向盘，另只手紧紧握住她。
十指紧扣着，密不可分。
“你这样怎么开车？”宋莺动了动，想要挣脱他。
“那我不开了。”他索性熄了火。
两人刚才在车里聊了许久，林宋羡从出国那件事开始讲起。
宋宜宁那天晚上的突然而至，要求他出国，私生子，不准两人联系...甚至前一年还派人监控过他。
林宋羡回国这半年都在着手公司的事情，前不久，宋宜宁把本该属于他那部分的股权转给了他。
她不止一次提过，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中，他的婚姻注定是一场交易。
强强联合才是明智选择，爱情不值一提。
林宋羡清楚的知道她不让他们两个联系的意图。
宋宜宁只是试图在这段感情还未开始正式萌芽时彻底斩断它。
然而他和宋莺之间，从来无需多言，有些感情不用说出口，早已融进了身体里。
他想和她结婚。
刻不容缓。
未来半生，他只想同她长相厮守。
人的一辈子没有太多个四年。
回锦城的第二天，林宋羡就在她家楼下等她，一大早，从窗户望下去，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停靠在树底。
宋莺再次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里头的人穿着白衬衫百褶裙，妆容清新，唇色不艳不淡，是极其自然的水红。
她有点紧张地理了理衣领，摸摸包里户口本，深呼吸一口，出门。
这个决定，宋莺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她却空前的坚定，就像小时候不吃零食攒钱去买喜欢的玻璃珠一样，偷偷的日复一日，直到装满整个饼干盒。
林宋羡是比玻璃珠珍贵无数倍的存在，她想拥有他，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
两人才隔了一个晚上没见而已。
再看到对方那一眼，却仿佛隔了半个世纪，分开太久，每一面都像是久别重逢。
“准备好了吗？”林宋羡问她，脸庞落满了车窗玻璃外洒进来的金色朝阳，空气中上下漂浮着细小尘埃，宋莺点点头，不假思索。
“准备好了。”
“那我们出发。”车子消失在这片晨光里，驶向前方，融进了更广阔的光辉之中。
民政局，排队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工作人员盖下那个红戳戳，看到了上面出生年月，她把两个红本本推给这对过于年轻却无比般配的新人，衷心祝福。
“白头偕老。”
“谢谢。”
从里面出来，宋莺还有点不真切。
这一会的功夫，他们就结婚了，在法律上属于共同一体，是名正言顺可以陪伴余生的人。
她看着本子上的结婚照。
红底相片，两人穿着一样的白衬衫，面容端正，笑得过于灿烂。
宋莺伸手戳了戳林宋羡的脸。
“你笑得好傻啊。”
“胆子大了。”她今天没有绑马尾辫，林宋羡扯了扯她背后头发，有几分读书时的懒散模样。
“竟然敢这样说你羡哥。”
“啊，要点脸啊。”
“你别走，回来。”
宋莺捏着自己的这本结婚证，脚步雀跃地往外走去，林宋羡轻易追赶上来，赶在她打开车门之前，从后头揽着宋莺肩膀把她拖到胸前圈住。
他凶巴巴地威胁，“给你一个机会，答应了我就放过你。”
“什么？”
“叫一声老公。”
“啊啊啊林宋羡你不要脸！”宋莺脸皮薄，立刻炸了，反手推开他，像只兔子一样跑开了。
林宋羡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在后面扬声叫，“我们合法夫妻天经地义。”
宋莺脸颊滚烫，捂住了耳朵。
上车关上门窗，空调冷风呼呼吹着，宋莺脸上热度才慢慢下去。
林宋羡没有发动车子，侧头专心注目着她，眸光落在她身上，无声笼罩。
宋莺同他对视，气氛骤得静了下来，好一会，林宋羡朝她伸出手，“过来，我抱抱。”
他目光含着难言的温柔，宋莺松开安全带，爬到了他怀里。
林宋羡放低椅子，抱住她。
“茵茵。”他笑了笑，指尖把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挽到耳后。
“我好开心。”
“我也是。”她看着他，小声说。
两人静静注视着彼此，空气莫名变得胶着，林宋羡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宋莺顺从地阖上了眼。
他们控制不住亲到一块，在车里接吻，温度一点点升高，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林宋羡最后克制地松开她，眼里带笑，嗓音有点沙哑，“你得从我身上下去了。”
“茵茵，我有点把持不住了。”
......
宋莺脸红红，新一轮的热度重新席卷上来。
她慌张地手脚并用从他身上爬下去。
宋莺端坐在副驾驶，偏头看着车窗外，裙子皱巴巴堆在膝盖，小腿肌肤雪白，口红更是花得不成样子。
林宋羡分神看她一眼后就再难集中注意力，他空出一只手打开车内抽屉，从里头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
宋莺接过，脸上茫然，林宋羡示意她嘴角，下一秒，脸上红蔓延到耳根。
她慌乱打开车前镜子，眼眸湿润，对着上面一点点擦拭被他亲花的口红。
林宋羡悄然深呼吸两下，移开眼。
宋莺在回来前已经找好了工作，锦中的附属中学，她教初三语文，周一便要去报道办理入职手续。
附中在城南，离家有一个小时车程，宋莺准备搬到教师公寓，对家里说周六日有空回去。
林宋羡特意抽了个时间上门拜访，一切过于顺利，宋之临对他印象深刻，这么多年两人能重新在一起，比起女儿有了男朋友的失落，欣慰占据更多。
而范雅更是夸张，林宋羡进门之后，立刻偷偷把宋莺拉到厨房，不可思议对她叫道：“茵茵，这么好看的男生你从哪里骗到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你是走了什么运了！”
宋莺：“.........”
搬家那天，林宋羡开车过来接她，宋莺收拾了两个行李箱，范雅还给她把棉被枕头都从家里准备了，加起来林林总总一大堆，塞满了后备箱。
宋莺没有开导航，林宋羡上次和她来过附中，她放心靠在座椅上回复着工作上的消息，等发现窗外景色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
“这是哪里？”她看着林宋羡把车子驶进一个高档住宅区，长长道路拐弯后，前方出现一座花园式小型别墅。
雕花铁门自动打开，绿植如茵，玫瑰爬满墙壁。
林宋羡把车子停稳在车库，转过头，替她解开身上安全带。
“这是我们的家。”
他对上宋莺惊愕的脸，笑出来，“茵茵，你不会还打算和我婚后分居吧。”
这栋房子装修配套已经全部完善齐全，风格和他以往截然不同，明显是宋莺会喜欢的类型。
白色亚麻纱窗，小碎花桌布，欧式小清新的家具，色彩随处充斥着明亮和温暖。
宋莺目光移到左边，窗台上，摆着一整排的陶瓷彩釉日式和风小猫，形态各种各样，憨态可掬。
她曾经在信里和林宋羡提过一次，有次逛街时不小心在一家店看到了一排很可爱的陶瓷小猫，如果以后有自己房子，一定要买来放在客厅的窗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