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出这句话后,她又在心中暗自思量着,怪不得刚刚出警之前好几个人一听到是和贺队一起,都争着抢着要开车,感情是因为这个。
真是不识货,她撇了撇嘴。
贺姝闻言倒是觉得颇为新鲜的看了她两眼,不得不说丁思宁真是难得的合她的胃口,于是神情愉悦的翘了翘唇:“好啊,等到过一段时间不这么忙,咱们就去市里的赛车训练场玩一玩。”
她的车技纯粹是在那个法制不健全,法律模糊,政府处于社会边缘地带的国家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磨炼出来的,不过这个实在是没必要说出来去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因为只有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什么时候开始,以什么方式开始都不算晚。
“我一定好好学!”丁思宁发誓一般的大喝道,清脆的女声在这地下停车场里传出好远,甚至还隐隐约约有着回音。
随后,她们二人乘坐电梯直接去了纪晴供职的力乔投资营销有限公司所在的28楼。等到下了电梯之后,丁思宁上前看了看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公司指示牌,不由得咂舌:“妈耶,还真的是土豪,这整个一层楼一共才两家公司,左边那家就是力乔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
一走进那透亮的双开大玻璃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纯白色系,看起来十分高档的宽大前台接待处。前台后面坐着四名形象姣好的小姐姐,其中一人看见她们就立即起身招呼道。
“你好,我们想找纪晴。”
“纪经理?请问二位有预约吗?如果有的话我们可以帮着您打电话确认一下时间。”前台小姐姐仍旧挂着标准的额职业假笑,不慌不忙的问道。
贺姝掏出了执法证:“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
对方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前台后其余三人的注意,纷纷不着痕迹的围了上来。那名前台小姐姐不好意思的请她们稍微等一会儿,紧接着就转过了身子走到不远处的座机前,拿起听筒拨通了一个电话。
因为小姐姐打电话的时候的声音是经过可以压低的,所以他们两个站在这里听不太真切,只能看见对方时不时的点点头。不到两分钟后,那位小姐姐挂断了电话,扬起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抱歉了二位警官,我刚刚帮着确认了一下,纪经理这两天并没有来上班,现在并不在公司。”
“唔……不在啊……”贺姝不甚在意的扬了扬眉毛,十分干脆的继续道:“那就找你们公司的负责人吧。”
“这……”前台小姐姐有些迟疑。
不过情况并没有让她尴尬太久,很快从远处的一间独立办公室里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对方身上穿着的黑色西服质感相当的不错,看的出来价值不菲。他身姿挺拔,一张脸长得极为方正,不但看起来不油腻,还十分的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见他过来,前台的几名工作人员俱是规规矩矩的站直,声音整齐划一的问好:“乔总。”
男人很是友善的冲着她们笑了笑算作回应,然后径直走到了贺姝的跟前:“刚刚秘书过来告诉我,说是有两名警察同志来了,点名要见纪晴,,不过挺不巧的,纪晴这两天正好不在……二位警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说着,他看贺姝正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便客气的笑了笑,抬起手先是理了理西装外套,随即伸出了右手:“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姓乔,就是力乔的乔,目前算是这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贺姝同他轻轻的握了握手:“我姓贺。”
丁思宁也是有样学样的与之交握,一触即离之后淡淡的道:“我姓丁。”
“负责人是吧,那找你也一样。”贺姝微微一笑,很是干脆的说道。
这位乔总闻言愣了一愣,不过脸上那有些许错愕的表情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十分客气的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那咱们进去聊。”
三人先后进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会议室内仍旧是以白色调为主,长长的会议桌上摆放着几小盆造型可爱的绿植,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很快,有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进来给他们三人上了温水和咖啡,然后便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的把门给带了上。
乔总先是热情的示意她们两个人尝一尝据说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每年产量十分稀少的咖啡豆手磨成粉的咖啡,之后才面带微笑的开了口:“纪经理她……是犯了什么错误吗?竟然惹得你们警方过来公司里。”
抿了一口咖啡的贺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垂眸看着白瓷杯里那黑乎乎的液体之后,舌尖微卷才缓解了一下口腔内的苦涩。把杯子放了回去,她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我以为乔总知道。”
乔洲的表情很是不解:“贺警官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纪晴虽然是我公司的员工,可是我们之间也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她的确是一名优秀的管理者,但是我从不会过问员工的私生活。”
“如此优秀的员工,两天没有出现在公司了,乔总也不关心一下?”贺姝似笑非笑。
“她昨天请了三天假,这也不是多值得奇怪的事儿吧?”男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贺姝‘哦’了一声,侧过头去给了丁思宁一个眼色,小姑娘知道这是她在给自己机会,所以勉强按捺住雀跃不已的心情,清了清嗓子之后镇定的问道:“纪晴之前应该是你们公司在鲁南区那处分公司的主管吧?”
点了点头,乔洲回应:“对,后来因为她业务能力实在是出类拔萃,所以便把她调到了这边,升了职。”
“看来贵公司的工资肯定很可观,她一到这边就买了奥利维亚公寓的房子。”
“公寓?哦……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后,接着道:“那房子算是公司给高管的一个隐形福利,现在并不完全是她的,只要她在公司干满十五年或者给公司带来了一定数额的利润,那么房子就会给她了,眼下还只是暂居而已,类似宿舍性质。”
“刚刚乔总说,纪晴昨天请了假……冒昧的问一下,您和她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贺姝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句。
“昨天下午我们还通过网上邮件对业务方便的事情进行了沟通。”乔洲摊了摊手。
“可以看看你们之间的邮件往来记录吗?”她问,看到对方表情迟疑,便接着解释:“只是确定一下时间,而且我们警方对于这些肯定都是保密的,乔总不必担心会泄露什么公司的机密。”
被她这么一说,男人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己常用的商务邮箱,之后从桌面上把电话滑到了对面。
贺姝拿起那手机翻看了一下,在昨天下午四点半前后,两个人之间的确有着三封邮件往来,表面上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按照警方昨夜的推断分析,纪晴应该是昨天早上就出了事才对。
她手指无意识的下滑着其中一封工作邮件,忽而指尖轻轻的敲了敲电话屏幕,表情玩味。
这一幕多熟悉啊,细细一品,这位乔总的说辞和上次在调查卧底吴智死亡案件的时候,那艾桦的说辞差不多,甚至于流程都是极为一致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有趣儿。
她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又推了回去,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
反复这么玩儿,对方怎么就不嫌烦呢。
第132章 水鬼再现(18)……
乔洲面对着她这般不加掩饰的盯视, 似乎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不过却并没有心虚的扭过头去,而是选择了‘正面交锋’, 一张方正的脸显得十分的坦荡。
过了几秒钟后, 贺姝收回了目光,没有继续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转而又示意丁思宁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问题, 紧接着两个人就站起身准备告辞。
男人复又同她们握了手, 然后十分客气的一路将二人亲自送到了公司门口外的电梯前。在等电梯的过程中, 他还很是积极热情的表示, 不管后续警方有什么问题, 都欢迎随时来公司里找他。
贺姝自然是对对方这种精神表示了夸赞,随后便带着丁思宁一路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等到她们返回了奥利维亚公寓和其余人会和的时候, 技术大队的同事也已经初步完成了对纪晴住所的取证工作,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发现。公寓里只有纪晴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更没有打斗过的证据, 看来应该不是失踪第一案发现场。
听完汇报之后,她就想起了卧底吴智那件案子的前因后果, 这样一看纪晴失踪之前未必就是非自愿的,也很有可能像是吴智那样本来是和熟人一起, 结果稀里糊涂的就遭了黑手了。
这事儿还得需从长计议, 于是一行人收了队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局里。
贺姝回到专案大队办公室的第一件事, 就是让丁思宁去叫了正在充作临时办公地点的会议室内工作的调查组成员, 等到纪宸带着其余几个人来了之后,众人便坐在一起,听着她大致交代了一番此次外勤所了解到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么说……”曾永嘉摸着下巴:“卧底吴智那次的死亡还真未必就是艾桦的手笔, 要不然两起案子,怎么可能连说辞都如此的一致?可说归说,上次吴智是死在冯志远自己的别墅里,这次纪晴还会被他带回去吗?如果真的带回去了,对方是觉得咱们傻,还是他自己傻?”
“眼下最关键的是,咱们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对冯志远的别墅进行搜查。”常斌皱着眉,有些发愁:“如果绑架了纪晴的嫌疑人真的是水鬼,那岂不是也要遵循黄金三十六小时的原则?现在可都过去二十四小时了!”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一时间无边的沉默蔓延在空气中,令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反倒是最该着急的纪宸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磨搓了一下手指,随后抬起眸子看了贺姝一眼:“对于水鬼的了解,全国上下都几乎没有人能比你更深刻,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个假设,你手中的只是一起十分简单的人口失踪案,去哪找你说了算。”
贺姝嘴唇微动,想要说点什么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说出口,略垂下了头抿了抿唇,觉得眼睛酸涩不已。她明白男人的意思,对方知道能够亲手将水鬼抓捕归案是她这辈子的夙愿,眼下只要队里不把纪晴失踪和水鬼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失踪案她就可以跟到底。
这份信任尤为沉重,压得她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满涨的情绪,清了清嗓子开了口:“谢哥,把地图调出来。”
谢子豪应了一声,取过笔记本电脑,待到连接到前方的大屏幕后,快速的敲击了几下键盘,调出了一张全市范围内、最精细的卫星地图。之后他冲着女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贺姝在接收到他的信号之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了会议桌前方的那个大屏幕跟前,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她在小姨出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刺激过度所自我封闭了的记忆,她当时年纪太小又没有刑侦经验,所以难免会错过许多细节。就在今天,因为新的受害者,她要彻底揭开心口的那道疤,曾经的受害人永远都是第一手证据的接触者,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她脑海中的各种景象飞速闪过,最终停留在了一片漆黑之中,那是十四年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她的小姨邹坤每天下班都很晚,晚到她做好作业乖乖洗漱完毕之后躺在床上睡了一觉之后,才能隐约听到对方开门回家的声音。
偏偏这天夜里,她睡得不是特别的安稳,一直翻来覆去的。许是因为刚刚入秋的天气仍旧是燥热的,所以她惊了一身冷汗之后醒了过来,从床上爬起,伸出手摸索着够到了床头的小闹钟,借着从窗户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了时间已然是后半夜一点半了。
邹坤每日都是这个时间前后归家,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开门看向客厅和主卧里还是一片漆黑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没有回来。小姨要供她读书,所以工作格外辛苦一些,那时候她们住的房子是两室两厅的格局,同别人合租的,她们住的是最小的卧室,仅仅能够放下一张双人床。
她忽然就回忆起两天前放学回家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邹坤和合租室友悄悄在厨房说的话。邹坤说最近夜里下班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她,室友劝她和同事一起包个出租车,这样下班的时候也安全一些。
后来邹坤见她回来,就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她饿不饿。
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睡了一觉的原因,虽然是后半夜了,可是贺姝觉得自己的思维出乎意料的活跃。稍早些时候,她没有在楼道里看见小姨的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想来对方今天肯定又是骑着车去上班的。大路上还好说,至少有路灯,可是一拐进胡同里后,少说也有个五百米的距离是黑黢黢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她想到这,扭头回去拿了一件薄外套套在睡裙外,然后在玄关的鞋柜上翻出一个手电筒,将钥匙挂在脖颈上就悄悄的出了门。胡同里可真黑啊,她耳边能听到的就是偶尔的蛐蛐叫,以及她自己有规律的呼吸声和脚底下的脚步声。
忽然,前面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隐约夹杂着女人没能来得及叫出口的惊呼声,就像是忽然被什么给捂住了一般,闷闷的、无力的。她心头一凛,用手电筒照出很远,还没怎么变声的童音在黑夜中回荡:“是谁?!小姨?小姨是你吗?”一边叫着,一边加快了脚底下的步子,直接跑了起来。
然而除却了刚刚那仿佛是幻听一般的声响,前方再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她气喘吁吁的跑出去二三百米的距离,忽然看见靠墙的位置倒了一辆灰突突的自行车,那是邹坤的!此时自行车倒在地上,前车轮还在慢吞吞的转着圈,土地面上似乎有着人被拖行留下的痕迹,她不由的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往胡同口追过去:“小姨?!小姨!!!”
出了胡同就是一条较为宽阔的马路,昏黄的路灯在头顶照耀,路上空无一人,连个路过的车影都没有……她满脸焦急,很快转了身,想着去叫胡同里那家小卖部的门,小姨丢了,要报警的。
然而一个转身却撞倒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她甚至来不及抬头看清对方的脸,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句阴沉的‘麻烦’,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回想到这里,站在大屏幕前的贺姝忽然脸色一白,惹得一直静静的等待她的众人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