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将这一丝丝反常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复又神色如常的和侯子博说了两句,这才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前方常斌和曾永嘉正站在原地等着,一人钳制住赵荣发的一只手臂,将其稳稳的控制住。
就在这时,常斌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带松了,便和曾永嘉打了一声招呼,蹲下身将鞋带系好。
贺姝微微眯了眯眸子,冲着看过来的赵荣发笑了笑,无声的做出了一个口型:“xing无能的懦夫。”
甚至不到一秒的时间,赵荣发忽然暴怒的像是一头狮子,猛地用力挣脱了曾永嘉的控制,红着眼睛冲着前方扑了过去!力气大到将曾永嘉整个人带倒了,蹲在地上的常斌反应算是快的,迅速伸出手也只是触碰到了对方的裤子,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狂躁的远去。
“卧槽!”二人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贺姝看着直直冲过来的人,瞳孔微缩,一个闪身顺势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后脖领,就这么一用力!
赵荣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突然腾空,往后仰去……他大概有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脑袋就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砸在了坚硬的理石地面上,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咚!
走廊里的其余三个人听见这个声音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于脑子一颤,隔空都感受到了那从后脑直接震到前额的眩晕感。
贺姝在对方摔倒在地之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用膝盖抵住了男人的胸口,使其呼吸艰难。看着那因为震荡还在翻着白眼的人,她唇角微勾,声音清冷:“袭警?真是可悲,这么好的机会连我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所以你和石勇一样的无能,都是只会欺负小女孩的xing变态。”
“额啊!!!!”赵荣发本质上和石勇真的没有丝毫的区别,他们这种自从青春躁动期就开始处于极度自卑直至心里扭曲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女性的贬低和瞧不起,所以即使意识仍然处于模糊的状态,还是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身上的压制。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贺姝竟然好像力有不逮的样子,就这么被人从身上晃了下去,脚下还十分踉跄,一直身形不稳的后退到了墙壁前,用手撑扶着才好不容易站定了。
而男人则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这个时候其余三人也都迈开步子,想要冲上来帮忙。
然而下一秒,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贺姝一个利落的歪头,让对方的重拳直接打在了身后的墙面上,在那人还来不及发出痛呼的时候,她一个右勾拳狠狠地揍在了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上。
这拳厉害到什么程度呢?如果要是慢动作,大抵能够看见赵荣发的头颅以极快的速度晃了又晃,口水血水四处喷溅。
最后的最后,带着手铐的人直接蹬蹬蹬的后退几大步,后腰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窗台角上,接着弓着腰,顺势滑落在地上,瞧着进气儿多,出气儿少。
另外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两眼,好像都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很有默契的没有说出口。
曾永嘉和常斌再次上前,费力的将人给提溜了起来。
常斌嘴里还在说教着:“你说说,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袭警?!这回好了,又能多一条罪名,还真是债多不愁。”
在二人带着人进了电梯之后,侯子博凑上前来:“贺队,您这下手是不是有点忒狠了,虽说是正当防卫,但是保不齐政治处要让你写情况说明,万一再给你来个处分……”
对此,贺姝只是一笑而过。
那天稍晚些时候,纪宸带回了能够将赵荣发定罪的重要证据,至此这起案子算是正式结案。事后,贺姝被上一级领导叫去办公室狠批了一顿,不仅写了情况说明还写了检讨,但是因为她当时的确是在自身安危受到极大的威胁情况下才动的手,所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几日后,一个无比平静的下午,专案大队办公室内难得的清净。因为案子结束,大家在分批休息,所以看起来人格外少一些。
曾永嘉在自己的座位上来回的转着屁股下的转椅,一边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边和常斌闲聊:“我听检察院那边的消息说,他们尽量往死刑上争取,法理不外乎人情,本案的受害者还是很值得大家同情的,加上都是未成年,相信成功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哎……”常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受害者身份认证那边进展也不大,琪琪倒是有了结果,远在北方的青竹市内一家孤儿院传来消息,说她很有可能是三年前院里丢失的一名孤儿,通过孤儿院发来的照片进行了脸部识别,八九不离十。那个孤儿院的负责人也正往这边赶,估计这两天就会到了。”
虽然有结果,但是似乎并不能让人觉得多高兴。
“至于死者月月和最后解救出来的小雨,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因为眼下还是有很多落后的地方会重男轻女,甚至于亲生父母也会把女儿卖出去,既然收了钱,他们自然不会再去管孩童的死活,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
二人说到这里双双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二人都十分清楚,等到小雨恢复健康之后,多半是要去福利院的。
就在这时,贺姝从自己的位置上起了身,背起包就要往外走。
见她好像很匆忙,曾永嘉不由得好奇的开口问道:“贺队,你这是又要去医院吗?”最近这段日子,女人都是很准时,准点下班,基本上都是先去医院转悠一圈,然后才回家。
贺姝停住了脚步,摇了摇头:“不是,我前几天不是买了个房,今天要过去中介那边处理一下后续的手续。”
“啊……对,你前一阵还请了一天假,是去办理房屋过户的相关手续来着。”男人忽而想了起来,然后眼睛一亮:“嘿,这搬新家可是大喜事儿啊,贺队您不请我们去给你暖个居什么的?!我们很好打发的,随随便便打个火锅就行啦。”
“……”还没等贺姝有所回应,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常斌边笑着边站起身接了电话,紧接着神情逐渐严肃,眉头皱起,挂断电话之后无奈的摊了摊手:“贺队,您今天这事儿怕是要推迟了,润鑫酒店,命案。”
贺姝挑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背包放下:“两分钟后出发。”
傍晚将近七点这个时间,天色好像还不是特别的暗,但是红蓝相间的警灯不停的闪烁,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还是相当的扎眼。
润鑫酒店算是一家五星级的高档场所,整栋大楼大概有六十几层,外部楼体上挂着的灯带给即将到来的夜色凭添了一份色彩。
贺姝等人走进酒店后,被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一路引着从电梯下到了地下一层。这里的地下一层不是停车场,而是员工的休息室、食堂和酒店自己的清洗床单、毛巾等物品的洗衣房。
中年男子看着胸牌是一个经理,将他们一行人带进了洗衣房内之后,便自觉的停在了警戒线外面不再继续往前走了,只是神色难免看起来有些害怕。
掀开隔离带,耳边是墙壁上那扇大排气扇的呼呼声,贺姝走到了比他们还早到现场的法医身边。彼时郑坚正拿着手电筒往一台大型洗衣机里面看,听到动静回头和她打了个招呼。
“什么情况?”贺姝问。
“洗衣工发现了不对劲的时候就赶紧把机器停下了,现在暂时没有办法确定尸体是本来就在机器内,还是由床单被罩包裹着后丢进去的。”
“啧。”曾永嘉有些失望的模样:“看来去贺队家里的这顿火锅是吃不成了。”
那边郑坚询问工作人员之后,找到了洗衣设备往下排水的下水道口,将覆盖在上面的东西拔开之后,他把手伸进去掏了掏,掏出了一堆不成样子的腐肉:“还好这里有过滤的设备,不然怕是要联系市政了。”
随即他歪了歪头看向曾永嘉:“你说吃火锅?涮羊肉吗?”说话间,似乎是故意的,把手往前递了递。
第49章 洗衣房内的死者(2)……
曾永嘉看着对方掌心那捧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嘴角抽了抽:“我真是感谢您八辈祖宗。”
对于他的反应, 郑坚和常斌等人用噗嗤、噗嗤的笑声作为了回应,常斌更是走到他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认识老郑这么多年了, 你还是不习惯?”
“习惯啥?他那非人的举动谁能习惯?!”曾永嘉觉得不可思议,他虽然是刑警, 但是首先是一个正常人,那些不是阳间该存在的玩意儿他永远不可能适应。
贺姝失笑着摇头, 走上前蹲在郑坚身边看着他扣弄着下水道口,附近还有技术大队的人咔嚓咔嚓的拍着照片、采集指纹和鞋印等等, 以便于后期和酒店的工作人员等进行比对。
男人一边十分细致的将所有腐肉刮进证物袋中,一边叹息:“我估计连接那个大型洗衣机与这个排水口的管道当中肯定还有很多的残留,大工程啊……要是工作人员在发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只是关闭机器没有进行排水就好了, 肯定能省不少事儿, 关键是很多证据不会流失啊!”
“普通人发现什么异常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要查看的, 他们不是干咱们这行的,要是突然有这种眼力和敏锐度,那就很恐怖了。”贺姝说完也着手帮忙, 若是人人都能有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就不会有那么多案子悬而未决。
郑坚在助手和她的帮助下, 很快就将所有能找寻到的人体组织分门别类的归纳在一个个的证物袋中, 曾永嘉走上前,垂眸正巧和一个证物袋中的看着圆溜溜的东西对视了一眼,他脚步一顿, 伸出手指了指:“那个是……?”
“唔,是受害者的眼球。估计因为死亡时间已经有几天了,加上科技发达,现在这种大型清洗设备的动力实在是太足了,一下子就被甩出来,不过另外一只还好好的留在眼眶里呢!”郑坚手上小心翼翼的将证物袋封好,然后仰起头推了推眼镜,看着此时正在和那眼球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微微一笑:“不如互相打个招呼,say hi~”
曾永嘉即刻回过神,下意识的从头到脚一个冷颤,不可置信的瞟了他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贺姝和法医助手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皆是挂着无奈的微笑。紧接着她站起了身,过去嘱咐曾永嘉带着人去做别的员工的笔录,自己则是和常斌一起走出了洗衣房,转身去了旁边的一个小小的茶水间里,那边正有几名穿着润鑫酒店后勤制服的员工挤在里面,一起安慰着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
“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常斌开口问道。
那些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最里面坐着的那个戴口罩的。
“其余人请先出去,去找那边那个姓曾的警官做一些笔录,谢谢。”常斌站在门口,用手指着曾永嘉所在的方向,将人有秩序的引了出去,随即上前两步,示意对方把口罩摘下来。
女人会意,抬起仍旧有些颤抖且不怎么受控制的手,费力的好几下才把口罩摘下,顺手塞进了身上浅棕色制服的上衣兜里。
“姓名?”
“葛云。”女人回答之后,抿了抿唇,她的头一直微微低垂着,像是不敢和人对视。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松松散散的,鬓边的发丝散落下来许多,将她的大半张脸都遮了住。
“葛云……年龄?”
“30岁。”
“你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所以你是本酒店的员工。”
葛云点了点头:“我是酒店洗衣房的员工,已经在这边工作两年多了。”
她说完抬手将鬓边的发丝理到了耳后,露出了那张姣好的脸庞。她肌肤干净白嫩,鼻梁很挺,大眼小嘴儿,标准的美人面。
常斌显然也是被这女人的美貌给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继续问道:“大约是几点钟?可以麻烦您尽可能详细的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吗?对了,一会儿我们还得采集你的指纹和鞋印,方便做对比排除的工作。”
站在旁边的贺姝一直没有出声,默默地观察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从她的脸上一直往下瞧,在中间那里顿了顿,接着一直看到了脚底,随后收回视线,细细的打量起这茶水间来。
“……应该是在下午刚刚过三点钟的时候,我盘算着洗涤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就从休息室过去看看,关停了前面几个清洗设备和两个烘干机之后,我就走到了那台设备前面,看着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便想着站在那里等一等就好了。”
“谁知道忽然听到那机器里有异响,我吓了一跳,以为会不会是突然出现了什么故障,于是先打了电话叫维修部的人过来看看。可是当我再仔细看了两眼,却发现里面的水的颜色有点不大对劲,我就急忙切断了电源,顺便把水排了出去,想着在维修部过来之前把水排干净,好方便他们进行维修。等到里面没有水了之后,我发现那白床单和被罩都染上了说不清是什么颜色,而且里面好像还隐约有东西,之后我就打开来看了看……结果……结果……”葛云语气颤抖着艰难的叙述完了整个过程,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管怎么努力,脑海中的关于发现死尸的画面都挥之不去。
常斌确定把她所说的记录完全后,继续询问:“是你报的警吗?”
“不是,那个时候我吓坏了,只记得自己一只在尖叫,好像还撞倒了后面的桌角上,刚刚同事帮我看了看,说腰侧已经淤青了。”女人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腰部,神情痛苦:“是维修部的同事报的警,他说刚到洗衣房门口就听到了叫声,便立刻跑到了我身边,顺便报了警。”
之后,葛云还在常斌的要求下,起身到门口指认了一下报警的同事,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在曾永嘉那边做笔录。
紧接着,又确认了一些细节,虽然说女人可能因为受到惊吓,很多地方说的不太清楚,但是多少还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等到警方从酒店取证完毕返回到静淮市局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贺姝稍微交代了一下工作,便转身去了法医解剖室。
郑坚是最先带着尸体回来的,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了看,手上动作不停的打着招呼:“这个点才回来,你们这弄的时间够长的了。”
“没办法,洗衣房的面积太大了,而且那种环境无疑对技术大队的取证工作有很大的影响,再加上员工数量也不少,这都算快的了。”贺姝站在门口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防护衣等物品,穿戴好了之后才走到了解剖台附近:“死因确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