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水声停了。雾气氤氲中,一双光果的大长腿迈了出来,浑身上下只松松垮垮围了个浴巾,胸口深深的事业线,简直男默女泪。
唐恬抓起毛巾用力扔过去,“穿衣服!”
艾丽在脑袋上拿下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有什么关系,都是女人。”瞧着唐恬背过身去,揶揄,“怎么,羡慕嫉妒恨了?没关系,姐姐教你如何丰胸。”
“谁要丰了,”唐恬没好气,“我是让你注意点。这里还有人--”
话没说完,两人均是一愣。
艾丽被空调冷风吹的一激灵,“那两女鬼跟来了?”
连忙拿了衣物进卫生间换。
经过昨天一役,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唐恬用了背包就收拾好放在床边、为什么不让她换睡衣睡觉。鬼知道那些家伙什么时候来战。
“不是。”唐恬回过神也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居然真的把那死鬼当做男的了,还下意识提醒艾丽注意。
她没再解释,“趁着白天,我想再去一趟614。”
说了信物的事,艾丽执意要跟去,唐恬说不用,艾丽对着镜子涂口红,头也不回,“得了,你那小胳膊小细腿的,没我在你可怎么办。”
非常自动地把自己架到了保镖的位置。
唐恬:“……真的不用。”
艾丽抛了个飞吻,“不用担心我。”
唐恬面无表情:“我是想说,你在反而会碍事。我还要分神照顾你。”
艾丽嘎巴一下掐断口红,“你再给老娘说一次?”
“……”唐恬忍了忍,没忍住,“你快点行不行,出个门画了半小时妆了。”
“出门不化妆,你是女人吗。”艾丽反唇相讥,一把揽住她拉进卫生间,“来,姐姐把你画的美美的。让你今天回头率爆表~”
唐恬面无表情,镜中的少女黑发遮住大半张脸,艾丽一手捞起她清汤寡水的长发,一手粉扑,“瞧你这脸,我靠,用的什么护肤品?皮肤这么好。”
“大宝。”因为便宜量大碗。
艾丽噎住,看之前唐恬穿着就晓得她不富裕,没想到穷的连好一点的护肤品都用不起。
再看女生的脸,冷瓷似的白,肌肤吹弹可破般莹润光泽,凑近距离看都看不见毛孔。
“我想想你用什么色号,”在自己的化妆包搜寻一圈,艾丽眉头皱紧,“算了,我这的颜色给你涂了才是变黄。遮瑕、你不用,高光、也不用。”
放下没用的粉扑,拿起睫毛笔,艾丽迟迟没动,泄气地丢回去,“你睫毛真不是种的?这么长这么浓,还天然卷翘。”
眼睛也跟戴了美瞳似的,瞳仁黑漆漆的,就是太黑了点,冷不丁看到有些吓人。
“我放弃了,”艾丽拍拍她肩膀,深感自己无用武之地,“你的确不用化妆。就这样吧。”
天生丽质,人长得好看,连头发丝都好看。
“你也很好看。”唐恬略有歆羡地看着她,女人艳丽如朝霞,有着浓烈如火的情绪,蕴含勃勃生气,不像她,病恹恹的,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姐姐我当然是美的。”照了照粉扑自带的镜子,艾丽满意地合上,拎上她的包一手挽着唐恬,“走了。”
唐恬:“……”
一起经历了危险,对方的为人也算有几分了解。两人彼此都亲近了不少。唐恬一向不喜欢跟人太近,也不排斥艾丽的接触。
两人先去吃了饭,吃饭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两人商量后决定步行过去,在朝学校走的路上,唐恬问,“对我看出什么了吗。”
艾丽把垂落在肩上的长发撩到身后,懒懒道,“算了,我可不想再被刺一次。”
那时候指尖传来的刺骨冷意几乎要把人冻伤,她回去缓了好一会儿。
唐恬笑笑,其实这一晚的相处,也让她看出艾丽是真的不知道她的情况。
陈煦这家伙吧,虽然跟自闭症患者一样不爱出现不爱说话,但每每关键时刻总是不掉链子,让人有种潜意识的安心感。
大白天,无人的宿舍也显得冷静幽寂。两人快速上楼,进屋拿了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就走。
今天已经是周四,离最后期限也只有三天了。
两人回了酒店,艾丽上网查询这些零碎的小饰品有没有别的含义,唐恬和陆侦探联系,及时获得了最新消息。
“张月是F村的人。这边是山区,很穷,她是第一个考到市里读高中的。这破地方交通不便,火车转了大巴还要搭老乡的驴车才进的来,折腾死我了!”
“岚山中学免除了她的学杂费,还给奖学金,才把人留着。不过她上了高中后成绩一落千丈,高二时虽然依旧免除了学杂费,没再继续给奖学金了。”
张月父母有残疾,靠给人修自行车为生。张月也没什么朋友,跟她同龄的村里的女孩,都去沿海打工了。
唐恬握着手机,在阳台上跟陆远通话,“她在岚山中学,有没有被霸凌?”
“我问过他家里人了,这孩子性格文静,不爱说话,也不怎么跟他们说学校的事。不过身上没发现过伤,应该没有。当初退学也是自己主动提出的。”
“她退学之后做什么,外出打工?”
“没有。她天天在家里看书、睡觉,除了吃饭的时候,不会踏出屋子一步。我在想她会不会是得了抑郁症,自己和家里人也不清楚这个病,糊里糊涂得觉得活不下去了,就跳楼自杀了。”
唐恬眸色一沉,“等等,你说张月跳楼自杀了?什么时候的事。”
听到她的话,艾丽停下上网,探究的目光望过来,唐恬点开了免提,让她也听得到。
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室内,“7个月前吧,过完新年没多久。她说去县城赶集,结果找了一座商场,从人家楼顶跳了下来。”
所以张月才会以同样的方式,弄死任霜。
“她跟任霜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令我困惑的,”陆远压低了声音,“在张月这边,我没有查到两人除了同窗过两年外还有任何关系。张家人也说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今天太晚了,我借住在张家,他们要睡了,我不好再说。我明天跟任先生再联系下,请他问问任霜的朋友,是否知道任霜跟张月的关系。“
“好。”
一个陌生人能够混到在人家家里住,这个陆远本事也不小。
挂断电话,唐恬和艾丽四目相对,“越来越奇怪了。”
所有人都说她俩不熟,可真的不熟的话,张月自杀死了,还要带走任霜?这是什么操作。
等到第二天周五下午,陆远总算又打来电话。
“问了一圈,任霜的朋友都说两人没有任何交集,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又问他们张月的事,有人直接说不熟,有的语焉不详言辞闪烁,我觉得其中有问题,想办法打听到了一件事。”
如何想办法,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唐恬晓得这是人家侦探手里的绝活,也没多问,“什么事。”
“张月是没有受到过肉体的霸凌,不过精神上的,算不算霸凌?”
一句话,让唐恬和艾丽都坐直了背。
贫穷山村考来大城市的女学生,长相秀丽,文静寡言,总是把头埋进高高的书堆里。刚开始还以拿奖学金的优等生成绩令老师期待,但很快随着第一次月考,农村孩子所受到的教育质量和城里的差距便一下显现出来。
随着一次次考试,她的排名也一直在退。
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总是穿着散发味道的宽大校服,独来独往。在班里更是没人搭理,渐渐的成了一个隐形人。
“也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全班同学开始无视她。就好像玩一个游戏,完完全全地当做没有她这个人。”
“课代表收作业,不会收她的。她没听懂老师的题,想问别人,别人完全当做没听到。班级活动,没有人通知她。体育课上,明明她还落单,但别人宁愿三个一组都不会跟她组队。”
时间久了,连老师都下意识地会忘掉有这个学生,点名从来不会抽到她,同学们刚开始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后来时间久了也习惯了无视她。
“在这样的环境忍耐了两年,她的成绩落到班级末尾,老师这才想起来找她,是劝她去别的平行班,不要拉全班测评第一的后腿。成绩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办法拿到奖学金。高二开学后就被分到了平行班,高二学业重,高一没懂的地方高二学起来更难,成绩更加一落千丈,很快成了年纪末尾。老师和同学也没有管她。”
这所公立中学在当地很知名,年年升学率优秀,同学和老师都奔着自己的前途努力,没那个功夫去管自甘堕落的学生。
“到了高二下学期,她主动申请了退学。后来学校就没人有她的消息了。”
唐恬算了算时间,她18年3月退学回老家,差不多一年后自杀。
难道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任霜和张月的手机呢?”
“任霜的手机,任家交给过我,我还原了她原本删除的数据,没有和张月有过任何联系。”
“而张月,家里穷,根本买不起手机。”
案子陷入了僵局。唐恬道,“张月的遗物里,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
“我想想办法。”陆远是找借口住宿在张家,没有直接表明目的怕打草惊蛇。
要挂电话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说到任霜,不知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唐恬仔细一想,“你说的是哪方面?我目前看到的她还是一个挺优秀的女生,亲朋好友都对她很是夸赞。”
“有问题的就在这里,”陆远意有所指,“我看过她删除的微信,她和别人的聊天,不得不说情商相当高,能让所有人喜欢,所有人都夸她。我问过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夸她,背地里连句坏话都不曾被说过。但其实,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她也不是真的那么优秀。”
论成绩是不错,但也没有遥遥领先;论长相,只能算清秀。家境不错,班里家境比她好的也有很多。
“你相信吗,老师、同学、邻居、甚至路人,在所有人眼中,她似乎都是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缺点的人。”
唐恬一下打起了精神。
完美的人,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第38章 一起走1(一更)
眨眼到了周末。
这两天唐恬和艾丽基本就在酒店等那边的消息。
艾丽无所事事, 看唐恬每天怡然自得的按时早起锻炼,一日三餐,看书喝茶, 无语,“你就这样等, 都不准备着?”
阳台上,唐恬视线都没离开离开手里的书,抿了口茶,“需要准备什么?”
“黑狗血、鸡血、糯米之类的, 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趴在床上晃悠着两条大白腿的艾丽说,“你不是驱鬼师么, 就这样空着手去?”
唐恬说, “你都说了是演的。”
艾丽单手托腮盯着她,女生嘴巴紧的跟蚌壳似的,怎么也撬不开。
唐恬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陆侦探的名字,两人都敛起了笑意, 唐恬接通,立刻传来男人迫不及待的声音, “她们两个果然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我在张月家,找到了她家人给她收起来的遗物。”听筒里传来沙沙纸张翻动的声响,“是张月的一个笔友,在18-19年间跟她写的信。笔友落款是‘雨霖霖’, 我见过任霜笔记本的字迹,肯定对方是任霜。”
陆远也不废话,拍照把重要的片段发给唐恬。
越看唐恬越觉得奇怪。
单看前面大半年, 也就是张月高一上学期,两人明明一个班级,但是在张月成绩下滑,开始遭受全班排斥的时候,任霜没有给对方有任何联系。
张月被全班默契地视为隐形人之后,张月性格越发孤僻,在一次图书馆借书的时候,那书拿回来,里面夹杂着半张纸,一个落款为雨霖霖的人,说想交笔友。
这种随机交友的方式在通讯不发达的过去很是流行,而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到如今交笔友的人越来越少了。
张月可能是太孤独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跟这个人联系了起来。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从信里看,女生和她同校。她们通信不用邮寄,而是每周一她写好之后放在三楼拐角处的消防箱,雨霖霖去取,然后周四再给她回信,放到消防箱中。
一周一封信,两个人很快熟悉起来。雨霖霖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她,张月的痛苦、难过、悲伤,所有的情绪她都能感知的到。看着纸上的字,唐恬都能想象张月的心情,她越来越依赖这个笔友,开始渴望在现实中也能跟对方继续这段友情。
她忍不住开始在投放信之后,经常去消防箱附近,寻觅可能是雨霖霖的那人。
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她终于知道了对方的谁。
信里面,雨霖霖这样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再来取信。我想你一定很生气,很愤怒,觉得我在故意欺骗你。你觉得我在班级里从来不和你说话,跟他们一样把你当做隐形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愚弄你!”
“……你觉得我跟所有人相处的都很好。可是你不知道,我初中有着跟你一模一样的经历。甚至更惨。”
“我以前性格跟你一样……转了学,我好不容易摆脱以前那些人,到了新的班级,我开始学着假装开朗,跟大家玩成一片。其实我每天心里都很痛苦,看见你,我想我找到了同伴。我很想跟你亲近,成为最好的朋友,手拉手一起去食堂、去上厕所。可是我不敢。”
“我怕再回到噩梦里去。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我想走近你,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懂你,你也懂我。”
……
“从文字里看,任霜虽然不敢当面表露善意,害怕自己也被排斥,也算是人之常情,不会过多苛责她。而且想通之后,还会心怀感激。”艾丽说,“人设也不算崩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