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黎:“……”师父,你说话好简单粗暴。
“就如你们身体结合之后,身上会留下对方的味道,神魂相合后,自然也会残留对方的气息,这只是反映在了你的识海里。”
所以,她识海里,被冻的结结实实的湖面,还有岛上的白霜,都是白满川的……
姜黎黎抖了抖,在心里告诫自己,住脑!快住脑!不要发散思维!
云兮摆摆手,一副眼不见为净的表情,“你好好反思吧。”
她走出院子,又看了一眼寒潭边的舒清浅,这才御空而去。
离开姜黎黎的洞府,云兮的神情才微微一凝,显出几分沉重,她沉思片刻,转身往覆云峰而去。
覆云峰常年都无他人拜访,风姑接到讯息的时候有些意外,但因为姜黎黎这层关系,她对云兮很是恭敬。
“公子正在闭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云长老有什么事,奴婢可代为转告。”风姑说道。
云兮皱眉,“他什么时候开始闭关的?”
“三日前。”
从姜黎黎那里离开之后就闭关了。
“有劳,白峰主出关以后,请告知我一声。”
风姑应下,犹豫片刻,问道:“可是姜娘子那里出了什么事?”
云兮摇头,“没事,她很好。”
送走云兮后,风姑始终觉得不放心,那位长老的面色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上门来讨说法的,公子到底做了什么?
此时的白满川对于外界发生的事全然不知,他坐于密室之中,手里捏着一小团黑气。
他醉酒之后所行的荒唐事,自己还记得一二。醉酒让他的神魂有了一丝破绽,才能被它有机可乘,侵入神魂。
若不是此次阴差阳错,他都不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竟然身染魔气。魔气如果能隐藏得如此悄无痕迹,连他都丝毫察觉不到,那上境定然早已不是铁板一块了。
神魂相交之时,他读取了对方的一些记忆,但是混乱的酒醉状态,又让他想不起多少。
白满川冷着一张脸,寻思早晚要去烧了赫连九羽的库藏。
他将那团魔气封好,从密室出来。
风姑守在外面,将云兮到访的事一五一十向他禀明,白满川点头,当即动身去了璇玑峰。
云兮一直在洞府等候,两人都不是习惯寒暄的性子,一来便直接开门见山。
“白峰主去封汤洲之时,悔池天南境曾新生一座秘境,吞掉临澜县半座城池,我当时领命前去施救。”
白满川点点头,这事他回来后听姚妄天提过,不过云兮找他来却为这件事,让他有些意外。
云兮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一点不善,说道:“我在秘境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之前的南境一行,她深入到了那座新生的秘境之中,那座秘境许是有推衍天机之能。
秘境极其不稳,云兮差点被困在里面,在秘境崩塌之时才险险逃出,只不过从中捕捉到的一丝天机却再没有继续查探的机会。
她探访了进入秘境的所有人,都没能找到相关的线索。这件事便一直挂在心上,叫她隐隐不安,回来后只能催着自己徒弟全力修炼,莫要耽于情爱。
直到在徒弟那里见到舒清浅的脸。
与其等白满川为了另一个女子抛弃她,还不如早点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免得姜黎黎沉溺过深。
“我听闻当初白峰主与她成婚,实属无奈,中境的凡俗之礼,得来的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无法束缚修士。”
白满川默认。
云兮继续道:“若峰主对她无意,希望你早点断绝她的念头,以免她做出什么不得体之事,惹你不快。”
白满川沉默良久,问道:“你还看到什么?”
云兮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坐了许久,她才说道:“你会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剧情走向怎么开始沙雕了??
第34章 起誓
她说的是“你会杀她”, 而不是“杀了她”。
云兮看到的只是一闪而逝的片段,不知前因,也不知后果, 所以她出来才会拼命打探相关线索。
未来之事难以定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窥探到的是不是天机, 只是但凡有这样一丝可能,她既已收人为徒,当然需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实际上,云兮从一开始便不看好他们。
白满川一心向道, 飞升在望,又怎会是沉溺情爱之人。他可以置身事外,却看着另一人深陷其中, 他什么都没做, 便做错了。
“白峰主,你对黎黎有心吗?”云兮问道。
白满川沉默,他带她来上境,只是想免于无端的口舌之争,顺手而为。来上境之后, 处处迁就与她,是因为那些俱是他信手就能办到之事。
这许多时日以来, 与她频繁接触,也是因为在她身上,他窥得一丝天道异常,或许能从中找到自己境界停滞的因由。
有心无心, 他从未想过。
“我会考虑的。”白满川答非所问,起身离开。
云兮并未阻止,也阻止不了。
白满川径直来了旁边山峦, 却未现身。
这处洞府的主人坐在寒潭边,手里拿着一条烤好的鱼,细致地挑去鱼刺,喂给小黑蛇。
玄巳趁着他闭关不出,又从覆云峰上擅自跑来这里。
姜黎黎叹了口气,一脸的纠结,发愁道:“玄巳,你说说看,你爸要是喝醉之后不小心犯了一个大错,你会原谅他吗?”
酒后乱性什么的,这么高端的乱法,连天道都被蒙混过关,这找谁说理去啊?
玄巳歪歪脑袋,吞下鱼肉,说道:“爸爸都是对的。”它说完,张大嘴,继续讨食。
姜黎黎无语,教育它道:“你不能这么盲目崇拜,要有自己的主见。”
她一心想着以后玄巳离家出走,老父亲真的很伤心,无形之中是不是给玄巳灌输了什么错误的理念,有些矫枉过正了?
“爸爸都是对的。”玄巳又说道。
姜黎黎抬眸看舒清浅一眼,完蛋,她现在更加无颜面对女主了。
“好呀,那你爸叫你回家读课文呢,你回去吧。”姜黎黎说道。
玄巳顿时纠结成了一团,摇头摆尾地拒绝,姜黎黎抱起它,呢喃道:“原文中好像没写这个细节,你什么时候才会化……”
头顶一声霹雳。
姜黎黎顿时一缩脖子,捂住嘴巴。
小黑蛇现在熟练得很,额心符光一闪,身型陡然放大,盘成了一圈,将姜黎黎整个裹在其中。
“不怕不怕。”它说道。
这爱意让人窒息——生理层面上。
姜黎黎感动得眼圈发热,一把搂住玄巳的蛇头,说道:“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你这么乖,我以后舍不得离开你了怎么办?”
它还是白满川的小棉袄,将来还会是舒清浅的贴心小棉袄,小棉袄暖的人虽然有点多,但它真的好暖。
玄巳歪歪脑袋,用嘴拱了拱她的脸,“不离开。”
“我其实也不想离开,呜呜呜呜但是……”姜黎黎抚摸着它光滑的鳞片,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万分不舍。
不过,她不离开的话,剧情怕是要卡在这里发展不下去呀,姜黎黎默默望天,天道肯定会逼她下线的。
玄巳收紧身体,“我保护你。”
姜黎黎差点被它勒死,用力拍了它一下,才喘过气来,哭笑不得地教育它道:“以后真的遇上危险,你可不许这么做,要量力而行,如果你有能力保护他人,那你便竭尽全力,若是没有能力,就自己一条蛇跑得远远的,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玄巳不解地歪头。
姜黎黎左右看看,用力地从黏人蛇身下扯出手来,掐来一根草藤,又找了一朵花,再找来一个石头,绞尽脑汁地给它解释,“你看,这颗石头就是坏人,这根草就是你……”
“我是蛇蛇,不是草。”玄巳摆尾巴。
姜黎黎把草藤扭两扭,“你看它和你像吗?”
灵蛇点点头。
“假如它就是你。”
“不是!”黑蛇不满,抬头看了看天,见没有雷落下,它重新缩回小小一条,挤进姜黎黎手里,说道,“我就是我。”
“……那好吧,现在这颗石头要砸烂这朵花,你想要保护这朵花,”姜黎黎把玄巳放到花上,用石头吓唬它道,“但是你若是把花护在怀里,你也会被石头砸烂……”
小黑蛇张开大嘴,跃跃欲试,姜黎黎读了太多次它的想法,现在不用猜,都能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了。它这意思是,来呀,我能吞了石头。
姜黎黎:“……”
我怀疑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
白满川默默看完,折身回了覆云峰。
风姑见他一言不发又往密室里走,连忙跟上几步,问道:“公子,可是姜娘子出了什么事?”
白满川停下脚步,说道:“我以为,你并不怎么喜欢她。”
风姑愣了愣,她以前确实不怎么喜欢她,什么时候改观的,现在想来已有些说不清了。只是不管白满川在不在,她都时常送一些吃食和小东西过来,绑在玄巳脖子上,让它送来覆云峰。
院子里还有她送来的几株耐寒的灵植,长得生机勃勃。
她多少知道些姜娘子家里的那些事,说道:“或许是终于走出父兄的桎梏,她变得不一样了。”
是讨人喜欢的。
白满川摇了摇头,“不是她。”
说完径直往里走去,徒留风姑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白满川入了密室,坐在蒲团上,从袖口里放出一团模糊的雾气,片刻后那团雾气中浮现出一些幻影。
是以前他从姜黎儿睡梦中携得的梦魇。
那画面依然不是很清晰,满地分辨不出的尸骸,血气将整个梦境都染成了暗红色。他起初判定这梦境并不真实,因为这些都太过流于表面,他是设立魇阵的大能,自然分得起哪些梦境是真实经历过的,哪些是虚构的。
白满川闭上眼,神识沉入这片梦境里。
他一入梦境,便感觉到梦境之中真实的恐惧。
梦境之人笃定她会有这样的下场,毫不怀疑他会下如此杀手。原先在“他”身边看不清五官的女子,白满川仔细打量,和舒清浅有几分重合。
他挥退其余一切,只留下跌入杀阵的姜黎儿。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模糊不清地喊着什么,“白……操!不是我……我只是误入……祝你和女主百年……放过我……”
梦境在她落入杀阵的时候消散了,白满川重新将梦魇聚拢,凝神细听。
就在他即将要听到什么时,那梦魇猝不及防地碎了,他再施展法诀也拼不回来。
看来她说的话里触碰到了这方世界天地规则的底线。
白满川一开始便怀疑姜黎儿被人夺舍,可那日趁她睡着,探视她的神魂,身体和魂魄天然相合,并无夺舍的迹象。
但她的种种行为,确与原先大有不同。
如此说来,天道异常,确实是因为她是此方世界的外来者。
白满川沉入自己识海,流霜九洲阵在半空缓缓旋转,暴风雪已经停了,他挥袖震开识海里的积雪,露出底下几株小小的嫩芽。
这几株草和它的主人一样,看似柔弱,却能经得起风雪。
若是在清醒状态下,就算是神交,白满川也绝不可能让别人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他用手轻轻捻了捻嫩绿的叶芽,神识的直接相触,能从叶片中感受到一股温和的气息。
白满川当日清醒之后,便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小小的嫩芽,被埋在厚厚雪层之下,无声无息地伸展叶片,他听之任之,实际上并不排斥它们在自己的识海里扎根。
一片白茫之中,只有这一抹绿,显得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显眼。
*
姜黎黎给玄巳上完一堂早教课,正好舒清浅从入定中醒来。
“你感觉怎么样?”姜黎黎说道,“前几日是我没考虑周到,这果酒是赫连峰主亲手酿制,蕴含灵气极为充足,元神以下修为的,很容易醉灵气,不过你放心我仔细问过了,这酒没有别的害处,还挺养生的。”
她跟谢顾打电话,仔仔细细问过。
舒清浅就是醉灵气了,而白满川是真的醉酒……
谢顾在那头笑出了鸡叫,追问她白峰主当真醉了?怎么个醉法?现在还醉吗?他立即赶过来能不能看到现场?最后还说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转告赫连九羽。
姜黎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通讯,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好好的沉稳可靠、从容优雅大师兄,怎么就变成沙雕了呢?
还怎么个醉法?!
一想到这里,姜黎黎就越发不敢看女主的脸。
舒清浅福身行礼,说道:“多谢师娘,托师娘的福,我受损的金丹恢复了少许。”
“太好了。”姜黎黎从花囊里掏出所有果酒,“这些都给你,你每日少喝一点,慢慢养,应是能将你金丹修复的。”
舒清浅受宠若惊,“不行,这个很贵重的。”她从封汤洲出来,一路也见识颇广,又特地留心与越衡宗相关的消息,知道赫连峰主在丹道一途上的成就,他亲手酿制的灵酒,自然非同寻常。
“我还没给你见面礼呢,就当是我借花献佛吧。”姜黎黎硬塞给她,舒清浅便只好收下。
舒清浅坐到姜黎黎旁边,看她为玄巳烤鱼,不好意思道:“师娘,我之前醉了是不是说了很多不当的胡话?”
她好像还哭诉师尊拿了她家的剑……
“定光剑能交给师尊,我是很高兴的,绝对绝对没有不愿意。”比起被倚天门拿到定光,她当然更希望定光剑在白满川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