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被这意外的走向弄得有些发怔,姜黎黎额头抵在他胸口,鼻息间全是熟悉的气息,和刚刚拥着自己神魂的感觉一模一样,以至于她一点也不陌生。
白满川:“……”
蒲公英绒絮飘落在他们身上,对于这些小绒球,白满川没有避让,也没有丝毫防备。
姜黎黎从绒球里感受到了他的一丝心声,他难得地有些迟疑,白满川认为她这是劫后余生,投怀送抱撒娇求安慰呢,但是他从不会安慰人,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所以大佬内心有那么一丝丝尴尬和局促。
姜黎黎也忍不住跟着尴尬,耳朵发烫,抬眸看他一眼。
白满川垂眸,面色不改,幽深的眼眸波澜不惊,不论心里漫着多少涟漪,都是一副不动声色的从容模样。
还要抱多久?
大佬心里产生了一丝疑问。
姜黎黎顿时面红耳赤,连忙退开,白满川抬起的手一顿,默默缩回去。
云兮飞来叩仙台时,便看见姜黎黎远远地独自站在一边,她快步走上去,拉着她仔细看过,眉头才舒展开,松口气道:“还好有惊无险。”
玄巳从云兮的袖子里飞出来,爬到姜黎黎肩头,蛇信子舔过她的脸。
“不用担心,我没事。”姜黎黎挠了挠它的头。
云兮这才注意她脸色异样,问道:“怎么了?为何脸这般红?”她探手去摸她的额头,“可是金丹有什么问题?”
云兮问这话的时候,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白满川。
白满川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结丹很成功。”姜黎黎连忙道,她识海里的金丹像一颗毛绒球,悬在识海上方,周围漂浮着雪白的云絮。
姜黎黎有些扼腕,她的金丹一定是受了本命灵植的影响,才会这么奇奇怪怪。
她收回灵力,叩仙台周遭的绒絮就如雪一般消融了。
雷劫这么大的阵势,围观弟子早已被吓得有多远躲多远,姜黎黎转头看了下,问道:“清浅呢?”
“她观你渡劫,有所感悟,如今正打坐入定,谢顾留在她身边守着。”
“我去看看她。”姜黎黎语音刚落,一个人从另有一边飞来。
“我还在猜想,这样古怪的雷劫,会是何人在渡劫,没想到是你。”
姜黎黎闻声看去,意外道:“殊师兄。”殊何拜入藏剑峰长老门下,那位长老辈分比云兮高,所以姜黎黎也得称呼殊何一声师兄。
“你怎么有闲暇来观人渡劫,难不成已炼制出本命剑了?”
殊何顿时一脸郁卒,“差一点点。”
那就是没有。
殊何除了爱情上有一个劫数之外,事业上还有一点小磕绊,就是始终炼不出自己的本命剑。
他拜入藏剑峰后,修为一日千里,很快就卡在了这个瓶颈上,便一直埋头苦苦尝试。所以两人不常联系,成了姜黎黎灵通法器上躺列的塑料朋友。
姜黎黎怜爱地看着他,其实你走错了道,你不适合修剑道。不过……比起魔道,那还是修剑道好了。
“看来我炼不出本命剑这事,已经人人皆知了。”殊何郁闷,他好好的一个天之骄子,做任何事都轻而易举,这是第一次遭受挫折。
而另一个挫折,此时就在近旁。
原著里女主和男二要在仙门大会上才第一次相见,现在要不要让他们见面呢?
“本命剑与你修行之心息息相关,炼制不出本命剑,只能说明修道之心不坚。”云兮本命灵植为剑竹,与剑道颇有渊源。
殊何转头看向她,叹气行礼道:“云兮长老所言甚是,我师父也这般说。”
他转向白满川,拱手施了一个弟子礼。
白满川神色冷淡地颔首。
殊何暗暗朝姜黎黎意味深长地挑眉。
姜黎黎:“???”大哥,你的表情真的有点八婆啊!
“这里不是叙旧之地,走吧。”云兮说道,当即御空而去。
“等等师父,带上我啊!”
云兮充耳不闻,有人带,她何必多此一举。
姜黎黎望着云兮绝情的背影,师父,你是不是忘记你的垃圾徒弟不敢高空飞行了啊!
殊何本已起飞,听到声音回头,有些惊奇道:“你还不会御空?”
姜黎黎翻个白眼。
殊何哈哈大笑,朝她伸出手,“那我带你吧,好歹也被你叫了几声师兄。”
玄巳不满地竖起脖子,朝他龇牙,“有爸爸……”
姜黎黎一把握住它的蛇头,余光偷瞄白满川一眼,还没来得及行动,腰上忽然一紧,已被人捞着冲出叩仙台。
她一眼看见脚下高空,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耳旁的声音冷淡道:“须早日克服。”
作者有话要说: 有修改。
第44章 心魔
叩仙台周围的山峰上俱修有观景台, 后方还筑有相应的亭台楼阁,以方便弟子若是有所感悟,便可就地闭关。
几人刚一落地, 谢顾便皱着眉迎上来,说道:“白峰主, 清浅的样子不太好。”
姜黎黎急道:“怎么了?”
“她周身灵气紊乱,隐隐有逆转之势,恐生心魔。”谢顾边领人往里走,边说道。
心魔是修仙路上最大的滞碍, 修行不易,任何一个阶段都有可能横生心魔,所以很多修士都讲究修身养性, 更有甚者断情绝爱, 以免踏上歧途。
舒清浅闭目坐在一幢楼阁之中,眉心紧蹙,脸上神情满是挣扎之意,像是正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楼阁内灵气乱冲,撞得周遭噼啪作响, 锦缎翻飞。
白满川当即抬手凭空画下一道符箓,钉入舒清浅脚下。
紊乱的灵流在符阵的引导下逐渐平复, 舒清浅痛苦的神色稍缓。
“你这次的天劫太过煞气,她于天劫之下顿悟入定,定是被天威影响了。”云兮说道。
什么样的天威能催生心魔?
其他人不清楚,但姜黎黎知道, 舒清浅是天道的亲女儿,天道绝不可能平白无故这般折腾她,若它真的这么做了, 也定是被她这个蝴蝶翅膀煽动的。
从她看过的原著里,从来没说过舒清浅会被心魔所扰。
倒是男二殊何心魔缠身。
姜黎黎满心忧虑,分不出心思去观察殊何初见女主的反应。
在原著小说中,男二对女主是在之后下境结界松动,两人多次合作,共同剿灭逃逸魔物的过程中渐生情愫的。
殊何愣愣地看着舒清浅,一阵心悸,在这怦然心跳中,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和她紧密交织在一起的命运轨迹。
而且他的命轨还因她而偏离了。
殊何伴先天灵物而生,他的伴生灵物此时静静悬在灵台之中,赋予了他一双能看透命轨的眼睛,他的喜好之一,便是亲手斩断身上的一些“本应如此”的命轨,选择一条出人意料的小道。
总之就是,不走正途,偏爱歧路。
唯一让他诧异过的,只有姜黎黎,她的命轨本来一目了然,明明白白地短着命,但其上又覆着着另一重命轨,两重命轨一虚一实,第一次见她时,她正走在偏离主命轨,朝着那重虚线走去,那命轨不定,又虚又弱随时都会断。
今日再见,那重虚弱的命轨已经与原命轨并驾齐驱,一副随时取而代之的气势。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顶多只让他产生几分好奇,促使他和她搭上几句话。
但今日所见的女子,他目前所有可选择的轨迹都与对方相缠,只是有些重、有些轻罢了。
但是对方的命轨,最终的走向却不是向着自己的。
殊何默默无言地看向白满川。
殊何:“……”关系好复杂,他决定退出。
白满川留在楼阁内护持舒清浅入定,其他人都暂且退出去了。
阵法之上又叠加了一层清心定神作用的阵法,两重阵法相互加持,舒清浅的面色才终于安定下来。
她在天劫中被牵引着强行入定,睁眼有些茫然地站在自己的洞府前,识海里,金丹损伤的痛楚尚未平复,搅得她识海动荡不安。
舒清浅转眸看了一眼的周遭,她的洞府在覆云峰旁侧的小苍山上,一座庭院孤零零地深陷在遮天的古树中。
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她看向空荡的窗台,总觉得那里少了点什么。
舒清浅揉着疲惫的额角,坐下来倒了一杯冷茶喝,过了半晌,才想起来,似是有人渡劫,她方才还在浓云雷光之下,怎的现在又突然回到自己洞府了?
舒清浅当即撂下茶杯,御空飞往覆云峰,她见到师尊,还未出口询问,便又稀里糊涂地被带着一同上了越衡宗主峰。
主峰之上人头攒动,上境各家仙门齐聚此处,仙门大会,除却加固下境封印的大事之外,也是各家仙门新生弟子一举成名的好时机。
宗门大比的擂台边锣鼓喧天,各家长辈坐在上首,舒清浅作为覆云峰白满川唯一收入门下的亲传弟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她金丹未稳,本不该上台参加弟子大比,但是却又被形势所迫不得不上台,白满川以神识传音,说道:“点到为止即可,为师不需要你争夺什么名次。”
舒清浅望向白满川,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漫上一层难言的情愫。
舒清浅惊骇地按着自己心口,不对不对,她怎么胆敢对自己师尊产生非分之想,更何况,她绝对不愿意做出什么事叫另一个人伤心。
她一想到对方,心里不由一暖,随即便又越发厌恶自己方才的失态。
“弟子想挑战覆云峰门下舒清浅。”舒清浅脑子里一团乱麻,闻声抬头看去,看到一个张扬的红衣女子。
耳边是弟子窸窣的议论声。
“果然赵师姐对白峰主收了他人做徒弟这事,还是耿耿于怀呢。”
“那是当然,赵飞霓当初那般自信地以为自己能拜入覆云峰,最后还是被扔去外门,脸可都丢尽了。”
“有个有权有势的家族可真好,被覆云峰拒了,她还能被入光峰罗峰主收入门下,成为入光峰大师姐。”
“今日这场比试有得看了。”
随着议论声而来的,还有周遭无数人的打量,舒清浅只能飞身上台,接下挑战。
二人同是金丹修为,缠斗下去难分胜负,舒清浅金丹不稳,拖下去只会对她越发不利,但她却又不甘心就此认输,让人议论白满川识人不明,错收了她这个弟子。
无数纷杂的念头堵在她心口,舒清浅略一分神,被吸入一道琉璃塔中。
在塔中,她被两只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凶兽夹击,识海和肉.身同时遭到重创,若不是琉璃塔被从外界硬生生破开,她可能会当场毙命。
“只是弟子之间切磋较量,白峰主贸然插手,实在不妥。”
赵飞霓嗤咬牙道:“如此不堪一击,根本不配做你的弟子,白满川,我究竟差在哪里?”
这话一出,现场哗然,这里不止有越衡宗的人,还有其他各大仙门世家之人,罗别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斥道:“飞霓,退下!”
赵飞霓扬着下巴,桀骜不甘地再次扬声问道:“不止是我,我想上境所有曾经被覆云峰拒之门外或者想要拜入覆云峰门下的修士,都想知道,你为何单单只收她为徒?”
“聒噪。”白满川眼皮都没抬,设下阵法,帮舒清浅修复识海。
赵飞霓咬唇瞪着他,眼眶发红。
正在此时,一个窈窕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怯生生地说道:“因为他们之间有私情。”
在场俱都是修仙之人,即便她细语轻声,也立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舒清浅听到这个无端污蔑之言,心绪浮动,睁眼看去,蓦地瞪大眼睛。
“师娘……”
白满川面无表情,只是出言叮嘱她,“心正则无惧,莫被无稽之言扰乱心性。”
舒清浅原是无惧的,她本就对师尊无任何他想,但今日不知为何,她心里无端翻涌着一些隐秘而压抑的情绪,好似她真的对白满川抱有什么不伦之情。
师娘的指责直戳她痛楚,将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明白的隐秘心思公之于众,那原先会对她笑的眼睛,如今怨毒地盯着她,每一滴泪都砸在她心上。
“师娘,我没有……”舒清浅吐出一口血,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周围的议论声窸窸窣窣,目光几乎让她无所遁形,白满川叹了口气,大约有些失望,封住了她的五感。
识海里的金丹上爬满裂纹,如同干涸的土地,不断崩裂掉落。
舒清浅识海翻腾,心绪浮动,灵力在经脉里逆转冲撞,她明明被封了五感,可她依然能看见那些画面。
无稽之言成了真,她爱上了自己的师尊,逆着如潮的指责执拗地朝他靠近,伸出的手,终于被他握入手中。
舒清浅忽然之间想起来,她窗台上应是有一盆绿植的,只是一盆普通植物,长成之后,能结出一团毛绒绒的圆球,风一吹可以飘好远。
这是不对的,舒清浅想。
她从入定中惊醒,偏头吐出一口血。
“清浅!”姜黎黎焦急道,偏头看向白满川,对方点了点头,她才敢快步上前,踩着消融的阵法走到舒清浅身边蹲下,“你怎么样?”
舒清浅抬起头,视线刚触及她,瞳孔微微一缩,惊慌地偏过头去,躲开她抚向自己嘴角的手,闷声道:“我没事。”
姜黎黎悬着手愣了愣,心里不禁涌上不详的预感,狗逼天道又做了什么幺蛾子!
她也不管舒清浅躲避的态度,一把搂住她,强硬地将她按在自己怀里,说道:“乖,别怕别怕,我和你师尊都在呢。”
舒清浅大梦一场,分不清哪端才是真实的,情绪杂糅在了一起,让她一触及独自伫立在旁的身影,心口就是一痛。
第45章 和离申请
舒清浅的反应着实奇怪, 姜黎黎十分在意,但她不说,姜黎黎也不好逼她开口, 只好时时都关注着她,生怕她独自一个人钻入牛角尖里出不来产生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