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失宠世子后——是团初
时间:2020-08-16 09:24:26

  马车上,雨珠砸到车身,噼里啪啦作响,眼前白茫茫一片,看在陈三眼里,却是理不清剪不断的愁绪。
  “唉……”陈三掀开帘子,冲树上喊了嗓子:“下来陪我聊会天。”
  除却雨声,没有回应。
  陈三再一转身,车厢里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他哆嗦着拍胸脯,不自觉喃喃:“妈的,的吓老子一跳。”
  黑影偏过头,手臂朝后探去,摸到一把伞,随后朝雨中走去。
  雨声淅沥,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中两道人影纹丝未动,陈三在马车里睡得酣甜。
  *
  翌日一早,沈谣早早起床洗漱,简单的吃了口,便取下一旁架子上的小篮子,准备上山采药。
  昨夜一场暴雨,现在天气十分晴朗,院子里被冲刷的一片碧色,微风没那么黏腻,是个难得的清爽天气。
  推开房门时,沈谣惊讶的捂住了嘴。
  她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院外栅栏旁,顾宴仍然站在那儿,狭长的眸敛去了冷冽的气势,柔和了许多,眼底一片乌青,衣袍黏在身上,整个人摇摇欲坠,有一道黑影,护在身边。
  心底隐隐有些刺痛,她咬唇,竭力遏制眼里的酸涩。
  难道他就这样站了一夜么?可是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呀。
  他身子那么金贵,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就这样胡乱糟蹋呢。
  淡淡的愁绪携着微风卷入她心里,沈谣垂下眼,径直朝院外走。她打开栅栏,又轻轻锁好,正路过顾宴身边时,低哑的声音自耳边掠过,融入风中。
  “原谅我,好不好?”
  罗袖下的手一颤,纤细的指甲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戳入皮肉里。
  沈谣唇瓣动了动,轻音婉拒:“世子请回吧。”
  剜心的痛苦自唇边蔓延至心里,她觉得身子有些麻。怎么能不伤心不难过呢,她多喜欢他呢。可惜她不敢相信了,也怕了。
  娇柔的身子稍驻足了一息便再度抬脚。
  顾宴抬手,却只得抓住一截裙摆,他垂着头,眼看着那截鲜亮明块的衫裙自手中错过。
  *
  燕拢山是汴京城附近最近的一处远山,此山高耸挺拔,山头常年烟雾缭绕,山上遍地都是宝,多有从医人入山采摘草药。
  经过了一段脚程,沈谣此刻就站在山下,仰头望去,脑袋有些阵阵眩晕,不过杏眸里却有些跃跃欲试。
  她要摘一些草药回去,这次来到新家村,她在房里找到小娘以前留下的医书,不知怎的她十分感兴趣。小娘去的早,不曾教过她医术这些,燕拢山这么近,她打算采一些草药回去,离开了顾宴,她总要生活的。
  身侧的许秀才温文儒雅,一身青衫,他面庞带着笑意:“沈姑娘,燕拢山地势险峻,多有怪石嶙峋,若非自小熟悉是进不了山的。咱们慢慢爬,边走边看,山脚下其实也有很多草药。”
  沈谣冲他微笑,点点头。
  许安是李婶子家的儿子,自小饱读诗书,中了秀才,如今正全力备考等待明面春闱。李婶子听说她要进山不放心非要自己儿子前来跟着,说许安知悉山路,又通诗书识药名,跟在旁边帮着提提药篮子也是好的。
  李婶子盛情难却,沈谣无从拒绝,可婶娘的私心她却是懂的。
  许安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他相貌不错,又胸中有墨,谦和有礼,是村里很多姑娘惦记的对象。李婶子一直没松口,眼下非要许安跟着她,这些小计俩,她再清楚不过。
  只是眼下的沈谣却是没那个心思,她只想安安心心学习医术,把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好。
  “咱们走吧。”沈谣拎起裙裾,率先朝山上走。
  许安看着她袅娜纤细的背影,清澈的眸里满是爱慕,只觉得她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温婉好看,像仙女一样。
  从小到大他便是新家村里最优秀的男人,才华学识容貌皆上乘,村里有资历的人都称赞他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定封侯拜相,娶个美娇娘。
  从前许安是不信的,可现在他信了。
  因为他遇到了沈谣。
  这样美好的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从养尊处优的汴京城来到郊村啊!许安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考取个功名,给她幸福。
  他正准备跟上去,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安惊诧回头,却是个锦衣华服,容貌上乘的贵公子,那上挑的眉,狭长的眼倒是和他从前看看过的皇帝画像十分相似。
  昨天听闻沈姑娘夫君来闹事,许安特地派弟弟许成去打探情况。
  许成回家后,拍着胸脯跟他承诺,“哥,我已经把沈姑娘夫君说服教育了,他再也不会来了,你放心。”
  那会他就觉得心里老大不踏实,许成这小子虽然文学造诣不错,可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人劝走。
  现在想想,多半许成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跟自己撒谎呢。
  他有种预感,眼前这个人就是昨日把他弟弟扔出去的那人。
  饶是如此,许安还是下意识问道:“你是谁?”
  顾宴冷笑了声,眼皮半掀未掀看向上边,懒洋洋道:“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她男人?”
  “男人?”许安轻溢出声,眼神顿时戒备起来:“你就那个伤了沈姑娘的人。你还有脸来?”
  顾宴眉心顿时皱起,他慢条斯理的把手搭在许安肩上,随后用力一推,许安身子羸弱,顿时趔趄一下,摔在地上。
  他眼色冷冽,缓缓道:“伤不伤的是家事,不劳你操心,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乖乖给我滚出这座山。”
  不远处沈谣听见了动静,她看见许安坐在地上不禁吓了一跳,顿时跑过来扶着许安。见顾宴又开始欺负人,早晨出门前心里那点难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人果然永远改不了性子。
  一双眸看向顾宴时又多了几分冷淡:“还请世子别打扰我们。”
  随后沈谣拽了拽许安:“没事儿吧?”
  许安掸了掸衣裳,淡淡笑:“没事。”
  “那咱们走吧,我刚刚在树根下看见了杜仲,听闻入药可强筋健体,正好采回去给你补补。”
  两个人说着话朝里边走去,说到趣事时惹得沈谣笑弯了眉眼,桃花步摇一晃一晃的,像个灵动的小蝴蝶,许安还殷勤的帮沈谣提着她的药篮子。
  顾宴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前燃起一团火,哪哪都烦躁的紧,抬腿跟了上去。
  乡野村夫,有什么可聊的,还那么开心!
  “沈姑娘快看,这有一株云华,这东西性温补气血,最合适你不过了。”许安指着不远处一截枯木下碧绿碧绿的叶子说。
  沈谣点头:“前边树叶蓬松,下边不知是淤泥还是旁的,我身子轻,我去吧。”
  许安不放心,愣是走到她前边:“没事,我怕你有危险。”
  本是温和平常的闲聊,听在顾宴耳里却那么的刺耳,他眯起眼,脸上渐渐沉了下来。
  不就摘个狗屁草药,用得着这么多废话么,谁摘不一样?!
  太阳渐渐被云层遮住,透过林子里的光暗淡了许多,疾风骤起,沈谣总觉得有一丝凉丝丝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一样。
  许安缓缓的朝那枯木靠近,突然沈谣看见一截粉红色,她仔细看去,小脸顿时煞白,眼里满是惧怕,那是一条芯子,后边是漆黑发亮的蛇头,蛇身黑绿相间,泛着亮光的鳞片恶心又密集,沈谣看的干呕了一声,忙提醒许安:“别动,前方有蛇!”
  许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草药上,他甚至没来得及听清沈谣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后边的顾宴嗤笑了声:“愚蠢。”
  他环着臂静静的靠在树旁,眉眼淡漠,看着许安为了美人逞强送死。
  蟒蛇吐着芯子,发出“嘶嘶”的沙沙声,他似是瞧见了许安,三角头上的眼睛迸发出精光,黑亮的吓人,它缓缓游动着,蛇头蓄势待发,悄悄靠近许安。
  沈谣过不去,此刻再喊许安势必会惊动蛇,她想了半天低头捡起一块石子,随后她奋力朝蛇头砸去,锋利的石头边缘划破了蛇眼,它“嘶嘶”叫了两声,身子扭动的愈发剧烈。
  借着这空挡,沈谣冲许安大喊:“快跑,有蛇!”
  许安这才听见,转过身便看见那巨大蛇头,吓得尖叫一声,腿软跪在了地上,浑然忘记掏自己怀中一早备下驱蛇的雄黄粉。
  蟒蛇无端被打,顿时变得十分暴躁,它扭动着蛇头,粉红色的芯子对准沈谣,几乎是一瞬,朝她飞快游动而去。
  沈谣吓得连连后退,极度恐惧下甚至忘了尖叫。
  守在一旁密林里的影抬步便欲冲过去,却被陈三一把薅回来。
  他偏头,漆黑的目光不解。
  陈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一看你就不动情情爱爱,我跟你说这里边小心思可多了。”
  他侃侃而谈:“英雄救美,你懂不懂?小夫人现在有难,那救她的人应该是我哥。你冲出去把人救了算怎么个情况,是不是诚心不想让他俩和好?何况,那蛇应该没毒,我哥功夫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影被他绊住了脚步,思索的一瞬,蟒蛇已经蓄势待发,再想出手却是来不及了。
  他淡淡道:“那蛇有毒。”便又匿回暗影里。
  蟒蛇高高昂扬蛇头,随后迅捷扑下,狠狠咬了一口,两颗漆黑的牙印子顿时刺破皮肤,不多时便冒着汩汩黑血。
  可这血却不是沈谣的,她一脸失措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顾宴,粉唇颤抖着,张了又张,说不出话。
  顾宴脸色苍白,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前方旗开得胜的蟒蛇,另一手臂仍然护着沈谣。
  他飞快冲许安喊道:“带没带雄黄,赶紧驱蛇!”
  许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有雄黄粉,他顿时掏出来,视死如归的朝蟒蛇撒去,铺天盖地的药粉扬在蛇头蛇身,蟒蛇凄厉的“嘶嘶”两声,迅速遁草而逃。
  见蛇走后,顾宴心神顿时松懈下来,薄唇已经渐渐发紫,额头也冒着一层冷汗,他体力不支,摊到在沈谣怀里。
  沈谣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顾宴,顾宴,你快醒醒呀!”
  没有回应,怀里的气息实实虚虚,虚弱的很。
  沈谣抱着顾宴,眼泪“唰”的一下顺着娇嫩的眼尾淌下来,她咬着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鲜血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她不断的想着被蛇咬伤了要怎么做。
  沈谣迅速扯下裙子一条,系在顾宴右臂上,死死的勒紧,带子下的皮肤不一会儿就泛了白,那是血液不通的状态。
  要阻止毒素蔓延,然后,然后就是把毒液吸出来。
  没有半分犹豫,沈谣用手拍了拍两个黑血洞旁边的皮肤,随后俯首,娇软的唇瓣覆了上去。
  顾宴甚至来不及推开她:“谣谣,不要——”
  沈谣紧紧闭眼,苦涩腥气的味道席卷了她的感观,她吸了一大口毒血,吐掉。然后又要俯身吸第二口却被顾宴拦住了。
  素日总是上挑着的眉眼溢满了温柔,他食指抵着她的唇,“傻姑娘,夫君没事的。”
  沈谣唇边沾着黑血,小脸吓得惨白,眼泪不住的流着。
  她怕极了,甚至不敢大声哭,她很怕顾宴今天就死在这座山里。
  什么冷漠,什么矜持,她再也装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她深爱的男人,无论她怎么骗自己都骗不过。
  一想到那蛇有毒,沈谣就心慌的厉害,控制不住的难过。
  她语无伦次的呢喃着:“怎么办呀,怎么办呀,你会不会死啊,那我以后怎么办呢,呜呜呜……顾宴,我讨厌你,你就是个大坏蛋!”
  顾宴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费力的弯了弯唇:“谣谣,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么?”
  沈谣握着他的手,哭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你手臂上的毒血不吸出来会死人的!”
  顾宴吻着她的掌心,湿漉漉的,低声道:“那蛇没毒,你信我。”
  沈谣抽噎的声一滞,泪眼朦胧的看向许安:“真的么?”
  许安其实不懂,可他看见方才沈谣竟然那样对顾宴,心里不是滋味,他胡乱搪塞:“他说没毒应该就没毒吧。”
  沈谣眼周红了一片,还是放心不下,攥着顾宴的手臂不松手。
  顾宴艰难起身,下颌抵在沈谣颈窝处,语气虚弱又柔和:“谣谣,带我回家吧,我累了。”
  沈谣哭音应:“好,咱们回家。”
  顾宴笑笑,随后倚着她,唇边挂着满足的笑,意识恍惚,昏了过去。
  许安背着顾宴一路回了村,累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若是在平时,他是最善于助人不过的了,可眼前这人是沈姑娘的夫君,是情敌,他心里自是不大情愿的,路过医馆时,他存了私心:“沈姑娘,你一个女子不便与男子同住,咱们还是把他放在医馆吧,这样也好救治。”
  沈谣摇头,顾宴此行就是来寻她的,她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放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她歉意笑笑:“他是我夫君,我们住在一起也没什么的,今日辛苦许公子了。”
  许安还想劝她,沈谣已经去开药了。他不由得丧气,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顾宴,无端的嫉妒又羡慕。
  凭什么他伤了沈姑娘还能得她如此对待,难不成祖上烧了高香,真是个渣滓,怎么能配得上沈谣!
  到家时已是黄昏,顾宴躺在床上,已经发起了烧,沈谣给他盖上一层薄被随后就去厨房煎药了。
  小炉子冒着腾腾热气,沈谣担心顾宴注意力不集中还砸碎了一个碗,锋利的瓷片一下子划伤她的手背,血顺着就淌下来。
  沈谣顾不得,急忙又拿一个碗去盛药,倒汤药的时候保持着举壶的动作致使她手背上的血流尽碗里好几滴,屋子里除了酸苦的药味还多了一丝血腥味。
  沈谣端着药进屋,叫醒了顾宴,她眼睛红的像个兔子样,颤声道:“世子,喝药了。”
  顾宴缓缓睁眼,见自己手臂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显然已经包扎起来了,身旁谣谣温言软语的哄她喝药,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王府的样子,他眼底渐渐浮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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