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啊”了声：“要这么久吗？”
顾意梨点头。
江曼：“那这半个多月你都不回来了吗？”
“应该吧。”顾意梨想了想说，“不过要是家里有急事，我可以向学校请个假，军训的是学生，又不是我，我离开一天半天应该也不要紧。”
江曼只是随口一说，听顾意梨这么说，她朝她笑：“家里没什么急事，你只管放心去吧，不用担心阿骁，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闻言，顾意梨抬眸朝陆凌骁望去。
陆凌骁一句话都没说，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仿佛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很快，顾意梨收回目光，轻声应道：“嗯。”
-
饭后，顾意梨在卧室里整理东西。
她几乎把所有带来的衣物都放进了箱子里，还把原本不少放在这里的小东西也收了起来。
陆凌骁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你去带学生军训要带那么多东西？”
顾意梨手指一顿，没抬头：“嗯，我打算明天先回一趟家，正好带回去。”
陆凌骁以为她说的是梦华新苑：“想回去了？”
顾意梨没接话。
“也好。”陆凌骁说，“明天我就跟妈说，我和你一起回去。”
“……”
顾意梨抿抿唇：“不是。”
陆凌骁：“什么不是？”
顾意梨抬起头，认真解释：“我没想过回梦华新苑，我说的打算回家，是回我自己家。”
陆凌骁扬了扬眉，下巴微抬。
顾意梨没有再看他，低垂下眼：“我就是很久没回家了，顺便看看我爸妈，要不然又得等半个多月。”
她没有提郑月让她带着陆凌骁一起回去的事，“你手不方便，还是留下来吧，要不然我接下来也一直不在，又没人照顾你，妈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住的。”
陆凌骁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总觉得今晚的顾意梨有点奇怪，但究竟是哪里奇怪，他分辨不出。
他主动说：“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顾意梨一愣，迟钝地点头，“好。”
陆凌骁嗯了声，想他应该是多虑了。
-
第二天，陆凌骁陪顾意梨回了顾家。
顾家离陆家很近，只隔了两条马路，步行也就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小时候陆凌骁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出门，到顾意梨的家门口等她，有时等不到人，还会直接去她家里把她从床上拖起来。
顾意梨从前特别喜欢睡懒觉，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父母工作忙，经常出差，家里只留了一个照顾她的阿姨，根本叫不动她，叫急了还要发脾气，起床气特别重。
也就只有陆凌骁，每次顾意梨将发未发之际，看见他整个人就蔫了，软绵绵地依附着他，把他当人形抱枕，还会撒娇：“凌骁哥哥，我困，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每当这个时候，陆凌骁总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不行，马上就要迟到了，你又想挨班主任的骂吗？”
“……”
顾意梨最怕听到班主任这三个字，她委屈兮兮地瞪他一眼，倒是乖乖起床了。
……
到家时顾涛和郑月都在，顾意梨没提前告诉他们她要回来，郑月数落了她两句，急急忙忙地跑去菜市场买菜了。
陆凌骁被顾涛拉着说话。
顾意梨插不上话，找了借口说要上楼去放东西。
离开前，她站在楼梯上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片刻。
顾涛说的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然而陆凌骁似乎并不陌生，甚至还能给出自己的见解，两个人聊得很好。
顾意梨盯着陆凌骁款款而谈的侧脸。
她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和长辈们也没有什么代沟，不管是什么话题，他都能接得上话。
所以那天许听采访他，他说他学历水平不够达不到深造标准的时候，顾意梨才那么确定他是在撒谎。
也许，他只是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吧。
也许，他也只是和她没有话题吧。
顾意梨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
之后的半个多月，顾意梨一直和军训的学生一起住在学校里。
她几乎不怎么和陆凌骁联系，陆凌骁除了几条消息，也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倒是许听，两个人每天只要一有空就捧着手机聊天。
这天晚上临睡前，顾意梨刚洗完澡，看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着。
她边擦头发边拿起手机，是许听打来的电话。
顾意梨坐下来：“听听。”
“姐妹！”许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老公什么情况？”
顾意梨一愣：“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许听说，“我也是刚刚才接到的通知，让我明天去跟一场活动，说是陆凌骁也要参加。”
“……”
“他手不是还没好么，这才多久啊，加起来还不到两个月，他就能动了？”
“……”
顾意梨这阵子没怎么和陆凌骁联系，自然也不清楚他的行程安排。
她如实说：“我不知道。”
许听那边停了几秒：“他没告诉你吗？”
顾意梨轻声答：“没有。”
这次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比刚才更久了：“那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自从那次和顾意梨见过面后，许听再也没和她聊过关于陆凌骁的事情，主要是不希望让自己的想法影响到她的判断。
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她和顾意梨感情再好，在这件事情上始终是一个外人，不能替她做什么决定。
顾意梨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这种事需要好好考虑，许听也没打扰她，安安静静地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意梨突然出声：“听听，你这几天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找个律师吧。”
许听没反应过来：“找律师干什么？你要打官司吗？”
“……差不多吧。”
片刻后，许听突然明白过来：“我靠，你该不会是要找律师和陆凌骁离婚吧？”
她其实也不太相信顾意梨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她曾经是那么爱他，就连那三年都可以假装没有存在过。
所以许听才会说那样的话，因为她潜意识还是觉得顾意梨舍不得离开陆凌骁，不管怎么样，她依然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嗯。”
顾意梨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这是她在离开陆凌骁的这段日子里做的决定。
虽然很难，但总好过将来再一次次地失望。
或许没有希望，她就再也不会对他失望了。
许听问：“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顾意梨低头盯着手腕上的那条手链，“我想让律师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签字。”
“什么都不要？这也太亏了！”许听不认同，“好歹你跟他结婚一年多，该做的你都做了，他受伤你还那么辛苦地照顾他，我看着都心疼，怎么能什么都不要呢！”
“可是我什么都不缺啊。”
在这方面，顾意梨始终有自己的坚持，“我有工作，我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至于其他的，我想要的，他也给不了我。”
许听：“你还爱他吗？”
“……”
顾意梨没有回答。
等不到她的答案，许听叹了口气：“宝贝，你听我的，再考虑考虑，不要冲动。”
顾意梨沉默了一阵，把手链摘下来，缓声道：“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她想离婚，和爱不爱他没有关系。
她不能因为爱他，把一个不爱她的人强行锁在身边。
这样的婚姻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到头来两个人都会痛苦。
与其如此。
长痛不如短痛。
她可能一时半会儿做不到完全不爱他。
但是她可以慢慢地、慢慢地学着不去爱他。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那三年她都熬过来了。
这里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担心她的闺蜜，还有许许多多她的朋友们。
绝对不会比那三年更难熬。
“行吧。”许听说，“我正好前阵子刚认识一个挺厉害的律师，明天我打个电话给他。”
顾意梨：“好。”
第17章
军训结束的那天是个周五, 阳光明媚。
本地学生们纷纷收拾东西回家，外地学生只能眼巴巴地投以羡慕的眼神，顺便老老实实窝在宿舍里等开学。
顾意梨走向校门口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女学生。
没什么印象, 并不是她班里的。
她要走, 那几个女生却推搡着站到她面前。
顾意梨只能停下来。
其中一个女生盯着她，有些紧张地开口：“您好，请问您、您是顾意梨老师吗？”
她一出声, 顾意梨就猜到她们想做什么了。
自从她和陆凌骁的结婚照被公布出去以后, 不管她走到哪里, 总时不时会有陆凌骁的粉丝上来搭讪。
她还记得她刚来湘兰大学上的第一堂课, 让底下的同学提问, 结果他们无一例外问的都是她和陆凌骁的事情。
顾意梨心想，如果时间倒退到七年前, 她不是心里眼里只有陆凌骁一个人。
她也有一个喜欢的明星。
或许她也会像这些追星的女孩子们一样, 放肆而大胆地去和自己的偶像接触。
顾意梨平静地看着她们，大方承认：“我是。”
对面的女生们显然因为她这句“我是”而激动了起来。
“顾老师，我们是凌骁哥哥的粉丝, 我们很喜欢他的！”
其中一个女生羞涩而激动地递出一个信封，“能不能请您帮我们把这封信带给他？您别误会，不是什么情书, 只是我们给他写的一些鼓励。这段时间他受伤了, 我们都很关心他, 希望您能替我们转交一下，可以吗？”
顾意梨看着信封，过了几秒，伸手接过：“当然可以。”
“真的吗！”女生们没想到她答应地那么爽快，高兴的抱在一起, “谢谢您顾老师！”
顾意梨朝她们笑了笑，把那封信放进包包里。
她和她们告了别。
走出几步，隐约听到她们在身后交谈。
“早知道顾老师那么好说话，我就把给凌骁哥哥准备的礼物也带上了！我现在好后悔呜呜呜。”
“没事儿，反正顾老师就在湘大，以后有机会再送呗。”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顾老师和凌骁哥哥在一起，我觉得顾老师人很好啊，长得漂亮学历还这么高，和凌骁哥哥明明就很配！”
“我也这么觉得……”
顾意梨渐行渐远，身后女生们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
校门外，许听朝顾意梨挥了挥手：“阿梨，这里。”
顾意梨今天结束军训没告诉陆凌骁，只跟许听说了这事儿。
正好许听在附近有一个采访，刚刚结束，她就顺便过来接她。
开车的是上次和许听一起去临江的摄影师。
他还记得顾意梨，坐在驾驶室里跟她打了个招呼。
顾意梨和许听一起上了后座。
上车的时候有样东西从她包里滑了出来。
许听眼尖，“咦”了声：“你包里怎么有封信？还是粉色的。”她顿了下，打趣道，“顾老师，这是谁给你的情书呀？”
顾意梨把信塞回去：“不是给我的。”
“嗯？”许听随口问，“那是给谁？”
“陆凌骁。”
“……”
听她没什么语调地说出陆凌骁的名字，许听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顾意梨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念他的名字。
就好像是在喊一个陌生人。
车上有外人在，许听不方便和她说别的话：“我一会儿还得回公司写采访稿，你是要回梦华新苑吗？”
顾意梨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回吧。”
许听“嗯”了声，也没多问。
-
到了梦华新苑，车子停在路边。
顾意梨拖着箱子自己走进去。
刚进小区门，手机就响了。
[听听小宝贝]：姐妹，你那天要我给你找的律师已经找好了，他说要亲自和你谈一些协议里的细节内容，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一起去见他吧？
[顾意梨]：我都可以。
[听听小宝贝]：那后天行不行？我明天要跑新闻，可能没时间。
[顾意梨]：好。
放下手机，顾意梨走进电梯。
最近这栋楼不知道哪户在装修，把楼道里弄得到处都是灰，电梯里也是，她一进去就留下两个脚印。
家门口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灰尘。
顾意梨按了指纹进门。
这段时间她和陆凌骁都没回来住过，只有阿姨每周过来打扫一次卫生，房子长时间没有人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