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之前约了谢潮生,只差他发个好字就行。
但是手机响动,林绒看到内容,唇线渐渐拉直。
他的回复简短有力:【明天家里整天有事。】
这个理由让她没法反驳。
林绒很慢地回:【但是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你今天看到了,我已经进步了!】
话里多少藏着点那个意思——
难道不该有奖励吗?
然而,他回:【开学见吧。】
像是觉得太过生硬,又象征性加了一句:【再接再厉。】
林绒所有的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她还想着,利用好明天,让谢潮生对她的喜欢再多一点点。
两人感情升温,这样接下来就算见不到面,在网上也能更进一步地聊。
例如……
她想邀请他在学习之余,两人可以用软件同时看电影放松心情,两人也可以玩玩适合情侣玩的益智游戏,她还可以……有随时随地都敢邀请他视频的勇气。
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她回了个好,放下手机,把翻出来的所有衣服塞回衣柜,刷了一天题。
没再找某个人。
-
第二天,林绒随便穿了个T恤和背带牛仔裤,扎起马尾,背着个小书包出门。
他们要去蹦极的地方,位于南枝市周边的某个小县城,尤意敲定的路线是乘坐旅游大巴,因为这样更有去玩的感觉。
林绒没有意见。
她在网上订的票,到车站后取了票,等了一会不见尤意,看着车来了,干脆先上车。
她昨天刷题刷到太晚,睡眠不够充足,上车后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便开始眯着眼睛补觉。
林绒来得早,这时候司机都不在车内,整个大巴里看上去空荡荡。
少女靠着椅背,双眼紧闭,嘴巴微微抿着,脸色苍白得很。
谢潮生走上车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在距离她几个座位的地方站定,没惊动她。
林绒睡姿却不老实。
动了动身子,头往旁稍偏,眼看着,要越来越偏……
谢潮生在她倒在座位上的前一刻,连跨几步,占据她身旁的位置。
林绒的头栽倒,不偏不倚,落在他肩头。
谢潮生的唇轻勾。
他侧头看看林绒的脸,发现阳光把她的肤色照得过于通透,额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于是,天蓝色的车窗帘被只漂亮的手拉上。
谢潮生收回手,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肩头的那只耳机上。
这是先前塞在林绒耳朵里,后来由于脑袋栽倒,无意间掉落出来的。
谢潮生帮她拔出另外一只耳机,要收起前,顺其自然放在耳边,听了听。
顷刻,他拿着耳机的手僵在空中。
长睫微不可察,颤了一颤。
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中,宛如起了涟漪,圈圈漾开。
-
林绒听到大巴的发动声,才悠悠转醒。
意识到自己靠在某个人的肩头上,她僵硬着脖子愣了一秒,旋即坐直身子,转头立马开口:“对不起,我睡熟——”
看清身边人的脸那一刻,林绒的嗓子跟被烫了个窟窿,还是无底洞的那种,话全掉进去,再也出不来。
她两手下意识摸向耳机,还好,都在。
谢潮生的表情也很正常,只是静静望着她,顺便递过来一瓶水。
林绒接过,喝了一口掩饰慌张,盖回去后,又把水塞回他手里。
“你不是说,没有空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亏得谢潮生听清楚了。
他说:“你看看手机。”
林绒此刻,终于有了扯耳机的正当理由。
自从她醒来,看到面前正主的脸,耳机里单曲循环的鬼畜版宝贝歌,就像两个随时会爆炸的小地雷,挂在她耳朵边,随时要把她轰成渣渣。
没错。
她把谢潮生发来的几条语音,做了剪辑处理,再添加一首她最喜欢的轻音乐当做背景,就成了一首仅供她一人欣赏的歌。
“宝贝,宝贝,宝贝~爱你,爱你,爱你……”
“宝贝爱你,爱你宝贝,宝贝爱你,爱你宝贝……”
“宝宝宝宝宝贝,爱爱爱爱爱你,宝——贝~爱——你~”
……
最后,是那句带着笑意的:“你介意吗?宝贝。”
这首歌她做了慢放版,普通版,以及快放版。
慢放版适合睡觉前催眠听,普通版适合大多数场景,快放版在想精神的时候听,是最为鬼畜洗脑的版本。
每次唐璐和林深在家时,她都不敢听快放版,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这首歌让谢潮生听到了,那她基本可以当场宣判死刑了。
扯下耳机收好,以飞快的动作划开手机,把放歌的后台清理掉,林绒终于松了口气。
她分别看到QQ和微信有两个人的新消息——
QQ是尤意,微信是谢潮生。
尤意说,他没赶上车,到时让他爸送过来,他们直接在车站集合。
尤意的不靠谱,她从小到大没少领教,因此不以为然。
微信上,谢潮生差不多是在她睡下的那一刻,告诉她,他来送她。
显然发出这条微信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车站。
林绒下意识转头一望,看到车已经出了站,连忙站起身:“师傅,能不能靠边停一下,这有个人要下——”
“我不下。”
话音落下,谢潮生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座位。
检票员阿姨过来,看到他们两人时愣了愣,随后问道:“到底下不下啊?待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不下,”谢潮生说,“补票。”
林绒思绪抽空,看着谢潮生补了去县城的票,又重新转回头望着她:“你的票呢?”
林绒从书包里把票摸出来,递给他时,还有种晕晕乎乎的不真切感。
检完票,林绒依旧僵直脊背,不敢靠近他半分。
“睡吧,”谢潮生望过来,“不是没睡好吗?”
“嗯……”林绒小声应声,头往窗那边靠过去。
却没想到,玻璃没有靠到。
反而靠在一只手上。
一只温凉似没有温度,分外骨感的手。
这只手带着她的脸移动,把她的脑袋,重新按回到某个肩膀上。
林绒的心跳失了节拍,喉咙不住滚动,呼吸同样放得很轻。
她闻到谢潮生身上熟悉的味道,是清冽的木香。
她稍抬头,转眼,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以及挺直俊秀的鼻梁,薄唇拉直,桃花眸子微闭,一副任你是谁都免开尊口的模样。
林绒发现他的刘海长了一些,不知道是没时间还是懒得去理,任细碎的黑发散在额前,遮过眉毛,想必再过不久,眼睛就要被遮住了。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
林绒这么想着,心里堆积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班长,”林绒斟酌着用了这个称呼,小声开口问,“你家里的事呢?”
谢潮生掀开眼睑,朝她看来,视线有了预兆地撞上。
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讨论,只懒懒地开口:“推了。”
林绒:“喔……”
林绒的目标是当个一百分女友,对于他不想过多解释的事,她决定缄口不言。
哪怕会在心里觉得,明明是先前可以推掉的事,结果却摆出架子不来陪她,还是有一点点委屈。
“以后不会了。”
谢潮生的这话多少有些意味不明,林绒没太听懂,转眼间看到他伸手去拿水,拧瓶盖喝水的动作仿佛自成一套体系,流畅到浑然天成。
林绒看着眼前锋利的喉结滚动,明明是勾人到极点的画面,此刻却调不起她半分情绪。
她的眼里,只有谢潮生喝完水后,显得水光润泽的唇。
“班、班长……”林绒的话有点结巴,“你喝的水……”
“嗯?”谢潮生应完,又喝了一口。
“……”
林绒痛下决心,用极快的速度说:“我刚刚喝过这水,你是不是忘记了?”
谢潮生望向手中的水,怔了会儿。
顷刻,他说:“没忘。”
“…………”
林绒声音变得极小:“那你……还喝。”
谢潮生:“为什么不能喝?”
这理直气壮的问话,让林绒开始怀疑自己的思维能力。
她别过头:“那你喝吧。”
过了半晌,她听到谢潮生姗姗来迟的解释:“水只买了一瓶。”
林绒这时才注意到,她面前的座位挂钩上,挂了个不大不小的袋子。
里面看样子装了一堆各种各样的零食。
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后,林绒的手马上动作,拉开袋子扒拉了几下,最后从塑料袋中——
扒拉出一个装着干冰的小袋子,里面还有……两支可爱多?
“现在吃吗?”谢潮生的问话及时传来。
林绒捏着这个小袋子,鼻头忽然有点酸,她摇摇头:“不吃。”
把小袋子塞回塑料袋,转过头,看着谢潮生不明所以的神情,她吸吸鼻子,做了一件一直很想做,却迟迟不敢做的事。
事实上,她手伸得极慢,给足了某个人反应的时间。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抱到了他的腰。
于是林绒把自己当成树袋熊,黏在了谢潮生这棵大树身上。
肆意感受着,他身上清冽的,熟悉的,能让她安心的气息。
第20章 万字章
南枝市到县城的车程足有两个小时, 在行进到一半车程时,林绒放开了谢潮生。
长相显嫩的小姑娘,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满心满眼都是笑意。
她拿出两支没有一丝融化的可爱多,分给她旁边的少年一个, 剥开包装后,还轻轻用她那支可爱多去“干了干杯”。
坐他们对面的人偏着脑袋,坐他们后面的人伸长脖子,就连前排的人都忍不住时时回头, 看到这一幕,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年轻,真好。
林绒吃着雪糕, 撩开一点窗帘去看窗外。
看到一片又一片的田地以及小红房子, 赶紧拉谢潮生的袖子让他一起来看。
谢潮生转过头,突然听到她问:“我能不能不喊你班长了?”
谢潮生稍一怔。
林绒又说:“大家都喊你班长,我也喊你班长,一点都不特殊。”
谢潮生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旋即恢复平整, 问她:“那喊什么?”
林绒这下确实没有想到,能代替班长的更好称呼。
谢潮生?
太生硬。
潮生?
不太对。
生生?
更不对了……
男朋友?
这个成天挂嘴边喊她大概会被当成傻子。
“算了, 还是喊班长吧。”林绒咬了一口雪糕,含糊不清地说。
谢潮生垂下眼睑,应得好听:“嗯。”
-
下车后,林绒走在前头, 先看到在出站口外等她的尤意。
她人还没喊,尤意神情变了,点了一根烟, 深吸一口,冷笑不说话。
等人到了跟前,他懒懒望向后边的谢潮生,拖腔带调地问:“怎么,蹦个极,还兴带护花使者啊?”
林绒正从书包里掏出伞,小心撑开,想把她和谢潮生给遮住,免得待会毒辣辣的太阳晒到。
听了尤意的话,毫不客气地回:“你有说过不能带人吗?”
尤意干笑:“确实没有。”
林绒:“这不就得了?又不碍你事。”
尤意还没回嘴,后方的谢潮生把手里提着没吃完的零食,放进林绒小书包里拿出伞后空出的位置,再给她拉上拉链,从她手里接过了伞。
伞被谢潮生举在两人头顶,林绒自然而然往他身边靠,地上的影子更是亲密交织,仿佛谁都融入不进去。
尤意看得恼火。
“你俩到底是来蹦极,还是来秀恩爱?”
林绒极力装作是不经意间,牵起了谢潮生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接着望向尤意,有了底气,皮了一把:“不能两样都有吗?”
尤意咬牙,气到发笑:“行,那你别怪我告诉你爸妈。”
林绒:“你要抢我爸的位置。”[なつめ獨]
“……”
尤意:“林绒,你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林绒:“你要抢我爸的位置。”
“…………”
-
最终,尤意闷着气,跟在一股腻歪劲的两人后头,上了旅游车。
从县城里到蹦极的山里头路程不算远,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下了车,远远就能看到蹦极台,还能听到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林绒心里没怎么怵,她仰头去看谢潮生,发现他的神色也很平静。
她忍不住问:“班长,你蹦过吗?”
谢潮生:“没有。”
林绒:“那你怎么不怕?”
谢潮生反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