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帘重
时间:2020-08-18 10:00:22

  
  周津塬开车到了那里,路非常堵,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空余的停车场,只好隔了一条街停下。路边有标识,挨着时尚大厦。他觉得这杂志社的名字眼熟,但看了眼表,就迅速跑到旁边破旧的小酒店开会。
  
  学术性的会议一般都六个多小时,很多医生都自带个保温杯,泡点茶叶喝。周津塬没有喝茶的习惯,休息中途买了瓶水,结果零售机坏了,投币进去半点落不下来饮料。他皱眉一捶,整个售卖机黑屏了。
  
  他们这块的窗户,挨着旁边大厦的消防楼梯,有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正站在楼梯上独自抽烟。
  
  周津塬目光在楼下扫视两圈,不远处就有个流动小贩正在卖水,他思筹着五分钟时间够不够去一个来回,对方转过脸来。
  
  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前妻。
  
  赵想容靠在陡峭的台阶上,天生娇媚,高跟鞋,独处,小坤包往台阶上一扔。她其实很少生气,大部分时间都是漫不经心,又放松又美。
  
  赵想容同样浑然不觉,前夫正站在远处凝视着自己。
  
  她抽完烟后开始翻东西。周津塬眯起眼睛,以为她要找漱口水什么的,却看到赵想容从包里摸出两个耳机,悠闲地戴上。
  
  周津塬收回目光,他转身离去,下楼买水。整个过程里之心平,之气和,之后回到会议室开会,也没有多动一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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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还是有点冷。
  
  司姐除了要做她的山寨周年庆,还要约九月份和十月份的封面刊,她全面地奔向自己的客户爸爸,平时根本不见人。
  
  赵想容原本不需要坐班,但她最近被Patrol蹂躏得够戗、
  
  几次的策划,执行和拍片细节,都被打回来。Patrol吐出一个字:“烂。”
  
  赵想容郁闷地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
  
  萧晴又跑过来赵想容独住的公寓,原本以为面积会小一点,但赵想容的公寓是个重点学区房,而且在顶层还有个小小的私人泳池。
  
  萧晴酸溜溜地说:“不知道我老公以后能不能送我女儿这么好的房子,当她的嫁妆。”
  
  赵想容淡淡地揶揄:“当你的老公好辛苦,都快六十多岁的男人了,刚送完大女儿跑车,还要给小的赚公寓。”看萧晴脸色发红,她嫣然说,“不逗你了,我这公寓不是爸妈送的,也不是周家给的。是我自己给自己买的。”
  
  萧晴自然不相信,赵想容整天吃喝玩乐泡玩男人,她哪有机会赚钱。
  
  赵想容也懒得解释,她没有像往日那样躺在沙发上,过了会说:“你今晚别回家了,睡在这里陪我吧。我好无聊。”
  
  萧晴还没回答,手机就响起来,她的老公来查岗。当一位男人娶了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年轻太太,大概是要来回查岗,
  
  萧晴带着歉意却也不无得意地拒绝了赵想容,把地址报给老公,让他今晚过来接自己。
  
  萧晴一走,整个公寓又空了。
  
  赵想容的这个公寓,没有书柜,最多就是基本精美的画册。她可以说出大部分服装品牌的风格,但已经很多年不看小说,因为对别人的命运完全不感兴趣。赵想容倒是经常看各种秀和电影,大牌服装设计师在画面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为了缝补裙子,蹲下身就是一天。
  
  很困,但是睡不着。赵想容躺在床上,想一些永远得不到回答的问题。比如说,为什么明明有了新男友,随后又要忍受异地恋。
  
  她嘴巴严得很,没有告诉别人,自己正和涂霆交往。
  
  赵想容去参加品牌的秀,一般只参加宴会的前半场,看秀时也就和同行默默交流什么,你们这次封面拍得不错,哪家艺人又被品牌封杀了等等。
  
  第二天休息,赵想容独自跑到敬老院,陪了许晗的祖母一天。
  
  老太太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赵想容带着她去山里走一圈,耐心地把那些问题问了一遍,“我叫什么名字”,“你是谁”,“今天星期几”。
  
  她心情好,让护工给自己和老太太拍了张照,加了张滤镜,发到朋友圈里。
  
  夕阳西下,赵想容又陪着老太太吃了顿饭。
  
  气氛非常好,直到了她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时,赵想容脸上很难得的温柔表情才收起,又换上平常那种迷人的,但又有点无所谓的神情。
  
  赵奉阳来了。
  
  他瘦得几乎只剩下一个骨架,但恢复能力惊人,居然从他的疗养院跑过来。
  
  “这就是许晗的祖母?”赵奉阳的目光越过她,毫无感情地问。
  
  赵奉阳挥挥手,身边的两个助理就要把老太太搀走,而另一个助理在草坪上摆了两个椅子。赵奉阳把轮椅固定,他说:“陪我说会话吧。”
  
  赵想容站着没动,她问:“你来做什么?”
  
  赵逢阳眸色发深,他温和地说:“你现在还防我?就我这身子骨,想对你做什么,恐怕也得半年之后了。”
  
  赵想容这才笑了,目光轻轻地扫了他一下:“我劝你后半辈子都别抱着这念头。”
  
  她这么说,倒也是在那简陋的椅子上坐下。
  
  赵逢阳看着赵想容,她年轻的时候没有那么妩媚,但喜怒无常,美艳无双,有个男友曾经偷偷告诉赵奉阳:“在你妹妹面前,我都不敢翘二郎腿。说话声音都不敢大。”
  
  赵奉阳问:“你告诉爸妈是你出轨的,是因为不想破坏周津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赵想容笑笑没吭声,她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自己和周津塬的关系。那是他俩的事。
  
  赵奉阳不生气,他陷在轮椅上,非常瘦,裤腿宽大,只有一条腿
  
  “豆豆,和我在一起吧。”赵奉阳的语气非常平静,也非常绝望,“我不想再等了。你嫁给我,我会保护你,我会比任何男人都更爱你,更忠诚于你。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从始至终我心里都只有你。你让我死,我现在就会走到悬崖底下。”
  
  赵想容专注地看着他。
  
  她的脸在夕阳里微微发亮,柔声说:“赵逢阳,你把我锁在那个小木屋的事,你难道忘了吗?我没忘,我赵想容不缺人喜欢,为什么要和一个伤害过我的男人在一起?”
  
  又是这件事。
  
  赵奉阳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他只是说:“周津塬算什么?”
  
  赵想容无法回答。她终于微微露出一种混合痛苦和无奈的表情:“他……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比较特殊。”
  
  赵逢阳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泛起惊天的黑暗与嫉妒。
  
  赵想容顾忌着他的身体状态,也没有挣扎。赵奉阳心思一动,突然低头吻住她的手背。他的嘴唇干燥、粗糙、饥渴,长久地印在她白瓷般的手背。
  
  赵想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后来,终于忍不住脾气。“行了,亲一下够了。”
  
  赵奉阳一点都不动摇,两个人隔着很近的距离,赵奉阳深深地看着她:“如果我知道许晗是对你这么重要的朋友,我就不会……”
  
  赵想容立刻截断:“许晗就算没死,咱俩也永远不可能。这辈子没可能。下辈子没可能,永远都没可能。我只把你当我大哥。”她笑着说的,唯独语气低沉。
  
  赵奉阳的脸色苍白得像是重新躺回到病床上,赵想容漠然地站起来,转身几步要走,却又被拉住手腕。
  
  赵逢阳低声说:“我还没让你走。”
  
  一个极度虚弱的男人,居然比女人的劲儿大。
  
  赵想容挣不开赵逢阳的禁锢,她怒极反笑,刚想说什么,这时候突然哆嗦了下,因为看到了久违的周津塬站在几步之外的草坪。
  
  他表情寒冷,目光讽刺地看着两人。
  
  周津塬原本今天也是要来看望苏昕的祖母,他来登记的时候,知道老太太不在房间,心里知道可能要和赵想容打个照面,但是,他正好就看到了赵奉阳在夕阳下吻赵想容手的一幕。
  
  从周津塬的角度,这俩兄妹更像是在拥吻。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大步走来。
  
  赵想容面对周津塬凝着冰霜般的眼神,下意识地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周津塬二话不说就朝着赵奉阳走过去,但是赵奉阳的几个保镖迅速出现,把他拦住。
  
  赵奉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哟,周医生?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怎么没开车撞我?”
  
  他终于把赵想容的手放开。
  
  赵想容二话不说,她的动作比任何人都快,将赵逢阳的轮椅往旁边的斜坡干脆地一推。赵逢阳猝不及防地倒在草地。随后,她先一步地跑过来拦住周津塬,冷声说:“行了。”
  
  几个保镖已经上去扶赵逢阳,周津塬在赵想容面前,出于本能隐忍住脾气,他平静地问赵想容:“他刚刚是用哪只手碰的你?”
  
  赵想容却更平静。
  
  “周津塬,咱俩已经离婚了。”她冷冰冰地说,“别假装你还关心我,别让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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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想容是坐周津塬的车回去的。
  
  周津塬一路没说话,他只是说了句:“赵逢阳不是你的亲哥。很多话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没有任何回答。
  
  周津塬抬眸看着后视镜,赵想容没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独自坐在后座位上,正出神看着窗外。
  
  沉默着,他们一直沉默到终点。
  
  周母本来独自在家吃饭,结果,周津塬和赵想容突然一起回来。周津塬的母亲就是官太太的作风,她握着赵想容的手,半天才说:“……别生分了,我永远把你看做我女儿。”
  
  赵想容似笑非笑,但眼神在周津塬身上愤怒地飘过。
  
  她这辈子简直能被这个男人气死,他居然把她直接拉回到他父母家。神经病吧!
  
  赵想容心烦意乱,也只好说:“您以后找我,随时都可以。”
周津塬和赵想容平常很偶尔才住在周津塬父母家,赵想容在这里扔了一套浴巾和护肤品套装。
  
  她走到二楼套间,从衣柜领带架摸出把小钥匙,驾轻就熟地用钥匙拧开床头柜,里面有几件周母赠她的翡翠挂件。
  
  原本她嫌老气,一直搁在这里。但现在,赵想容决定把这些翡翠都拿走,这属于她的财产。
  
  周津塬走进来,递给她一包纸巾。
  
  赵想容不明所以,周津塬淡淡地说:“擦嘴。”他的目光落在赵想容的红唇上。
  
  也许赵想容以为,周津塬厌恶赵逢阳只是因为许晗,但实际上,周津塬厌恶那个瘸子对赵想容的绮思,触碰了他内心的什么幽深的邪恶,它甚至难以被他自己理解。
  
  赵想容冷笑着接过纸巾,当然,她什么都擦不下来,无非让嘴唇更嫣红。随后,赵想容就把那张纸巾摔到周津塬的脸上,实际上又想给他一个耳光。
  
  他早有预料,挡住她的手。
  
  赵想容厌恶地问:“带我回你家干什么?”
  
  周津塬放开她,他说:“我已经搬出旧公寓,现在也不想知道你新家的地址。待会儿,我就让家里派车把你扔回去。”
  
  赵想容气得眼中直冒火,但她勉强压住,微笑说:“许晗和赵奉阳都出了车祸。就这么按顺序排下来,下一个,就该到你了吧?”
  
  周津塬也不生气,他望了她片刻,说:“你和赵奉阳还真的是一丘之貉。”说完一挑眉,淡淡地说,“过几天,我就把那旧公寓全转到你名下……”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是有个急诊病人,需要远程操控。
  
  周津塬挂了电话,赵想容简直像在他身上安了监控器,她突然收起怒容,妩媚地笑了:“是苏昕给你的电话?”
  
  周津塬面色不变,他说:“对。”
  
  “咱俩一离婚,她就扑上来了吧?啧啧,她终于没道德负担了,当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维持清纯人设就对她格外重要。只可惜,清纯只能卖一次。”赵想容话还没说完,周津塬就准备出门,她问,“你去哪儿?”
  
  周津塬已经快步走到门口,回过头朝着她淡淡一笑:“我去接苏昕,帮她维持清纯人设。”
  
  赵想容明白两人已经离婚,彼此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但她还是被气得勃然大怒,跑过来推他,力气大得惊人:“你有毒吧?周津塬你这人眼瞎是不是?你还算是男人吗?太欺负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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