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清穿之皇长子——因果定律
时间:2020-08-18 10:01:49

  “皇上嘉许,臣受之有愧。臣食君之禄,理当为君分忧,今日臣在皇上驾前要弹劾奸臣!”
  胤禔微微皱眉,列于两边的宗室大臣的呼吸一时之间也停滞了似的,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封疆大吏当廷弹劾,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
  这么多年来,最出名的莫过于郭琇和明珠,左都御史郭琇弹劾明珠,那可是赤裸裸撕破脸了……如今蒋廷锡想和谁翻脸,非得闹的这么大?
  在场这么多人里,有人是觉得蒋廷锡疯了,还有人觉得他是没事找事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还有人想看皇上怎么处置,纯粹看个笑话。只有寥寥数人是心有担忧,只是有人担忧国事,有人担忧皇上本人。
  “蒋廷锡……你想弹劾谁,说罢。”
  胤禔摸着手腕上的佛珠串,这是皇太后礼佛之前命人供在佛前的,礼毕以后取下来挂在了他手上。老太太给儿子的东西,一番心意,胤禔也就带上了。这会摸着佛珠,他心里的气才消了些。
  蒋廷锡想要说什么,胤禔心里能猜到九分,无非是漕运的事儿。年初的时候他把陈鹏年从武英殿放出来,拔擢为河督,就是让他替自己办这件事。而去年年末成为漕督的施世纶几次入京,无非是面授机宜。
  施世纶作为施琅的长子,却没有袭爵靖海侯,袭爵的乃是施琅的第八子施世范。施琅前几个活下来的儿子,都因为父荫被授予了不同的官职,而侯爵的爵位交给了幼子。
  考虑到施琅攻台之后又在台经营多年,这个安排,胤禔觉得是非常合理的。但此事之于施世纶,天知道他做何感想,总之这个人在仕途上是非常注重官声并且做出成绩的一个人。
  看来是陈鹏年和施世纶这几个月都没闲着,而蒋廷锡作为山东巡抚,漕运一旦受阻,山东段受到影响,他担心自己的考评……当然了,也有民生。
  “臣弹劾河道总督陈鹏年阻碍漕运,他寻借口阻碍漕运,妨碍民生,他是奸臣!”
  蒋廷锡话音刚落,站在厅中和没资格站在厅中的山东官员齐齐跪下,大声道:“臣等请皇上圣断!”
  这么多年以来,胤禔发现了一件事,如果说女人攻击女人,喜欢攻击对方名节的话。其实男人攻击男人也是一样的,在朝堂来讲,对应“□□”的,大概就是“奸臣”了。
  一旦有一方说某方是奸臣,哪怕他真是秦桧,也得马上出来表示“我不是奸臣,他才是!”而蒋廷锡这个王八羔子这么一说,等于将“奸臣”逼到了死角,陈鹏年必须出来当庭对质。
  这会,陈鹏年已经出列跪下了,但胤禔却没让他开口。
  实际上被逼到死角的不只是陈鹏年,还有皇帝本人。漕督的动作碍于职务,比如在漕运分流海运的阶段,他做的不甚显眼。分流漕运的大部分理由都是陈鹏年找的,譬如河道改造、淤塞,等等。
  但时间一长大家都能看出端倪,老百姓不知道,可同僚知道,你这河段没有动工,怎么就迟迟不肯开放……胤禔绝对有理由相信,考虑到河督这个位置的重要性,蒋某人绝对能猜到陈鹏年背后有自己支持。
  这哪里是说陈鹏年是奸臣,这特么是在说皇帝是昏君,胤禔冷冷地环视一周,冷笑道:“陈鹏年是河道总督,你们是山东各地的知府,青州府?你出来。”
  青州知府撩着袍角小跑入厅,跪下道:“臣青州知府叩见皇上……”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本朝惯例,知府离京赴任都要入宫觐见,朕是见过你的。你们青州靠着莱州湾,你也告陈鹏年?”
  “臣……青州多赖漕运,漕运不畅,地方上实在艰难,求皇上明察!”
  好,求朕明察,朕可要好好明察给你们瞧瞧。胤禔心中狞笑,脸上依旧八风不动:“如今才是开春,过去几个月都是冬日,漕运艰难,你们青州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青州缺粮了还是缺物了?朕看折子,百姓的日子还是过得去嘛,地方乡绅之家还能吃上南方的菜。”
  “怎么,他们的东西,都是陆上运过来的?”
  青州府跪着,后背已经汗湿一片,蒋巡抚说的不是这个情况啊,这个发展不对劲……皇上应该叫陈鹏年出来对质,然后他们锤死陈鹏年,把漕运想要分流海运这件事给锤黄了。这、这怎么皇上直接就发难了,您都不遮掩一下的?
  皇上既然知道山东大户能吃上南方的菜,说明皇上心里门清,今年至少莱州湾这边,海运没少出力。
  他们这个弹劾奸臣本就不占理,陈鹏年做官多少年,他也不是个傻子。前头几个月都是冬季,多冷的天,民夫下水往年都有活活冻出病的。若是陈河督说爱惜民力,河道淤塞不好动工,地方官又能说什么。
  蒋廷锡听皇帝没有叫陈鹏年出来对质的时候,心里就一片冰凉,他老于宦海,自然清楚皇上明白的袒护陈某,自然是清楚地方上这些弯弯绕,这位爷可真是……
  完了,锤不死陈鹏年,怕是要锤死自己啊!
  胤禔冬天就让河督、漕督动起来,也就是想最大限度减少损失。谁知道地方还要给他找事,今天蒋廷锡是担忧民生吗?便是真的担忧,怕是也没有担忧他蒋某人名声,又或者担忧他少收漕运帮派的孝敬。
  据胤禔了解,这种钱都是按照官职大小孝敬的,想来山东这一片,蒋廷锡拿的必定是最大的份额。
  “蒋廷锡,你是先帝拔擢,朕御极以后,想到你一贯老成,才将你放在这崇文重礼的教化之地。结果,你就这么排挤同僚,欺瞒君父?!”
  这话说的非常严厉,但蒋廷锡却听出了皇上想要息事宁人的意味,皇上在避重就轻给大家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
  蒋廷锡沉浮宦海多年,此刻马上保住皇上的大腿,眼泪适时的留了下来:“皇上,臣并无虚言,臣忝为山东巡抚,本地却是多赖漕运,今年秋冬因为漕运淤塞而运输不易,臣看着河督陈鹏年没有疏浚河道,臣心里着急啊,知府们也是担忧民生,这才闹出了今天的误会。”
  “都是臣之过,求皇上重惩微臣,臣万死!”
  老小子,接的倒是快,蒋廷锡说自己是山东巡抚,山东这个地理大家都清楚,各州知府大多免不了与漕运、河运打交道。如今他自己拦下责任,说是自己先着急,然后知府们也是着急,可不就是担忧民生着急到了一起么……
  “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好解决了。就在此刻,当着山东官员的面,陈鹏年自我检讨说这件事该与同僚们说清楚,去岁冬日是最近十年少见的寒冬,他也是想着节约民力,并且海运可以走,才没想到漕运水手生计等问题。
  旁人尤可,站在一旁的弘晗,最多见过京城破产旗人的吃相不好看,宗室大臣好歹还算体面,往日办差臣子们也是一本正经…大阿哥哪里见过这个,这都是封疆大吏、朝廷大员,是朝廷栋梁。
  合着栋梁门扯皮,和京城那些破落户扯淡居然差不多……弘晗心里叹口气,偷偷瞄了一眼皇父,方才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让陈鹏年出来自辩,但这种事本人出来自辩马上落了下层,果然自己还是太嫩了。
 
 
第287章 :扭转世界线(十八)
  “蒋廷锡瞻前顾后, 既想拉大旗作虎皮,又不敢真的触怒于朕。”
  “所以他连借口、后路都想清楚了,发现朕不悦,就马上改口。”胤禔笑道, “这是个老滑头。就不知道漕帮会不会继续给他上供, 呵呵。”
  大阿哥站在旁边听着, 等胤禔说完, 他就问道:“汗阿玛, 儿子有一事不明, 今番蒋廷锡如此冒犯圣驾, 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佯装刚直, 一副忧国忧民的面孔, 依次无礼于君父之前,若是不加以惩处……”
  “你觉得他忧国忧民都是假的?”胤禔笑笑,“弘晗啊, 你得明白一个道理,在其位谋其政, 今日蒋廷锡能拉出山东那么多知府一起来告状,难道他们其中没有一个是关心国计民生的吗?”
  “他虽然好名, 但吏部考评卓异, 难道是凭着溜须拍马?封疆大吏, 岂是那么好做的。”
  弘晗认真听着,皇帝又道:“之前陈鹏年也上过折子, 从去年年末到现在, 山东漕运中破产者甚多, 并不是半分影响都没有。”
  “那陈鹏年为何……他不是一向以爱民著称的吗?难道也是沽名钓誉!”
  “你怎么会如此想?”
  皇帝非常惊讶,非黑即白可不好, 他耐心道:“若是朕交给你一桩差事,但成绩要在日后看出来,但目前可能伤害民生,你就不做了吗?”
  “那就是小仁,只看眼前那点事,喜欢眼前的所谓名声。长久于国并无益处,什么是计之长远,什么是鼠目寸光,你一定要懂。”
  “蒋廷锡是巡抚,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玩这一出,但过问此事上奏给朕,都是他应该做的。若是因为此事而惩处他,将来还会有人忠诚直谏么?”
  蒋廷锡就算拿了漕帮的银子,也不是不能理解,上到巡抚、下到知府,甚至县官,通常来说地方上的各种势力都会相仿社会讨好他们。地头蛇其实压不过强龙,因为强龙的背后是朝廷,若是地头蛇压的过强龙,那不是强龙不行,而是朝廷不成了。
  但蒋廷锡也绝不是因为拿了孝敬于是谏言天子,若是他这么干,他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
  胤禔将话说透,弘晗心中颇有所悟,就此退了出去。
  虽然不能惩治蒋廷锡,但小惩大诫,给他点教训还是应该的,再者说齐鲁要地,要改放在自己人手里。胤禔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西南正在搞改土归流,蒋廷锡这么厉害,应该多担些责任,换个位置。
  至于弘晗,像这些事情就得看他自己的悟性了,这并不是能教出来的。
  巡抚知府等官员看皇帝不打算追究,之后数日还夸奖了几个本地官员,也就放下心来,一心只管侍奉天子,好把这一家子平安送出鲁地。
  “总算是有惊无险,”济南知府松了口气,“巡抚大人,皇上想来不会追究了。若是他追究了您,追究了山东上下大小官员,那陈鹏年也是孤掌难鸣,这差事不还是得咱们这些当官的来办么。”
  蒋廷锡却道:“圣驾一日未离山东,一日就要小心!这位主子可不好伺候啊……”
  “嗯,下官倒是有个主意,先帝祭过孔子,去过衍圣公府。大人,是否您上奏皇上,咱们也为皇上办一场祭典,多少是臣子的尊崇之意。”
  看蒋廷锡没说话,济南知府又道:“大人,主上此来山东,在千佛寺封皇太后礼佛,又布施士绅,不也是宣传教化。下官等为皇上搭个梯子,也是忠君之举。您以为如何?”
  蒋廷锡动心了,可胤禔不愿意,他好端端干嘛要去孔家做个磕头虫?
  除非他有病。
  “杨孙,你倒是很会给朕找活儿干。”皇帝似笑非笑的说道,“朕侍奉皇太后南巡,也是考察地方官员,孔家不过曲阜一乡绅尔。朕要祭孔,难道不能于京城国子监进行典礼!”
  “臣有罪!”蒋廷锡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赶紧低头认错。
  “你何必如此,这几年你在山东也辛苦了,诸事处置的不错。”胤禔反而开始温言抚慰蒋廷锡,“你的功劳,朕也看在眼里,如今只盼着你们和衷共济,为朝廷效力。”
  “臣遵旨,谢恩!”
  蒋廷锡悬着心将圣驾送走,发现自己的家眷还得到了皇后的赏赐,以为皇上不打算追究,打算把他和陈鹏年弄成个“将相和”敷衍了事,不成想等圣驾到了江宁府,南巡即将结束的时候,蒋廷锡收到了旨意,叫他去贵州……
  贵州啊,那是什么地方!
  蒋廷锡两眼发直,想要上折子,他不当官还不行么,回老家还不行么!皇上您放过微臣吧!
  他折子写的催人泪下,什么仕宦多年未归乡啦,什么公务繁忙都顾不上家中老小啦,诸如此类。文章写的情真意切,奈何皇帝不吃这一套,两本奏折留中不发。
  第三本折子,蒋廷锡终于认清现实,乖乖上折子说自己已经收拾好东西,奉旨前往贵州了。皇帝这次很给面子,西南改土归流的差事不好办,所以明发谕旨好生慰勉了蒋廷锡一番。
  打发走了蒋廷锡,未来半年之内,鲁地官员被胤禔换了三层。而剩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勤于王事,没人愿意被皇帝打发到那种偏僻有瘴、地理艰险的地方,哪怕看上去颇为荣耀。
  此时距离胤禔第一次前往江南,已经有了近三十年;距离胤禔带着孩子们随驾前往江南,也有快十年了。如今胤禔终于作为大家长带着全家老小出现在了江宁府。
  他也照旧带着全家住在了江宁行宫,就是原本的织造署衙门,后来因为地理原因,织造署搬走了,这里几乎变成了皇帝专用的驻跸之所。
  曹寅如今已经是须发半百的老人,君臣见面,行礼之后,曹寅就道:“江宁织造上下,见圣上春秋正盛,龙体康健,无不欢腾雀跃……”云云。
  也是颂圣的老套,只是这话他来说透着亲近,胤禔也很自然的接过话头:“朕看你虽然上了年纪,不过精神头还好,这样好,朕也打算多给你加些码。全唐诗编的如何了?”
  “皇上过誉,臣马齿徒长,只是勉力不敢令自己懈怠,唯恐有负圣上与先帝的嘱托。”
  “江南情况日好,张伯行他们为官尚好,朕也放心。”胤禔笑问道:“颜冒典与苏鲁如何?”
  “二织造为官谨慎,为人也甚是谦虚,臣不敢自居前辈,但二人确为后进当中难得的本分之人。”
  这世上聪明人不少,自误者更多,本分才难得。或许苏鲁和颜冒典当局者迷,但曹寅与皇帝家父子两代人打过交道,他明白,在他们这个位置上,三个织造,有一个机灵的蛮够,本分最好。
  都和李煦似的,有什么好下场,不如孙文成,好歹留下了体面。
  “朕祭明孝陵,延恩公年迈不便,朕就带了延恩公世子、世孙过来。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回禀皇上,臣已经与礼部尚书等商议完毕,江南遗民士绅之家,都会有人过来。”曹寅道,“全唐诗编撰,也多赖其中数人之力。”
  “朕会给予褒奖。”
  顾炎武、黄宗羲那一代的遗民基本作古,他们子侄辈如徐乾学等早就步入官场多年。所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那些士绅之家,地方望族,是不会自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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