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燕宁的背影消失,莺莺才收回目光问晓黛,“你有没有觉得,这燕宁殿下今日有些奇怪?”
晓黛摇头,“奴婢没觉得,可能他不想让人发现他出宫了吧。”
“或许吧。”
莺莺没再多想,只是最后说了句:“他今日身上好香。”
以前她从未在燕宁身上闻到甜腻腻的香气。
“……”
这天说变就变,莺莺白日才说系统不靠谱,谁知到了晚上天气忽然变热,紧接着就是越来越热,莺莺晚上入睡时常会被热醒。
系统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出声:【热吗?】
莺莺半夜醒来烦躁的厉害,她没理会系统,系统故意气她道:【等着吧,过两天更热。】
又过了两日,这天果然愈发热了。
大大的太阳悬挂在上空,不知何时知了在树上聒噪叫嚣着。正是晌午,晓黛站在莺莺身侧帮她扇着扇子,望着窗外的太阳叹气:“这天气真是让人烦躁。”
莺莺她们只是窝在房中不出门,都被热的心情烦闷,更不要提那些被迫在外奔波的人了。
顾凌霄和顾明致下朝回府的时候,两人不知说着什么脸色都不好看。莺莺一见他们回来赶紧递上凉帕,顾凌霄边脱着朝服边对下人吩咐:“去备热水。”
朝服褪下,莺莺这才发现顾凌霄后背都湿透了,她赶紧用扇子帮他扇了扇,见顾明致始终板着一张脸,就小声问哥哥:“爹爹这是怎么了?”
“嘘,小点声,爹爹被陛下骂了。”
犯错的不是顾明致,是他手下的官员。今日热成这样就连武成帝也跟着心情暴躁,难免会有所迁怒。
这只是个开始,之后武成帝更是一日比一日暴躁,姑母更是从宫里传出消息让莺莺近日少进皇宫,说是这几日太后心情不佳,宫里人心惶惶都怕犯错。
今年的酷暑来的太早,要是按以往来看,起码还要半月武成帝才下令去九华行宫避暑。可能实在是热的难以忍受,在硬捱了几日后,武成帝下了前往九华行宫的命令,因天气原因华乐公主推迟回南音的时间,一同前往九华行宫避暑。
系统所说的事情都一样样成真了,得知三日后就要启程,莺莺不顾炎热的天气当日出了城,又往清光寺跑了一趟。
静山师傅还未研究出情人喃的解药,莺莺不知这一趟九华山要去多久,就又找静山拿了些药。
“地根龙难寻,不知这些药能不能撑到施主回来。”
莺莺看着小盒子中仅有的几颗药丹,很感激的道了谢。
哪怕只有一颗,这都是静山师傅花费心思研制出来的,莺莺将它们小心存放好,不顾炎热的天气执意陪他上山采药。
今日她是特意早过来的,陪静山采完药时已经到了下午,莺莺临走前又捐了香油钱,虔诚去大殿拜了佛。
等回到府时,已经到了晚上,莺莺又累又热,她被晓黛搀扶着下了马车,才进府就撞到匆匆赶来的顾凌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抬手帮莺莺擦了擦脸,催促晓黛道:“你快些去给小姐收拾行李,咱们明早就出发。”
“去哪儿?”莺莺见府上一片忙碌。
顾凌霄解释道:“李大人去找了陛下,说明日是最佳的出发时间,再过几日就是三伏。”
莺莺庆幸自己没有偷懒,选择今日去了清光寺,她小声嘟囔道:“这李怀虚是自己热的不行,想让陛下快些走吧。”
“又开始胡说。”
顾凌霄敲了敲莺莺的头,“你见到李大人给我恭敬一点,他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李怀虚的本事就在于,他可以一句话定命格。毕竟当初武成帝能当上帝王,他那张嘴可帮了不少忙。
莺莺回去洗了澡睡下,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她就被晓黛拉起来塞入前往九华行宫的马车里。顾家的马车毕竟不如宫里的马车舒适,等大部队集合,顾曼如就将莺莺喊去了自己的马车里。
第30章 囚〇三十天
莺莺昨天太累了, 清晨她被晓黛喊起来时困得意识不清,去了趟清光寺回来浑身酸痛,还没缓过神来。
掀帘钻进顾曼如的马车里, 顾曼如见她没什么精神,就笑着打趣问:“你这丫头昨晚又去干什么坏事了, 累成这样。”
莺莺胡乱回了一句,抱着姑母的胳膊蹭了蹭, 她打着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九华行宫建在溪山, 行宫沿水而建规模宏大,更圈有猎场等一系列可以娱乐的地方。这次武成帝去九华行宫带了不少人, 除了顾皇后还有淑妃等一众妃嫔, 得知此时淑妃正在武成帝的马车内, 顾曼如冷嗤一声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本宫就看着她还能笑多久。”
放眼后宫,如今淑妃的确是最受宠的那个, 只是帝王的宠爱哪里来的那么容易。
顾曼如在同身边的女官谈论着后宫之事,她声音放得不大, 莺莺听着她的声音渐渐睡熟, 很快就没了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马车里只有晓黛在给她扇扇子,见姑母不在车里, 她揉了揉眼睛问:“姑母去哪儿了?”
晓黛神秘笑了笑,“皇后娘娘自然是去陪陛下了。”
去溪山要两日的行程, 如今天热的厉害, 时常会有随行的宫人中暑晕倒。武成帝仁慈, 所以他每隔几个时辰会留给宫人们休息的时间,莺莺醒时刚好又到了休息时间,她见外面晒得厉害,就窝在马车里没动。
已经行到郊外,外面虽热但风景不错。
莺莺闲着无事,就掀开帘子欣赏外面的风景,这时几步之外的马车里下来一人,正是几日未见的兆时太子。
“晓黛,我出去转转。”莺莺见兆时独自往河边走,她吩咐晓黛留在车内追了出去。
按照前世的进度,兆时太子在九华行宫回来就会被废去太子之位。说起来,这事儿和莺莺也脱不了干系。
那时莺莺已经被武成帝赐婚,整日忙碌着大婚和纠缠钦容,压根就没想起来去看看兆时,等她想起来这人时,景兆时这个名字已经彻底消失在皇宫里,她也没多少心思去追寻。
这样想想她前世狼心狗肺真是十足的害人精。
莺莺想到这里发现自己亏欠的人太多了,她几步追到兆时太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笑道,“外面这么热,你跑出来做什么。”
兆时扭头看了眼莺莺,恹恹坐在河边的巨石上,“热吗?”
他仰头看着太阳喃喃道:“可孤觉得好冷。”
“冷?”莺莺见兆时眼下发青脸色有些白,她以为他生了病,想也没想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不烫呀。”
莺莺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坐到他身边有些担忧他,“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兆时沉默坐着,他难得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兆时丢到太子之位是必然,北域国下一任的帝王也一定会是钦容,莺莺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劝景兆时,她怕这人想不开会对钦容出些偏激的事,这样的话他只能是死路一条。
“兆时……”莺莺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一旁的兆时动了动,他垂着脑袋也喊了声她的名字。
莺莺轻轻应了声吞回想说的话,安静等待兆时开口。
酷暑下巨石被晒的发烫,四周无风只能听到树林中的蝉鸣。莺莺看着面前无波的河水,听到兆时太子说道:“你出生时天降祥瑞,钦天监李大人当时亲自去顾府看了你,就连父皇也去了。”
莺莺点了点头,“我知道。”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祥瑞之兆,而是001号系统在将她输入原主体内时引发的天变。天变,唯有不属于原世界的‘异物’侵入才会引起天变,这是上天给这个世界的预警。
“那你知道李大人当时给你批了天命吗?”
莺莺继续点头,这个她也听顾爹爹偶尔提过。
兆时太子声音顿了顿,“……那你可知,李大人给你批的是何天命?”
莺莺摇了摇头,接着好奇反问:“难道你知道?”
哪怕是上一世,莺莺到死也不知道李怀虚给她批了什么秘密天命,她一直也没把这放在心上,想来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格吧。
“我……”
兆时太子抓了抓衣服,吞吞吐吐道:“我那天,听到李大人同父皇说……”
“他说你……”
莺莺等的有些着急,索性扭过头一直盯着他看,恨不得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景兆时是个急性子,平日里他也最烦别人这样说话,但如今话到嘴边,他犹犹豫豫忽然不敢把话讲出来。他急的满头大汗,最后憋出来一句,“如果父皇让你在我和钦容之间必须选一人成婚,你会怎么选?”
莺莺愕然,“这和我的天命有关系吗?”
“有。”
大概是休息时间要到了,宫人们三三两两都回到队伍,景兆时见莺莺迟迟不答,有些着急道:“你快说啊,你会选谁?”
“还有一个前提是,无论你选谁,另一个都会死。”
“莺莺!”
景兆时的急躁来的太突兀,让莺莺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她实在不知道兆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试探着回:“我就不能谁也不选吗?”
“不行,必须选一个。”
莺莺真的选不出来,就用搪塞钦容的话回:“那我去当尼姑算了。”
“你!”兆时太子似被莺莺气到了,暴躁的样子总算有了往日的模样。
“姑娘,快回来,皇后娘娘正找您呢。”不远处晓黛对莺莺招了招手。
莺莺回了一句,同兆时告别跑回了马车。她今日穿了一袭藕荷色衣裙,宽大的袖袍跑起来轻轻飘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兆时太子坐在巨石上没动,他扭头看着顾皇后掀开车帘同莺莺说着什么。宽敞的马车内除了顾皇后似乎还有另一人,莺莺大概是没看到,就只对着顾皇后笑。
踩着车凳上了马车,莺莺一时不察踩到了裙摆,身体前倾时被一只手迅速扶住,兆时太子眯了眯眼睛,看清那人是钦容。
“爷,三殿下去了皇后的马车。”
有人走到他的身侧低声汇报,景兆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皇后的马车,随着车帘放下,他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哑声回着:“孤看到了。”
随着莺莺离开,兆时太子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索着开口:“你说……孤和钦容相比,皇后她更亲近谁呢?”
站在兆时太子身侧的是他的贴身随从翼飞,他与旁人不同,实话实话道:“依属下来看,皇后更亲近三殿下。”
“也是。”
兆时太子默了一瞬不怒反而笑了,他长长叹息一声,意味不明道:“她也没理由亲近孤。”
毕竟他们二人之间,还夹着一个宝霞贵妃。
这样看来莺莺的答案就很明显了,无论莺莺想不想选他,顾皇后都只会让莺莺选钦容。
“只是……孤不能让母妃死的冤枉啊。”
酷日之下,兆时太子沉沉望着河水,周身似有阴寒的气息蔓延。
队伍要准备出发了,景兆时慢吞吞站了起来,他在路过顾皇后的马车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脚步微顿了下继续往前走,他似在问身边的翼飞又似在问自己:“孤该如何做,才能扳回眼前这场败局呢?”
“……”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朝溪山驶去,莺莺连续两日都是窝在顾皇后的马车里。
因天气太过炎热,本该两日到达的溪山硬是拖慢了行程,期间钦容来给她们送过解暑的香薷饮,莺莺眼巴巴看着却不能喝,因为静山师傅嘱咐过她很多遍,服用地根龙期间绝不能碰香薷饮。
天干地燥,酷暑当头使人昏昏欲睡。
莺莺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睁开眼时感觉额上出了不少汗。
身侧有清凉的风流,莺莺脑袋抵在车窗上没有睁眼,想来外面又到了休息时间,她软着声音喊:“晓黛,还有没有凉帕。”
清凉的风止住,身侧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莺莺感觉背后黏腻腻热出了不少汗,她软趴趴的一动也不想动,就哼哼唧唧吩咐晓黛;“你帮我擦擦脸吧,我感觉汗都流到脖子里了。”
身侧的人微顿了下才倾身靠来,莺莺瞬间感觉脸颊上凉凉爽爽的,她舒服的伸展身体将头往晓黛那边靠了靠,扬起脖子笑得甜兮兮道:“脖子也要擦。”
凉帕覆在身上实在是太舒服了,要不是条件限制,莺莺真想在凉帕上脱.光打滚。
她正想着这会儿晓黛怎么这么安静,凉凉的绸缎袖子扫到了她的下巴,莺莺眼皮一跳,鼻间忽然闻到浅浅淡淡的熟悉雅香。
这是……
莺莺赶紧睁开眼睛,只见此时倾身帮她擦拭脸颊的不是晓黛而是钦容!
见莺莺睁开眼睛,钦容面上没什么变化继续手中的动作,他面容轻低距离莺莺极近,尤其是莺莺刚刚还歪头往‘他’肩上靠,二人就像是抱在了一起。
“抬头。”钦容用手指轻抬莺莺的下巴,将凉帕贴在她的脖子上。
莺莺不能服用香薷饮消暑,这两日苦熬着身上出了不少的汗,钦容帮她细致擦拭着脖子,顺着敞开的领口握着凉帕继续往下擦,莺莺一个激灵将他的手压住,有些结巴道:“三、三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钦容碰了凉帕的手也变得发凉,丝丝凉气钻入莺莺发烫的手心,缓解了她身上的燥热。
钦容凝视着被自己擦干净的小脸,轻勾着嘴角道:“母后担忧你中暑,让我过来看看你。”
看看就看看啊,动什么手呀。
莺莺觉得自己此时完全可以骂钦容流.氓,她将钦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扯过他手中的凉帕将自己的脖子护的严严实实,小声回着:“我没有中暑,身体好着呢。”
她睡了一路,白嫩嫩的小脸被车窗压出睡痕,萌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