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这沉雪都是被她连累关押在此,莺莺已经对着佛祖发誓要重新做人,绝不会再做这种害人罔顾性命之事。
“好。”莺莺答应了。
她在离开时道:“既然你被我连累至此,那我不会不管你,若是此计不成……你放心,我定想法子说服三哥哥放过你。”
能悄无声息放走沉雪再好不过,但莺莺还没傻到同钦容作对,若是沉雪自己没本事逃走,她就只能拼尽全力去求钦容放过他了。
“那本尊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沉雪并没表现出太大的欢喜,他只是提醒:“等你将信息传递出去,本尊定会同你家殿下说实话。”
眼下他们二人靠的就是彼此的信任程度了,谁也不能保证双方会不会过河拆桥、互相欺骗。
莺莺想起自己身上还藏了药,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她倒出来两颗塞入沉雪嘴巴里,胡乱帮他理了下黏腻的头发。
“那……合作愉快?”
沉雪望着莺莺清澈的眼睛,半响后吐字:“合作愉快。”
“……”
钦容当真一夜未回,莺莺去了躺石牢回房已经很晚了,清晨时她困倦到连早膳都没用,赖在榻上不肯起来。
这东宫中除了钦容,也就只有晓黛能管一管莺莺,如今二人一个不在一个负伤,这东宫全是莺莺说了算,她说她不想用早膳想要继续睡觉,就没人敢上前来喊她。
睡得迷迷糊糊,莺莺忽然感觉脸颊上痒痒的。她偏了偏头没有躲开,强撑着睁开眼睛时看到榻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将手贴在她的额上停顿片刻,垂眸望着她的目光清柔平静。
“三哥哥?”莺莺睡意朦胧喊了人。
钦容淡淡嗯了声,他手掌上的温度贴着皮肤传递,另一只手落在她的手腕,“听宫婢说你未用早膳,可是哪里不舒服?”
莺莺支吾听着钦容低悦的嗓音,眼皮打架困得睁不开眼,“没……就是困。”
钦容凝视着莺莺的睡颜,确认莺莺脉象无碍,他才撤手离开,将莺莺的胳膊塞入锦被中。
“既然无事,那就继续睡罢。”钦容轻缓用手拍了拍莺莺,露出的白皙手背已经青红。莺莺太困了,被钦容轻轻一哄就重新睡去,钦容等了片刻才起身离开,他问守在暗处的左竹:“昨晚娘娘都做了什么?”
左竹回:“娘娘先去看了晓黛,之后想入石牢被挡了回来,接着就回房休息了。”
钦容理了理袖子,追问:“当夜再未出来过?”
“是。”左竹信誓旦旦,“属下同暗卫守在各个出口,并未见娘娘出来过。”
钦容思索片刻,出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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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还没忘去风雅水榭,起来吃了些东西,她就借口去看顾皇后出了东宫。
晓黛身上的伤还未好,跟随莺莺出来的是新调来的女官翠儿。东宫皆知秋露得罪太子妃被逐去浣衣局的事,所以这位女官对她很是小心,“……娘娘一会儿不去看看殿下吗?”
翠儿轻语告知:“殿下今早就回宫了,这会儿正在书房。”
主子们吵架她们这群做奴婢的都跟着着急,翠儿也是为了莺莺好。她的话提醒了莺莺,“那殿下今早去寝宫了吗?”
“去了。”翠儿如实告知,“殿下近日忙,是得知娘娘没用早膳特意赶回来的。”
那看来清晨她不是做梦,钦容真的回来看过她。
“等回来吧。”一想到他莺莺心里不是滋味,为了救沉雪出来,她总要主动去找钦容的。
莺莺没从顾皇后那里久留,她算计着时辰去了风雅水榭,左看看右摸摸,很快就找到沉雪说的那棵树,将纸条顺着小圆孔塞了进去。
纸条是莺莺昨夜回来写的,按照沉雪的吩咐,她还在纸条的右下侧画了两个奇怪的符号,系统看到当时还咦了一声,说这两个符号用的巧妙,放在它所在的时空代表的是男人与女人。
什么男人与女人,这和沉雪找人救他有什么关系。
莺莺想着这些打了个哈欠,她昨晚睡不着就听系统说了半宿另一个时空的趣事。
放好纸条,莺莺并未马上离开,她的看出来,沉雪让她这样做明显是宫中有他的内应,只是他一个江湖杀手,怎么会和皇宫中人有联系呢?
莺莺觉得自己还是该谨慎一些,所以她找了处能看到风雅水榭的隐蔽位置,想要看看这纸条会被谁拿走。
等了片刻,这大中午来风雅水榭闲逛的人不多,莺莺并未等到有人过来,反而自己在这待下去的时间太长会让暗中监视她的人起疑心,莺莺没了办法只能起身,“走吧,再陪我去别处逛逛。”
莺莺还是不喜被人监视的感觉,她抬头看了看天,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囚在宫中的鸟儿,虽看着在宫中出入自由,实则除了东宫,她能去的地方都太少了。
“顺荷公主住在何处?”莺莺想起哥哥先前交代的话,说是让她没事多去陪陪这位孤独的公主,如今倒不如说是让顺荷多陪陪她,现在是她太孤独了。
在去荷昌宫的路上,莺莺与多日不见的华乐公主相遇。
自燕宁回南音后,燕姬华的身体病弱很少出寝宫,莺莺险些都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华妃娘娘。
曾经张扬明艳的南音公主,再见面裹了一身青碧披衣,她戴着兜帽脸上还覆了厚厚的面纱,整个人瘦削柔弱,完全失了以往的气场。
“华妃娘娘。”见了面,莺莺总不能装看不见她。她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这还是那日她将她推倒后,二人第一次碰面。
大概是还病着,燕姬华没心思整治莺莺,她停下脚步轻应了声,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微弯,似乎还对莺莺笑了。
莺莺不在自在,没同燕姬华多说就离开了,路上翠儿告知莺莺:“这华妃娘娘也是命苦,刚封妃就生了大病,如今出门都见不得风,今日大概是憋坏了,才出来走走。”
莺莺无意多了解燕姬华的事,想着一会儿见了顺荷公主该说些什么。
荷昌宫很少有人拜访,宫里人少又冷清,殿内的花花草草都是顺荷亲自打理。当莺莺过来时,顺荷公主正在练剑,她穿着轻便的素衣袖子被挽起,额上出了不少汗。
当宫婢前来通报时,顺荷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把剑收回,她大喘着气问:“……你说谁过来了?”
“是太子妃娘娘。”
宫婢询问:“是否先派人拦一拦,奴婢尽快帮公主梳洗?”
顺荷紧抿着唇不语,拿帕子擦干额上的汗,她顿了片刻才回:“皇兄大概是同她提过我的事,她知我会武。”
“那奴婢直接领太子妃过来?”
顺荷理了理自己的碎发,她大概是想梳洗一番见人的,但最后还是直接道:“难得她会过来,还是直接领她过来吧。”
三皇兄那位骄纵的小姑娘脾气差大概不喜等人,顺荷怕她觉得自己怠慢了她。
莺莺不知顺荷心里所想,不然是真觉得冤枉。
她是无处可去找不到能陪她说话的人,才会想到来找顺荷的。虽说二人之间有钦容这层关系在,但其实莺莺和顺荷并不熟悉,说是彼此知晓姓名的陌生人也不足为过。
顺荷话少不善交谈,莺莺本以为二人初接触定会尴尬冷场,就连顺荷也是这般想法,不曾想开场竟异常顺畅。
莺莺从不知道顺荷也喜欢摆弄花草,刚进荷昌宫,莺莺一见到那些长势茂盛的花草就来了兴致,之后她又见顺荷在练剑,就坐在一旁乖乖看着,对于顺荷习的剑法也很是好奇。
“公主真厉害,莺莺可以和公主比试一番吗?”看了一会儿,莺莺也有些手痒了。
她重生后再也不同别人打架,如今都有些生疏了,挑了把剑想同顺荷比试,顺荷有些犹豫道:“皇嫂……”
莺莺听顺荷这声皇嫂喊得别扭,直接道:“公主还比我大一岁呢,直接唤我莺莺吧。”
顺荷改了称呼:“刀剑无眼,莺莺若伤了,三皇兄定要怪我。”
莺莺不满嘟囔道:“公主这是瞧不起谁呢。”
“我好歹也随着哥哥习了多年的武,咱们这还没比试呢公主怎知莺莺会受伤,哥哥听了这话也定要笑。”
莺莺做人没什么拘束,她同人接触更是随心所欲喜怒于形,之所以面对裘安安和顺荷公主尴尬不自然,全是出自对于前世的愧疚不安。
如今同顺荷熟悉了些,莺莺说话也跟着大胆起来。顺荷听后脸颊微红,她还是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姑娘,张了张嘴巴小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顺荷剑厉手快,多年来她只有通过练武消磨时间,武功真不是高出莺莺一星半点。
也知莺莺是在同她玩笑,她浅浅笑了笑,见莺莺真想同她比试也就应了,只是不等莺莺出几招,她就一剑横过来架在莺莺脖子上,莺莺愣了下眼中满满都是惊讶,不服气道:“我还没进入状态呢,咱们再来!”
“我刚才手滑了,公主咱们重新开始。”
“我找到感觉了,我要开始认真了。”
打几次输几次,这顺荷公主是真不会同人接触,与莺莺比试都不知让一让莺莺,这要换做前世,莺莺定要撂下剑恨上顺荷了。
也不知被顺荷秒杀了多少次,莺莺后来全神贯注也当真能接下顺荷几招,顺荷经过宫婢的提点也知自己该放放水,为了表达自己开始的‘虐.杀’行为,她还主动开口指点了莺莺几招。
“娘娘,咱们该回去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翠儿忍不住出声提醒。
莺莺同顺荷比试上瘾险些忘了大事,在又被顺荷打退后莺莺主动投降认输,本以为会恼羞成怒的小姑娘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公主真的好厉害。”
“莺莺以后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顺荷公主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她轻声点了点头,也是头一次发现时间竟可以过得如此之快。在送莺莺离开时,莺莺左右看了看小声同顺荷说悄悄话:“莺莺求公主一件事,今日的比试千万不要告诉我哥哥哦。”
顾凌霄若是知道,自己带出来的妹妹同人比试时被人数次秒杀,定要气的让她勤加练武。
顺荷也知顾凌霄的性子,想到那人她唇边笑容扩大,温柔道了声好。莺莺心满意足,随翠儿回了东宫。
“……”
若一切进行顺利,沉雪的人今晚就会来东宫救他。
莺莺今晚要做的,就是跟在钦容身边洗脱自己的嫌疑,只要她能缠住钦容,也算是帮沉雪创造了机会。
回东宫时天色已经暗了,莺莺也没想过自己竟能在外面待一个白天。
刚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莺莺饿的不行,翠儿见状犹豫着道:“娘娘是否先去看看殿下?奴婢听右扬说,殿下在书房一日未出。”
“那他都不曾用膳?”莺莺有些惊讶,她并不觉得钦容会在意昨日的事。
纠结了片刻,莺莺还是先去了书房,她来时不用通传右扬直接让她进了。房内还未点灯,光线昏暗过分安静,看这样子钦容并未在处理公事。
“三哥哥?”莺莺关上房门往里走,很快在窗边的软塌上寻到他。
窗门未关严,从外面吹进来的风不时吹起桌上的书卷,连带着钦容垂落在榻下的衣摆也在微微晃动。
莺莺轻手轻脚靠近,看到钦容闭阖着双眸侧躺在榻上。书房中风凉,而钦容身上的雪青锦袍宽松看着单薄,风卷起他绣着银纹的袖边,莺莺模糊看到他手背上似乎有一块青紫,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很是显眼。
莺莺不知钦容如何受的伤,蹲下身想要查看他的手背。
这房中实在太暗了,莺莺看不真切想要点灯,只是怕点灯会惊扰钦容,她抬眸朝钦容看去,本就是随意抬头,不曾想竟发现钦容醒了。
他双眸睁着不知醒了多久,长睫下阴影笼罩,侧脸也被包裹在暗色下。
莺莺吓了一跳,她收回手背在身后,站起身结结巴巴喊了声:“三、三哥哥。”
黑暗中莺莺实在看不清钦容的面容,更不知他有没有看着自己。
夜风下书桌上的书卷还在唰唰作响,莺莺等了片刻才听到钦容一声回应,他手臂撑着软塌坐起身,三千墨发从身前滑落至身后,“三哥哥还当,莺莺不会过来。”
微哑的嗓音依旧柔和,钦容将自己青紫的手又拢入袖中。
他似乎很淡笑了声,垂下眸子也不看莺莺,“今日在外面玩的高兴吗?”
第65章 囚六十五天
实话实说, 莺莺在外面玩的还挺高兴的。
只是她很敏锐察觉到钦容情绪中那么一丁点的不对, 所以她闭紧嘴巴没有说话。
已经入夜, 月亮爬上枝头, 微弱的月光照不亮室内, 莺莺已经彻底看不清钦容的身影。在朦胧的暗色下, 她感觉钦容从榻上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而站,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不动不语挺.直而立,压迫感浓郁。
钦容向来是温柔的,他很少会显露出这种强势气质, 哪怕是前世称帝,他在莺莺面前也克制温润。
莺莺感觉钦容在看着自己,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不散。这种怪异的气氛让她不安,莺莺看不清钦容的面容只能试探着喊人:“……三哥哥?”
软软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气场,莺莺是属于那种遇弱则强遇强变弱的类型,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黑暗中, 钦容看到莺莺的手指紧紧搅在衣裙上,索性又往前贴近了一步。莺莺下意识后仰身体, 她垂下眼睫以为钦容要碰她,然而等了片刻她只等到了满室光亮,钦容擦着她的肩膀而过,点燃了一旁的烛火架。
随着屋内亮起, 眼前也变得清晰起来。
莺莺见钦容点了灯就去了书桌, 她一个人呆愣愣站在原处, 有些无措望着钦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钦容对她冷淡了……
刚这样想着,钦容就侧头朝她看了过来,光亮下他的表情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薄唇微扬笑意浅浅,他招手唤莺莺过去,抬手抚过她的头发问:“头发都乱了,莺莺这是跑哪儿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