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上一次她依依不舍送别的还是燕宁,只是转眼就成了死去的燕姬华,比较好笑的是,如今冰棺中躺着的燕姬华,很可能就是莺莺先前想送别的‘燕宁’。
一行人准备启程,莺莺扫视了一圈并未看到雪儿的身影。撑着伞又去看了眼冰棺,莺莺见棺内的人‘睡’的安静,她装作无意问了句:“雪儿呢?”
雪儿很快从马车上下来,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大半面容掩盖在兜帽内,她走到莺莺面前行礼:“娘娘找奴婢?”
莺莺笑了笑道:“无事,只是想嘱咐你一句,路上好好照顾她。”
雪儿面容不明,微垂着头道:“奴婢定会……”
话未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莺莺将手落在了雪儿的斗篷上,她作势要帮雪儿整理衣襟,虚晃一下却是将手放在了她的胸口。
雪儿身形一僵,她止住话头抬眸看向莺莺,嗓音提了一分问:“娘娘这是做什么?”
掌心内软软的触感有些真实,莺莺皱了皱眉又试探捏了一下,她快速把手收回背在身后,微扬着面容强装镇定:“本宫想摸就摸了,不可以吗?”
……她前世也不是没摸过其他姑娘家的胸,那触感可比她的好多了。
雪儿大概是被莺莺的理直气壮气到了,她兜帽中的面容微暗,带出几分肃杀凉薄。雨幕下她盯着莺莺看了片刻,沉笑了声道:“行,娘娘愿意摸,自然可以摸。”
含笑的嗓音莫名发沉,带着些微的磁性。
莺莺怔愣间,雪儿忽然倾身凑近了她,她身形高挑高出莺莺许多,近距离下,莺莺看到雪儿漂亮的瞳眸含着森森恶意,她勾唇笑问:“娘娘还满意自己摸到的吗?”
嗓音越发低沉,莺莺一时竟觉得这声音雌雄莫辩。
几滴雨落到雪儿的兜帽上,滴滴答答顺着兜帽落在地面,莺莺不由跟着眨了一下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靠近她的雪儿已经站回原处,刚才那瞬间的贴近与低语就如同是莺莺的幻觉。
耳边雨声不停,在使臣的催促声中,雪儿转身上了马车。雨幕下,她披着黑色斗篷的背影膨起宽大,莺莺心口跳动剧烈怪异感浓郁,她不由往前追了两步,雪儿发现后偏头看来。
仍旧是恶意森森的瞳眸,只是这次兜帽拢住他的半边面容。雪儿低低的笑声带了凉意,在进马车前悠悠同莺莺告别:“娘娘,保重了。”
莺莺听着这声音睁大双眸,有那么一瞬间,她竟在雪儿身上看到了沉雪的影子。
雪儿,沉雪。
小心雪儿。
见队伍已经启程,莺莺又往前跟了一步想要叫停马车。就在这时,手腕被人用力握住,钦容拉住莺莺把人扯入怀中,他圈住人问:“莺莺想要去哪儿?”
莺莺着急挣了一把,她手中的伞掉落在地上,索性钻入钦容的伞中。
“三哥哥,雪儿她……”
正要说这雪儿很可能就是沉雪,钦容就顺着她的手腕下滑与她十指相扣,他握住的刚好是莺莺摸向雪儿的那只手,攥紧后压入自己心口。
钦容低眸望着掌心那只白嫩嫩的小手,轻飘飘打断她的话:“莺莺刚才在干什么?”
很不巧,莺莺刚才的举动都落在了钦容眼中,她扬着下巴耍赖说的话也尽数都让他听去。
……想摸就摸了,听听这是多霸道不讲理的一句话。
钦容眼皮一跳,他不由想起很早前在莺莺还在纠缠着他的时候,曾看上他宫里一位女官。
当时她也是,想摸就摸了。
如同一盆凉水浇熄火苗,莺莺这才察觉到钦容的不对劲儿,反应过来钦容是在在意什么,她结结巴巴解释:“三哥哥你听我说……”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那雪儿有问题!”
钦容沉浸在先前的回忆中,他掀眸看了莺莺一眼,没什么兴致道:“是么?”
当年她纠缠他宫中那位女官时,也是这么说的。
第95章 囚九十五天
莺莺先前追钦容时, 喜欢纠缠在他身边跟着他四处跑,每当钦容不出宫时,她就厚着脸皮跑到人家宫里去。
刚好有一段时间,钦容病中休养有了午睡的习惯, 莺莺见不到人又不愿无功而返, 就硬闯入钦容的寝宫钻入人家榻上,陪着他一起午睡。
以往钦容醒来时,莺莺不是窝在他怀中睡着就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在好奇盯着他看, 然而有一天钦容醒来, 发现自己另一侧的床榻空荡整洁, 没了先前的身影。
钦容以为莺莺是玩够了没了耐心再来纠缠他,直到他推开寝宫的大门,看到莺莺正缠着一名女官说话。
女官月柔是招宣太后新赐给钦容的新管事,说是管事, 月柔身娇体软却长了张漂亮的脸蛋, 柔声细语间媚眸勾人, 只是不等她先将钦容的魂给勾走, 反倒是勾走了莺莺的魂。
钦容停立在门边看着, 看到莺莺拉着人家的手一声声唤着漂亮姐姐,还不时往人家怀里蹭。
月柔以为自己的心思被莺莺拆穿了,她听闻过莺莺的恶名又畏惧自己受她折磨, 所以当莺莺抬手去摸她的脸颊时, 月柔以为莺莺是要毁她面容, 僵直着身子想躲又不敢躲。
“三殿下!”月柔的脸还是被莺莺摸到了, 与此同时月柔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钦容,委屈唤了声可怜巴巴跪在地上。
在莺莺扭头望过去时,钦容淡声问她:“你在做什么?”
莺莺将自己摸了脸颊的手背在身后,眨了两下眼睛如实回道:“莺莺没做什么呀,莺莺就是觉得月柔的脸好看,想要摸一摸而已。”
她就是看上了想摸两下还不行吗?又不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莺莺几步跑到钦容面前,挽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低头,趴在他耳边悄悄道:“三哥哥我同你说哦,这个月柔有问题。”
“什么问题?”钦容扫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月柔,还当莺莺聪明了看穿月柔的意图。
谁知莺莺却说:“她长得太漂亮了身上比三哥哥还香,而且哪有说话这么娇滴滴的宫婢,所以她一定有问题!”
这究竟算哪门子问题。
不得钦容说话,莺莺就再次道:“三哥哥把这宫婢赐给莺莺好不好?这个宫婢这么可疑,莺莺来帮你查查她。”
有问题是假,莺莺纯属是看到了月柔的娇和柔,想要把人要回顾府留在自己身边。
钦容那时是第一次见莺莺缠着姑娘,因初初醒来情绪不高,所以只掀眸看了她一眼,寻了招宣太后做借口拒绝了。原本他也没把这事太当回事,直到后来又听闻莺莺调.戏了裘安安,他这才知晓——
只要好看的,莺莺不分男女都想占为己有。
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不改改怎么行。
钦容又想起莺莺刚刚对雪儿的行为,相较于先前,这姑娘的胆子明显是更大了。想到这里钦容眸色一沉,正要拉着人回东宫,莺莺就晃着他的手臂道:“三哥哥,雪儿真的有问题!”
“你快派人把她追回来,她很可能是沉雪!”
听到‘沉雪’二字,钦容脚步一停,望着莺莺道:“你说什么?”
莺莺只好把雪儿身上的疑点同钦容说了一遍,虽然她的确是摸到了雪儿的胸,但雪儿之后的一言一行完全颠覆了先前的柔顺,就算她不是沉雪也定和沉雪有什么联系。
钦容沉思片刻解释了莺莺的疑惑:“若一个男人想伪装女人,自然不会让你看出破绽。”
“莺莺不是怀疑先前的华乐公主是真燕宁假扮的么?那时可有看出华乐身上的破绽?”
莺莺仔细回忆着自己初见的华乐公主,貌美腰细身材极好,虽然她没上手摸过华乐,但很确定那时的华乐是有胸的。也正因如此,所以莺莺从未怀疑华乐是个男人,甚至还以为真华乐和燕宁都是女人。
“早知道我就该掀开她的衣服看看。”莺莺如今越想越觉得雪儿不是女人,懊恼自己刚刚没有直接把手伸入她的衣服,无法识破她的伪装。
莺莺只是太想找到答案,却忘了自己这句说出口后所带来的歧义。
钦容尽数将莺莺的话听去,他用力捏了下莺莺的小手,语调平平:“莺莺还想掀开看看?”
若雪儿当真是沉雪,那莺莺刚刚可是摸了个男人。
莺莺听出钦容话中的警告,自知失言赶紧摇了摇头。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催促道:“三哥哥,再不派人去追就来不及了。”
“追不上那就不追了。”
钦容听后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波动,他抬手唤来右扬,吩咐道:“找人暗中跟上他们。”
沉雪行踪诡秘,钦容久查探不出他的踪迹,若莺莺口中的雪儿当真是沉雪,他伪装了这么久,却忽然在这个时候在莺莺面前暴露破绽,一定是故意为之。
这个时候若派人上前阻拦,反倒会落入他的陷阱。
嗒嗒——
雨中马车走的缓慢,行在马车后的铁骑兵没一会儿快步行到了马车旁,他恭敬道:“主子,他们没派人追上来。”
“哦?”悠悠沉沉的嗓音自马车内传出,车内雪儿舒展开身体,原本高挑的身形随之变得更为高大。
得知身后没有追兵,他拿出帕子慢悠悠擦起脸颊,嗤了声道:“学聪明了。”
漂亮柔和的面容一点点揉碎发生改变,男人将帕子覆在脸上,缓了会儿吩咐:“钦容倒真沉得住气,你派人在周围探探,说不定此时暗中正有人跟着我们。”
铁骑兵恭敬应下,马车随之加快了行程。
“……”
顺荷走后,燕姬华也紧跟着‘走’了,如今莺莺在这北域皇宫当真就没了说话的人。
武成帝近日龙体反复一直不太好,南音的变故让他越发疲惫病态。
在南音使臣走后,燕姬华病重一事也必须要给朝臣一个交代,所以武成帝将燕姬华病重一事怪罪在顾皇后身上,身为一国之后没有掌管好后宫,竟还让燕姬华在眼皮子底下病重,于是他罚了顾皇后禁闭半月,期间后宫之事全有淑妃代掌。
燕姬华一事,当真全是顾皇后的错吗?
明明是武成帝自己厌弃了燕姬华,默许淑妃等人欺.辱却装作视而不见,在这种情况下顾曼如如何去管?
再者,燕姬华之死全因南音内斗,在她病重之时是御医怕陛下怪罪才不敢为她诊治,顾曼如固然有错,可她到底做错了多少,武成帝最为清楚。
大概是武成帝所作所为伤透了顾曼如的心,所以莺莺去看姑母时,她卧在床榻上没多少精神,话少人也看着不覆以往温柔。
就这样一连几天,莺莺见武成帝迟迟不来哄姑母,她只能劝说道:“姑母你别太在意,陛下他也是迫不得已……”
“本宫没在意。”顾曼如直接出声打断莺莺的话,她靠卧着美人榻手肘撑在窗沿,静看着窗外凋零的树木。
莺莺总觉得自己姑母有些变了,说不出是哪里不对,莺莺凑近上去抱姑母的手臂,软软喊了她一声轻轻摇晃。
顾曼如回神,她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低头看向怀中的姑娘,眸色总算覆上一层暖意。
“莺莺,姑母真的没事。”安抚摸了摸莺莺的头发,顾曼如笑了声轻飘飘道:“我早就很多年前就见识过陛下的偏心,他偏心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次。”
“姑母?”莺莺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顾曼如的话还没说话,她唇边勾起凉凉的笑容,又道出一句:“无论他怎么偏心,好在本宫这心都不曾在他身上,自然不会在意他。”
莺莺被吓到了,想也不想就去捂顾曼如的嘴。
“姑母快别说了!”谨言慎行了多年,这还是莺莺第一次听到姑母说出这样的话,好在这寝宫内只有她们二人,莺莺暗暗松了口气。
……姑母这究竟是怎么了?
无形中,莺莺在顾曼如刚刚的话中窥探到什么秘密,那都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的事情。
顾曼如说完这些话就又开始沉默了,她宽大的华袍下手掌微动,莺莺细看才注意到她手中捏着一只长命锁。莺莺又多看了两眼,发现那长命锁的样式与纹路同莺莺生母送她的很像,看着老旧古朴。
叮——
莺莺正要询问这长命锁的来由,耳边传来熟悉清脆的响声:【重启成功,载入数据中……】
【数据加载完毕,002号系统已更新。】
莺莺愣了下,很快机械音转变成软糯的娃娃音,系统同莺莺打着招呼:【宿主,我回来了!】
若不是还在姑母的寝宫,莺莺这会儿听到系统的声音一定会高兴的叫出声,只是现下她不能表现的太愉悦,只能听着系统委屈的诉苦:【宿主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莺莺的重生与一部分更改走向,都是在系统的可控之下,一旦走向超出控制范围,程序就会错乱开启更新修复机制。先前莺莺触发的强行保护机制险些击溃整部程序,一切都是在燕姬华离开北域皇宫后,它才得以修复成功。
系统是为任务而生,如今它重新回归自然也最关心精魄碎片的任务进展。它咦了一声,有些惊喜道:【你哥哥的任务进度条竟然动了。】
莺莺用手指攥紧衣裙,这会儿她迫切的想要同系统说话,正要起身同顾曼如告辞,就听到系统又道:【之前被卡住的新任务也加载成功了,第三片精魂碎片的确在你姑母身上。】
【宿主要现在查看任务吗?】
莺莺无法同系统从心理交流,她看了眼软塌上的人,见顾曼如并未注意到她,于是轻轻嗯了声。
系统收到命令回道:【你姑母的任务只有一条,那就是——】
莺莺呼吸放轻,在听清系统念出的任务后直接僵在原地,系统说:【你要阻止你姑母对武成帝的复仇,因先前任务的卡顿,目前任务进程已经过半。】
【宿主,你时间不多了。】
莺莺险些惊呼出声,没怎么听后面几句话,她的注意力全被‘复仇’二字吸引了。
她姑母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对陛下复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