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栉风哭笑不得：“四岁半很大了吗？”
“对的，”姜玖自豪地道，“我马上就要上中班了，我还会帮妈妈擦桌子了。”
行吧。
小孩子总以为自己是大人，殊不知大人却总惦记着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凌栉风沉默了两秒，淡淡地问：“你妈妈呢？她知道你在给我打电话吗？”
姜玖下意识地朝四下看了看，还好，现在是在榕榕哥哥的家里，妈妈不在，要被妈妈知道了，她的小屁股一定会被揍的。
“妈妈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可我想给你打电话。”
凌栉风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上次见面，姜梓苏一声“便宜爸爸”刺激得他不清，一想到姜玖是姜梓苏和别人生的孩子，他就觉得如芒刺在背，浑身难受，只希望再也不要看到这个小不点儿。
可是，现在听到姜玖绵软的小奶音，他却又有点想念那张可爱的脸庞了。
这种奇怪的心理，并不符合他一向来的风格，让他有点困惑。
定了定神，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有什么事找我吗？”
“你后悔了吗？”姜玖认真地问。
凌栉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打他成年后，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质问过他，以他今日的身份地位财富，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后悔？
“我后悔什么？”他气乐了，“小不点儿你倒是说说，我能后悔什么？”
姜玖的鼻子一酸，嘴巴扁了扁，说出口的话带了点哭腔：“你就要没有女儿了，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公主没有了，我不要后妈，我要把你这个爸爸换掉了……”
凌栉风语塞。
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只是在电话线里听到了姜玖的声音，可是他好像能想象得到此刻姜玖的样子。
眼里的泪珠打转，嘴巴扁扁的，漆黑透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委屈地看了过来。
要是此刻姜玖在他眼前的话，他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忍不住就开始心疼起这个小不点儿了。
不过，他迅速地抓住了姜玖的语病：“你说什么，后妈？你哪来的后妈？”
“你的绯闻女友啊，你老是和她吃饭的那个阿姨，”姜玖控诉道，“他们说你们俩要结婚了。”
凌栉风恼火地问：“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榕榕哥哥也这么说。”姜玖伤心地道，“我不喜欢后妈，我喜欢妈妈，我不要你了。”
“胡说八道，我和她连恋爱都没谈，怎么可能要结婚？”凌栉风恼火地道，“哪个营销号在乱写？明天我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是在干什么？向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解释他的绯闻？
“你到底是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凌栉风头疼极了，“让你妈给你看看动画片，再去学学画画跳舞，别看这些东西了，都是假的。”
“真的吗？”姜玖屏息问，“你没有要给我找后妈吗？”
“怎么，你还要我给你证明吗？”凌栉风气乐了。
姜玖没听出这是反话，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你来幼儿园接我，我就相信你了，我星期一就要上幼儿园了，这次你可不许骗我了，再骗我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电话忽然没了声音。
姜玖“喂喂”了两声，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她困惑地看向林卫榕。
林卫榕接过话筒挂断，又重新拨打了一遍，一个机械的女声重复着，“你呼叫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可能是没电了，或者没信号了。”林卫榕安慰道。
“球球！”外面响起了姜梓苏的叫声。
哎呀，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她给爸爸叔叔打电话了！
姜玖再也顾不得琢磨凌栉风的电话了，“哧溜”一下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妈妈，球球来了，榕榕哥哥再见。”
已经很晚了，回到家洗漱了一下，姜梓苏就让姜玖上床睡觉了。
可是姜玖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爸爸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啊？会来幼儿园接她吗？要是来的话，她是不是就能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一起回家了啊？
……
姜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带着好多好多的疑问，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起床，姜玖正要再去找林卫榕，姜梓苏告诉她，林家全家都去老宅探望爷爷了，要很晚才回来。
姜玖有点失望。
吃完早饭后，她惦记着穆允忻，跑到了慕家的篱笆门前张望，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穆允忻被拉回去后有没有再挨揍，被打的屁股好点了没有。
门开了，穆奶奶出来了。
姜玖刚要躲起来，穆奶奶发现了她，热情地叫了起来：“噯呦这不是球球吗？快进来，今天奶奶炖了好吃的百合雪梨汤，秋天喝这个清火润肺。”
姜玖有点懵。
穆奶奶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一下子又对她好了？
“奶奶，”她小声嘟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谁说的？”穆奶奶瞪了瞪眼，“球球这么乖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奶奶最喜欢球球了。昨天晚上别人都跑光了，就只有球球来帮忻忻，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奶奶以后把你当亲孙女一样疼！快进来，奶奶给你们俩去买好吃的，想吃什么？”
姜玖一脸懵地被穆奶奶拽进房子里去了。
穆允忻在卧室里听到了动静，立刻跑了出来，从楼梯扶手上“哧溜”一声飞身滑下：“球球！”
“你的屁股！”姜玖叫了起来。
穆允忻立刻伸手往后一捂，着急地问：“怎么了？裤子又掉了吗？没掉啊。”
“没有，”姜玖打量着他的屁股，慢吞吞地道，“昨晚打的不疼了吗？”
穆允忻怀疑姜玖在嘲笑他，但是没有证据。
他悻然道：“不疼了。以后不许再提我的屁股了，把这件事情统统忘掉。”
“好吧，”姜玖往里张望了两眼，担心地问，“你的喷火龙爸爸呢？今天还会不会喷火啊？”
穆妈妈刚好也从卧室里出来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从楼梯上探出头来：“球球放心吧，他爸爸出去了，要晚上才回家。”
“这个名字好，”穆允忻高兴地道，“喷火龙爸爸，以后就这么叫了。”
“别贫嘴了，小心再被你爸揍。”穆妈妈警告道。
穆允忻做了个鬼脸，拉着姜玖往上跑：“来，我们玩赛车游戏，我刚刚和我哥在联网呢。”
“你不用做作业了吗？”姜玖奇怪地问。
“早就好了，”穆允忻满不在乎地道，“我那么聪明，不就背几首儿歌嘛，一点儿都不费劲。”
“那你怎么不早点背啊？”
“我哪知道喷火龙爸爸会来检查作业啊。”穆允忻懊恼地道，“我都把作业给忘了。”
姜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检查……作业……她也上幼儿园了……
“忻忻，”她挠了挠头，“那我有没有作业啊？”
穆允忻呆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球球，你是不是也没有做作业？完蛋了，你惨了，要被你妈妈打屁股了，还好你没有喷火龙爸爸……”
“忻忻！”姜玖生气了，“你还笑话我，以后我不要做你的好朋友了！”
笑声戛然而止，穆允忻连忙弥补：“不是的，球球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笑笑，不是，我没有笑你……好吧，”他沮丧地挠了挠头，“我以后不笑你了，你有什么作业？我帮你一起做。”
小朋友的记性不太好，姜玖又是放暑假才来的，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起来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两个人去问了小区里也要上中班的小朋友，这才知道了作业的内容：练习拍皮球。
姜玖不会拍。
她很喜欢这些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古老运动，比如骑自行车、滑板车，踢球拍球也不例外，但是好像她天生没有什么运动细胞，自行车到现在还没办法拆掉护轮，拍皮球也没拍几个就死了。
下午，几个好朋友一起到了小区的中庭，凑在一起临时抱佛脚，帮姜玖出谋划策，怎么才能学会拍皮球。
“这个太简单了，”运动健将穆允忻挺起了胸膛，化身小老师，“你只要等皮球跳起来的时候拍上一下就可以了，跳一下拍一下。”
“对，很简单的，”菲菲给她示范了两下，“你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学会了，我小班的时候就能拍几十下了。”
姜玖学着菲菲的样子拍了起来，可是她撅着小屁股追着皮球一下一下地拍，皮球非但没有像菲菲拍的一样弹起来，还越来越低，四五下之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你使劲啊！用力！快点拍，把它救起来！”穆老师在旁边急得猛做隔空示范，“哎呀又死了，你怎么这么笨呢？”
姜玖沮丧地抱住了皮球，朝着穆允忻伸出了手：“你看，都拍红了，已经很用力了。”
穆允忻呆了呆，不说话了。
咚咚察言观色，安慰道：“其实不会也没关系，老师只是说练习，又没说一定要会，小班的小朋友很多都不会的。”
“对，不会也没事，”菲菲赶紧替她揉了揉小手，“以后慢慢学就学会了。”
姜玖有点生气，拍了拍小皮球教育道：“你怎么这么不乖啊？再不好好给球球拍，以后球球就不给你吃东西了！一点儿也不听话。”
旁边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姜玖转头一看，是个好看的叔叔，穿着T恤和牛仔裤，一派轻松随意的模样。
“叔叔，你笑什么啊？”姜玖纳闷地问，“笑我不会拍皮球吗？”
叔叔止住了笑，轻咳了两声：“没有，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小朋友，你好可爱，这样吧，叔叔免费教你拍皮球好吗？”
到底是大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姜玖拍皮球过程中的症结。
姜玖不是不用力，是用力的时机和方向不对，正确的应该是等皮球弹上来以后再去拍，而且拍的方向要向下，而不是扑上去不顾上下左右乱拍一气。
试了几次之后，姜玖总算可以拍上七八下了，算是进步神速。
这下姜玖高兴了，夸了小皮球几句，又笑眯眯地夸好看叔叔：“叔叔，你太厉害了，你是不是拍皮球的世界冠军啊？”
好看叔叔忍着笑摇了摇头。
穆允忻嘲笑了起来：“球球你瞎说，那不是拍皮球，那是打篮球。”
“差不多嘛，”姜玖振振有词，“一个是小皮球，一个是大皮球。”
叔叔盯着姜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小朋友，你的妈妈是不是叫姜梓苏？”
姜玖愣了一下，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名字的？你不要骗我，我很聪明的，不会跟你走的。”
叔叔乐了：“我还知道你叫球球，对不对？”
姜玖挠了挠头：“你是谁啊？”
叔叔握住了她的手，上下晃了晃：“球球你好，我叫温奕哲，是你妈妈……”他的声音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是你妈妈的未婚夫。”
未婚夫？
未婚夫是什么意思啊？
姜玖转头困惑地看向穆允忻。
穆允忻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钦佩：“球球，未婚夫就是……就是你未来的新爸爸，你这么快就真的要换爸爸啦，你太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大家的千呼万唤之下，爸爸终于出来露了一脸。
今天是大肥章了吧？不许说不，哼！（球球状九十度拧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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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姜玖一边领着温奕哲温叔叔往家里走, 一边心里纠结。
妈妈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未婚夫啊？未婚夫真的会是未来的新爸爸吗？
温叔叔看起来很好，会很耐心地教她拍皮球；种菜吴叔叔也很好，会陪她去游乐园玩, 还会给她吃冰淇淋小蛋糕。
她两个都很喜欢。
可是，如果真的要换爸爸了, 凌栉风怎么办啊？
虽然他很凶，又老是惹妈妈生气，还骗人，可要是他真的后悔了, 是不是要给他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啊？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的。
温奕哲走在旁边，看着小朋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表情丰富得很, 忍不住有点想笑。
刚才他一眼认出姜玖, 就是因为姜玖的五官眉眼和姜梓苏小时候有七八分相像。
一晃眼，他和姜梓苏已经五年多没有见面了，没想到再见时，姜梓苏已经多了一个女儿，这让至今还吊儿郎当单身着的他羞愧不已。
门开了, 姜梓苏的脸出现在面前，温奕哲的心中一阵激荡。
还是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 还是那温婉柔美的气质，五年的时间，好像并没有在姜梓苏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亦哲，你怎么来了？”姜梓苏呆了呆, 轻呼了起来。
温奕哲轻哼了一声：“行啊姜梓苏，不声不响走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给我留, 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同一战壕里的战友放在眼里？要不是我爸妈告诉我你回来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联系了？”
姜梓苏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这帮朋友里面，温奕哲是关系最好的一个，当初走得太仓促，离开的原因也很难启齿，再加上这帮人或多或少都和凌栉风有点关系，她就铁了心和这边彻底断了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