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明珠——喵晓镜
时间:2020-08-19 10:00:09

  一旁的江夫人如今缓过来一些,又听江洌说她要休息,便忙着来牵女儿,“苒苒啊,娘带你去你院子里头,你们奔忙了这些时日,很该好好歇一歇了。”
  江苒听着她说话,不由心里柔软,她点了点头,微微迟疑之后,她主动挽住了江夫人的胳膊,将脸贴到了她的肩膀上。
  这样子的女儿看起来简直乖巧可爱得过分,江夫人心都要化了,只觉得这些年的等待终是没有白费。她拉着女儿,冲着江相投过一个挑衅的眼神,才慢慢悠悠地去了。
  江相:“……”
  他一回头,两个儿子排排站,还没来得及收回眼里的同情。
  江相想起什么来,用力地敲了一下江锦的额头,在外温良恭敬的大公子捂着被敲红一块的额头,退后一步,无奈地看着亲爹,“……您就算抢不过母亲,也不至于拿我出气吧。”
  “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江相怒气冲冲地道,“我就问问你,你妹妹后头怎么还出事儿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苒苒后来一直住在烟雨台吗,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苒苒在定州他们尚且如此,如今回了京城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你可有成算了?”
  说到这里,江锦收起玩笑的神情,微微锁眉,“此事,我已有定论,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江相遇见这种事情不知凡几,可如今这事儿落在江苒身上,他就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泰然处之了。他看了一眼从不让自己操心的大儿子,淡道:“此事你看着办吧。”
  说着,他又冲着江洌发难,“你弟弟呢,你没叫他一道来?”
  江洌十分聪明,及时祸水东引,遂道:“叫了,他不来。”
  江相自然知道小儿子的心思,他冷笑了一声,同江锦道:“今儿你就给我到帐房去吩咐一趟,将他这个月的月银停了,直到他主动去寻他妹妹赔罪为止。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竟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江锦习以为常,低声应下。
  等江相走远了,江洌才道:“大哥,你看起来好像很清楚江熠做什么去了?”
  江锦淡淡道:“若我没有猜错,蒋蓠方才一出去,便到他那儿去诉苦了。你且同我去走一遭,把他给提溜过去。”
  江洌扬扬眉,似乎有些意外,旋即笑了笑,“走吧,这就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江锦:跟着妹妹有肉吃,站在妹妹反面的,哪怕是亲弟弟也要扣掉你的月银啊~
 
 
第37章 
  江夫人拉着江苒, 在给她特地备下的院子里头走了一遭。
  这小院极为精巧,乃是叫的“莳花楼”,一路行来, 遍是花架,偶见魏紫姚黄, 又有夏初茉莉绽放,闻得见馨香,看得见繁花, 真是好一派清幽富贵景象。
  便是当初名动定州的那“洛阳锦”, 此处也栽种了树丛,显然是布置人知道江苒的喜好, 下了大功夫的。
  “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花, ”江夫人慢慢地拉着江苒在院子里头踱步, “后来问了阿锦, 他说你也喜欢花, 我就叫人把这闲置多年的院落收拾出来, 聘了好多花匠照料这些花草, 就等着你回来看呢。你后头还有个池子,过些时候, 荷花也会开了……”
  江苒静静地听着。
  “我当初生了三个男孩儿, 别人都说我有福气,我和你爹却一心想要个女儿, ”江夫人慢慢地说, “儿子不贴心, 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 你大哥哥还小的时候,外头的事情急得我焦头烂额, 你大哥哥便自小乖巧懂事,从不叫我操心;可是后来到了阿洌,他小时候性情古怪,不读四书五经,唯独爱看些医书,你父亲同我为他操碎了心……再到后来,生了你三哥哥,更是跳脱得很,日日在外头寻衅滋事,我瞧着他便头疼。”
  江苒听得诧异,心说江锦温顺乖巧是看出来了,看着谪仙一般的江洌,小时候竟然是个刺儿头么?
  至于尚未谋面的江熠……
  江苒暗道这已经不是个刺儿头了,这听起来就是个小霸王。
  江夫人见她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道:“唯独到了你这儿,我才晓得,你能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苒苒,我听说你先头便不太爱那些闺阁娘子们喜欢的东西,先头江威,为此苛责你良多,是不是?”
  “是,”江苒抬起头,落落大方地认了,“我觉得那些绣花漂亮的娘子们,手巧得很,可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些。我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大大方方地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呢?我不喜欢像一只斗鸡那样,叫人拉到展台上,争奇斗艳给人看,我是人,又不是什么商品货物,为什么会这样呢?”
  江夫人盯着女儿说话时明澈的双目,一时哑然,良久,才笑道:“因为那些人没本事。自己都不争气,还指望着自己的女儿争气,不过是太没本事了些。我们相府的女郎,生来就该高高兴兴的,你想做什么,自己去做便是。”
  江苒微微动容,“……您不怕我给您丢脸么?我若不像话,旁人笑话的可是相府。”
  江夫人一怔,旋即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帕子。
  身为一个母亲,她听到这些话,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她的女儿若是在她身边长大,又如何会害怕这些流言蜚语?只要她是相府的女郎,又有谁敢笑她分毫?
  她会这样问,自然是先头吃过这种亏。
  她想着,便安慰江苒道:“脸是自己的,哪那么容易丢,且你晚些便知道了,整个京城上下,没什么人敢笑话相府。”
  她又摸了摸女儿的脸,柔声道:“娘把你找回来,不是为了叫你委曲求全的。”
  江苒听着,微微沉默。
  要说她对自己的家人没有丁点儿怨恨,倒有些空泛。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可这么多年都未曾尽到养育之责,便连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蒋蓠,都能享用着相府女郎的尊荣,先前还给自己气受,她心里又如何能没有芥蒂。
  可要说责怪,见到父母亲和两个哥哥,看到他们那样关心爱护自己,分明寻了自己十多年,如今又哪里还能生得出什么责怪之心来。
  江苒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笑了一笑,“娘,我好不容易找回来,以后再也不会走丢了。”
  她此时此刻,多么感谢上天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够重新遇见自己真正的家人,让她残缺的生命变得完整。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罢。
  ……
  江夫人带着江苒安置了,她如今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女儿身边,却也知道要给她一些时间,自己去熟悉一切,因而眼见着到了厨房准备晚膳的时间,她便将空间留给江苒,只说自己去厨房瞧一瞧菜色。
  江苒眼见着周边空下来,便又带着人转了一圈莳花楼。
  这里一共是五间正房,前头是抱厦,过了正中的明间,便到后院,处处都是花架,映衬着小溪潺潺,幽静而又生机勃勃。
  江苒先前在定州伺候的几个丫鬟,只带了杜若一人回来,此外便是太子身边的三七,又加上江夫人自身边的丫鬟里头拨给她的两名,便足足有四位大丫鬟,此外还有十余名二、三等丫鬟,江苒一一吩咐了活计,便叫她们各自去安置了。
  杜若自进了相府便谨言慎行,唯恐给自家娘子带来丁点儿不便,此时被留在江苒身边,才敢大着胆子道:“娘子,这一处小院,就好生恢弘盛大,抵得上小半个定州江府了。”
  江苒听她这样说,便是莞尔,只道:“我听说这一坊中,俱是皇亲贵戚所在,相府乃是陛下赐下的,乃坊中最大的一处宅院,兼之人口简单,自然划给我的小院也占地颇广。”
  三七却笑道:“自然还是夫人心疼娘子,才给娘子划了此地,且娘子喜欢花,这可不就种了满院子么?几位郎君瞧着也是心疼妹妹的,娘子算是苦尽甘来啦。”
  江苒由着丫鬟们为自己盥洗更衣,洗去了路上一身风尘,杜若拿了玉梳,点上芳香扑鼻的花油为她梳着一头缎子般的长发,迟疑着又道:“只是方才未见三公子,我先前听夫人说,仿佛这位三公子最是……混不吝,他年岁又小,想来同蒋娘子一道长大,等见了面,怕不是要为难咱们娘子罢?”
  三七略想了想,也赞同道:“我先头跟在殿下旁边,咱们这位三公子,的的确确,同前头二位不太一样,不太……端方。”
  那可是能把堂堂王府世子打断腿的主儿,说是嚣张跋扈也不为过。
  江苒不由也有些好奇,倒不太担忧,她先前见江威那样偏心江云,也鲜少吃亏,更何况如今父母兄长显然是偏心自己一些的,于是笑道:“我在定州也是嚣张跋扈得很,我可不怕他。”
  三七想想也是,噗哧笑了一声,道:“娘子同三公子怎么说也是骨肉至亲呢,天然的就带着亲近的,便是他有些不是,娘子也直说便好了,前头两位公子很治得住他。”
  主仆三人正说话,丫鬟们打起帘子来报,说江锦江洌来了。
  江苒忙叫换了衣裳,便迎出去。
  江家大公子风华绝代,十分对得起传言里头说他“陌上人如玉”的说法;相较之下,二公子江洌便是一捧清凌凌的雪水,明澈如镜,清雅出尘。
  这二人一个是少年成名,儒雅文士,一个是师出名门,杏林圣手,如今联袂而来,略有些相似的眉眼,却有截然不同的气度所在,便是满院花草,都在对比之下黯然失色了。
  江锦见她匆匆走出来,生怕她着凉,解了身上的披风将她罩好,一众人过了游廊,往正房里去了。
  江洌跟在后头进来,只见正房里一进门便是两道真丝屏,绕过后头,方是待客所用之处,里头的布置未曾有太大变动,唯有一侧花架上,供了一个玲珑剔透的花囊袋,里头插了满满当当的一捧茉莉花,冉冉吐着清香。
  江苒请二人坐了,又名丫鬟斟茶来,江洌却不急着用茶,只是上前去,叫江苒坐下,旋即又细细为江苒把脉。
  他方才分明已把过一回,江苒倒有些不明所以,然而见他神情仿佛有些凝重,便也乖乖地把手给他。
  江洌将修长的手指搭上她脉间,便不说话了
  江苒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江洌垂了眼,这位少年名医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凝重的神情,他很快放开手,又从袖口摸了一模,摸出了一枚银针来。
  江苒一愣,下意识缩了缩手,“怎么二哥还随身带这些?”
  许是当年出身便遭大难,她幼年身体并不强健,扎针吃药都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后来习武,这些毛病便少了,因此也最最怕扎针。
  看到江洌手上的银针,她都觉得心肝儿颤。
  江洌是医者,自然明白她如今是害怕了,便安慰她道:“……不疼的,别怕。”
  江苒缩着手,看向江锦。
  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四娘子,最怕扎针,江锦接到妹妹的目光,不由垂下视线,努力地忍住笑意,安抚她道:“别过头去,你二哥要取血,别看便是了。”
  江苒把手被在身后,用力地摇头表示抗拒。
  江锦有些无奈,看向江洌,商量道:“……她怕扎针,既然如此,便算了?”
  江洌叹口气,没忍住说,“当年江熠怕扎针怕得要命,你可是叫人把他捆得结结实实送过来的,到了阿爹阿娘前,他哭得鼻涕眼泪一把地告状,你还振振有词说是为了他好,小孩子哪里有不吃扎针吃药的苦头的,怎么如今你就心软了?”
  江苒缓缓地张大嘴巴。
  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大哥哥,怎么能干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把小孩子绑着扎针,这是人干的事情么?
  她忽然开始极度同情那个素未谋面的三哥哥了。
  被妹妹责怪的眼神看着,江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温然地解释道:“自然是不一样的,郎君们当顶天立地,怎么能怕扎针呢?苒苒是女孩儿,娇弱得很,你这银针瞧着便疼极了,我自然要心疼的。”
  江苒十分感动,贴近了自家大哥一些,决定离那拿着银针的二哥哥远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江锦忽然捉住妹妹的手,江洌旋即接上,银针在他手中拂过,运针如飞,在江苒的手指上刺了一下,逼出几滴血珠。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迅速,等江苒回神的时候,江洌早已拿了不知道何时变出来的盛着药水的小竹筒,接住了那几滴血。
  她后知后觉地捧起自己的手指头,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名哥哥。
  江锦扶着额头,歉然地道:“……真是对不住了。”
  江苒:“……”
  江洌见她懵懵懂懂的,还有些委屈,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脑袋,仿佛无奈地笑了一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旋即便提着药箱,朝着净室走去。
  江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见江洌拿着那竹筒,仿佛有些慎重,便问江锦,“这是怎么回事?”
  江锦面色有些沉重,看了看她,旋即才道:“先前阿洌说给你把脉,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要再确认一番。”
  江苒微惊。
  她自然不会怀疑江洌的判断,可是忽如其来的这个消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自死过一回,便是处处小心谨慎,平日吃食,也只叫经过几个信赖的丫鬟的手,怎么会……?
  她一时心绪纷乱,却见江锦拍了拍自己的手背,目光沉静,她的心忽然又安定下来。
  不论如何,她的二哥哥便是颇负盛名的神医,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净室之中传来水声,江洌洗净了手,又吩咐药童取出几种药水,将那竹筒之中的血水稀释之后,一一试验,自始至终,他面上都没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些微沉重与恼怒。
  半晌,他从净室之中走出,冲着江锦微微点头。
  江锦怫然色变,他注视着妹妹用干净帕子包好的手指,略平定了一下心神,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继续双更~
  这里要提一嘴,江熠不傻,不过他年纪最小,性子比前头二位玲珑的哥哥单纯一些,所以一开始会对苒苒有些抗拒,但是不可能真的讨厌苒苒,毕竟血浓于水,亲情是不可磨灭哒,他后面就会发现苒苒和自己最聊得来,成为又一个宠妹狂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