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羡很难过,很委屈。
周围这群熟男熟女,压根没有一个小姑娘有趣。
贺子羡知道恩禾喜欢吃巧克力,还特意定了一个超级大蛋糕。
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来。
“你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帮她带块蛋糕回去。”
“那小孩挺喜欢吃西西可的蛋糕。”
贺子羡跟恩禾关系挺好,他是贺家的独生子,没什么兄弟姐妹,但跟恩禾却格外投缘,一直把她当妹妹疼。
贺子羡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宋越川听了却脸色沉了沉,那双黑黢黢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向贺子羡。
“你还挺关心她?”
男人尾音微扬,语速不急不缓,暗藏的情绪听着有些奇怪。
贺子羡跟个傻白甜似的,眨了眨眼:“她可是我妹妹,关心一下不对吗?”
宋越川眸光微凌,舌尖扫过牙根,“她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贺子羡:“?”
恩禾年纪小,周围这几个哥们哪个不把她当妹妹看待?
贺子羡挑眉,低低靠了声,反应慢半拍地感觉到这个老男人话语间的阴阳怪气。
“诶不是,哥,你今天看着情绪不对劲啊?”
“阴阳师嘛你?”
宋越川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红酒。
贺子羡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一脸八卦地凑上去:“哥,小恩禾是不是又跟你闹脾气了?”
毕竟前段时间,新闻上赵宋两家奉子成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赵秉前都在媒体面前承认了。
要不是贺子羡跟宋越川混了这么久,他也差点信了!
一想到那丫头的倔脾气,宋越川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窒闷闭塞,有点喘不过气。
不过是仗着自己宠她,才会这么作天作地。
宋越川轻嗤了声,没说话,杯中的红酒倒是一点一点变少。
这人什么也不愿意说,贺子羡耸了耸肩膀,自讨没趣。
今天叫来的几个女孩,性格挺活泼,其中有一对刚出道的双胞胎,人气挺高,年纪轻轻,长得也小家碧玉,很能激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
两人人手一个话筒,压根没从点歌台上下来,看着挺自来熟。
耳根子不得清净,宋越川微垂着眼,舌尖泛着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打算喝完这杯酒就走人。
过了会,眼前盖下一道阴影,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出现在宋越川面前。
在一堆曳曳红裙,细长的高跟鞋中尤为醒目。
宋越川拧眉,下意识抬眸。
眼前的女孩一身海军领的纯白连衣裙,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皮肤很白,薄薄的刘海下面,一双无辜的杏仁眼。
有一瞬间,宋越川在她身上看到了恩禾的影子。
许如蜜知道今天有大佬来,所以特意这身扮相出现。
不谙世事的清纯女大学生。
许如蜜入圈早,深知这些金主最喜好什么样的女人。
“宋先生,我可以坐这吗?”许如蜜手里捧着一杯果汁,声音很轻,软绵绵的。
却不想,面前的男人眉头拧得更深,黑黢黢的眼盯着她,布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宋越川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垂眸睨着杯中的红酒,瘦削的薄唇轻掀:“不可以。”
许如蜜愣了一下,却没有直接离开,以为这是男人变相在跟她调情。
她很会把握分寸,捂着微微敞开的领口,慢慢俯身,将手中的那杯果汁放在宋越川面前的桌子上。
许如蜜柔声道:“酒喝太多伤身,还是喝果汁吧。”
说完,不等宋越川开口赶人,她很乖巧地坐在附近的位置,识趣地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宋越川低头看手机,眼皮抬都没抬。
他找到恩禾的微信,虽然知道十有八,九已经被这丫头拖进了黑名单,但宋越川还是不死心。
按照之前的状况,两人虽然经常冷战,但恩禾拉黑他不会超过三天。
昨晚跟人放了狠话,要是走了,以后就永远别回来。
现在低头求和,未免太没面子了点。
宋越川拿起手机又放下,略显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一分钟后,宋越川想通了,面子是个屁,能值几个钱?
他重新拿回手机,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知道自己错了就回来。”
他可以收回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狠话,两人还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消息发出去,鲜红的感叹号冒出来。
显示已被对方删除好友。
宋越川愣了一下,一口气梗在喉咙,差点想砸了手机。
他是不是该给这小孩鼓个掌,夸她有骨气?
贺子羡的生日趴还没嗨够,便被一个小插曲打断。
周景行喝酒,喝到一半就跑去卫生间吐,很快卫生间里传来一道女孩的尖叫声。
宋越川跟贺子羡进去,才发现这人喝酒喝到胃出血。
于是贺子羡开车,宋越川搀扶着病患坐在后排。
贺子羡本来打算去最近的中心医院,宋越川侧目看了眼脸颊酡红,还在说醉话的周景行,觉得这人还能再扛会儿。
“去附属医院。”
他淡然出声,贺子羡瞥他一眼,老老实实打转方向,饶道过去。
附属医院并不远,只比中心医院多五分钟的车程。
宋越川扛着周景行下车,贺子羡停好车,连忙过来帮忙。
两人到了急诊室门口,贺子羡扶着周景行进去,宋越川在走廊等。
这个点还不算晚,时不时有经过的医护人员,个个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面容严肃。
宋越川瞅着人经过,微微眯了眯眼,脑子里开始想象恩禾穿白大褂的样子。
其实领到衣服的第一天,恩禾就说要穿给他看,只是宋越川表示自己没时间,没兴趣,最后不了了之。
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多想,一旦有了开头,就如魔咒一般,在心头挥散不去。
过了会,宋越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敲出一根,后又意识到这是医院,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指尖夹着烟,没再掏打火机。
如果记得没错,那丫头就在这家医院见习。
这个时间点,她可能已经回学校了。
联系方式被拉黑,来这也见不到人,图什么?
图个寂寞。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扯着嘴角轻嗤一声。
周景行做了一系列检查,诊断结果不是酒精中毒,而是劳累过度,经酒精刺激引发的胃出血,需要住院输液。
周景行一听要住院,直接拒绝,表示要回家。
男人干净斯文的一张脸,唇色苍白,这神态就跟林黛玉葬花似的。
贺子羡轻轻松松将人肩膀一推,周景行就跟被人抽走了骨头,跌回到病床上。
周景行捂着胸口,痛得皱眉,却还在嘴犟:“你们不用管我。”
他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宋越川挑眉,有点不耐烦:“你搁这演苦情剧呢?”
宋越川实在想不明白,周景行一大老爷们,在外头也算体面,今天居然为个女人半死不活的。
贺子羡叹了口气,虽然挺同情兄弟,但说出的话还是有点欠扁。
“兄弟,不是我说,就算你真躺那一睡不醒,估计人唐慕也不会管你。”
就周景行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标准的渣男行为,就算唐慕不来看他,贺子羡都觉得挺正常。
周景行现在这情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渣男陷入爱情,决定洗心革面的必经阶段???
周景行本来只觉得胃痛,贺子羡偏偏还在边上说风凉话,顿时气得肝也痛。
他从身后捞起一个枕头直接朝贺子羡丢过去,“给老子闭嘴!”
见周景行还有力气还击,宋越川甚至开始怀疑,这丫刚才那弱不禁风小白花的病态是不是装的。
跟贺子羡借了手机出来,宋越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那串耳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
那小孩拉黑了他的号码,不至于连贺子羡的号码
也拉黑。
电话嘟了两声,宋越川握紧手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今天是见习的最后一天,恰好遇上一起交通事故,所以恩禾和几个同学主动留下来帮忙。
恩禾和几名医护人员将推车推进手术室,一番忙碌之后,鼻尖上已经冒出细小的汗珠。
她抬手擦汗,才看到白大褂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血渍。
回办公室换衣服的时候,恩禾才意识到兜里的手机振动了挺久,她拿出来,发现是贺子羡的电话。
她没有多想,直接按了接听键。
“子羡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清灵温和的声音,情绪很淡,却没有戾气和淡漠。
宋越川握着手机,随意地转身后,眸光顿住。
他微眯着眼,看向不远处那道背对他,慢慢向前走的身影。
女孩穿着白大褂,长度刚刚到小腿,乌黑柔软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辫,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宋越川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这小孩穿白大褂的样子,跟他想象中的八/九不离十。
他长腿迈开,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电话那头安安静静,恩禾皱眉,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还在通话中。
她说:“子羡哥哥,你再不说话,我可就挂了啊。”
宋越川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薄唇微压,沉声开口:“是我。”
男人熟悉磁沉的声音穿透手机传过来,恩禾愣了一下,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按了挂断。
电话那头常来嘟嘟声,宋越川看到女孩动作干脆利落地将手机放回口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然后在电梯口停下来。
宋越川扯着嘴角,眼底再无半分情绪。
他错误判断了小姑娘的骨气,这一回似乎要跟他死磕到底。
恩禾望着电梯口不断变动的数字发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贺子羡的号码也一块拉黑。
她不清楚宋越川到底想干什么。
让她放手的是他,如今追着不放手的也是他。
好歹也是一家企业的CEO,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恩禾抿唇,下意识抱紧了胳膊。
耳边“叮”的一声响,面前的电梯门打开。
就在她迈出一步,准备进去的时候,身旁忽然多出一只手,紧扣着她的手腕往后一带。
恩禾没站稳,猝不及防地后退,后背直直撞上身后那堵坚硬的胸膛。
男人熟悉的气息逼近,气场凌厉,带着淡淡的酒气。
还未等恩禾抬头,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平缓冷沉的声音,似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翅膀硬了,挂我电话挺干脆?”
作者有话要说: 宋越川:别问,问就是闲得慌,想找点事干。
恩禾:哦,老娘不care。
您预定的火葬场快到了。
第16章
男人旁若无人地弯腰俯身, 强势的气息铺天盖地砸了过来,慢慢将她整个人包围。
恩禾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后退, 试图从宋越川的手中挣脱。
但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扣住她的手腕, 将她带进旁边的安全通道。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耳边聒噪的蝉鸣声不断,空气里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夏末的晚风从天窗灌进来,带来一丝舒爽的凉意。
恩禾垂眸看了眼被扣住的手腕, 知道自己逃不开,她弯了弯唇角,勾着抹讽刺的弧度。
“宋先生这是要跟我藕断丝连吗?”
面前的女孩眉眼冷漠淡然, 黑白分明的眼里有讥讽的意味, 半个月未见而已,仿佛变了一个人。
宋越川第一次在恩禾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他低头,漆黑浓郁的眼直直盯着她,注意到恩禾袖口的血迹,他眸光一紧, 眉心拧成一道浅浅的沟壑:“哪受伤了?”
宋越川松手,怕捏疼她伤口。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 恩禾迅速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跟他隔开一段距离。
“是我不小心蹭到的。”
恩禾若无其事扫了眼那块血迹,语气很淡, 自始至终偏过脑袋,不曾看他一眼。
宋越川不放心,声音也跟着沉了沉:“我看看。”
恩禾压根不领情, 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好笑地反问:“跟你有关系?”
面前的男人神情微怔,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又咽回去。
得,跟他说话还是之前那副语气。
这就是还没消气了。
宋越川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漆黑深邃的眼紧锁着她,静了半晌,才问:“说吧,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甚至笃定她的离开只是一时的。
听这自信满满的陈述句,恩禾觉得讽刺又好笑,难道是以前的她太窝囊,才会让宋越川有这种错觉?
她抬眸看着他,淡漠的眉眼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
或许是自己上次说得不够清楚,恩禾静了两秒,而后不急不缓地开口。
“宋越川,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
面前的女孩顿了顿:“我如今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不会后悔,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总觉得我是在胡闹。”
宋越川抿唇,神情静默地注视着她。
他听着女孩诚恳又认真的语气,努力划开两人的界限,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恩禾:“你以前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等以后我有能力,我一定会把欠你的全部还清。”
过去那几年的日常开销,还有学费,乱七八糟的一切。
这些钱或许在宋越川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恩禾说出这些,也有点犹豫,会不会显得太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