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爱浓——君子阿郭
时间:2020-08-19 10:02:26

  斑驳的光影落在女孩脸上,描摹出一截细长纤瘦的天鹅颈,V字领的领口有点低,秀致的锁骨清晰显露,明晃晃的莹白能刺人眼。
  当年的清纯青涩慢慢变成肆意张扬的漂亮妖艳。
  宋越川抿唇,黝黑的眼底情绪不明,胸腔里似有什么要冲破出来。
  那年恩禾去B市做交换生,他原本可以放低了姿态挽留,但自尊心和骄傲作祟,所以宋越川亲眼看着女孩的航班飞走,他删掉了那条未发送出去的短信,然后关机,并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后悔。
  他努力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忙到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想她,将自己的后悔和懊恼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宋越川以为时间一长,他也会释然,洒脱,重新认识一个女孩,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恩禾就会成为过去。
  可他忽略了心底最真实的感情,有的人即使离开了,可仍然是朱砂痣,心里的一根刺,埋藏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只要一想起来就会疼。
  但那两年,宋越川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了解恩禾在B市生活的一点一滴。
  他只能靠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单方面维持着两人仅有的一点联系。
  人啊,总是有劣根性,自以为是且贪婪,越得不到的越放不下。
  兜兜转转,百转千回。
  宋越川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到,洒脱自得,释然放手。
  似乎察觉到男人灼热,又寸步不移的视线,恩禾回头,轻轻的一眼看过去,与前视镜里的人视线相撞。
  看到那双漆黑剔透的眼,恩禾眸光微顿,不避不躲,礼貌地笑了笑。
  只要对方不觉得尴尬,她就更不用尴尬。
  宋越川唇角微收,微突的喉结上下滑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收敛,绵密的睫毛低下,声线磁沉沙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恩禾眼睫轻动,淡声回答:“前几天。”
  闻言,宋越川紧绷的眉眼稍稍松动,薄唇嗫嚅着,回来就行。
  他的声音很轻,淡不可闻,一个人自言自语。
  坐在后座的恩禾只看到男人嘴唇牵动,那张清冷白皙的脸上有笑意转瞬即逝,像是一种错觉。
  车停在王慕宁住处的楼下,宋越川率先下车,从恩禾手里接过王慕宁。
  压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子轻松,恩禾刚想说不用,却见宋越川看着她,沉声开口:“你在前面带路。”
  看他的架势,似乎想帮她把王慕宁送回家。
  恩禾眉心微蹙,缓声拒绝:“不必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女孩径自伸手接人,宋越川眉梢轻挑,黑如鸦羽的眼睫微垂,轻轻松松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腕,阻挡了她的动作,语气极淡:“我们现在算不算普通朋友?”
  属于男人温热的掌心虚虚地贴着她冰凉的手背,恩禾甚至来不及发作,那只手只停留一秒便离开。
  浓稠的黑暗中,唯有淡淡昏黄的路灯,隐没了宋越川修长挺拔的半边身影,两人距离很近,恩禾微仰着脑袋注视着他,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宋越川的情绪看似平静,其实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恩禾抿唇,迟疑了一下,粉唇轻吐出一个字:“算。”
  闻言,宋越川低头笑了笑,语调平缓,语气一本正经挑不出一丝破绽:“既然是朋友,单纯帮个忙而已,不用想太多。”
  恩禾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她多想什么了???
  没再坚持,恩禾收回目光,走在最前面带路。
  既然都说了是普通朋友,那他就不会做出些逾越的事。
  三人一块进了电梯,恩禾的视线随意地落在眼前的镜子里,目光稍顿。
  宋越川扶着王慕宁,手掌虚握成拳,很有分寸地没有碰到女孩的其他地方。
  恩禾无聊地抠着手提包上的带子,漫不经心地抬眸,眼里慢慢呈现宋越川的全部倒影。
  两人视线相碰,倒影中的男人不知看了她多久,恩禾抿唇,轻飘飘地避开。
  耳边“叮”的一声响,很快电梯的门打开,恩禾率先走出去,宋越川扶着王慕宁,步伐稳健,不急不缓地跟在身后。
  将王慕宁扶到沙发那,宋越川整理着歪掉的领带起身,视线扫过恩禾现在的居住环境,比她五年前住的地方好了很多。
  恩禾就站在不远处,门敞开着,一副催促着他赶快离开的架势。
  宋越川也没停留,径直走过去,抬脚迈出去的那一刻,听到女孩淡不可闻的声音。
  “为什么帮我?”
  恩禾抿唇,目光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宋越川很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问住,接着他的语声稍有停顿,薄薄的唇角忽然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说:“我菩萨心肠。”
  恩禾忍不住瞪他一眼,这也叫回答?
  恩禾没再跟他多费口舌,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多谢宋先生的菩萨心肠,您可以走了。”
  多不咸不淡的语气,巴不得他赶紧走。
  宋越川凝视着她,看了几秒,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眼前的门关上,恩禾在原地站了几秒,而后波澜不惊地转身,扶着王慕宁回了卧室。
  帮这家伙换了衣服,擦了脸,恩禾自己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深夜,窗外的蝉鸣声也安静,天空中悬着一弯月牙,晚风轻轻吹着,吹起粉色的窗帘,簌簌的响。
  恩禾一边拿着手上的毛巾擦头发,一边走过去拉窗帘,视线随意的一瞥,目光忽然顿住。
  楼下的那辆奥迪A8还没走,黑色车身像一头冬眠的巨兽,安安静静地隐没在黑夜里。
  若不是看到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恩禾都差点怀疑,宋越川走的时候,故意把车停在了这里。
  暗无边际的夜色里,昏黄的路灯切割出的分界线下,那道颀长瘦高的身影脊背微微弯曲,低垂着脑袋,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领带松松垮垮,整个人周身弥漫着一股沉寂又孤桀的气场。
  恩禾抓着窗帘的指尖慢慢收紧,眉心微蹙。
  原来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一直待在楼下。
  那人指间的星火忽明忽灭,这里是四楼,恩禾甚至能看清,男人眼窝深陷,每一寸吞吐烟雾,时缓慢滑动的喉结。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着四散开,像是深海中漂浮的冷冰。
  他这么晚还不回去,到底想干什么?
  恩禾拽掉包裹着头发的毛巾,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正当她准备拉上窗帘的时候,她看到宋越川从兜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紧跟着,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手机铃声,恩禾回头,错愕地看向桌子上正在振动的手机。
  宋越川怎么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恩禾抿唇,快步走过去,还没拿起手机,铃声却戛然而止。
  对方挂断了。
  看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数字,恩禾后知后觉,应该是贺子羡告诉他的吧。
  那天在十字路口的事故,贺子羡要走了恩禾的联系方式。
  恩禾心烦意乱地关掉手机,装作没看见,而后气冲冲地走过去,“哗啦”一声拉上窗帘。
  管他走不走,想待就待着吧,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
  第二天一早,恩禾早早地去了医院,值班的护士看到她,笑眯眯地打招呼,“苏医生,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恩禾皮肤白,每次一熬夜,第二天总会顶着俩黑眼圈,遮瑕膏遮都遮不住。
  恩禾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眶,淡声道:“应该是昨晚睡得太迟了。”
  跟护士打完招呼,恩禾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早上忙碌到傍晚,恩禾的手机一直很安静,除了科室的几位同事找她,期间便再也没有电话打入。
  恩禾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看了眼,深深鄙视自己的反常。
  为了让自己不去想别的,恩禾跟科室的一个女生换班,今晚继续留在这值班,晚上八点再回去。
  大概是工作日的关系,来问诊的人很少,恩禾的工作也比较轻松,整理完手中的病历时间也慢慢到八点。
  正当恩禾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道重重的敲门声,听着有些急促,紧跟着,门外的人直接推门而入,关门时还满是戒备地看了眼门外。
  眼前出现的人有些奇怪。
  体型纤瘦,大概一米六的身高,A市的夏天一直都是持续不断的高温,但眼前这位却穿着长衣长裤,带着大大的,有些滑稽的遮阳帽,连脖子也不放过,围了一层白色的纱巾,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以至于恩禾只能从外形判断,这人应该是女生。
  见办公室里只有恩禾一位医生,这位奇怪的病人终于卸下全副武装,解开纱巾,摘掉帽子和大大的黑色墨镜,露出那张妆容精致到一丝不苟的脸。
  恩禾神情静默地看着眼前女生的一举一动,直到这人的脸完全露出来。
  恩禾细长的眼尾微挑,目光平静无波地滑过这人的五官轮廓,虽然和五年前不一样,但还是挺好辨认,又是位熟人。
  苏家的千金,苏维民唯一对外承认的宝贝女儿,苏苑桐。
  摘下墨镜的那一刻,苏苑桐也才看清这位门诊大夫是谁,她眼睛睁大,眉毛顿时拧成一团:“怎么是你?!”
  这一路上,苏苑桐好不容易躲过狗仔,没想到却在门诊室碰上了她最讨厌的人。
  相比于苏苑桐骤然变化的脸色,恩禾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精致清丽的眉眼间无波无澜,声线也一成不变。
  “你身体哪不舒服,最好说得详细一点。”
  面前的女孩拿着笔,抬眸看了眼电脑屏幕,公事公办的样子。
  苏苑桐脸色渐渐冷下去,像是没听见恩禾的话,她微扬着下巴,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眼神透着不屑,一副拒不配合,漫不经心的姿态。
  对面的人不说话,恩禾也不催她,于是敲着键盘,接着处理最后几份病历报告。
  苏苑桐冷冷地瞪视恩禾,一如多年前,每次一看到她,情绪就开始不对劲。
  这几年苏苑桐通过苏维民的人脉关系,大一那年就签约了经纪公司,参加女团选秀的综艺,她的长相并不出众,所以进行了微调,比以前漂亮很多。
  但近期因为资源竞争,被对手发了大量黑料通稿,比如苏苑桐中学时期对别人校园暴力,早期没有整容的照片也被人扒出来,毕竟她从出道就开始立人纯天然美女人设,如今黑料一出,网上所有人都在拿她的旧照和校园暴力说事。
  苏苑桐因为网上这些破事,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头发也掉的很严重,迫不得已才来神经内科看病。
  没想到她躲得过媒体,却在这遇上苏恩禾。
  “真是没想到啊,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为大夫。”
  苏苑桐目光似眼刀,冷冷地钉在恩禾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不要你帮我看病,换个人。”
  没理会这人言语间的冷嘲热讽和挑剔,恩禾见状,不慌不忙地关了电脑,将病历报告放进文件夹,没打算惯着她。
  恩禾起身,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拿出衣架然后挂进衣橱里,淡声道:“这里现在就我一个医生。”
  她顿了顿,心平气和道:“如果你没病,我就先回去了。”
  苏苑桐冷哼了声,戴上帽子和墨镜也跟着起身,慢条斯理地跟在恩禾身后。
  从办公室出来,苏苑桐都阴魂不散,盯着女孩的背影半晌,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呢,离开宋越川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恩禾目视前方,脚步未停,听着身后的人继续阴阳怪气:“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你还想跟他再续前缘呢。”
  要不然不好好在B市待着,干嘛还要回来。
  闻言,恩禾脚步停住,然后回头,细长的眼尾稍扬,“跟你有关系吗?”
  这人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苏苑桐若无其事地微耸了下肩膀,语调懒洋洋的,“的确没什么关系,但我倒是挺喜欢看你的笑话。”
  恩禾眼皮轻抬,被这话逗笑。
  她以为几年过去,苏苑桐18岁成年就会有自己的判断力,没想到她长得只有年纪而已。
  恩禾神情冷淡,轻嗤:“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女孩撂下这句话,便神情专注地继续等电梯,余光都未曾分给她。
  恩禾越是云淡风轻,苏苑桐便越生气。
  她牙关紧咬,漆黑冰冷的眼底多了分怨毒的情绪。
  她实在想不通,面前的女孩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宋越川这几年一直念念不忘。
  恩禾走后,苏苑桐像是抓住了希望,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宋越川,但屡遭碰壁。
  因为她的几次主动,宋越川甚至迁怒苏维民,中途撤资,导致苏家背负了巨额债务,差点一蹶不振。
  自此以后,苏苑桐怕了这人,再也不敢主动招惹。
  能力卓越,事业如日中天的宋越川突然宣布脱离宋家,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直到后来,苏苑桐才听知情人透露,这一切都跟苏恩禾有关。
  电梯上的数字闪动了两下,紧接着电梯门打开,恩禾没理会身后的人,径直要走进去,下一秒,苏苑桐用力拽住她的手腕,声音拔高了一度,有些气急败坏:“你不准走!”
  苏苑桐的指尖尖锐,就快刺破皮肤。
  恩禾眉心微蹙,舌尖抵着腮帮子,一晚上的纠纠缠缠,耐心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耗尽。
  她用力抽出手,反手紧锢住苏苑桐的手腕,漆黑的眼底像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将人直接拽到旁边的安全通道。
  恩禾的力气很大,苏苑桐没有丝毫防备,被这股力量拽得脚步踉跄了一下,她用力挣扎无果,还被人重重甩出去,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
  现在是晚上,走廊里很少有医护人员和家属走动,安全通道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掩盖了苏苑桐呼救的声音。
  现在是下班时间,没了那身白大褂,恩禾眼下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束缚。
  她单手揪住苏苑桐的衣领,二话不说将人一下掼在墙上,清丽精致的眉眼间布着冷冷的寒意,远没有表面上那般看起来温软无害。
  这才是苏苑桐认识的苏恩禾。
  一只收敛起爪牙,善于伪装的小豹子。
  苏苑桐忍着后脑勺磕到墙的疼痛,视线牢牢地锁着恩禾,扯着嘴角冷笑,语气满是轻蔑:“你不是挺能装的吗?怎么,这下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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