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星远一整宿都没合眼,经纪人打了十几通电话才离开。
恩禾摸出手机,本来想打电话给他,最后还是停住了。
昨天那场意外,警察和消防队几乎同时抵达了现场。
苏苑桐本就抱着求死的心态,要跟恩禾同归于尽,却没想到警察会那么早赶到,并且将她当场逮捕。
她的伤势很严重,目前也在医院,想必之后难逃牢狱之灾。
从恩禾的病房出来,王慕宁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看到短信内容后,王慕宁无奈叹了口气,随即回复:“放心,她已经醒过来了,我什么也没说。”
几分钟后,收件箱里多了一条新消息,显示两个字:谢谢。
看着屏幕上的这两个字,王慕宁为难地抿了抿唇,之前还希望恩禾能多虐虐狗男人,毕竟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当一个男人认真悔过,并且愿意为你豁出性命的时候,这个时候给他一个机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王慕宁并不是当事人,如今也不清楚恩禾心里的想法,不过无论好友的选择是什么,王慕宁都会无条件
支持她。
恩禾醒来没多久,病房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苏维民。
父女俩多年未见,如今重逢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景。
王慕宁搀扶着恩禾下床,本来想扶着她走动一下,听到敲门声时,两人谁也没留意,直到苏维民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进来。
面前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眼底布着一层淤青,不再如记忆中那般光鲜亮丽,身上穿的衣服从规整的西服变成厚重的棉袄,落满尘土和污垢。
苏维民的头发有点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恩禾跟王慕宁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都有些懵。
几秒后,恩禾才缓慢地认出这人是苏维民。
恩禾镇定自若望向苏维民,眼神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粉唇轻掀,低低的声线无波无澜:“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如今形同陌路,苏维民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恩禾不得不佩服。
苏维民的目光扫过恩禾打了石膏的手臂,眼底的关切一闪而归,丝毫没有忘记周卓芸交代给他的事情。
苏维民扯着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此时脸上的表情显得局促尴尬:“恩禾,爸爸今天来这,其实有事求你。”
眼前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恩禾的爸爸,王慕宁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下意识挡在恩禾面前。
凡是跟苏苑桐那个疯子有关系的人,都非常危险。
苏维民唯唯诺诺的开口,恩禾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的目光落在苏维民身上,一片沉寂漠然,细长的眼尾上翘,像是在笑,“如果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女儿的事,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面前的女孩一猜即中,苏维民也没再绕那些圈子,于是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姿态,语气无比卑微:“恩禾,我知道桐桐这次做的事情很过分,但......”
话说到一半,苏维民顿了顿,似乎自己都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
恩禾歪着脑袋,懒散地倚靠着窗台,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去,笑着看他,“但什么?”
苏维民虚握着拳头,虽然知道希望渺小,可还是想试一试,于是苦口婆心道:“但她是你妹妹,这些年在娱乐圈不容易,她也是一时失去理智,才会对你做出这些事。”
“桐桐现在肯定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她,写一份谅解书?”
毕竟也没对恩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苏苑桐的伤势却很严重,如今还在重症监护室。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王慕宁听得一愣一愣,眼睛也睁圆,只想抄起桌上的花瓶朝这人脑袋砸过去。
这种人渣算哪门子的父亲?
明明两个人都是他的女儿,反差怎么就这么大???
恩禾静静伫立在原地,沉默无声地盯着苏维民,听他一本正经地劝诫,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唇角稍扬,勾着抹讽刺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这就是她的父亲。
在苏苑桐谋杀她未遂之后,还恳求体谅。
希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苑桐在娱乐圈这几年不容易,难道她一个人去B市漂泊的这几年就容易是吗?
恩禾若无其事地笑笑,唇瓣没什么血色,她望着苏维民,一字一语慢慢开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绝不会谅解。”
闻言,苏维民脸色骤变,唇角牵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恩禾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放心,她的后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度过。”
女孩的眼里再没有一丝温度,苏维民愣了一瞬,急忙道:“恩禾,难道你都不顾念一丁点亲情吗?那是你妹妹。”
听到苏维民恼怒的声音,恩禾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这句妹妹说的真好听。
王慕宁听着只想撸袖子干架,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像苏家父女这么不要脸的奇葩。
一个丧心病狂,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
苏维民似乎还想纠缠,王慕宁已经忍不下去了,她挡在恩禾面前,态度强硬道:“你再不走,我可就打110报警了!”
苏维民怒视着王慕宁,气急败坏地开口:“这是我跟我女儿的事!”
王慕宁还未开口,恩禾一听他说“女儿”,顿时气得脑壳疼,她伸手指着病房门的方向,对苏维民冷声开口:“请你滚出去。”
“立刻,马上。”
早在她被赶出苏家的那天起,她跟姓苏的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任由苏维民说了这么多废话,耐心已经到极限。
苏维民眼睛睁大,顿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王慕宁已经手快地拨打了110,只好不甘心地离开。
病房的门关上,恩禾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胃部不适,径直冲向病房里的卫生间,直到将胃里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才觉得好受一些。
纯属是被苏维民恶心到的。
无论是苏苑桐还是苏维民,摊上这样的家人,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王慕宁为恩禾打抱不平,拍拍她的脊背,愤愤道:“我现在算是知道苏苑桐像谁了,跟她爸一样奇葩。”
天底下哪有这种做父亲的?
苏苑桐做的事情可是故意杀人罪,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说原谅就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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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同一家医院的另一间病房中,贺子羡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眉心拧成“川”字,一时间纠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名护士正在帮宋越川换药,后背的纱布一道一道解下来,露出男人挺拔宽阔的脊背,可惜此时布满大面积骇人的灼伤,看着触目惊心。
尽管护士的动作很轻,宋越川的额头依旧疼得冒出细小的汗珠,钻心的疼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在撕咬皮肉。
他牙关紧咬,双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脉络绷直,愣是忍着疼痛一声没吭。
贺子羡在一旁站着,一时半会帮不上什么忙。
这伤口光是看着就觉疼。
也不知道这家伙当时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冲进去的。
被他开进去的那辆车早就烧得只剩一堆黑黢黢的废铁。
为了救恩禾,宋越川差点搭上一条命。
贺子羡原以为两人的关系会因为这次意外出现转机,结果宋越川却不知道脑子哪根神经错位,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做好事不留名了。
真的太反常了!
护士帮宋越川换好药离开,贺子羡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看着眼前的男人苍白的面庞,不禁叹了口气,试探般问询:“哥,你真不打算告诉恩禾?”
由于后背的伤势严重,宋越川只能趴着,脊背刚上过药,慢慢传来火烧火燎般的刺痛。
他抓着枕头,一开口说话,干涩的喉咙仿佛要裂开一般。
“没必要。”
一想到这次意外,宋越川仍心有余悸。
他庆幸自己赶过去了,只要他稍迟一点,后果他甚至不敢去想。
这种失去一个人的滋味,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第一次,恩禾放下一切,离开A市,那时他本可以留住她,但因为所谓的可笑的自尊,却没有开口。
宋越川为此后悔了很久,这一次他做到了。
当他抱着恩禾冲出去的那一刻,宋越川却清楚地听到女孩潜意识里喊出的那个名字。
宋越川心里的那堵墙轰然倒塌,只需要短短一瞬。
一直以来,他都刻意忽略恩禾的真实想法,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
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或许还有一丁点位置。
但现实却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漆黑的瞳孔被遮挡,冷感白皙的脸颊没什么情绪。
贺子羡看着病床上的人,已经忘了第几次,在宋越川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挫败,心有不甘,妥协。
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为情所困的时候,竟比普通人更卑微,更加小心翼翼。
贺子羡叹了口气,淡声道:“哥,要不你再试一次。”
“或许这次意外就是你跟恩禾之间的转机。”
宋越川扯着嘴角,带着微不可察的自嘲和苦涩,声线低沉,心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我抱着她冲出来的时候,她喊的是齐星远的名字。”
最危急的关头,一个人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或许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这一次,宋越川才觉得自己输了。
输给了恩禾。
输给了齐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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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禾因为骨折还有声带受损,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下午,警察来医院做笔录,结束时恩禾低声开口,问道:“请问昨天救我出来的那个人是警察吗?”
虽然王慕宁明确告诉她,抱着她离开库房的是警察,但恩禾总觉得有点奇怪。
记忆里第一时间出现的明明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根本不是警车。
一名干警笑了笑,语气温和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将你送上救护车了。”
恩禾眸光微顿,“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警察抓了抓脑袋,跟同事相视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恩禾,说:“或许是你的朋友。”
又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像是刻意隐瞒。
沉默了几秒,恩禾抿唇笑笑,心底的某种猜测已经变成了笃定。
“警察同志,我想知道苏苑桐最后的处理结果。”
警察:“我们会根据情节的严重程度来量刑,苏苑桐已经构成故人杀人罪。”
一名干警顿了顿又道:“虽然未遂,但她利用烈火焚烧的极端残酷手段试图杀人,属于情节比较严重的。”
而这种有预谋的犯罪,一般情况都会处以死刑,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
对于恩禾来说,她绝不会谅解,至于苏苑桐以后会怎样,全部交给法律。
...
晚上,王慕宁特意熬了一些清淡的粥带去医院,贺子羡也想看看恩禾的情况,于是一块跟过来了。
“恩禾,我今天特意煮了紫薯燕麦粥,你一定要尝尝看。”
王慕宁拎着保温盒笑眯眯地进来,恩禾闻声抬头,紧接着看到一同前来的贺子羡。
她的目光停留一瞬,注意到贺子羡的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子羡哥,你怎么来了?”
贺子羡将恩禾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察看一遍,语气温和道:“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哥哥,你出这事,我不来才奇怪呢。”
病床上的女孩眉眼微垂,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痕:“我很好,没受伤。”
贺子羡本想揉揉恩禾的脑袋,但一想到王慕宁也在,这样的举动不太好,于是淡声道:“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恩禾看了贺子羡一眼,薄唇微动,似乎想问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王慕宁盛了一碗粥递给恩禾,笑眯眯道:“恩禾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王慕宁平时很少自己做饭,平时都是在学校食堂吃,偶尔在家也都只点外卖。
如今却是为数不多的亲自下厨,虽然卖相看起来差了一点。
恩禾尝了一口,味道说不出的奇怪,但看到王慕宁投来希冀的目光,她眨了眨眼,艰难地咽下去,竖起大拇指表扬:“好喝。”
王慕宁眼睛瞬间亮起来:“我就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贺子羡睨着恩禾微妙的表情,狐疑地挑眉。
王慕宁做了一大锅,恩禾显然喝不完,于是她扭头问旁边的贺子羡:“你要不要也尝尝?”
贺子羡格外捧场,眼底的笑意蔓延开:“好啊。”
于是王慕宁又盛了一碗递过去,贺子羡欣然接过,心里已经准备好各种彩虹屁,打算尝了第一口就开始夸。
没想到喝了第一口,贺子羡就觉得味道有点与众不同。
很甜又很咸,还有点酸,像是加了柠檬醋的感觉。
对上女孩满是期待的眼睛,贺子羡哪还管她味道怪,于是豪迈得连勺子也不要了,直接一口闷。
恩禾慢吞吞地喝,被贺子羡的反应惊得一愣一愣。
果然,爱情的力量使人味觉都失灵。
贺子羡待的时间并不长,临走前,恩禾终于没忍住,忽然开口:“子羡哥,宋越川现在在哪?”
贺子羡很明显愣了一下,跟王慕宁对视一眼,女孩眨巴眼,动作很轻地摇了下头。
贺子羡了然,面不改色地笑笑:“他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这会估计还在加班吧。”
话音一落,恩禾安静地看着他,一副早就看穿一切的眼神。
两人对视两秒,贺子羡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下意识抬手蹭了蹭鼻尖。
贺子羡:“怎么想起问他了?”
恩禾笑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贺子羡离开没多久,王慕宁刷微博看到热搜标题,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将手机递给恩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