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禾,你快看,有个财政博主说丰英投资宣告破产了。”
恩禾看她一眼,接过手机,看到热搜时,整个人愣住。
#丰英遭起诉,今日起宣告破产,昔日总裁如今负债累累#
关于丰英陷入危机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恩禾只看了眼标题,却迟迟没有点进去。
她很清楚,一家公司宣告破产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贺子羡所说的,那人的公司出了点事?
苏苑桐说的那些话像是得到应验。
宋越川真的一无所有了吗?
不知为何,这两天看到关于宋越川的一切,恩禾始终无法平静。
她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昨晚救她的人就是宋越川。
“宁宁,宋越川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恩禾看向王慕宁,不想再猜来猜去,直接开口问。
王慕宁耷拉着脑袋,眉眼间的情绪忽然有些纠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恩禾将手机放到一边,语气格外平静,说:“不用瞒着我,我已经猜到了。”
王慕宁抿唇,小声道:“他应该不太好...”
...
夜深,窗外凛冽的寒风吹得玻璃窗都在簌簌作响,恩禾躺在病床上,抱着手机蜷缩在被窝里。
她将那串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斟酌之后,打下一行字,却又删删减减成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准备点击发送时恩禾却犹豫了。
宋越川不想让她知道,救她的人是他,所以才让周围人帮忙隐瞒。
挣扎之后,恩禾默默删掉了编辑好的两个字,将手机压在了枕头下面。
他既然不想说,那她就装作不知道,顺了他的意。
恩禾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直到病房的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
漆黑的夜,清冷的月光层层叠叠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入,将整个病房包围在静谧与安宁中。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步子轻缓地走到病床前。
恩禾即使熟睡,依旧眉心紧锁,似乎再一次陷入噩梦之中。
宋越川屏住呼吸。
他弯腰俯身,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女孩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他顿了顿,安静无声地凝视着女孩的睡颜,可心底却已经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
男人薄薄干涸的嘴唇微动,低头,轻轻覆上女孩嫣粉的唇瓣。
一个小心易碎的吻,轻若羽毛,宋越川甚至不敢用力,仿佛一触即散。
窗外寒风簌簌的响,梦里的恩禾又回到了那片火光漫天的火海。
周围一望无际,空无一人的仓库里,她走投无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猛,却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个人,踏着火光走来,不顾一切地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第48章
宋越川住院的这段时间, 丰英投资破产的消息愈演愈烈,除了财经报道还有网络上的很多营销号都开始大量转载,话题大都是#昔日亿万身家的总裁, 如今负债累累,一夜间一无所有#
网友们唏嘘感慨,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他们想象不来的,居然说破产就破产,但宋越川的微博却出奇地和谐,一大堆女粉安慰他的同时, 还玩笑似的调侃,希望宋越川打入娱乐圈,她们众筹帮他出道, 虽然商场失败, 但凭他的高颜值,也可以在娱乐圈走向人生巅峰。
贺子羡看到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仿佛宋越川已经身无分文,到了流落街头的地步,这也太过分夸大事实了。
虽然宋靳言一直利用宋家的势力不断打压丰英, 但丰英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虽然最近资金运转困难, 但真不至于像网上说的那样,面临破产,负债累累。
贺子羡拧着眉头,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随即抬眸看向趴在病床上的男人。
宋越川的伤势好转了些,但只能披着衣服,每天早晚两次都要及时换药, 接下来还需要在医院待一周才能出院。
邓助理便将所有的工作转移到了医院。
看着病床上宋越川还在兢兢业业地处理文件,要不是亲眼目睹过护士帮他换药时触目惊心的伤口,贺子羡都怀疑这人压根一点问题都没有,纯粹是装出来。
面前的男人微垂着眼,黑如鸦羽的眼睫压低,牵出一道细细的阴影,眼窝深邃,鼻梁俊挺,冷白白皙的脸颊此时也恢复了血色,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倒有了几分总裁的样子。
贺子羡靠着椅背,歪着脑袋注视宋越川半晌,终于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哥,现在网上都在传丰英破产了,这种谣言你也不管管?”
那些吃瓜网友信谣传谣,说得就跟亲眼目睹公司破产的员工似的,除了看热闹的,关键是还有不少富婆问宋越川介不介意包养。
这TM,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不同于贺子羡的担心,宋越川俊脸漠然,看样子丝毫没有被网络上的舆论影响。
“我觉得挺好。”男人薄薄的嘴唇轻掀,语气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
贺子羡:“???”
“不是吧哥,你是被宋靳言气糊涂了,还是被恩禾打击得心态崩了?”
宋越川越是落魄,宋靳言就越开心,两人明争暗斗了这几年,如今丰英被打压,宋靳言估计看到微博都会笑醒。
宋越川抬眸,狭长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睨了贺子羡一眼,静了两秒,淡声道:“我买的热搜。”
闻言,贺子羡眼睛睁大,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惊讶道:“不是吧哥?这种负面新闻你也买?”
宋越川抿唇,低低了嗯了一声,俊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贺子羡估计还不知道,上次他被恩禾泼水,自己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但这一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丰英已经查到了宋靳言安排的卧底,而对方根本不清楚丰英的具体情况,随着热搜发酵,他迟早要露出狐狸尾巴的。
而另一个原因,宋越川也有自己的私心。
了解宋越川的计划之后,贺子羡又开始担心他跟恩禾的问题。
“那你跟恩禾呢?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贺子羡想了想,无比认真地开口:“我听宁宁说,齐星远今天来看恩禾了。”
贺子羡刚说完,宋越川握笔的手顿住,原本冷静克制的神情此时隐隐有崩塌的迹象,他唇线僵直,喉结上下一动,眼底的光瞬间暗下去。
像是没察觉到某人的异常,贺子羡自顾自地开口:“两人关系挺融洽,看来真有戏。”
宋越川狭长的眼微眯,目光凉飕飕地扫过去,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给他伤口上撒盐的。
贺子羡无辜地眨巴。
宋越川舌尖扫过牙根,喉间溢出的声音冷沉微哑,说:“我想通了。”
贺子羡一愣:“想通啥了?”
只见面前的男人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清眉黑目,正色道:“除非恩禾把她跟齐星远的结婚证甩我脸上。”
“要不然,我不会放弃的。”
昨晚从恩禾那回来,宋越川想了很久,一宿都没合眼。
当真的要面临放弃的时候,比想象中要困难千百倍。
最后他想通了。
只要这两人一天没在一起,他就一天也不会放弃。
闻言,贺子羡眼睛瞬间亮起来,忍着笑,就差啪啪啪鼓掌了,“行,我拭目以待。”
果然,一蹶不振从来不是宋越川的作风。
-
恩禾的伤不算太严重,住院观察一周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之后又去了一趟公安局。
警方调取了事发当天食堂附近的监控,将恩禾绑架并带到库房的是个男人,但对方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离开,而苏苑桐却一直不肯透露对方的身份,无论警方如何询问都保持沉默。
而火势最严重的情况下,恩禾看到监控中忽然出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几乎毫不犹豫地朝那扇紧锁的铁门冲过去。
恩禾眸光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分钟后,那抹熟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
警察也在这时按下了暂停键,宋越川的脸定格。
恩禾清楚地看到男人俊脸紧绷,通红的眼眶,以及后背燃着的火焰。
她紧咬着唇瓣,目光紧锁着屏幕上的身影,连呼吸都放轻。
他应该伤得很严重吧,却还要让所有人隐瞒。
恩禾抿唇,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眶酸酸胀胀,下一秒就会有温热潮湿的液体涌出来。
他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是准备遵守诺言?毕竟在这之前,她曾清楚地告诉过他,放她自由。
......
晚上八点又到了换药的时候。
病房外传来一道轻浅的敲门声,紧跟着一名护士推着放满药物的推车进来。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宋越川面前放着一大堆还没处理完的文件,挺括的肩膀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乌黑利落的头发似乎比之前更短了一些,看着又短又硬,愈发显得整张脸瘦削,眉眼轮廓立体深邃,挺鼻如峰,下颚棱角分明。
护士推着药物过去,熟练地拆了棉签和纱布,正当她要去脱宋越川身上的医务室,男人忽然伸手挡了一下,头也没抬,声线低沉,冷冷淡淡,“不用,我自己来。”
病床上的人起身,拿掉身上的外套,露出淡蓝色的病号服。
护士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在一旁,黑白分明的眼眸沉默无声地望着男人的背影,口罩下的脸辨不出情绪。
宋越川住院的这些天,算是见识到某些护士的热情,所以脱衣服这事,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好在今天只来了一个护士。
宋越川另一只胳膊也有烧伤,缠了绷带行动不太方便,只能单手解扣子,动作慢吞吞地,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
男人脱掉病号服,露出挺括伟岸的肩膀,背肌明显,从脖颈到腰窝的位置,中间一条深凹进去的脊柱线,流畅的线条一直曼延,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位置。
而包扎伤口的白色纱布慢慢浸透出血迹,周围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灼伤,看着触目惊心。
宋越川脱掉上衣,背对着护士,像往常一样等着身后的人帮自己上药。
但这一次他等了半天,气氛沉寂得有些诡异,身后的人也迟迟没有动静。
宋越川拧眉,回头。
便看到身后的小护士紧握着药水瓶,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上半身看。
宋越川薄唇微压,漆黑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直接拿旁边的病号服遮住他的腹肌,声音也沉了沉:“看什么?”
男人一开口,护士才缓慢地回过神来,小声说了句“抱歉”,连忙低下头,撕开了手里的棉签。
女孩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软绵绵的,淡不可闻。
宋越川却愣住,终于正眼扫了那护士一眼,接着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
两人的身高悬殊太大,宋越川坐在病床边,一声不吭地任由护士帮他差纱布。
身后的人手法显然跟之前来换药的护士不一样。
动作很轻很慢,显得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他。
宋越川唇角收紧,呼吸都忍不住慢下来。
他抬眸看向正前方的窗户,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身旁的人。
女孩的身影纤瘦单薄,此时微垂着脑袋,淡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她的脸,唯有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此时目光专注地帮他一道一道拆掉背上的纱布。
只一眼,像是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电流传进他心口,直击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来这之前,恩禾不知道宋越川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如今亲眼看到他脊背大面积的灼伤,尽管有每天都在换药,但腥红的伤口还是有感染发炎的地方。
正在愈合的地方慢慢长出新的皮肤,脆弱得暴露在空气中。
这样的伤口以后肯定会留下疤痕的。
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熟练地拿起药水和棉签,动作很轻,一点一点处理掉那些感染发炎的部位。
伤口看着很疼,但身前的男人却一声不吭。
从上药到包扎,两人谁也没说话,恩禾的速度很慢,整个动作有些颤颤巍巍。
因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前的人正双眸定定地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恩禾稳定心绪,镊子捏着棉球,垂眸沾了碘酒,来来回回,帮他消毒伤口。
宋越川心口酸酸胀胀,却没有催她。
系紧纱布之后,恩禾总算悄悄松了口气,她手脚利索地收拾好药物,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身前的人忽然伸手轻扣住她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滚烫,包裹住她手腕上的皮肤,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温度。
恩禾垂眸,卷而密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低低地覆盖下来,一双乌黑圆澄的杏眼干净剔透。
两人视线相撞,周围浮动的空气都仿佛慢慢凝滞。
窗外是茫茫冷寂的黑夜,病房里却一片明亮,温暖如春天。
面前的男人眼窝深邃,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颜色极淡,神情静默。
宋越川呼吸都顿住,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神都不曾移动半分。
这样的视线直白,带有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恩禾眸光微顿,向后退了一步,试图抽回手。
但宋越川却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温热宽厚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压根没有松手的迹象。
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却又无比真实。
宋越川唇角收紧,沉静的眉眼凝视着她,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声线低沉沙哑,小心翼翼唤她的名字。
“恩禾。”
恩禾眼睫轻颤,目光落在男人微拧的眉心处。
她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宋越川的手缓缓向前摩挲着,掌心慢慢覆上女孩微凉的手背,轻轻握住。
他唇角稍扬,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笑,漆黑剔透的瞳仁有不易察觉的光芒和温柔,宛如一池深潭。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不知道为什么,恩禾听到这句,眸光微动,心口一下子充满酸涩,止不住的冒出来。
脑子里再一次回想起白天在警局看到的监控画面。
宋越川凝视着她,接着慢慢抬手,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捻住口罩的下端,动作极缓地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