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两人的眼神杀过来,各自了然。
原来你也有。
舒易恒笑不出来了。
温幼蓉来时,见到的就是三个男人各自捏着自己的请帖,眼神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来回逡巡,栽满不善的审视和鄙夷。
温幼蓉一阵头疼。
少顷,赵齐蒙晃悠到温幼蓉身边,捏着请帖当扇子:“女侯,这是什么说法?选秀呢?”
温幼蓉满脑袋头疼的事,一点也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你若不愿去,也没人按着你脑袋。”
赵齐蒙嗤笑:“去,为什么不去?我还非去不可了!”
他已经猜到,这家宴恐怕请了不止他一个,所以,郑芸菡那傻姑娘的心上人,会不会就是其中一个?
想到郑芸菡,赵齐蒙还是有些担心:“不是说受伤了吗?严不严重?你们侯府规矩还真多,想去探望都不行。”
温幼蓉内心哀叹。
哪里是不让你们探望,三弟那样了,傻丫头都快哭傻了,起先整日整日的魂不守舍,现在稍微好点,也是除了三弟谁也不在意。
根本不会见你们。
“赵齐蒙。”温幼蓉叫住他,想了想,认真的告诫:“菡菡的事情,我和游清都没有耍弄你的意思。但是……菡菡这头的变数有点大,我希望你有点心理准备。”
赵齐蒙看着手里的请帖,嗤了一声:“老子的心理准备,从并州就开始了。”
温幼蓉看着他晃悠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最近他又变得满身匪气了。
啧。
……
秦府。
池晗双来给秦
蓁送冬装。
今日宫宴,本不是秦蓁和秦意这样的级别能参加的,但因史靳的关系,他们也能入席,池夫人便给她们备了衣裳。
小金氏趁晗双去给秦意送衣服,低声问女儿:“那个史靳,你喜欢吗?”
秦蓁看着母亲,她眼里有真切的担忧。
她笑笑:“母亲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女儿这些年一直偷偷往外跑,和史靳是旧相识。”
小金氏笑了一下,挨着女儿坐下:“我虽算不得圆满,但也曾真的倾慕过那个男人。待嫁姑娘的模样,可不是你这样。”
小金氏顿了顿,忽然道:“那个总给我送东西的小郎君,他知道吗?”
秦蓁一愣,“什么?”
小金氏轻轻地笑起来:“你的心思我猜不透,你也不愿与我多说,总是自己一言不发就安排好了。意哥儿有了这宅子后,就把我接来了,原以为能一家团聚,你却住去太仆寺。”
“不久前,来了个白俊的小郎君,说是你的下首,因为你太忙顾不上我,所以央他来送些东西。起先我还担心是什么歹人,跟意哥儿说了声,意哥儿问了大致身形相貌,跟我说,确有这个人。”
“他每回来只呆片刻,给我带过东大街的包子,油纸裹的甜糕,养身补气的还有长安最贵的酒楼里那个什么……玉毓酒,他说他妹妹爱喝,大概貌美有品位的女子都爱喝……”
小金氏提起他,不由得笑起来:“那张嘴,可真是甜死人。”
“我见不到你,也不知你怎么样,他便专挑你的事跟我说。”小金氏看向女儿:“娘看的明白,若非用了心,可说不出那些事来。我原本想跟你提一提他,却因为另一件事,歇了心思——”
“他告诉我,你可能想走了。因为你以前受了太多委屈。你想去一个,不会再有人给你委屈的地方……”
话音未落,小金氏已愣住,一向坚强有主见的女儿,竟红了眼眶。
小金氏心疼不已,“他不知道,是不是?”
秦蓁死死咬着牙,明明想像以往一样,不让母亲担心,脱口而出的话,却带了微颤的哭腔:“他不知道……”
小金氏看着忽然落泪的女儿,连忙把她抱进怀里。
“阿蓁啊,你、你带我一起进宫
好吗?娘不怕的,娘活了一把年纪,什么都不怕的。娘去帮你说,好不好?如果殿下和陛下怪罪,还有娘帮你扛着呢,又或者,宫里有哪位能帮忙的娘娘,娘去求求她,你看行吗?”
母亲的话,总是透着让人心酸的无知,却成了最厉害的利器,挑开藏匿心事的匣子,倒出所有不愿示于人前的委屈,让她尽情宣泄。
秦蓁从不是心急的人,她也没有骗郑芸菡,一件事太过顺利,反倒让她不安生疑。但这一刻,什么迂回折腾,什么从长计议,她都不想要了。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乞求睁眼就看到转机。
她不想努力了,她也想被老天爷偏爱一回。
她想他了。
门外,池晗双靠在墙边,努力把眼泪赶回眼里。
……
忠烈侯府。
真儿拿来府里新做的冬装,绯色衣裙,极衬气色。
今日姑娘是宴席主角,侯爷已经打了招呼,要好好为姑娘装扮。
郑芸菡随她们折腾,刚刚装扮完,就开始挑选今日要给郑煜星讲的本子。
两个婢女挤到门口小声议论。
“那个王姑娘也来了,我听下头的小婢女说,她的丫头在打听今日家宴是不是真要给姑娘选婿,说是要帮着掌眼。”
真儿啐了一口:“说是想照顾三公子,可三公子刚受伤的时候没见她来献殷情,陛下一给三公子嘉奖,便巴巴的跑来了!哪里是要帮咱们姑娘掌眼,分明是咱们姑娘上回没给她好颜色,她心急要咱们姑娘嫁出去呢!否则,姑娘还在府里,她自是讨不得好!”
郑芸菡抱着书册走出来,两个婢女当即噤声,又见她神色无异,这才悄悄松一口气。
郑煜星的院门口,郑芸菡与王氏女不期而遇。
王氏女是被刘氏领过来的,今日郑煜堂和郑煜澄都在府里,正于前厅待客,她没看见郑芸菡,又主动向刘氏讨了好,刘氏知道侯爷的心思,趁机带人过来。
没想还是撞上了。
王氏女的笑容一僵,与她打招呼:“郑妹妹,你也来看郑三公子啊?”
郑芸菡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直看着刘氏。
直到今日,刘氏才真正意识到,这府里装的最好,手段最狠的是郑芸菡这个小贱货!那是她
的亲姐妹,她恨不能侯爷将慧娘打死才高兴。
太毒了。
她恨极了郑芸菡,却也怵了她。
谁能想到,多年来小白兔一样的姑娘,耍起手段来叫人这样猝不及防。
今日宾客都在,刘氏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立马卖了忠烈侯,“侯爷让我带人来看看星哥儿。”
郑芸菡勾唇笑了一下。
刘氏打了个冷颤。
“三哥要静养,两位请回吧。”郑芸菡转头望院子里走。
王氏女见刘氏吃瘪,只觉得此刻不表现何时表现,她追了一步:“郑姑娘,夫人好歹是你的母亲,你怎可对她这般无礼,你还有没有……”
郑芸菡忽然回身,腕间袖箭露出,直接对着王氏女。
王氏女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刘氏看清那东西,吓得脸色惨白:“你疯了是不是!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还想在府里动手吗?”
郑芸菡:“别吵,也别进来,三哥需要静养。”
王氏女扶住刘氏:“夫人,七姑娘怕是因三公子重伤,伤心至极,神志不清了,还是向侯爷禀明吧。”
刘氏稳住姿态,越发觉得郑芸菡有些可怕,她含糊点头:“走、走吧。”
真儿和善儿被郑芸菡吓了一跳。
“姑娘,您别激动。”
郑芸菡低低的“嗯”了一声,继续往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菡菡开大读条中。
这场戏我写了两天!!!!!!!!
让我看到你们的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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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八更
郑芸菡像往常一样给郑煜星擦手擦脸,她握着温热的帕子刚要落手,忽然皱眉,叫来院里伺候的一个小厮:“谁来过这里?”
郑煜星独来独往,并没有近身伺候的小厮,院里留着的两个小厮,也是选的最麻利话最少的。
“没人来过呀。”
郑芸菡蹙眉,狐疑的看着三哥歪了一寸的枕头。
她每日都会守着三哥,他的手掌落在哪处,头落于枕上几寸,几乎都用目光丈量过。她每日都希望,这位置能变一变,挪一挪,是床上的人醒了,自己翻腾出的。
她连声唤他,动手摇他,郑煜星并未醒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动的,难道是被人动的?
郑芸菡浑身的汗毛竖起,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指尖滑过三根袖箭,警惕起身查看房内的动静。
她叫来两个婢女,让她们把门打开透气,自己不动声色移到门边。
屋里没有动静,她唤来护院,让他们搜查郑煜星的房间,护院立马将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忽然,一个护院碰到什么,发出一声轻呼。
郑芸菡问:“怎么了?”
护院道:“回姑娘,是公子在这里藏了壶酒,奴才险些碰到。”
三哥在房里藏了酒?
不可能,他爱喝的酒,都是她酿的,每回都是从地窖取。
郑芸菡心头一动,让人把酒搬出来,当她看到那只坛身绘了桃花的酒坛时,生生愣住。
这是……之前放在太仆寺,被三哥莫名其妙毁掉的那坛武陵桃源酒。
那时他为了哄她,赔了原料钱手工钱,然后把酒带走了。
她一直以为三哥会直接处理掉,怎么会藏在房里?
郑芸菡拆开封口的红布和塞子,酒液的醇香扑鼻而来。
她心头一震,是酒香!
她酿造武陵桃源酒无数次,每一次都败在酒味不足,味道很怪。
可眼前这坛酒,酒香浓醇,俨然是酿成的酒。
“来人!”郑芸菡唤来院中小厮,微微颤抖的指尖指着那坛酒询问起来。
小厮挠挠头,他对公子的事知道的本就不多,原本还怕姑娘问奇怪的问题答不上来,见姑娘指着那坛酒,他当即松一口气:“姑娘说这坛酒啊,这是公
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带回来就一直放在这里。”
郑芸菡呼吸微微急促:“他换过里面的酒?”
小厮摇头:“没有没有,这个是公子酿的酒,因为公子不能时刻留在府里,所以是小人在帮忙看守帮酿的,说起来,酿法有些奇怪,一般酿酒,都是在曲汁里投蒸好放凉的米,等酒发就酿成了。”
“可这个不是,第一段酒发时间之后,是没有酒味的,这时候,得再往里头投三斗蒸米,继续等发,第二次等发后,可能还是味道不好,需要继续投,如此一遍遍投,再一次次发,酒味就出来了。”
小厮惊喜的看着酒坛:“这酒香,约莫是发好了。公子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郑芸菡谴退小厮,让善儿用盏子取酒。
翁口本就有澄清的酒,善儿不敢让姑娘在今日多饮,就取了那里的给她。
郑芸菡接过,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去抿。
别样的醇香在口中散开,明明是延年益寿的养生酒,郑芸菡却被激出了眼泪。
原来是这样……
所以,当日在太仆寺,他故意当着秦博士的面捣毁这坛酒,主动做坏事把把柄送到秦蓁手上,是不想断了两人的牵扯,可若加入别的东西,她一定会发现,知道是被人破坏。
为了让她误以为自己一如既往地失败,他往里头加的是新蒸米。新的米和旧的混在一起,她很难发现是加了什么进去。
一般的酒,加入蒸米后,就得封存等发。
可武陵桃源酒,恰恰是要在第一遍加米等发后,再加第二遍,第三遍……
这坛武陵桃源酒,原本压着一个赌注——只要她酿成,郑煜星就要立刻成亲。
可她耗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只得来一次次的失败。
他胡闹一通,反而歪打正着的酿成了。
这坛酒,合该用来庆贺他成婚大喜,谁也别想沾染。它不早不晚,偏偏在今日出现,哪怕他躺着起不来,却已经用自己的方式透露了最迫切的渴望。
酒盏掉在厚软的毯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郑芸菡哭着哭着,又笑了。她抬手抹去眼泪,坐到床边,倾身伏在郑煜星耳畔:“三哥,你的酒酿好了,按照约定,你的立刻成亲。虽然秦表姐说,她不怕有阻
碍,她会用尽全力为自己脱身,但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娶回来,一刻也不想等。”
她眼中含着泪,唇角轻轻扬:“不想等,我们就不等,我帮你把她接回来。”
郑芸菡直起身,整饬仪容,让善儿去备马。
善儿阻止道:“姑娘,您不能出府,府里还有客,侯爷马上就要让您过去了。”
郑芸菡看她一眼,轻轻点头:“也好,我先去找父亲。”
……
今日的侯府很热闹,除了与忠烈侯来往最多的同僚们,赵齐蒙孤家寡人一个,来就来了,舒易恒和杭宁则是认真请了长辈一同来。除此之外,还有郑煜堂和郑煜澄的同僚,连还没离开的温禄等人都跟着温幼蓉和来凑热闹了。
忠烈侯已经很久没有主持这样热闹的宴席了。
原本,他因二儿媳胡闹,已经是半退的状态。朝中一向是人走茶凉,忠烈侯也不可避免,可他有三个出挑的儿子,随便一个就够他吹嘘三天三夜。
所以,别说他半退,就是真退下来,只在侯府当个闲散侯爷,一样多的是人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