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晗双嫌恶的看他一眼。
她都问得这么直白了,他肯定懂了,故意这样问。
她也不重复了,按着他的心口不说话。
史靳的确懂了,她问,她是他满足需求的对象,还是放在心中的人。
史靳握住她的手,重新按回去,又慢慢往上,回到心口的位置:“明明哪里都给你了,却又这样问,莫不是睡完了我不想认账?过分了啊。”
池晗双噗嗤一笑,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困意:“也是,小孩子才做选择!”
就在史靳以为她要从这个话题开始挖一些陈年往事时,她慢慢收了笑,按住他的心口,黑眸静静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那你记好,从现在起,我也在这里了,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对待你,这里面的人,一定信任你,支持你。史靳,无论你过去失去多少,又有过怎样的痛苦。我向你保证,未来的每一日,我都会努力的填满你这里,让它再也不空虚,让痛苦再也挤不进来。”
史靳怔怔的看着她,竟没说
出话来。
她却没想过要等到他什么回应,像是完成了一个仪式,困倦爬入眼神,乖乖窝进他的怀里。
红烛燃尽,暗色中,史靳很久才回过神来。
怀中的女人已经睡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听一个女人给他许诺。
有些玩笑,还带着些天真和稚嫩。
仿佛根本不知一辈子的沉重,更不知这条路的遥远,轻易就许下。
但他却被打动,不由自主抱紧怀中的人,像是抱着一块稀世珍宝。
她的天真稚嫩,是他从不曾得到过的奢望。
或许,他不必在意那么多,他唯一该感谢的,就是他得到了这个机会,可以走进她心中的天地。
……
数年后。
刚刚下学回府的史橦扯着书包袋子,迈着小步子走到后园。
刚跨进去,就听到了自己母亲咋咋呼呼的声音。
“呀!你快抓住它!”
“你先让让,别撞到你。”
史橦站在院门口,看着池塘边的母亲挺着圆溜溜的肚子,指挥着父亲抓鱼。
母亲再次有孕,却因为被禁足不高兴。她想骑马,父亲为她在府内修马道,不许她骑,他亲自表演马术给她看。她想钓鱼,父亲在府内给她挖池塘放鱼苗。
史翼回府,史橦看到他,扬起小脑袋,问:“二叔,橦橦在母亲肚子里时,母亲真的带橦橦上过天吗?”
史翼看他一眼:“上过。”
史橦呼出两道热气,拽紧书包袋子。
果然还是橦橦更厉害呢!
修马道挖池塘这些,根本不够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晗双和史靳就到这里了!!
下面还有一个娃娃番外,一个幻想番外!!!!!感谢在2020-08-02 21:49:39~2020-08-04 00:3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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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冉冉
六年后。
年节将近,长安城落了好几场大雪。
马车缓缓驶过长街,车轱辘碾压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声。
半撑的车窗边忽然搭了一双白白软软的小手,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刚往外探了探,便被人提着后领子扯回去了。
马车停在宫门前,一抹雪青色的身影从马车里钻出来,得偿所愿的踩上厚厚的积雪,一蹦一跳的碾脚印子。
素手撩起门帘,舒清桐探出头来,摇头叹气:“当心积雪湿了鞋子。”
小丫头脆生生“哦”了一声,该怎么踩还是怎么踩。
治她的人不在,她自是无畏无惧的。
郑煜堂见完盛武帝,与几个同僚从殿中走出,正值年节,是最忙的时候。他的步子跨得又大又快,微微偏头低声说着什么,身边跟着的人几乎都要小跑,唯恐走慢落后听漏一句,态度十分恭敬。
还没走出多远,就与一名内侍迎面遇上。内侍从容向他们行礼,然后告知郑煜堂,郑夫人已在宫门口等候。几位年轻的同僚相互递了个眼神,忙道:“早闻大人与尊夫人伉俪情深,今日刚落了雪,尊夫人怕是担心大人回府路上受冻,竟亲自来接。”
郑煜堂的妻子是镇远将军府的八姑娘,数年前大齐出兵北厥,便是这位郑舒氏的长兄,太子的亲信舒宜邱领兵出征,协助北关舒家军与北厥殊死一战,大获全胜,如今已是兵权在握的大将。
郑煜堂岳家得势,北厥降齐后,郑煜堂提出对北厥的管制政策深得帝心,还未及而立,已是官运亨通,又得严相栽培,恐怕再不用几年,便会成为大齐最年轻的丞相。
若换一个人,必定招人嫉恨,可这人是郑煜堂,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
熟悉郑煜堂的人都知道,他做事的速度节奏非常人能赶上,你以为他只是对北厥管制一事颇有见解,事实上,只要是陛下在意的事,随口一问,他必能对答如流,可见是时时在操心,事事在费心。面对这样的人,但凡不够有他拼,都不敢将嫉妒之言宣之于口。
即便是不熟悉郑煜堂的人,也听说过几年前他因太过勤务,在最康健的年纪直接病倒,告假休养了很
长一段时间才回到朝中,这几年他收敛了许多,不再像几年前那样不要命的做事,但随着他将时间留一部分出来陪伴妻儿,他做事的效率直线上升,许多年轻官员想要磨砺自己的,都爱跟着郑煜堂做事。
郑煜堂果然结束了方才还在谈的事:“与兵部核对疆域与定名一事,待我与镇江女侯碰过面再议。核对两边的疆域图,方可避免出错漏。今日舍妹设宴,本官急赶家宴,便不与诸位闲话了,告辞。”
此话一出,哪个还敢吱声。
三两句话,包含的重量太可怕了。
他口中的镇江女侯,是他二弟的正妻,而那位设宴的“舍妹”,便是几年前嫁给怀章王,做了怀章王妃的亲妹妹。所以,这是一家子要去王府赴家宴?
想想郑煜堂的前程,再想想他强大的岳家与几个争气的兄弟姊妹,几个下首同僚只能摇头叹气。
不能比啊,不能比。
郑煜堂转身就走,内侍忽然又叫住他。
他恭敬的冲郑煜堂再拜,笑道:“夫人命奴才转告大人一句,下雪路滑,大人莫要着急赶路,时间还充裕的很,慢慢来便是。”
郑煜堂闻言,笑了一下,离开时,果真没有刚才难么大步疾行。
郑煜堂一路走到宫门口,一眼瞧见舒清桐正拽着姌娘往马车里塞。
慢慢来,不要急。
这几年,她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那年的事,是真的吓到她了,叫她这些年都没放下。
所以为第一个女儿取一个姌字,就是为了时刻提醒他,不妨冉冉缠缠,不必时刻紧绷忙慌。
偶尔他紧张忙碌,晚归忘食,她便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牵着姌娘来接他,回府路上也不着急走,偶尔见到漂亮的精致,便拉他下车一同走走逛逛。
姌娘已经六岁,俨然有了让人头疼的苗头,主意多,爱玩闹,待再长两岁,恐怕侯府的屋顶都能给掀翻。
舒清桐面对姌娘,早已没了大家闺秀的矜持,恨不能时时刻刻别一根荆条以便教她做人,郑煜堂便成了最好的避风港。但聪慧的姌娘知道,小打小闹能躲在父亲后面,原则性的大错,父亲的可怕可不是母亲这点呵斥能比的。
小丫头拿捏着分寸,在父亲母亲的臂弯
下反复横跳,倒也快活。
姌娘还想踩雪,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抱了过去。
姌娘小脸一转,见到父亲含笑看着他,立马露出个大大的笑,手臂勾住父亲的脖子,够着脖子去看他的靴子。
郑煜堂配合的将靴子露出来:“看,湿了没?”
小丫头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破,若父亲的鞋子也被雪水浸湿,母亲的教训就没有道理了——父亲走来鞋子湿,她踩雪鞋子也湿,反正都要湿,何不痛痛快快踩呢?
可惜她要失望了。郑煜堂穿着皮质嵌绒的官靴,一路走来又徐徐不急,并未被积雪浸湿。郑煜堂配合了她的检查,故意也要查看她的鞋子,姌娘身子一抖,湿嗒嗒的绣鞋往裙子里藏,方才舒清桐拽都没把她拽进马车,这会儿她手脚并用自己往马车里爬。
“你……”舒清桐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
郑煜堂负手立在她身边,挑眼看她:“岳母说,你小时候比她皮十倍不止,你吼她的时候,不会心虚吗?”
舒清桐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我劝你慎言。
郑煜堂笑笑:“祁钰呢?”
舒清桐扶额:“今日一早,您这位千金大小姐便拉着几个弟弟妹妹嘀咕筹划什么,也不许我去看。二弟和阿呦回府早,已经先去了王府,这小子像是被派了什么任务,跟着嬟娘后头先过去了。姌娘接你习惯了,所以随我来。”
郑煜堂叹了口气。虽然没说什么,但舒清桐却听懂了这声叹息——
还是女儿知道疼人。
生什么小子,尽是来气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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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嬟美
怀章王府。
花厅内设了碳炉茶点,郑煜澄与温幼蓉正陪贤太妃说话。卫元洲出门去接妻儿,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府,郑煜堂和郑煜星也要下值之后才能赶来,他们反倒成了最早登门的。
自从郑芸菡诞下一女后,这怀章王府便超越二房女侯婶婶的侯府,成了侯府几个小崽子最快活的营地。
这里有整个长安城的小食零嘴,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可是小表妹一个人哪里消得动,还不是要靠哥哥姐姐们的力量!
小食管够,小玩意儿多到眼花缭乱,太妃祖母慈祥和蔼,他们嚷嚷着要去捅天她都能慈爱的笑着点头,可与府里的父亲叔婶们太不同了!
太妃喜欢孩子,却不是那种强求子嗣的喜欢,只要是孩子,她都喜欢。
侯府几位公子小姐一来,她便叫平嬷嬷将小县主的零食玩具都拿出来给孩子们。
郑嬟拉着小堂弟郑祁钰规规矩矩给太妃行礼,才五岁的年纪,规矩礼仪竟半分不差。
太妃连连夸赞,直道两个孩子教的好。
五岁的嬟娘倏地抬起小脑袋,“因为爹爹好!”
郑煜澄眉毛一挑,在太妃面前有些尴尬。
小丫头这一句顺利将自己规矩守礼的形象捣毁,可太妃并不生气失望,反倒认真的盯着小姑娘,煞有介事的问:“嬟娘的规矩都是爹爹教的?”
一提亲爹,郑嬟小娘子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爹爹不用教,爹爹好,跟着爹爹学,嬟娘就能学好!”
为官多年,郑煜澄早已练就一副气定神闲的性子,可这些年,随着女儿一张小嘴越发能叭叭,见谁都爱夸他这个亲爹,郑煜澄这张沉稳的面具越发戴不稳了。
不是他太浮躁,而是郑嬟小娘子一夸起爹来,大概天王老子跟她爹比还差三十个三叔!
小孩子想法天马行空,作比形容带着孩童的天真稚嫩,听的人连连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郑煜澄是个多自恋的人,整日对着女儿细数自己的好,叫女儿记得全都是这些。
太妃笑了,她冲郑嬟招招手:“来。”
郑煜澄坐不住了:“孩子口无遮拦,叫太妃见效,阿嬟,休要在太非面前胡说。”
郑嬟小娘子
无畏无惧的看了一眼母亲。
温幼蓉丝毫不觉得女儿哪里不对,笑盈盈的看着她。
母亲的笑容就是最大的鼓励,郑嬟小娘子扑进太妃怀里,一张小嘴继续叭叭:“爹爹长得俊,脾气好,还有耐心,爹爹做事从来不出错,阿嬟跟着爹爹学,也不会出错的!”
贤太妃看看怀里的小宝贝,再看看面色发红的郑煜澄,笑声更清朗。
平嬷嬷在一旁圆场:“若非郑大人教养有方,慈而不溺,又岂能得小娘子这般敬重喜爱。都说女儿是父亲的一块宝,可老奴活了大半辈子,却也没见哪家小娘子像嬟姑娘这样与郑大人亲近的。这是大人的福气。”
郑嬟小娘子迅速接话:“也是嬟娘的福气。”
这下连平嬷嬷都笑了。
平嬷嬷所言,也是贤太妃好奇的,这位郑二公子的女儿,当真是极其亲近父亲,夸赞父亲像是家常便饭,且绝非刻意耍宝,小姑娘夸赞时眼中的璀璨,动人极了。
郑煜澄面上赧然,可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敬重喜爱自己?尤其是个嘴巴甜得抹了蜜的小家伙,让他半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看着窝在太妃怀里吃糕的女儿,郑煜澄轻轻转眼,望向身边的妻子。
温幼蓉正冲女儿挤眼睛,是个夸赞的意思,外人只知郑嬟小娘子与父亲亲近,却不知她与母亲的默契,到了让他这个生父都嫉妒的程度。
一个眼神,便各自了然。
郑嬟小姑娘很多地方,的确是照着他这个父亲的姿态学的,但她启蒙说话,却是母亲温幼蓉一个字一个字咬着音教的。
她最先教她的,就是“父亲”。
郑嬟小娘子学会了说话,也学会了夸赞父亲。
郑煜澄一个晃神,忽然想到那年风雪夜,他披着一身寒意走进院中,抬头见到房中亮起橙暖的灯火,母女二人正在房中折小兔子,他的妻子用最动听的声音,一边折着兔子,一边讲着从前的故事。
并州的相遇,山中的险境,在妻子的口中,褪去了原本的可怖和惊险,处处透着奇趣。
因为有了那年的相遇,才有了如今的郑嬟。
“待阿嬟学会说更多漂亮话,一定要好好夸赞父亲。”
郑嬟小娘子趴在母亲的腿上,看着
一只只胖兔子从母亲手中鲜活膨胀,有一说一,“为何夸赞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