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冬茹压根忘了忱琢也跟着回到公寓,顺势推开门。她的目光在卧室的床上僵硬定格片刻,咣地一声又甩上门。
“啊啊啊好他娘的扎心啊啊啊啊我他么单身了!”
忱琢没有吃早饭便走了。
为了不刺激温冬茹,姜瑶没挽留他,在窗台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小区。
“别看了,人都走了多远。”
温冬茹的眼睛像是两个红彤彤的大核桃,正拿着姜瑶递给她的冰袋敷眼睛。
昨晚做梦没睡好,醒醒哭哭好机会。
醒来了,看到双方父母打来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她这才清醒恍悟。
——一场十几年的大梦,忽然间就醒了。
“其实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有点瞧不上我假小子,但是我又喜欢他,我就开始留长头发。你不知道我学扎小辫都花了好长时间。”
温冬茹一时间还有些自嘲:“我总想着在他面前做单纯开朗的小女生,他肯定会喜欢我。
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不喜欢我这种大大咧咧的男人婆?”
姜瑶摸摸她的头发,温声安慰。
“不是这样的,各花入各眼,是他配不上你。”
温冬茹忽然沉默。
一出闹剧乱糟糟的收场,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些情绪。待到今天突然反刍,酸甜苦辣的滋味统统涌上心头,令她好一阵难过。
她的语气忽然哽咽了。
说话也是一阵一阵的抽泣:“我以后再也不为别人留长发了……”
姜瑶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想留就留。”
温冬茹嚷嚷着要剪头发,姜瑶没打算拦着她,便陪着她一起去剪头发。
黑色的长发咔嚓咔嚓变成了齐肩,还剪了薄薄的空气刘海。
姜瑶站在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笑了。
“你好像裴智秀啊。”
“真的吗?真的吗?”温冬茹顿时来了劲,自恋地捧着脸,乐开了花,“我也觉得我好像年轻十岁变成初恋脸了哦!”
理发师也在一旁应和:“你很适合这样的发型,随性又清爽。”
换个新发型,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姜瑶拉着她去吃饭,去游乐园。两个平时在职场上一本正经的女人,在过山车上飙泪尖叫,大摆锤晕晕乎乎差点吐出来,水上乐园玩得乐不思蜀。
疯狂的一天过去,两人坐在摩天轮上,静静等待着升到最高的地方。
此刻天已经暗下来,有星星点点。
温冬茹伸手在透明的窗户上摸索:“我离星星好近啊。”
姜瑶望向她,笑了。
“因为你也是一颗星星啊。”
“呸,酸不拉几的。”温冬茹说是这么说,眼眶的泪却要掉下来,伸手抱住她开始嚎啕大哭。
姜瑶想,一切都会过去的。痛苦的,快乐的,在时间的洗涤下都是过眼云烟。
人都在向前走,无法为任何人停下步伐。
只希望这痛苦在她身上停留的短促一些。
摩天轮终于抵达目的地,仿佛所有的不快都被扔到了这半空之中,温冬茹终于停止啜泣。
姜瑶温柔地递给她纸巾,问:“能下去吗?”
“可以。”
说着说着,温冬茹忽然安静了。
“姜瑶啊。”
“你说,我在呢。”
“我口红沾你衣服上了。”
姜瑶:“……”
感动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当天晚上,勒索温冬茹一顿晚饭这才作罢。
温冬茹分手了,姜瑶怕给她造成伤害,打电话都是回屋小声说,声音压得很低。
“你在学校了么?……哦,在打篮球啊。那好,早点回去,我也早早就睡了。”
现在的小男生精力真好,姜瑶假期后遗症,只想早早睡觉。
没想到忱琢居然去打篮球去了。
她躺在被窝,温热的被子仿佛还带着忱琢的温度。
姜瑶忽然有些遗憾。
该亲的没怎么亲,该摸的也没摸到啊。
她矜持什么?
……
电话另一边,室外篮球场还亮着灯,只剩下两人打篮球。
魏遇累得大汗淋漓,胳膊都快要抬不起来,嚷嚷着叫忱琢“牲口”。
“够了够了,我不打了!”
“陪我再打一会儿。”
“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
忱琢就像惩罚他体力训练似的,将球又扔给他。魏遇也不明白了,他哪来这么多的精力,在酒店的时候没有消耗完吗?
他将篮球丢过去,篮球划过一道软塌塌的弧线,啪嗒掉落在地上。
魏遇郁闷地摆摆手:“真的不行了,放过我吧。”
忱琢这才捡起篮球,一言不发地套上外套。
“回了。”
“这就回了?我都饿了大哥!”
***
翌日。
小假结束之后,又到了上课时间。
期中考,论文,实验报告,统统完毕的学生们又恢复了快活的氛围。
下课,魏遇正咬牙切齿地写完最后一行笔记。
胳膊酸痛让他抬不起来,承受着异常郁闷的苦恼。
“忱琢。”
班长走过来,笑吟吟地叫他的名字。正一手捧着书本低头看书的忱琢微微扬眉,将书翻过一页,停下。
“我们不是要按惯例一学期搞一次春游踏青吗?之前太忙了,没弄,其中考试也过了,想跟你聊一下事宜。”
忱琢嗯了一声,没有推辞。
“好。”
班长虽然在这方面有经验,到底不如忱琢主持过许多活动,经验丰富,考虑的也周全,号召力又强。
之前做活动都是向忱琢讨教经验。
忱琢看着面色冷一些,却是相当好说话的,教过的内容都很有用,班长一直很感激他。
能有学生会主席在同班,也算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
再者。
忱琢去了,班上女生们不会去吗?女生们去了,男生们肯定也会去的。
班长心里算得可精。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说的加更今天会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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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之前的那一期‘恰同学少年’销量陡增, 话题度也高,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做几期关于学生的主题。”
“我也这么觉得。”
“毕业季,恋爱分手季, 工作季,这个时期有太多事情可以写了。”
办公室里, 编辑们讨论着选材方向,姜瑶听到她们提忱琢的名字,原本翻开杂志的动作顿时顿了顿。
她轻咳一声,说:“你们说的有道理, 但是选题要跟之前不冲突,不无聊,还需要加一些新的元素吧。少贩卖焦虑, 别往新媒体那方面靠拢。”
杂志的主题一直是客观且向上的态度, 姜瑶和当时的主编一个心理——
不要过分追求销量而失去了原本的真意。
王编辑说道:“我持相反意见,我认为新媒体没什么错,人家做大家爱看的,说大家想听的,才受欢迎。纸媒式微难道仅仅是因为电子版的冲击吗?我看人家知音体卖的也挺好。”
“老王说的是有道理。”魏莱在一旁附和, “但是也有缺点,短暂的吸流量只会导致我们的杂志和那些厕所文学没什么区别。”
“所有的行业走向都在告诉我们, 不改变,就灭亡。
不要瞧不起你们口中的厕所文学,你们也看到今年倒了多少家杂志社了,我们虽然有根基, 但是销量一年不如一年。现在都提倡碎片化阅读,谁还有耐心看一些抓不住眼球的文章?”
王编辑同其他几人是姜瑶的前辈,在她进这家公司之前就兢兢业业为杂志社工作。
姜瑶坐着主编的位置, 却不代表她能忽视她们的意见。
她点点头,没有反驳。
毕竟王编辑说的也有道理。
“那关于学生的选材,我们保留,大家讨论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意见。”
“好。”
“那我再来说说吧。……”
早晨一场会议结束,姜瑶有些疲惫。她没吃早餐,下了会议这才匆匆忙忙插上吸管,喝一杯半凉的豆浆。
“咕噜噜……”
姜瑶顾不得肚子,开始整理选材,把早晨大家提议的精华部分重新打了一遍。
早晨忙忙碌碌,连手机都没时间看,以至于忽略了消息。
直到中午午休时间,大家都开始定外卖,姜瑶捂着空荡荡的肚子,饿得有些发慌。
打从当主编之后。
头发开始掉了,胃开始被怠慢了。
距离中年危机也不远了。
她捂着昏沉沉的头,拿起手机订餐,顺便给忱琢回消息。
每次一到工作日基本上就很少见面的两人,只能靠微信聊天和偶尔的电话维系感情了。
姜瑶:“在吃饭吗?”
忱琢:“刚下课,正准备去食堂。你是不是还没吃。”
姜瑶:“在吃了!”
忱琢:“撒谎。拍照给我看。”
姜瑶:“……”
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
上一次的温泉之旅玩得并不开心,姜瑶只怕给他留下阴影。她想了想,不如周末约忱琢一起出去玩好了。
正想着,忱琢补上一句。
“等会和班长小食堂聚餐,商量周六班级活动。”
姜瑶迟迟哦了一声。
她差点忘记,忱琢是个学生,有自己的社交圈,一群学生出去玩理所应当。
姜瑶默默把周末出去玩的话咽下去。
姜瑶逐字删除,又重新回复:“正好,我周末也有事情要忙。”
大龄姐姐的矫情和尊严,仿佛必须要这样回复回去,才能显得她不占下风。
手机另一边,来来往往的学生之中,忱琢的存在尤为惹眼。
他一手抄兜,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唇抿了抿。
——要忙?
忙什么呢?
和谁忙?
只是这种话问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幼稚,他只好压下去突然泛酸的心情,当做无事发生。
***
姜瑶周六当然是没有事情的。
像她这样的阿宅,再加上温冬茹也宅,两人一年四季的活动屈指可数。大多都是逛商场,买衣服之类。
万达之类的商场几乎承包她们两人的所有外景活动。
所以,当姜瑶提起要不要出去走走的时候,温冬茹表情很是震惊。
她咬着养乐多的吸管,伸手探姜瑶额头上的温度。
姜瑶无情地啪地一下拍开。
“我没感冒,我没疯。”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提议?”温冬茹很是纳闷,“以前我说去外面兜风,你都说紫外线太晒。那天去游乐场你里三层外三层的物理防晒还要补防晒霜你忘了吗?”
“你话真多。”
姜瑶异常淡定地说:“出门玩和防晒有冲突吗?抗衰老没问题吧。”
“姐妹,你这是为了我吗?我好感动!”
“你想多了。”
她只不过是有些硬撑着的意思,免得忱琢问她在干什么,她却连个编造的理由都没有。
温冬茹的姐妹拥抱扑了个空,趴在沙发上无情流泪。
她指出关键问题:“你怎么不跟忱琢出门了?我以为你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呢。”
姜瑶闻言侧过脸,轻咳一声。
“他有班级活动要做。”
“我就知道!”
“喂,平常叫你出门你都说要窝在家里打游戏的好嘛。”
温冬茹理不直气也壮:“我是那种人吗?游戏哪有姐妹好玩,不可能!什么吃鸡,什么农药,什么痒痒鼠,人家都不会玩!”
姜瑶:“……”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用户了。
温冬茹软磨硬泡非得知道忱琢去哪玩去了。姜瑶拿她没辙:“你干嘛非要跟他凑热闹?”
“姜瑶,我跟你讲,我就是受够了异地恋的苦。两人距离太远,圈子不在一起,很容易出问题。
像你这样周末才见一面的,还都是在外面,你压根不知道他的生活环境啊。”
温冬茹谆谆善诱,就像是勾引夏娃的毒蛇。
“你不想知道他的朋友都是什么人吗?你不想知道会不会有小女生对他勾勾搭搭吗?”
姜瑶翘起腿,翻开一本杂志:“不感兴趣。”
“你就嘴硬吧。”
温冬茹感慨一声:“男人啊,迷一样的生物。”
晚上睡觉,姜瑶回到房间放空大脑,躺在床上发呆。今天算不上睡得很早,却毫无困意。
温冬茹说得对——
事实上,温冬茹那件事对于她的冲击力,后劲绵长,是姜瑶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十几年的恋情也很有可能是一场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