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哪里看过，种牛痘能预防人痘。效果极好，且无危险。”今天发现痘痂的时候，嬷嬷曾说这痘症有多可怕，堪称瘟疫，一旦发了就是一大片，死亡率极高。这种病她从来也没得过，身边的人也没发过，所以她从来没想起这事。现在突的撞到眼前，她到是想到一些。
虽然其实她完全不记得牛痘的事，可小白那里有相关资料。
那些资料她肯定不能直接拿出来，但只要提个醒就行。这个时代已经有人在用人痘疫苗，效果极差。只要将人痘换成牛痘即可，技术都是现成的，只是换个原料罢了。
司徒宪听了却是眼前一亮，激动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他刚登基不久，极需一份功德，稳固地位。但太上皇在位期间十分勤免，国力强盛。在这样的基础上，想要做出成绩，并不容易。
这牛痘若是真的，到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是不是真的，你让人试试不就知道了。”真是真的，可总是要让人试过才敢保证。
“汐儿说得是。”他激动的来来回回的转着，“我这就回去，让人去尝试一番。倘或是真，那汐儿你可就立了大功了。”
荀越汐便催他快些离去，做皇帝的累的要死，他这半夜还来当梁上君子，也不知哪里来的精力。
司徒宪用力抱了抱她，便跳出窗户跑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了匆匆。
…………
接下来的日子里，府里大小动作不断。
先是裁了一批下人，各院里都有人被打发出去。有的是放了身契，让他们自行离去。有的则是被卖了，有的被卖之前，还要被灌上哑药……荀越汐的院子里少了两个人。一个是扫地的婆子，一个是小厨房里的烧水丫头。
她没问她们为什么背叛，也没问她们的去处。
忙忙碌碌好些天，直到多儿的满月前夕，老太爷才把她叫到书房。
“这是查到的资料，你且先看看。”
资料厚厚一叠，她从头慢慢看起。越看越是心惊，同时也心寒。
幕后黑手有两人，一个是右丞王家。王家跟祝家算是政敌，两家关系可以说相当恶劣，而王家之所以动手，是因为王家这一代有一个非常漂亮，且才名远播的孙女。今年十六，正是皇后的最好人选。
据说，司徒宪还没被立为皇太孙之前，太上皇就有意将王家的这个孙女指给司徒宪当王妃的。司徒宪当时是拒绝的……可这位王右丞极善揣摩帝意，太上皇当时的意思大概被他猜出来了。就认定了自家孙女会是义忠亲王妃。
虽然不知为何后来就没了声，但他还是认定了这件事，并畅想了下未来。
结果司徒宪被立为皇太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上了皇帝。那他岂能不心动？本来只想着是王妃，现在可是皇后。所以，皇上一登基，他立刻拉了一批人奏请皇上立后。
就差明说，让皇上赶紧把他孙女娶回来当皇后了。
结果皇后封了，却跟他家完全没关系。他岂能不恼？打了脸不说，还被仇敌家截了胡。最主要的还是，王家眼下的实力半点不比祝家差，甚至还要略高些。所以，他敢动手。
只要现在这个还没进宫的皇后死了，那还有谁能比得过他孙女？
很正常的想法，而他又有能力，且反正本来就是仇人，不在乎再添一笔，所以就动手了。
而荀越汐之所以心寒是因为，这件事里面，居然还有李家的手笔。虽然祝汐跟李家没关系，可她是顶替那个李家的女儿身份进的祝府。在外面，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她这个身体本姓李。
结果到好，李家帮着王家要来害她。更让人心寒的是，这个要害她的人，居然是李姑娘的生身父亲。
看完了，将所有资料又放回桌子上，“祖父的意思是？”
“王家与我祝家有仇，不论有没有这件事，都是一样。只是那李家，你可有想法？”
荀越汐意外：“祖父希望我有什么想法？”旁人不知，老太爷却是知道，她其实跟李家没有任何关系的。
“咱们一时拿王家没什么办法，便是报复也无法伤筋动骨。可李家不同，当年你刚进府不久，便已收拾过一回。本以为他们蹦跶不起来了，到是没想到，他居然带着不多的家人到了京里，还投靠了王家。但既然查出来了，我是不准备饶过他的。只是，一旦动了他，以后若是让人扒出来，对你的名声只怕不太好听。”
毕竟是他外孙女的生父，而她顶着他外孙女的身份。别人不会在意这父亲要害女儿，只会记得这个女儿害了父亲。
“我不在乎。”荀越汐沉声道：“他害了您的女儿和外孙女，便该为此付出代价。”至于名声，她相信老太爷会处理好的：“而我现在姓祝，跟姓李的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爷点了点头：“你能如此想，那便再好不过。”
结果没想到，才从老太爷那里出来，秦嬷嬷就皱着眉来回禀：“县主，后门那里有人来传话，说是您的亲人来找您。老奴刚去看过，是李家那边的人。”
荀越汐轻笑：“鼻子到是尖。”老太爷这边才把事调查清楚，他们就找上门来。“不用管。”
秦嬷嬷应下：“就怕他们会惹出麻烦来。”
“放心，他们蹦跶不了多久。”其实名声这东西，你看重的时候就非常重要。可如果你不看重，不在乎，那真的没什么用处。尤其当你身处绝对的高位时，更可以完全无视。
不过，为了知已知彼，她还是让小白跟了上去。最好是弄明白，这李家到底怎么回事。
紧接着便是多儿满月，祝家第一个嫡出的长重孙满月，本该大办。可这段时间祝家忙着清理下人，又忙着处理外敌，还要忙着给荀越汐备嫁，实在有些忙不过来。因此，这满月便不不准备大办了。
对内的说法是，祝家现在荣宠太过，需要低调谨慎，不宜张扬。怕孙媳妇心里有想法，便跟她说，府里最近乱，外面的人手都伸到内院了。为免再有人趁机生事，所以这才不大办。
可虽然祝家本身不想大办，却挡不住送礼的。
而且，也总有些客是拦不住的。近亲不能拦，权势足够的拦不得。
最后虽然不是大办，可其实也没少多少。
荀越汐早早将贺礼送了过去，之后便回到院子里。一来今天没多少女客，偶尔有一些，也没有带着年轻女孩来的。二来，她现在身份不同。哪怕还没进宫，那也是圣旨定下的皇后。这时候再出去，便不合适了。
所以，她直接待在院子里，听着小白讲那李家的事情。
当年祝家的女儿和外孙女出事，老太爷就发狠收拾了李家一顿。可到底远在京城，不如眼面前好掌控。虽然打击了李家，可李家却也没彻底完蛋。
李家大爷娶了祝家的姑娘，对祝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知道哪怕祝家不行了，也不是他李家能扛得住的。所以，这位李大爷就带着一些人，悄摸的来到京城，搭上了祝家的对头王家。
他大概是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把一个妹妹送进王家，给王家的一个爷们当妾。结果这李家的姑娘也是厉害，进府之后就把男人笼络住了。
自从李大爷知道他女儿成了皇后之后，不是没动过心思要来认回这个女儿，讨个国丈当当。可王家人哪能愿意？便做了许多挑拔，说他那个女儿早就改了姓氏，根本不可能认他。又说他害死她的生母，对他必定恨之入骨。否则又怎么会任由祝家打压李家？
如此种种，说了几十上百遍，他便恨上了这个女儿。
因此才有后面的事情。他还提供了一些他女儿的喜好，务必让王家能够成功。
【那个李名远可卑鄙无耻了，他正跟人商量着，要怎么把你不孝生父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呢！老大，我听他们说这对你的影响很大啊！怎么办，要不要阻止？】
荀越汐托着腮，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阻止？”
【用毒啊！他们对老大你用毒，咱们也用毒毒他们。】
第56章
李名远死了。
人是小白弄死的, 用的是毒。据小白说，那家伙睡觉打呼, 半夜睡着了却大张着嘴, 它的毒直接下到他嘴里，一点痕迹没留, 毒药更是一点没浪费。
荀越汐不解的是，明明祝家已经得到消息了，可是却并没有人来告诉她这事，哪怕老太爷也是半个字都没提。
荀越汐虽然不擅长揣摩人心, 可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尤其是这辈子，一直都受着类似的熏陶，还有几位嬷嬷的教导, 对这方面也不是那么一窍不通了。所以她能想到：李名远的死这个消息，大概要被彻底掩藏起来的。至少在她成功嫁进皇宫，真正成为皇后之前, 是绝不可能泄漏出来。
因为李名远是她现在用的这个身份的生父。哪怕这个生父逼死了生母, 哪怕她改了性, 跟他断绝了关系，哪怕成了仇……可生父就是生父, 他若是死了, 她这个“亲生女儿”就必须守孝。生父的孝是三年，三年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祝家不想这件事再起波澜，所以就只能将这个消息掩盖。
孝大过天，如果她知道消息却不守孝, 那肯定就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孝，德行有亏。一个德行有亏的女子，又怎配为后？
祝家的人不知道她并不是那人的女儿，怕她受到影响。毕竟是生父，再恨作为亲生女儿，若是知道他已经死了怕也是心有所动。所以干脆就瞒着她，毕竟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不知者不罪。
既然所有人都瞒着她，那她也只好当作不知道了。她不知，也不问，于是所有人便全都忘记了这个人。
不过，虽然李名远的事情他们都瞒着她，甚至提也不提，但对付王家的事情，他们却一点都没瞒她。尤其是祝鸿，他这会儿还没会试过，也就没有正经的工作，每天就可着劲的找王家的麻烦。要是让王家吃了亏，他就兴高彩烈的回来跟她表功。
今天让王家的谁谁栽了跟头，明天让王家的什么罪证被爆了出来，后天又坑了王家的谁一脸血……说实话，他的能力有限，毕竟他非长子嫡孙，又未入朝，所以能调动的力量有限，也只能做这些小事。可他乐此不彼，专从小处着手，一点点的打击着王家。
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今天一点明天一点，却硬生生将王家啃下一块肉来。不大，却足以让王家痛。
至于其他人也没闲着，老太爷对上王家的老太爷，三位舅舅对上王家的中年一代，祝湛则是跟王家年青一辈死杠起来。争权夺利，倾轧打压。虽然以前两家也是这状态，可这一次，祝家是动了真火，颇有些不顾一切。
两家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祝家家风清正，比王家干净的多。且祝家的男人都是没有妾，夫妻同心，兄弟齐心，也没有什么不屑子孙，纨绔之弟。可王家不一样，王家虽然也位高权重，可他家族内部却是乱成一团。
没有什么攻击比来自内部的瓦解更有力！
祝家从外部打击王家，同时又挑拔王家自己内部乱了起来。在时间转到荀越汐嫁人之时，王家已经大副度缩水，权势也已经远不如过去。
这算是祝家给荀越汐的交待，也让别人知道，欺负了祝家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
皇帝娶后在本朝乃是头一次，所以整个流程都是新拟定的。因为定的时间比较紧，很多程序都轻减了。
可晒妆这一条却还是有的。
大婚前一天，十里红妆铺开，从祝家抬出，绕城一周再抬进皇宫。京中百姓今天可以说是大开眼界了……到不是晒妆这事有多新鲜，毕竟哪家嫁女儿都是要晒妆的，这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可这是皇后的嫁妆啊，自然特别不同。
嫁妆是新嫁娘的底气，也是娘家的脸面。祝家虽然不会跟皇家别苗头，可却总是要胜过近几十年里的排场，成为最好的那个。因为这个新娘将会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那么其他的一切自然也要配得上她。
那摆出来的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文物里最贵重的，书画里最珍贵的，宝贝里最稀有的。有一些，甚至是传说中的东西，普通人连听也没听过，更别说见了……每一件报出来，都让人为之向往，心起羡慕。
前一日晒妆，第二便是出嫁。
祝清这几天总是守着她，姐姐出嫁本该是喜事，可她却实在笑不出来。虽然这次姐姐出嫁跟上次大姐姐出嫁时情形完全不同，可她还是高兴不起来。
终于到了正日子，她更是抱着荀越汐就哭：“姐，我舍不得你。”
荀越汐也挺舍不得这小丫头的，可她现在也不能说不嫁啊。“乖啊，不哭，等过段时间，我安顿下来，便接你去玩。”
“姐……”
到了吉时，她穿着凤袍，戴上凤冠，遮上一副龙凤呈正祥的盖头，被祝湛从房里一路背出来，拜过祖父母，听过训，又被背到祝家大门口。
祝家宅子不小，这条路并不算短，荀越汐觉得幸好她现在还小，身量没长成。要是再大点，没准祝湛根本就背不动她。
“汐儿，祝家是你依靠，是你的退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豁出性命，大哥也会帮你。”
荀越汐本来对于嫁人还没什么感觉的，之前还闲闲的胡思乱想着，结果祝湛这话一出，她心里突然就酸了起来。声音也哽咽起来：“大哥，我知道了。”
“记着，是任何事。”哪怕是弑君，只要是她所想，他也愿为她拼一拼。
“恩。”
未到门口，司徒宪已经迎了进来。帝王亲自迎亲这种事，刚提出来时，被很多人反对。可司徒宪一力坚持，太上皇诸事不管，这才有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幕。可到底没迎到最里面去，只到半路就把荀越汐从祝湛背上抢了过来。
“多谢大哥。”之前那几句话他可是听得真切，知道他是真心疼爱汐儿。身为皇帝，这一声大哥的份量，那是极重的。
“好好待她，莫欺负她。”祝湛眼眶泛红，看着盖着盖头，看不到脸的妹妹。心中万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自然。”司徒宪笑道：“她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我自会好好待她。”至于欺负么，就看这欺负指的是什么了。有的时候，还是有必要欺负一下的。
别人迎亲用的是花轿，荀越汐坐的却是龙辇。她跟司徒宪两人全都坐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