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喻之淮可以跟老师解释一下，她还可以帮着做个证，表示不是他故意要迟到的。结果喻之淮神色淡淡，好像习惯了似的，只淡淡吐出一句：“对不起。”
老师显然已经不想在他这个“老油条”身上动气，翻了白眼冷声道：“去座位上站着，站到这节课结束。”
喻之淮点点头，走进了教室。
姜乐渝视线一直跟着他，心里还在思索他的座位在哪儿呢，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站定。
姜乐渝微张着小嘴惊讶地看着他，原来她的同桌竟然是喻之淮吗？！
第一反应便是这么近的距离，那喻之淮肯定没少遭受姜乐渝的毒打！
喻之淮面无表情地拿出课本，端端正正站在那儿，捧起书认真地看，任凭姜乐渝盯着他看了多久，都没给她一个眼神。
直到脖子仰得有点儿酸了，姜乐渝也终于察觉喻之淮的冷淡，讪讪地收回视线，又将课本捧起来小声跟着大家一起朗读。
只是心神一直在旁边的小男孩身上，要不要给他道个歉？毕竟是“她”把他衣服踹脏的，还导致他挨骂了。而且刚才喻可茵还说她是把他踹痛了来着。
忍不住又侧头看了他一眼，长得是真的十分精致，只是八九岁的年纪看着发育却不是很好。从他的双手看得出来皮肤底子是十分白皙的，不过脸色却有些营养不良似的微有些暗淡，身高也是比一般同龄的男孩子矮一点，以至于正常来说他这个年纪该是上三年级了，放到一年级来也不是很违和。
小说里，喻之淮也差不多就这两年被欺负的。前年喻家的小儿子出生，他这个养子自然是没什么用了。喻氏夫妇为了落得一个善良的好名声，也自认为是在给自己小儿子“积德”，所以还是将他留下，美其名曰他一个孤儿也可怜，收留下来解决他的温饱也算是做善事了。
只是这善事做的，也确实过于敷衍了一些。
喻母怀孕的时候对喻之淮都还算温柔的，毕竟收养了那么些年，多多少少都有感情。本来夫妻俩如果一直没有儿子，对喻之淮也是要当成亲儿子培养的。
喻家的家业未来总要有个男人撑着，两人也想过把喻可茵培养出来接管家业，只是喻可茵从小就能看出来，不是那块料。夫妻还挣扎了一下，找了有名的算命先生给喻可茵算了八字，确实不是那块料。
如此一来，也就只能作罢，将希望交付在喻之淮身上。对喻之淮前几年也真真是当亲儿子一般对待，他也真真坐上了从孤儿到豪门小少爷的过山车。只是这过山车从喻家的小儿子喻之航出生后就急剧直下，摔到谷底。因为喻之航的出生，夫妻俩全部的爱都分给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尤其是喻之航，就连喻可茵都比不上他受宠。更何论喻之淮，那是日渐连收到一个慈爱的笑容都是奢侈了。
……
“好了，下课吧。大家课间玩耍的时候注意安全，上课之前要洗手，记住了吗？”
“记住了！”
整齐响亮的声音讲姜乐渝思绪拉回，将课本收好，又侧头看了一眼喻之淮，见他还站着，脱口提醒道：“下课了，你可以不用罚站了。”
闻言，喻之淮神色微顿，终于给了姜乐渝这大半节以来第一个眼神。
瞳孔黑黝黝的，里面好似带着些许防备，又好像有点儿藏不住的厌恶。
他应该是想藏起来的，因为知道被看出来的话，一定会导致这些人恼羞成怒的报复。
只是到底现在年纪还小，遭受的毒打也才两年，虽然学着收敛情绪学着隐忍，到底还是没法做到不露痕迹。
姜乐渝假装没看见，对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笑容，关切地问：“你身上还痛吗？”
喻之淮：“……”
声音这么软，笑容这么甜，长得这么乖巧，活脱脱的小天使啊小天使！姜乐渝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这模样一定十分讨喜的。
但在喻之淮看来，就是另一番样子了。
姜乐渝早上没有扎头发，只别了一个小发卡，被喻可茵拉着跑了一通之后头发就凌乱完了，到现在也没整理好。她咧着嘴，两排牙齿掉了五颗，脸颊不像别的小姑娘那样肉乎乎的，就更是少了几分可爱，鼻梁高，眼睛却不大，眼皮还有些肿，总之是称不上好看的。
而且她的话，在喻之淮听起来的意思就是“你还痛吗？不痛的话我再踹你几脚”，或是“还痛的话我再给你补上几脚”。
姜乐渝可不知道她现在的形象是这样的，因为小说里她这个邻居身份充其量算个女四女五，戏份不多。书中只两笔带过“姜乐渝”是个美人，具体怎么美没怎么写，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就更没写了。
她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喻之淮的回应，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吭声。抿着唇角垂着眼，她还看到他捏着书的小手用力得都指骨泛白，一副倔强屈辱的样子。
姜乐渝：“？？？”
她哪里表达的不对吗？这孩子想到什么了？
她其实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跟喻之淮相处，是继续维持原人设欺负他想办法促使他加快黑化呢，还是接近他跟他拉近关系以保他黑化之后不会取自己的狗命。但是此刻，她对这个男孩子真是的单纯的心疼加歉疚的。
只是对自己的善意，他好像也无法接受的样子。
“乐渝，你要去上厕所吗？”喻可茵跑过来问她。
姜乐渝回过头，“好啊。”
喻可茵牵起她的手，嫌恶地瞪了喻之淮一眼，拉着姜乐渝一边朝教室外走一边碎碎念：“你别跟他挨着太近了，我妈妈说他就是一个厚脸皮的小垃圾，他身上那件衣服都好些天没换过了，你不觉得臭臭吗？”
第3章
姜乐渝倒是没闻到喻之淮身上有什么臭臭的味道，而且，她早上分明听到那女人数落喻之淮的时候说他的衣服今天才换过呢。
想到这儿，姜乐渝也故作天真不解地问了出来：“早上你妈妈不是说他的衣服今天刚换的吗？”
喻可茵捂着嘴偷笑两声，“他的短袖都一模一样，我偷偷把他其他几件拿去给小豆当尿布了。还以为他会穿旧衣服了呢，谁知道他宁愿不换也不穿旧的。”
“小豆？”
“对呀，小豆上次在客厅尿尿被爸爸踢了一脚，伤心了好多天呢。我给它裹一个尿布，就像给弟弟穿尿不湿一样，这样它就不会随便尿在地上啦。只是给狗狗穿尿布太麻烦了，它总是不配合，比弟弟还不听话。”
原来是把喻之淮的衣服拿去给狗做尿布了。
姜乐渝轻轻皱了皱小眉头，十分不理解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么多坏点子恶作剧。
到了卫生间，小朋友比较多，都排着长队等着上厕所。
姜乐渝跟喻可茵都排到洗手池的地方了。目光不经意瞥了一眼镜子，姜乐渝眨眨眼，又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卧槽！她怎么那么——丑？！
脑子噼里啪啦炸成一团，感情她刚才一直迷之自信觉得自己一定可爱到爆炸了都是自己的臆想？！不是说好是个美人儿吗？怎么长得这么不可爱？！书里描述的喻可茵和她的邻居小姐妹都是美人儿，这怎么差距这么大？！
喻可茵长得白白胖胖水嫩嫩地可爱极了，而她脸颊瘦瘦的没什么婴儿肥，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眼皮肿的缘故比喻可茵都小了快一半，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凶凶的，一点儿都不像别的同龄小朋友那么软萌可爱。
姜乐渝扯了扯脸颊，对着镜子咧嘴笑起来，不过两秒又瞬间闭上嘴。
难怪刚才喻之淮会是那样的反应，她这缺牙眯眼的，笑起来居然还有几分猥琐！！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这模样不被别人笑话丑就算好的了，怎么能跟美人儿沾得上边？！
“这个卫生间太小了！”喻可茵好像是憋得有些急了，不满地碎碎念，“我要跟爸爸说，让他叫校长再修一间大的卫生间！”
姜乐渝：“……”
前面有个小女生跟她们是一个班的，听到喻可茵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友好地对喻可茵说：“可茵你是不是憋不住啦？要不你到我这个位置来，我前面还有两个人啦！”
谁料喻可茵根本不接人家的好心，反而有些羞恼地斥道：“你才憋不住了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会尿裤子不成！”
姜乐渝：“……”
那女生显然也懵了，片刻后委屈地瘪瘪嘴，转回头排自己的队。
姜乐渝暗搓搓地瞄了喻可茵一眼，一言难尽地摇摇头，看来这孩子真是从小就长歪了。
也是，喻氏夫妇生了喻之航以后除去工作，大部分的关注都给了喻之航。对喻可茵也宠，但也只是物质上对她的溺爱，更多时候喻可茵都是保姆在照看。
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丑”到了，冲击太大，姜乐渝忽然没了上厕所的心情。站在这里总要不由自主去瞟镜子，瞟到镜子又让她的心情愈发不美丽，毕竟自己的人设已经不讨喜了，还背着可能要赔命的任务，如今连美貌都没了，真是怎么都愉快不起来。
“可茵，我不想上厕所了，我先回教室了哦。”姜乐渝对喻可茵说。
喻可茵闻言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想到什么，凑近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你现在就要去整喻之淮吗？可我们的东西还没拿到，高子奕说中午放学的时候给我们哎。”
姜乐渝一顿，不动声色地道：“我先回教室看看，我早上好像有东西忘记带了。”
喻可茵还是不太想让姜乐渝先回去留她一个人在这排队，不情不愿地撇撇嘴：“好吧。”
姜乐渝假装没看见她的不情愿，回到教室，从后面看见喻之淮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垂着头在写着什么。
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可爱亲和一点，虽然这张脸真的很难。
刚一坐下，姜乐渝就察觉到喻之淮的身体僵了一下，虽然不明显，但姜乐渝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脑子，看这些个小孩儿的情绪还是很容易的。
姜乐渝瞅着他紧绷的下颌，觉得有趣，这孩子现在这么怕这个邻居？看来是没少被折磨，估计这个时候心里就藏着恨了，就等着未来的某一日爆发。
不过抛开他未来会翻身变成反派报仇的这茬不说，但是看现在的喻之淮，真是让人喜爱得紧，这小脸长得多精致啊！明明害怕又强作镇定的模样也真是可爱得紧。
姜乐渝本来是想先对喻之淮友善一点儿来着，这会儿也不是穿了个小孩儿的壳子还是怎么的，一时起了逗弄之心。
她搬着椅子朝喻之淮挪近了些，像是察觉不到他的紧绷，探着脑袋好奇地问：“你在写什么啊？”
喻之淮：“……”
“嗯？”
喻之淮往后靠了靠，同她拉开一点距离，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字一样：“数学题。”
姜乐渝总算听见喻之淮说话了，唔，是个正常小男孩儿的声音，不过可能是不常说话的原因，比起别的孩子嗓音要哑一点点。
姜乐渝又仔细看了眼，这些题可不是一二年级能学的。有些题目她都要思考一下才能解得出来，看着倒是有点像五六年级的难度。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姜乐渝故作懵懂地问他：“你做的数学题我怎么看不懂啊？”
喻之淮身体一直紧绷着，姜乐渝每跟他多说一句话他就多紧绷一分，“因为你还没学。”
“那你怎么会啊？”
喻之淮：“……”
他是自己去捡的高年级的书自学的，但他不想回答。
被知道自己去捡了别人不要的书，又该骂他是小垃圾了。
喻之淮不知道姜乐渝又想使什么坏，早上被她踹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有听见喻可茵跟她说要放学之后再整他，现在才第一节 课下课，她难道又要开始了吗？
心里涌上无力和愤慨，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想跟姜乐渝或是喻可茵坐同桌。跟姜乐渝同桌的这段时间，他没少遭受她的欺负，无数次想反抗无数次又只能忍气吞声强压下去。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反抗，若是反抗了，以后怕是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他也尝试过挣扎，偷偷去找过班主任请求换座位，班主任当时是答应考虑的，过了两天都没动静，他以为班主任忘记了，又去找了她一次，结果就被拒绝了。
沮丧地回到教室，姜乐渝冷眼睨着他，“想换座位？”
那时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挣扎在这些有钱孩子面前根本毫无作用。
同桌的时候，喻之淮被她拿小针扎过，作业被她撕过，椅子上被倒过墨水，衣服和手臂都被她用笔涂过等等等等。
时间久了，他竟也习惯了。
毕竟在学校，有老师同学在，他们还不能做得十分过分，也就这些小把戏了。
更煎熬的是在校外，是在那个家里。
姜乐渝瞧见喻之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怔了怔，坐回身子，笑着道：“快上课啦。”
马上又想起自己笑起来的丑样，姜乐渝立马又合上嘴，伸出小手像模像样地帮喻之淮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给他碰乱的书本。
等到上课铃响，老师走了进来，喻之淮都没见姜乐渝有什么动静，有些纳闷，继而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节什么课？”姜乐渝小声问喻之淮。
喻之淮看了眼台上的老师，顿了顿，老师都进教室了，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课。嘴上还是一板一眼地回了句：“英语课。”
姜乐渝便从书包里找出英语书，“哪一页呀？”
喻之淮：“……18。”
之后便没再听到姜乐渝同他搭话，跟他也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半节课过去，喻之淮忍不住侧眸看了她一眼，姜乐渝撑着脸认真地盯着课本，难得的在认真听课。
姜乐渝怎么可能认真听课，她再差也是过了四级的人，这小学生的英语课她不动脑子都能把这些单词倒背如流了。不过是无聊得神游天外，想七想八去了。比如以后对这喻之淮，她到底是跟原主一样欺负他呢，还是对他善意以待呢？
这真是一个十分纠结的问题。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混了一个上午，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