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莲瞬间气的跳脚,手刚摸到袖中的短刃,惊蛰已经迅速闪身拦在甄让面前,劝道:“方姑娘,你冷静点!”
“我冷静你大爷!他们两口子欺人太甚了!今天我要是不……”
“嗬!欺人太甚!这话我应该送给你们姐弟俩!”甄让冷笑一声,打断方知莲的话,扭头看向方鹤,“怎么?找你姐姐害甄甄的时候,不是很麻利吗?现在说真话时,怎么就说不出口了?还是要我替你说?”
“不用,我自己说。”
方鹤脸白了白,才说了真话。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方知莲,脸上来来回回变了好几个颜色,最后才咬牙切齿问道:“所以,六公主废你手其实是为了救了你?”
方知莲找到方鹤时,方鹤刚被废了手,那是他恨贾甄甄,所以告诉方知莲,是贾甄甄害他手被废掉的。
“是。”方鹤羞愧低下头。
“我们方家所有人都顶天立地,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方知莲恨铁不成钢,狠狠拍了方鹤一巴掌。
方鹤旧伤未愈,再加上一连串的事情,身体本就不好。
方知莲这一巴掌下去,竟然直接将人拍晕了过去。
见贾甄甄和甄让两个人,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方知莲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双手抱拳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上次的事情是我做的,六公主和甄大人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只是能不能先找个大夫给我弟弟看看?!”
“夫人……”甄让扭头去看贾甄甄。
贾甄甄摆摆手,“惊蛰,你把他背回去。”
“哦,好。”惊蛰扛麻袋一样,麻溜把方鹤扛起来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甄让继续喝着茶,他的意思很明显,要让贾甄甄自己报仇。
贾甄甄将手中的瓜子扔回碟子中,站起来,“你刚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对上贾甄甄阴恻恻的眸光,方知莲心里没来由有些怕。
可她是个重诺的人,说出去的话,自然不会反悔。
“是。”
“行,那我就放心了,哎,对了,你上次给我下的药是啥药来着?”
“合……合欢散。”
“你还有吗?”
“没有。”方知莲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贾甄甄眼睛一眯,笑道:“我有。”
方知莲瞬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两个弹指后,这预感应验了。
只见贾甄甄摸出一包药粉,倒进茶盅里,笑眯眯将茶递了过来。
“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这药你喝了,然后去万花楼的花船上待一宿,我们俩的事就扯平了!”
方知莲死死盯着那茶盅,抖着手接了过来,茶水溅了不少出来。
“嘿嘿,怕啦?”贾甄甄凑过去,看着方知莲。
方知莲面如白纸,却是死鸭子嘴硬,“老娘长这么大,就没带怕过的!”
“没怕你抖什么?”贾甄甄不怀好意道,“你要是嫌药量不够,嘿嘿嘿,我这儿还有!”
妈的!
贾甄甄堂堂公主,随身带花楼里用的合欢散干什么?!
“报仇啊!”贾甄甄像是知道方知莲在想什么,嘿嘿一笑。
方知莲瞬间毛骨悚然,见贾甄甄又摸出一包药粉,当即将茶水一饮而尽。
赶在药效发作前,迅速掠身走了。
“花船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挂有良宵的那个哈!”贾甄甄扯着嗓子道。
甄让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笑了笑,两人正要起身回主院时,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一扭头,就看到惊蛰从夜色里蹿出来,见贾甄甄和甄让齐齐看着他,当即讪讪笑了笑:“那什么,我给方鹤请了大夫,过来复命。”
“以前复命也没见你跑这么快啊!”贾甄甄忍不住揶揄道。
惊蛰脸色有些尴尬,心虚垂下头。
“是因为方知莲?!你真喜欢她?”贾甄甄笑道。
“喜欢,”惊蛰有些害羞,答完之后,又猛的抬头,眼神坚定看着贾甄甄他们,“属下这条命是公子救的,就算属下喜欢她,属下也不会允许她伤害到公子和公主的,属下……”
“行了,我听甄让说,他上次让你去问方知莲,她喜不喜欢你来着?你问了吗?”贾甄甄打断惊蛰的话。
惊蛰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摇头,“没来得及问。”
“那现在就去问吧!”
“啊!!!”
见惊蛰呆呆望着自己,贾甄甄没忍住笑了,“啊什么啊?再不赶紧去,估计又来不及了。”
所以六公主是原谅方姑娘了?!
公子都是听六公主的,六公主说原谅了,公子那边已经也不会有异议。
惊蛰当即感激道:“谢六公主,谢六公主。”
“行了,赶紧去,她人在万花楼挂有良宵牌子的花船上。”
惊蛰千恩万谢过,才迅速走人了。
凉风习习,虫鸣渐响。
贾甄甄扭头,看向甄让,“甄让,如果哪天你没有及时赶到,我要是真的……”
“没有如果。”没能贾甄甄说完,甄让就一把将她揽住怀里,“甄甄,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可万一你赶不到呢?!”
“万一我赶不到,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夫人,都是我的甄甄。”甄让毫不犹豫就给了贾甄甄答案。
贾甄甄猛的仰头。
乳白的月光兜头落下,在甄让面如冠玉的脸上平铺开来,愈发衬的他那双眸子温柔的不像话。
贾甄甄心里瞬间就软了下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甄让这样的男人,他……
“甄甄,我好喜欢你啊!”
甄让凑了过来,眼神温软的像一汪化开的春水。
贾甄甄心里有所触动,正想回应他时,甄让猝不及防吻了过来。
贾甄甄双目撑圆,看着甄让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顿了片刻,顺从的闭上眼睛。
以往,每次甄让亲贾甄甄时,贾甄甄都会跟小猫似的挣扎,这次难得的顺从,让甄让愈发大胆起来。
手刚探入贾甄甄衣襟里时,贾甄甄尾椎骨传来一阵酥麻,如梦初醒似的,一把推开甄让。
推开之后,四目相对,看到甄让眼角的薄红时,她脸上瞬间烫的更厉害了,脱口而出就道:“那天晚上,你来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第七十九章 (二更)
甄让抬手捂住额角, 眸光灼灼看着贾甄甄。
贾甄甄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在船头站了片刻,人就走了。”
“我知道。”甄让叹了口气。
他本想告诉贾甄甄, 金宴竹是陈帝影卫一事,贾甄甄却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扔下一句,“你知道就好”,然后就火急火燎跑了。
甄让去看过方鹤,再回去时, 贾甄甄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甄让是被吵醒的。
外面大清早地吵嚷成一团,寝室门口, 也聚集了不少人, 影影绰绰的不时传来脚步声。
甄让睁开眼睛:不对啊,天色尚早!
他揉揉眉心,外面传来林姑姑的声音,“都小声些,驸马还没醒呢, 你们一堆小机灵鬼儿,就知道讨赏。”
甄让本来还想接着睡, 听了这话,顿时睡意全消,最近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儿的,哪有什么可以讨赏的喜事啊。
不对!
还有一个——
甄让起身, 轻脚除了寝殿门,门一推开,林姑姑正背对他着他, 吓了一跳。
“驸马。”
甄让睡眼惺忪,“怎么回事啊?”
一堆侍女跃跃欲试,林姑姑虽然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但眉宇之间也有喜色。
甄让更好奇了,“怎么了?”
“是闵公子回来了。”
“闵思琢?!”甄让有些诧异,虽然之前知道他没死,但是就这么突然回来,还真是挺突然的。
甄让问,“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
“方才我见了闵公子的,他来府里见了我之后才回去的,我看他行色匆匆,似乎是一路急奔回来。”
“回来了就好。”贾甄甄就能放心了。
林姑姑道:“驸马还睡吗?”
甄让笑着摇摇头,“不了,给你们派赏。”
派过赏赐之后,也快到了平日里上朝的时间,甄让换了朝服,便去上朝,一路上碰到几个官员,皆不知道闵思琢回来的消息,他们议论的,都是皖南。
工部尚书道:“闵相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皖南经商世家太多,怕是难以脱身。”
刑部侍郎才上任不久,嘻嘻笑道:“谁让四公主的夫家是皖南,不过这次的事情,陛下大发雷霆,四公主也不敢插手,就是闵相,实在是倒霉!”
众人议论着,便到了宫门口,各个形容严肃地去上朝。
闵相在皖南尚未传来消息,朝会议的就是别的事情。
出宫里的时候,惊蛰等在门口。
甄让见他面有喜气,不免也笑了。
惊蛰害羞地挠挠后脑勺,“公子。”
甄让也不问他,上了马车,甄让对车夫道:“直接去闵家。”
惊蛰不知道闵思琢回来的消息,诧异道:“怎么要去闵家?公子每次不都是直接回府的吗?”
“闵思琢回来了。”
***
闵思琢回来的这个消息,最先传递到陈帝的耳朵边。
“怎么回事?”陈帝沉沉问道。
金宴竹不敢答话,那日,他分明处理了,谁知道,死人还能复生。
“回话!”
金宴竹道:“那日我曾验过真身的,他分明已经没气了。”
“没气儿了?”陈帝怒道:“他已经在大街上招摇示众了,怎么就没气儿了?!”
金宴竹不再说话,他眉心微微蹙。
陈帝见此,便道:“朕再问你一遍,当时是什么情况?!”
“当时……”
金宴竹便将当时的情况一一回了。
那夜没有月亮,因此下手的时候,金宴竹特意是一路跟着他,等他独身到了树林里,他听见是他说话,也亲眼看见是闵思琢,所以才下了死手,而后将尸体伪装成失足溺水的样子。
金宴盏和闵思琢关系不错,金宴竹怕闵思琢尸身暴露在外无人发现,后来还引着人去找到尸身的。
金宴竹道:“当时尸身带回闵家,属下也去参加了葬礼,当时看闵相形容,不似作假,若他真的回来了,只能怀疑有二,一是那夜死的人不是他,而是替身,二是如今回来的,不是他,是替身。”
陈帝头疼一般揉揉太阳穴,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金宴竹在袖子里攥紧手指。
陈帝道:“那天晚上,他看见你了吗?”
“没有。”
陈帝又道:“没有就好,他刚回京城,你最近躲一躲,不要让他撞到发现了,还有你那个妹妹……”
金宴竹道:“属下知道。”
“去吧。”
杀人杀了一次,没成功,闵思琢现在又在京城里这么大摇大摆的,陈帝不可能动第二次手。
如此也好。
闵思琢和金宴盏到底是朋友,由他下手,第一次还行,但第二次……
金宴竹回了府里,就见金宴盏正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傅子垣正拦着她。
两人正在大门口争执。
金宴盏道:“呵,好奇怪啊,我去看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行!你不能去!”傅子垣也很坚持,“你一听闵思琢回来了,涂脂抹粉的干嘛呢?!幸亏我告病这两日没去上朝,刚好堵住你!”
“你真的好无聊啊!”
“我就这么无聊怎么了?!”
“哼!”
金宴盏见金宴竹回来,脸色不大对劲,诧异道:“哥,你怎么了?”
金宴竹摇摇头,道:“没事。”
傅子垣也道:“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啊。”
金宴竹道:“阿盏,你不是个小姑娘了,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去见可以,速去速回,不要待的太久。”
金宴盏有点诧异,她哥从来不把这个当一回事,怎么现在这么说。
金宴竹又对傅子垣拱拱手,轻声道:“这次有劳傅将军陪舍妹一起去吧。”
傅子垣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直接拉着金宴盏走了。
他们一走,金宴竹顿时感觉一阵脱力。
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口。
明明已经是深秋了,却是每天都骄阳似火。
但是哪怕太阳再大,金宴竹都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冷,好半天,门口走来一个白裙的姑娘,姑娘行步缓慢,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她走到门口,对金家的小厮,小声道:“我想见见金小姐。”
小厮趾高气昂,道:“不好意思,邱小姐,我们小姐说啦,不见你,而且她已经出府去了。”
“出……出去了……”
邱如茵泫然欲泣。
金宴竹正站在门边,一抬头见她泪眼汪汪,顿时动了恻隐之心,道:“邱小姐是来找你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