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不想在这里当差了,九公主现在的脾气,阴晴不定的,我害怕……”说着话就滚下眼泪珠子。
另一个稍微大点的,道:“再忍忍吧啊,你看昨晚太医都说,九公主身体似乎好转,她难得像今天这样多睡会儿,宫里的事情,其他主子不一定有九公主好伺候。”
“姐姐……”
两个人抱成一团,互相安慰着对方。
这个时间还没起,是好事情,贾姝总算是想通了。
贾甄甄如释重负,拉着林姑姑悄悄走了。
两个人一路走到议事的大殿外时,正巧下了早朝。
大清早的,文武百官簇拥着出了殿来,起风了,红红绿绿的官袍,煞是好看。
贾甄甄一抬眼睛,就见流云舒展处,甄让正站在白玉石阶上,周围三四个文官正跟他说着话,远远地,他看过来,眼中有切切暖意。
“姑姑,”贾甄甄轻声道:“你看,他在看我呢。”
而我,也在看他。
第七十七章
两个人的含情脉脉, 也就只是从大殿门口到宫门外。
一到宫门口,贾甄甄才上了马车,正想要开口说话, 甄让便伸手一把将她揽回自己怀里。
“甄甄——”
贾甄甄内心诽谤:叫就叫,能别咬耳朵吗真是!
显然不能!
贾甄甄推不开他, 便腻在他怀里由他去了,只是想到贾姝,贾甄甄便道:“昨天晚上我去看贾姝,她……”
“性命无碍?”
贾甄甄楞了一下, 应道:‘唔。’
“那就跟我没关系了。”甄让完全不在乎,他从前指腹细白只拿着笔,但这些日子总是拿刀剑, 指腹上磨出了薄薄的茧。
细茧落在手上尚且不敏感, 但……
他两只手,一只手把玩着她上衣的带子,另一只手就朝上襦里伸去。
偏巧他脸上表情又是十分的正经。
贾甄甄疏忽脸红了,一把抓住甄让的手,目光警告, “你要干什么?!这是在外面!”
甄让笑了,“夫人豪迈, 那次不是在外面?”
“你!”
马车一巅一巅的,极有韵律感。
这种韵律感简直叫人面红耳赤。
贾甄甄道:“不不不,不行!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
甄让笑了,也行吧。
但……
甄让道:“回去路途遥远, 这么干坐着也不好吧?”
“你这个流氓!”
一路回府,马车刚到甄家的门口,尚且还没停稳的时候, 贾甄甄就撩车帘,赶紧跳了下来。
惊蛰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甄让低沉的笑声。
“再笑你今晚滚去睡书房!”贾甄甄脸上飘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甄让掀开车帘,弯腰探出来,“甄甄……”
“你闭嘴!”
一看到甄让这样子,贾甄甄就知道他准没好话,迅速拎着裙摆进府,见了侍女,喊道:“方鹤呢?让他来见我!”
都成亲这么久了,这丫头怎么脸皮还这么薄!
甄让从马车上下来,正要跟上去时,惊蛰突然跪了下来。
“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甄让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甄让垂眸,看着惊蛰。
“你心仪那姑娘,那姑娘可喜欢你?”
惊蛰将头埋的更低了,“属下不知道。”
惊蛰跟了他十来年,难得喜欢一个姑娘,甄让不想强拆他们。
但如果对方危及到贾甄甄,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只是目前事情尚且还没有到这一步,他也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
“既然不知道,那就去问吧。”
“问?!”惊蛰愣愣抬头,一脸不明所以看着他。
甄让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没搞定,自然也给他支不了招,便道:“如果对方也喜欢你,你们的事情我允了,若是她不喜欢你,还要继续与我为敌,那就由你亲手去了结了。”
“啊?”惊蛰一头雾水看着甄让。
他还想再问,甄让已经宽袖一甩,快步进了府里,他发丝飞扬,垂落在绯红的官袍上,煞是好看。
惊蛰扶额站起来,望着高高升起的太阳,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他去找那个姑娘商量下?
***
甄让进了主院,就看到贾甄甄将一块帕子,劈头盖脸砸在方鹤身上。
“姝儿为了保住你,连命都不要了,可你在做什么?你对得起她吗?”
刚才在路上,甄让已经跟贾甄甄说了,方鹤近日的动作。
是以见过贾姝以后,再看到方鹤时,贾甄甄的情绪有些失控。
“什么……什么叫她为了保住我,连命都不要了?”
方鹤颤巍巍捧起那方带血的帕子,“上次,明明是她说,我是个废人了,她不喜欢我了,她……”
“她那是为了保住你的命,你是蠢还是没长脑子!!!”
见贾甄甄气的浑身发颤,甄让走过去,扶住她,“坐下喝杯茶,消消气。”
“九公主,她……她怎么样了?”
贾甄甄欲说完,却被甄让止住。
甄让好整以暇望着方鹤,眼神锐利道:“你不是恨九公主抛弃了你吗?她要是死了,不就如你的心愿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
方鹤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男人的尊严,他的手,都是因为贾姝没的。
理智告诉他,他该恨贾姝的,可他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怪贾姝。
贾姝也是身不由己的。
“这些事情里,贾姝最不无辜,可因为你喜欢她,所以你对她一退再退。”甄让一眼就看穿了方鹤在想什么,冷笑一声,“而皇上是掌权者,你不敢恨他,所以你只能来恨甄甄,可你凭什么恨甄甄?她救你救错了吗?”
“她救我没救错!可是她不该为了救我,废了我的手!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这双画鹤的手了……”
“你死了,这双画鹤的手还有什么用?”
贾甄甄厉声打断方鹤的话,一针见血戳穿了他心底的隐晦,“你不是恨我用你的手救了你,而是你的恨无处安放,所以你把它强加在我身上。”
方鹤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以前贾甄甄还会同情他的遭遇,可现在,她一点都不同情他了。
一个懦弱无能,就连恨人,都要挑脾气好的人,完全没有同情的必要。
“你和姝儿的事情,在父皇那里终究是污点,这次他碍着鹤图暂时放过你,可后面他一定会秋后算账的,而平息这件事,只能是你死,或者姝儿死。”
方鹤攥着锦帕的手倏忽间收紧。
贾甄甄嘲讽一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姝儿为保你性命,差点寻了短见。”
“她……她……我……我……”方鹤瞬间变得语无论次起来,握着帕子朝贾甄甄跪行过来。
贾甄甄后退一步,“我已经让太医过去瞧过了,她也答应我不会再想不开。”
“你答应了贾姝什么?”甄让扶住贾甄甄的肩头。
贾甄甄偏头,只看到甄让下半截锋利的下颌,顿了片刻,老实说了。
“我答应她,保住方鹤。”
方鹤瞬间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甄让扶住贾甄甄肩头的手,瞬间垂了下去,整个人一言不发朝外走。
“甄让……”
贾甄甄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忙追了出去。
眼看甄让越走越快,她追不上了,贾甄甄故意哎呦一声,迅速蹲在地上干嚎:“我的脚,嘶,好疼!”
两个弹指间,原本冷着脸走人的甄让,又眉眼急切折返了回来。
“让我看看,伤到……”
话还没说完,贾甄甄突然一把揽住他的脖颈,用脸在他颊边蹭了蹭,撒娇道:“甄让,好哥哥,我发誓,我答应姝儿保住方鹤,是有原因了。”
甄让垂眸,对上贾甄甄那双讨好的眸子,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有戏!
贾甄甄迅速道:“你看啊!姝儿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总还有些情分在……”
“说重点!”甄让打算贾甄甄的话。
若贾姝当真对贾甄甄有情分,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害她。
“重点就是,姝儿没有争储的心思,闵相的势力就可以为我们所用!”
“你对我没有信心?”
“不是!我这不是怕把你累坏了吗?”
“能把我累坏的只有你!”甄让一本正经道。
“哎,你这个人,我跟你说正经事呢!”贾甄甄伸手拍了甄让脑袋一巴掌,把脑袋缩进他怀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闵贵妃知道她是假公主的事情,临死前她应该也把这件事告诉了贾姝。
可闵贵妃死后,哪怕再艰难,贾姝都没有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冲这个,她也会帮贾姝护着方鹤。
只是方鹤这人……
“哎哎哎哎,甄大人,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俩就这么搂搂抱抱的,是不是不太好啊!”揶揄的声音猛的响起来。
贾甄甄迅速扭头,看到来人时,瞬间竖起浑身的刺,“你来干什么?”
“我……”
“甄甄,你闻到酸味了吗?!”甄让打断傅子垣的话。
贾甄甄表情顿了一下,瞬间懂了,“闻到了,好酸啊!还是那种羡慕嫉妒恨的酸味!”
“你们……你们……”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金宴盏不愿意留下观摩,正打算要走的时候,贾甄甄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等等,我正好闲的不行,既然你们俩来了,不如我们一起打马吊?!”
傅子垣想接近金宴盏,自然举双手赞成。
金宴盏是个财迷,能赢钱也是乐意至极。
甄让不愿扫贾甄甄的兴,也同意了。
虽然贾甄甄不喜欢傅子垣,也不想他跟金宴盏在一起,但想到金家悲惨的未来,以及傅子垣要是娶了邱小姐,只怕日后又是后患无穷。
只能勉为其难撮合他们俩了。
四个人一起玩,贾甄甄和金宴盏就跟有豁免权一样。
甄让和傅子垣打出去的牌,都是见光死,她们俩的则可以靠撒娇重新换。
四个人一直玩到暮色将至才散场,最大赢家的金宴盏抱着一堆银票,像个骄傲的小孔雀,“来来来,今天本姑娘高兴,本姑娘请你们去看万花楼看美人,去不去?”
“去!”贾甄甄第一个兴奋的想参与。
甄让皮笑肉不笑道:“甄甄又想去观摩新……”
“我不去了!你也不准去,赶紧回去睡觉吧!”贾甄甄迅速打断甄让的话,脸有些烫。
???
金宴盏瞬间惊了。
现在天刚擦黑啊,睡什么觉呐真是的!
不过见贾甄甄一脸怂包样,就知道她肯定不去了。
“六公主都是有家室的人,来,我陪你去!”傅子垣起身道。
金宴盏狠狠蹬了她一眼,非常嫌弃,“谁要你陪啊!万花楼里那么多的小倌不香吗?!”
说完,金宴盏一脸骄傲的抱着她的银票走了。
傅子垣赶紧追上去,“那我不也挺香的吗!哎,等等我啊!”
眼看着他们两个要走,贾甄甄道:“天色确实也还早,不如我们也出去走走?”
她打量着甄让的神色,见他好整以暇看着自己,贾甄甄不好意思地笑了,“去不去一句话!”
“去。”甄让对她没办法。
于是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四个人一块出的府。
因为快入冬了,树木凋零,所以大街上到处都开始装点各色的灯笼,图个喜庆。
一路走过去,花花绿绿,好不漂亮。
金宴盏经常在府外走,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见怪不怪,傅子垣却是少在京城里待着,尤其这次回来以后,他到处跑根本没停过,见什么都觉得热闹。
金宴盏笑他,“你这个土包子!”
土包子吗?
傅子垣淡淡笑了,也不反驳,只是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扛着稻草垫子路过的时候,傅子垣非常手欠地就伸手拿了一根。
他手很快,小贩丝毫没有察觉到。
傅子垣伸出两指,扯着小贩的后颈领子,问道:“多少钱啊?”
小贩回头,一见是他们四个人,顿时手忙脚乱想行礼,傅子垣笑,“免啦免啦。”
小贩道:“不要钱,请将军吃了!将军吃我的糖葫芦,那是我的福气啊!”
“噗哈哈——”金宴盏大笑,“你好意思吗你傅子垣!”
“把你后槽牙挡住!”
傅子垣扫一眼金宴盏,她一身金色衣裳,做男装打扮,走在集市上,脑袋上正巧是一溜儿的红灯笼,灯笼中艳艳的光芒散下来,落了她一身,更显得人俏丽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