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他才学会没多久,不能以短时间内的反应来判断喜好。
“哥哥想玩什么?”
“……”姜煜摇头。
年纪大了,玩不动了,现在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不想学洗剪吹了,也不想开挖掘机了。
遇到王八蛋,用洗剪吹给他造个漂亮发型?还是用挖掘机掘了他祖坟?
我得有出息才行。
我想学习,安安怎么偏偏不问这个了?
“我每天都来和你说话好不好?”姜翎握着姜煜的手指。
“……”姜煜瞪了她一眼,这不是应该的吗?
之前,一大家子人进病房,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开口就是,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太爷爷!”
“我是奶奶……”
“我是大伯父,这是你大伯母……”
姜煜差点当场去世,好不容易快长到成年了,又去给人当孙子?
反正他现在动不了,也不好和那些人说什么。那么问题来了,他失散多年的爸爸又是谁?难道真的已经去世了?
太惨了。
那自己是不是要养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还有一个太爷爷……养一个妹妹都觉得好难,更别说那么大一家子。虽然看起来穿得不错,谁知道是不是表面光鲜?
姜煜这双眼已经看透太多,暂时不想考虑那些烦人的问题。
要是能坐起来,抱抱妹妹就好了,她一定被吓坏了。也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养一养就好,被包得这么严实主要是因为冻伤,涂了药。偏偏话也说不出来。大难过后,再见面,没有抱头痛哭,反而像平时一下斗斗嘴,闹一闹,比什么都熨帖。
“难道哥哥想学习?”姜翎终于读懂了姜煜的眼神。
姜煜轻轻点头。
“好!不过最近以休养为主,不能学太久……”
姜煜继续点头。
不愧是我妹妹,真聪明,我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猜到!
反正躺着也是躺着,总要想想办法读个高中吧。
想到典旺那傻样,他再度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即使他不会用错成语,未来也可能在和别人的交流中,暴露出自己浅薄的知识量。
“那些动手的人都被抓起来了,哥哥别担心。”
姜煜微微点头,这件事,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家人都和他说了。但他们绝口不提生父的事,姜煜也不想知道。
“是不是很痛啊?”姜翎认真地看着姜煜的眼睛。
姜煜摇头。
老子就算痛死,也不会让妹妹知道。
比起死在阴沟里,这些都不算什么。
姜翎轻轻摸了摸姜煜的光头。
他头顶也被包了起来,偶尔露出来的位置,能摸到一点发茬。
姜煜被她摸得痒痒的,心情是真的好。
活下来了,真好啊。
姜煜忽然听到肚子叫,瞥向妹妹的肚子。
没吃饭?叫这么响?这得饿了多久?
姜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姜煜指向门口。
去,吃饭。
那些人目前看来还挺好的,总不会饿着安安。
“那我吃完饭,再来看哥哥。”
姜煜点头。
今天一看到妹妹,总想笑,心里特别高兴。
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啊,真是个小开心果,今天穿得像个小熊猫,可爱!一转身,帽子上还有俩耳朵,背后还有个小尾巴。真想早点好起来,捏捏她的尾巴。
走路也可爱,穿多了以后,走路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小企鹅。
哎!
“安安出来了!哥哥恢复得很快,再过几天就能下床了,现在这样是因为涂了药,别担心。”时夫人温柔道。
姜翎点点头。
“饿了吧,走,咱们去吃饭,吃饱了再来和哥哥玩。”
时夫人太喜欢小孙女了!简直想时时刻刻抱着不离手!
时琨等姜翎醒过来,与她说了几句话,就回京城了。留在这里的,除了时夫人,还有时琨的妻子周知云,老爷子,时琛。
时家老.二时瑾一年到头只能回几天家,常驻部队,他的妻子是顶尖的心外科医生,手术总排得很满。时瑶还在国外与人谈生意,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时家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明白,指望时琛带孩子是不行的。
时琛太菜了,像条丧家之犬,耷拉着尾巴,至今不敢进病房和姜煜说话。
遇上这样的,还能怎么办?
儿子不争气,全家齐上阵。
“几天没有吃东西,一次先不要吃太多,咱们过一会儿就吃一顿。”大伯母看起来三十左右,有种端庄温和的美。
“安安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和大伯母说。”
“好!谢谢大伯母,谢谢奶奶。”
在姜翎和姜煜交谈的这段时间里,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总体清淡,种类多,份量少,十分用心。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只有姜翎一个人吃。
扇贝蛋羹、冬瓜排骨汤、玉子豆腐、鲜虾蛋卷。
是熟悉的味道!之前演电影的时候,时琛请来的阿姨,做菜就是这个味道。
姜翎依次吃过去,喝了小半碗汤,饱了。
“哥哥想学习,我想等哥哥身体恢复了一些,再给哥哥请老师……”
“好!没问题!我们请!”
大家都很感动,多好的两个孩子啊!
姜煜才刚逃过一劫,还在病床上躺着,就如此渴望学习,这旺盛的求知欲,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小安安也乖巧懂事,从没闹过脾气。小孩子越乖,反倒越让人心疼。两个孩子被妈妈教得很好,只是姜静宜去得太早,令人心中怅然。
“安安,苏老师前天打电话来,我和她说你生病了,向她请了假。”
“什么时候想去幼儿园,和叔叔说。”
时琛还不敢自称爸爸,他心里清楚,安安很聪明。没有得到她的认可,把事情说出来,只会徒惹尴尬。
真正的难点在于姜煜,只要姜煜认可,安安也会跟着认可。像时夫人、老爷子等人,反而更容易被两个孩子接纳。
父母,是世间天然存在的最深的羁绊。有些反目成仇,有些和谐幸福,为人父母,比任何一项工作都要复杂、困难。时琛缺席太久,还需要长时间下功夫,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极力让自己耐心细致,学着怎么做一个父亲。
“谢谢叔叔,等哥哥好一点了就去。”
“好。”
姜翎又进病房,坐在姜煜边上,撑着下巴盯着他看。
姜煜看向门口,示意她出去。
这病房有什么好呆的?幼儿园的小红花不要了?
元旦节是不是要到了,还演不演白雪公主?
虽然每天都要来看他,但不能总呆在医院,这里人来人往,病人太多,她本来就抵抗力差,还有些感冒,生病了怎么办?
平时姜煜不爱说话,真不能说话时,就憋得分外难受。瞪着眼睛,看向门口。
“明天再去上学,今天不去,已经请好假了。”
姜翎再度猜出姜煜的意思。
姜煜这才消停。他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没人和他详细说明,只让他养好身体,其他事等他好起来再说。
其实只要看到妹妹好好的,别的事都不重要了。那天晚上真的很担心,怕那些人回去他家里敲门,连妹妹也不放过。
“安安,有电话。”外面有人敲门。
姜煜听到了时琛的声音,再联想到那天晚上,夹杂在安安的呼唤声中,时琛的声音……他心里隐有猜测。原本对时琛很有好感,现在不受控制地生出怨怼来。即使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时琛一定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哥哥,我马上回来。”
姜翎出去接电话,备注是温亭远。有时候温思睿的家庭作业就签的这个名字。
“翎翎,是我。”园草语气难掩担忧,关切道:
“苏老师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一点没有?”
“好多了。”
“翎翎,我来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明天我就来上学。”
“我今天和妈妈一起烤了小熊饼干,明天带给翎翎吃!”
“谢谢你。”
“我们是好朋友嘛,不客气。”园草单方面宣布。
“好。”姜翎很认真的交了一个小朋友。
温亭远没有和小园草说姜煜的事,这样也好。
姜煜目前以卧床休养为主,看似在睡觉,实际上正以内力温养经脉骨骼,促进恢复。
姜翎坐在一边看书,姜煜偶尔能听到书页声,心中的戾气仿佛被净化了一遍,令他心神安稳,宁静平和。
————
如果时家没有压下媒体,最近的头条可能是拆迁引发凶杀案。
小区里人心惶惶,传言五花八门,有的说姜煜已经被人打死了,有的说还没死,胳膊腿被打断,血流了一地。还有的说姜煜是大人物的儿子,被养在外面,现在家里人开始追究等等。
流言蜚语是最难扼制的东西,尽量被控制在这个小区里,很多住户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这边的小区快拆迁了,住户未来会分开,姜煜和姜翎会换住处,甚至可能进京,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时琛送姜翎回来,打算过段时间,直接搬家。
不管是左邻右舍的打探还是旁人探究的目光,都不适合两个孩子成长。这件事还要征询姜煜的意见,要等他能开口说话,才方便商量。
时琛在市中心拿下一套独栋别墅,带院子,预备装修,但他希望装成两个孩子喜欢的样子,打算让设计师多画几份图纸,再让姜翎挑选。姜煜听妹妹的话,知道是妹妹选的,不会太抵触。
姜翎晚上在家里睡觉,时琛没有睡姜煜的房间,自己买了床新被子,睡在沙发上。原本房子就不大,沙发也不大,姜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时琛卷着被子,睡在地上,对自己的睡相一无所知。
还好中央空调持续运作,房间里不是很冷,否则在地上睡一晚,肯定要得重感冒。
姜翎看了眼手机,七点二十。
如果姜煜在家,现在早餐都做好了。
时琛睡得正香,宛如一只巨型猪儿虫,令人唏嘘。
果然还是哥哥最好,别人都靠不住!
厨房有微波炉,姜翎自己热了面包和牛奶,洗漱完正好吃早餐,然后背着书包去学校。怕时琛担心,还留了一张便利贴。
平时姜煜抱着她跑,快的话只要几分钟,她自己走,大概要走十几分钟。
雪昨天就停了,地面上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响。这条路上也有小学生自己上学,姜翎虽然矮一些,在行人中并不突兀。姜煜不在,总觉得不太适应。
“翎翎来了!感冒好了没有!”
苏老师笑着打招呼。
“怎么,你哥哥没有来?”
“他生病了。”
“也是,最近降温,好多人感冒,咱们园里都有一小半小朋友感冒了……”
“下次要让家长送哦,一个人来幼儿园,老师会担心的……”
姜翎在幼儿园吃小熊饼干时,时琛终于醒了。
他有些迷茫,腰酸背痛,视野很低,后背被咯得很不舒服,起来一看,原来是他的两只皮鞋被压扁了。
手机振铃,闹钟原来响过三次,都没把他叫醒。
可怕的是,已经九点了。
刚关掉闹钟,时夫人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时琛,你送安安去幼儿园没有?”
“……”时琛一阵窒息。
“时琛,你为什么不说话?”
“妈,我刚睡醒。”
“你别叫我妈,安安呢?”
“她自己去上学了。”
[时叔叔,我去上学了,最近你也很辛苦,所以没有叫醒你。冰箱有牛奶和面包,你可以热一下再吃。]
时琛看到便利贴,抹了把脸,羞愧难当。
“你可真行,让她自己去上学,有你没你,都一样……”
时夫人忍住发火的冲.动,怒道:
“快联系一下幼儿园的老师,问安安在不在,再给我回电话。”
“是。”
时琛又给苏老师打电话,得知姜翎在幼儿园,舒了口气。
“我们幼儿园是要求家长接送的,小朋友独自上学不安全……”毫无疑问被苏老师教育了一顿。
接着给时夫人回电话,又被教育了一顿。
时琛挨着骂,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可言,心中更是酸涩。姜煜带着妹妹独自生活,却把这些琐碎的地方顾得很好,自己真是连个孩子也不如。
“时琛,这是给你的机会,你自己抓不住,以后没有第二次。你要是带不好,我来带,你大哥大嫂也很喜欢安安……”
“妈,没有下次。”
时琛懊恼至极,对着自己,狠狠两拳。
时夫人虽然很想现在就把两个孩子都接回家,但两边生活差距过大,时家立于万众瞩目之地,两个孩子需要缓冲期。时琛在这边照顾他们,是个难得的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下午幼儿园放学,时琛西装革履,英俊逼人,提前半小时来门口等人,引得附近的阿姨、奶奶们不断投去探究的眼神。
“温先生也来接孩子?”
“嗯。”
时琛与温亭远打了个招呼,他主要想讨教一些带孩子的经验,温亭远的儿子和安安差不多大,不知道温亭远平时是怎么带孩子的?大一点的孩子又该怎么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