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裴文宣笑起来:“原来这样多的门道。”
“好好干吧。”何宴抬手,拍了拍裴文宣,“吏部可不比御史台。”
“是,”裴文宣点了点头,“日后还望大哥照顾。”
“话说你这姑娘是不是睡着了?”
何宴见时候也差不多,看了一眼李蓉,裴文宣回过头去,笑着看向装睡的李蓉,抬手拂开她落在脸上的碎发。
他在人前那只手的动作是极为温柔的,但看不见的地方却截然相反。
“太困了吧。”裴文宣笑了笑,“这姑娘今日大约是累了。”
“再累也得照顾客人啊。”
何宴眨眨眼,笑道:“老弟你要不先回房?”
“那何哥你……”
“我也要走了。”
何宴笑起来:“招呼完其他兄弟,我也就回客房了。”
“那小弟先走一步?”
“去吧。”
何宴挥了挥手:“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想必也憋了一晚上。”
裴文宣似是不好意思,没有多说,旁人正想去叫李蓉,就看裴文宣摇了摇头。
裴文宣伸出手去,将披在李蓉身上的衣服拉好,然后将她打横抱起,跟着侍从一起回了客房。
侍从领着两人回去,开门进去之后,尚未点灯,裴文宣就将人直接放在地上,不由分说就吻了过去。
李蓉一把推过去,也不再装下去,径直道:“滚……”
还没说完,裴文宣就将她压在门上,用唇止住她的声:“推了我去见崔玉郎,还敢叫我滚?”
他含糊着啃咬过她的唇:“你脾气倒不小。”
李蓉一听这话,便知了他今日为什么装着没认出她来。
她皱起眉头,被裴文宣十指交扣着将手按到门上,她趁着他吻向其他位置的间隙,低低喘息着道:“你早认出来了?”
“除了你,你以为我还会对其他姑娘好?”
“怎么不会呢?”李蓉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笑眯眯道,“万一有个妹妹啊,朋友啊什么的,你对人家好一好,不也正常?”
听到这话,裴文宣突然就僵住了动作。
李蓉见裴文宣动作停住,颇有些奇怪,她抬眼看他。
夜色里,裴文宣低着头,光透过纱窗,婆娑斑驳落在他身上,李蓉瞧着他的模样,一时有些茫然:“裴文宣?”
“不会了,”裴文宣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李蓉愣愣看着他,就看他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他笑容有些苦,但似乎还是不想让她察觉,尽量温柔着,“我不会对第二个姑娘好的。”
“蓉蓉,”他靠上前去,用额头轻触着她的额头,“我没法失去你第二次。”
“我没法一个人,再走三十年。”
第125章 上奏
她这话出来时, 裴文宣就有些克制不住了, 他慌忙将她抱起来, 同她一起滚在床边。
李蓉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只道:“你怕什么?”
裴文宣没有说话, 他靠在她肩头缓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出声:“等我回头娶回你。”
“怕我有孕?”
李蓉用手撑着脸, 笑着瞧他,裴文宣无奈看她一眼, 不想同她说这些, 闭了眼道:“你也就是仗着我小心。”
“我知道,”李蓉抬起手来, 用指尖划过他胸口, “你有数。”
“别逗我了。”裴文宣感觉她的指尖触碰在皮肤上,忍不住又有了反应,他抬手握住她的手, 哑声道,“没这么多时间。”
“行吧,说正事。”李蓉知道他说的也对,立刻开口,“你既然吃这么久的醋, 应当知道我见过崔玉郎了。”
“知道,”裴文宣果断道,“你和他协商了什么我都清楚。”
“这件事你如何打算?”李蓉不想浪费时间追问裴文宣怎么知道的,她只想知道, “王厚文这次横插进来要当科举主考官,必然是受了苏容卿的怂恿,今年龙虎榜,对于你未来至关重要,苏容卿也就是盯着这一点,咱们要早些动作,在王厚文真的接手科举之前把事儿定下来。”
“嗯。”
“王厚文是一个贪财的老乌龟,”李蓉撑着自己坐起来,慢悠悠分析着,“苏容卿应当是告诉他,科举有油水可捞,他才过来的,崔玉郎朋友名额被抢,现下让他把状一告,我再说要严查科举的事儿,王厚文见捞不着钱,大概也就不过这趟浑水。没有钱捞,科举就是个苦差事,到时候怕就会推到你这个吏部新人身上。”
李蓉笑起来,转头看他:“你觉得如何?”
“那殿下打算真查此事吗?”
裴文宣翻身躺平,将手枕在脑后,看着床顶。
李蓉想了想,缓声道:“我也在想。”
“嗯?”
“世家对我的忍耐,怕是已在极限。如果我再查科举案……”
李蓉皱起眉头:“倒也不是不可以……”
“退一步吧。”
裴文宣果断出声,李蓉抬眼看他,裴文宣察觉李蓉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神色平淡:“殿下,督查司你已经握稳了,放一放,也无妨。”
“那科举这件事……”
李蓉犹豫着:“总还是得有人查的。”
“殿下想把崔玉郎送到柔妃身边。”
裴文宣说了个肯定句,李蓉点头,裴文宣只道:“何不用不要的东西作为礼物,向柔妃举荐这个人呢?”
李蓉没说话,裴文宣直起身来,亲了亲李蓉,温和道:“你不必考虑我,我有我的法子。你回去好好想想。”
“有苏容卿在,不能太过激进。”
李蓉沉默着,许久后,她应了一声:“嗯。”
“好了,不说这些,”裴文宣笑起来,“睡一会儿,我得走了。”
裴文宣既然开了口,李蓉也不会这么煞风景再谈下去,便靠在裴文宣胸口。
“今个儿不方便,”裴文宣声音里带了几分歉意,“就不帮你净身了,你忍一忍,回去自己洗吧,嗯?”
“我又不是身有残缺,事事要你伺候。”李蓉闭着眼睛,听着他的心跳,懒洋洋道,“你少操闲心。”
裴文宣得了话,轻笑了一声,只道:“关心人也说得嘴硬。”
李蓉懒得理他,她就听着裴文宣的心跳,又稳又沉。
每次听着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度,她都会有种难言的平稳,这种平稳令她觉得格外平和,于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文宣察觉她睡过去,垂眸看她,他不舍得睡觉,两个人这次分开,再见面又难了。
本来想着,和离不过就是权宜之计,也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两个人心意在就好。
如今这个人真真切切睡在怀里,才知道,两情相悦时,分开即是煎熬。
裴文宣陪了她许久,等时间差不多了,他终于才起身。
他见李蓉睡得熟,也就没吵她,只如以往在公主府时一样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便悄悄离开。等出门之后,吩咐了人守在门口,在天亮前叫醒他。
裴文宣走后不久,李蓉的人便从窗户跳了进来。李蓉刚听到声音,就睁了眼睛,随后看见带着她来的女侍卫站在边上,低声道:“殿下,得回了。”
李蓉趴在床上,她鼻尖还遗留着裴文宣的味道,若不是身上留下来的不适,她几乎都要以为一切只是一场黄粱大梦。
她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终于起身来,忍着身上的粘腻,从女侍卫手里拿了衣服换上,这才赶了回去。
到了公主府后,李蓉去浴池快速清洗了一遍,才自己躺下。
等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便开始思量裴文宣的话。
其实裴文宣也说得没错,督查司已经在她手里稳稳握着,这个上一世对于柔妃来说最锋利的一把刀已经易主,她继续走下去,便有些危险了。
李明的打算,就是要让她彻底和世家决裂,两败俱伤。等他们谁都讨不了好的时候,再将督查司收归手中。
可李蓉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她要把握这个度,督查司如果往前再走,就真的彻底和世家决裂,如今大夏始终是世家的大夏,真的反目成仇时,哪怕李川也保不了她。
上官家可以容忍她的咄咄相逼,因为他们不能换了李川。
可其他人就未必。
军饷案流放了谢兰清,已经让朝廷众臣警惕,若她还要办科举案,难免不牵扯一些高官,到时候所有人联合起来,而李明如今怕也对她存了怀疑得心思,两相结合,一点点蚕食她手里的督查司,也完全可能。
她如今最好,的确是退一步。
她不仅要退一步,她还要让朝廷的人看到,她退一步的后果。
只要整个朝堂意识到督查司不可缺,而且只有李蓉担任督查司司主是最好结果,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是她这一步不能白退,既然她要送崔玉郎去柔妃身边,督查司对于柔妃来说,大概就是最好的礼物。
李蓉思前想后,终于将方案定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也没有多说,一觉睡到天亮,她按着平日一样去上了早朝。
还走在路上,就听见外面依稀有了人声,此刻天还黑着,听到这么多声音,李蓉好奇掀开帘子,打着好奇道:“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不是今日这么多人,”车夫笑起来,“最近科举在即,京中来的人就多了。客栈住不满,这些士子打地铺的都有。”
“这样吗?”李蓉皱了皱眉头,有几分不可置信。
如今能来参加科举考试的,家里多少有小钱,来了也不至于睡地铺。
只是她所知道的也不是真理,有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李蓉一面想着,一面入了宫,等上完早朝,李蓉便让人去查这些学子打从安利来,同时让人去吩咐崔玉郎,让他写张折子,骂李川。
崔玉郎收了信,有些迷惑李蓉为何让他这样做,骂太子,是不要命了吗?
但李蓉既然下了令,就算是拼了小命,他也得去做。
于是熬了一晚上拼命抓李川小辫子。
但李川太干净,干净到连他周边人都找不出什么大错。
崔玉郎憋了又憋,才从陈年往事中找出几条可以说道的。
例如祭祀的时候不够规范,现在这个年纪还不娶妻,等等。
最后迫不得已,他连天灾都和李川太子失德联系上,一封折子写得犹如话本子一般,大半靠编。
等到了第二日,李明听了早朝诸事,见时间差不多,便准备宣布退朝。
便就时这时,崔玉郎突然出列,大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李明皱了皱眉头:“你要奏什么?”
迎着这样多的目光,崔玉郎面上没有半点惧色,不卑不亢跪下来,恭敬道:“微臣欲奏之人,为太子殿下!”
第126章 布粥(一更)
一听这话,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李川作为一个太子, 行事素来谨慎, 这么多年,李明废太子的念头起过无数次, 却都没有找到实际错处,崔玉郎一个礼部小官, 竟然刚参太子?
李明听得这话,颇有兴致, 立刻道:“我记得, 崔大人本是礼部官员吧?怎么也干起了御史台的事儿?”
“微臣虽为礼部,位卑言轻, 但涉及社稷大事, 微臣不敢不说。”
崔玉郎说得一脸正气浩然,李蓉都忍不住回过头去,不由得想崔玉郎是不是真的抓到了李川什么证据。
她心稍稍有那么几分慌了, 她是让崔玉郎参奏李川,可不是让他乱来啊。
李川在高处挑挑眉,他自己是清楚自己做过什么的,实在想不出自己犯过什么危急社稷的大事儿,于是他也是好奇, 直接道:“崔大人说得这样严重,那倒不妨说说。”
“陛下,”崔玉郎听到李川玩味的话,硬着头皮道, “近年来,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且不说去年,就说今年冰灾,民怨载道,如此天降异象,就是因太子无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不等崔玉郎说完,李明就怒了。
这种没有实质指向的天灾,首先无德的一般不是太子,是君王,李明哪里容得他说下去,抓了手边的折子就往崔玉郎身上砸,怒道:“把这混账东西给朕拖下去打!朝堂之上容得你说这些怪力乱神之语?”
“陛下,”崔玉郎慌忙跪下,急道,“去年礼部筹办秋祭,太子殿下在祭祀过程中打了个喷嚏,此举怕是触怒了上天,犯了大不敬啊!”
听到明确指向李川有错,李明脸上表情缓了些许,礼部尚书顾子道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崔玉郎一眼,提步走出来:“陛下,去年太子殿下身染风寒,仍以病体完成祭祀,其心之诚,上苍可见。上天有好生之德,太子贤明,断不会因为一个喷嚏就有所不满。近年来虽然部分区域有些许灾患,但并无特别,大夏地域广阔,每年部分有灾,实属正常,强行牵扯至天罚,那实是太过勉强。”
顾子道转过头去,看向崔玉郎,轻喝:“如此妖言惑众之贼子,当罚!”
顾子道开了口,群臣附和,李川面色不动,根本懒得理会崔玉郎这种跳梁小丑。李蓉也懒得再看,只想把这蠢货打死在朝堂。
扯什么不好?扯这么不着调的,活该被罚。
崔玉郎见得李蓉的眼神和扭过头去不想再看的姿态,他又委屈又窘迫,和李蓉合作头一次办事儿办成这样,他也觉得有些尴尬。可这又能怎么办?
他的确找不到什么可以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