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昕说:“我可以应付的。”
“朋友之间,你要不要这么见外?你母亲一生能有几次做这样的大手术?又不是天天要我来陪?最多,如果我将来病了,你也陪陪我好了。”
宋奕昕说:“大吉大利,哪有说自己生病的。”
“这世上谁能不生病,不看病?”
宋奕昕才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多话了,在医院中不好多话影响别人。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就见手术灯息了,大门打开,主刀医生已经首先走出来了,身上显示出疲备和放松之态,眼神却温润愉悦。
“张医师,我妈怎么样?”
张医师道:“手术本身是成功的。刚刚做了手术后,病人免疫力还没有恢复,还要在层流洁净病房观察。期间可能会有排异反应,伤口愈合也需要时间,你要多一些耐性。”
宋奕昕连忙鞠躬,把宋奕阳也压着鞠躬。
“医生,谢谢你们!谢谢!”
张医师微微一笑,说:“不客气,过一会儿,你们可以在病房外看看,然后就先回去休息吧。病人要明天才能醒来。”
宋母入院有些时间了,张医师作为主治医师也接触过宋奕昕,知道他们家只有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能顶事的。
张医师见了她才知道,少女不会因为美貌而娇纵任性、不顾别人的感觉,也不会因为美貌而无脑,更不会因为美貌而娇弱傻白甜。她气度不凡、人情练达,又对医学知识十分熟谙,张医师也有几分怜惜之情和爱才之心。
宋奕昕对着从手术室出来的医务人员一个个陪笑脸,表达感激之情。一个这样的绝色少女客客气气地,无论男女的医务人员,心情都会开朗明媚一点,因为手术成功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他们拥有人类中相对更高的智商和思维,成为特殊防线的战士,可是得到的报酬连明星的零头都没有。而国家一旦发生瘟疫危险,能担起民族之脊梁的是医务人员,明星不过是无用之用的人。
医务人员并没有非要去与明星比较,但是他们需要多一分理解和尊重,少一分医闹。
看着医务人员远走,宋奕昕长舒一口气,暗想总算做了手术了,她能尽的力都尽过了。
忽然想起宋奕阳刚才木头桩子似的,不禁眼睛一斜,说:“阳儿,你刚才也不说句话。”
宋奕阳说:“你都说了,我说什么?”
宋奕阳还有处于他这个年龄段和贫穷家世的孩子的怕人腼腆,极不愿去主动和不熟悉的人接触,骨子里的不自信让他在人前不知如何自处,更忘记怎么说话。
宋奕昕捏着他的颊,说:“不要棺材脸,卖个萌都不会呀?”
宋奕阳嘟囔:“我没你长得好看,也不是演员。”
“我不是演的,我是真心的。”
宋奕阳撇撇嘴,没有回应了,但是他也知道姐姐总是这样到处陪笑脸,很不容易。他不是不想帮姐姐,实在是他不知道怎么做。
宋奕昕和宋奕阳透过玻璃看到宋母安详地躺在床上,口鼻上还戴着氧气罩,他们都放下心了。
宋奕昕暂时放了看护阿姨的假,与许奕阳一块儿回家去,许嘉言说:“又过了几小时了,一起吃了饭才回去。你们现在回家,家里应该没有饭菜。”
宋奕昕说:“那我请你吃饭?”
许嘉言莞尔:“你和男人一起吃饭,都喜欢抢着埋单吗?上回,我不是吃过你一顿便饭了吗?”
宋奕昕轻松一笑:“我也没有抢,凡是讲个因果,没有男人天生要埋单的因果道理。”
许嘉言说:“我以为你们女人习惯被照顾。”
宋奕昕笑道:“幻想可以有,但是大部分的男人也不会无条件照顾女人的。”
宋奕昕这种学霸从来更相信自己,认为什么都不主动争取,盼着等着被照顾的女人,往往会被现实教做人。就算她已经得到过景曜的帮助了,但她不会允许自己对他的帮助产生依赖性。
京城的消费高,最便宜的就是炸酱面、肯德基了。可是宋奕昕再节省也不好意思带许嘉言去吃炸酱面和肯德基。于是就带了他去了一家小饭馆,三人要吃一顿饭也起码要两百来块,目前她还承受得起。
宋奕昕看许嘉言身边还带着保镖,出了医院,又见了司机和一个外国管家,不禁咋舌。
许嘉言忙让保镖和罗宾汉自己打车回家,才带了他们上车去。
宋奕昕没有想到,他这回还挺有派头,不像从前见过几次,多是独来独往的。
“我刚从英国回来,因为收到消息剧本已经在总局备案,才急着来找你。”
宋奕昕说:“谢谢你帮我。”
“朋友之间,别这么客气。”
宋奕昕心头有疑,又觉得他不太可能想泡自己才对,他可是有欧阳珊珊那样的大小姐追的。
到了闹市停车,许嘉言也打发司机去玩一下再回来,自己陪着他们找地方吃饭。
宋奕昕看到了一家湘菜馆,闻着了香辣的味道,口水泛滥。
“湘菜……你能吃吗?”
许嘉言微微昂了昂下巴:“能!怎么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16:00三更。
第26章 情难开口
宋奕昕给客人盛了陶锅煮的淡水鱼, 都是香辣的口味。许嘉言看她吃得津津有味, 也就拼命一试, 然后十分销魂, 强忍着吞下去。
喜欢的女人给的食物,有毒也要吞下去,还要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保持就餐时的绅士风度。
可惜的是什么冷淡高贵的贵公子, 一碗鱼肉就让他现形了, 只见他俊脸通红,满头是汗,终于咳了起来。
宋奕昕看他这个样子, 也明白了,看他喝光了鲜榨果汁忙又给他满上。
“你……不吃辣?”
许嘉言用纸巾捂着鼻子,说:“我吃的!就是这个稍微辣了一点。”
宋奕昕说:“泰国菜不也辣吗?”
许嘉言想说:上次的泰国菜的辣的部分他都没有怎么动过, 而且那个也没有这么销魂。
宋奕昕饱含歉意:“我以为你真能吃, 我点个清淡的锅。”
“食物吃不完不是浪费了吗?”
“我可以打包呀。”
许嘉言也不好说,让她不要吃隔顿的剩菜,心想她将来总会有钱的, 他可以捧她的, 现在多点他能吃的菜也无妨。
宋奕昕却是一边擦着汗,一边吃得欢脱, 穷人家的小孩难得一起下馆子。
饭后, 许嘉言发现有个电灯泡,他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提议送她回去, 但是宋奕昕只让他送到最近的地铁站,那有直达离她家不远的地铁站点的线路。
许嘉言觉得追究她的住址和窘迫的生活会让她尴尬,于是绅士地同意了。
宋奕昕带着弟弟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宋奕昕让他快点拿衣服去洗澡,自己却去把打包的菜放入冰箱。
到十一点时,都上床睡觉了,忽听上铺的宋奕阳说:“姐,那个有钱哥哥是不是喜欢你?”
宋奕昕:“你别想太多。”
宋奕阳说:“如果他喜欢你,你是不是会和他在一起?他那么有钱,你也能过得好了。”
宋奕昕触眉,说:“宋奕阳!小孩子别乱想。”
宋奕阳说:“不是吗?”
宋奕昕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宋奕阳想了想,说:“姐姐找一个这样好的男朋友,会幸福吧。”
宋奕昕说:“幸福是靠自己努力的,跟别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宋奕阳说:“我明白,你因为努力又漂亮,许哥哥才喜欢你嘛。”
宋奕昕明白孩子抱有一些幻想,其实她并不想总是这样教育他,可是不告诉他,又担心他自误了。
宋奕昕道: “别人的喜欢是无法给自己的人生埋单的,有多大的本事就担多大的福。”
宋奕阳像个小大人一样长叹一口气:“如果哥哥是真心喜欢你,我觉得,他会挺累的。”
宋奕昕还不放弃,想给少年无知的弟弟打一打预防针:“我现在去做演员,会认识一些有钱的男人很正常。将来我上了大学,我认识的人也都与我们原来的阶层完全不同。浪费时间在妄想白得好处上面,提升的机会被同样出身底层看得清楚现实的人得到了,最后只有你自己给自己的白痴行为埋单。”
宋奕阳说:“知道了,姐,我都懂了。我现在没有能力,与他们交际时,心中都发虚,更别说能成什么事了。总不能向他们讨饭吧?就算去讨饭还要练好笑脸和口舌呢。”
宋奕昕倒是吃了一惊,沉默在了一会儿,温言道:“好好念书。睡吧。”
翌日,宋奕阳去上学了,而宋奕昕则跑去了医院。
接近中午时,宋母终于醒了,宋奕昕换了防护服进去看她,护住了她的手。
“妈,身上疼吗?”
宋母点了点头,生病时有女儿在身边孝顺真好,她这辈子最有福气的事就是养了这个女儿。
宋奕昕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是恢复需要时间和耐性,会有一些排异反应,你要坚持住。”
“我会的。”
宋奕昕说:“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带阳儿来看你。”
宋奕昕出了医院,因学校离得太远,她就往附近的书吧去,打算在那边看一天的书。
许嘉言昨天没有达到目的,今天做什么都没有兴致,去了许氏的大楼,与几位董事碰了面,陪许父吃了饭就又来找女人了。
宋奕昕接到许嘉言的电话时,才不得不深入思考宋奕阳昨晚说过的话了。
难道许嘉言真想泡她?
下午两点钟,许嘉言找到了书吧找到了人,她的外套放在椅子上,只穿着一件素色的毛衣,让她整个人亮起来,像是让这个书吧都熠熠生辉。
既见淑女,云胡不喜?
许嘉言确实觉得整颗心都犹如生出一团火。
他像是被处在一台启动的蒸汽机的锅里,闷热无比,突然他又被这台蒸汽机喷上云端。
在云端上却觉生命犹有不足,脚下不着地,想要落地又不知怎么落地。
宋奕昕合上今年新出的《SMAD蛋白与TGF-β信号转导》,因为她到底是穿越的,从前在大学时看过的当代最近的研究成果与资料也许会存在人物上的区别。
她要是把从前看过的成果与资料套在这个世界,引出大笑话,她以后只怕难以进军科学界。
宋奕昕微微一笑,说:“Jeffery,快坐吧。”
许嘉言坐了下来,说:“这里环境不错。”
宋奕昕点了点头:“离医院近,比较方便。”
许嘉言想了起来:“对了,伯母怎么样?”
“她的情况很稳定,上午已经醒来了。”
“那太好了,了却你一件心事。”
“尽了人力吧。”
宋奕昕想了想从包中掏出一罐易拉罐咖啡放到他面前,笑道:“请你喝!”
许嘉言被少女爽朗的笑容所感染,拿着易拉罐咖啡,他俊目流彩看着她,宋奕昕笑道:“干嘛?许少不喝这种咖啡?我不请你喝贵的,做人节俭一点好。”
许嘉言一边拉开,一边说:“谁说我不喝的,有人请还不好吗?说起来,认识你这么久,总是你请我吃东西。”
宋奕昕笑说:“所以,越有钱的男人越精明,我昨天还跟我弟弟说起这个。”
许嘉言喝了一口咖啡,惬意地舔了舔嘴唇,随意问道:“奕阳才十岁,你就跟他说这些?”
宋奕昕耸耸肩,说:“他是男孩子,应该学会担当了,要有担当就得有足够的认知能力。不要活在童话世界里,我是不太相信童话的。”
许嘉言说:“那你不相信世上有好人吗?”
宋奕昕说:“这是两回事。世上当然有好人了,景少就是好人。”
许嘉言一愣:“你说……景曜?”
宋奕昕托着腮,笑道:“对呀!是不是又善良又有钱还长得帅,可是他不喜欢我。”
许嘉言摸了摸鼻子,看着她一脸少女心的样子,又说:“你喜欢景曜?”
宋奕昕说:“我是喜欢他,不过赵总也不许我谈恋爱,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得到。相遇就已经是非常珍贵的缘分了。”
宋奕昕并不想失去出演他所投资的影视剧的机会,万一他真想泡自己,最好不要伤他的面子,他开口后她再拒绝不如让他先不要开口。况且因此把关系闹僵,对她的影视资源可没有好处。
许嘉言沉默了一会儿,说:“赵尔俊还不让你谈恋爱?”
宋奕昕说:“赵总也是为了我好,干我们这一行的,谈恋爱就是职业自杀。”
许嘉言笑道:“这你也信?”
这个圈子里,女演员不是和导演谈恋爱,就是投资人的女友,又或者和圈内的男演员有绯闻,越红的绯闻越多,哪里会真的影响前途了?最重要的是有人挺她。
宋奕昕说:“赵总人这么好,他不会骗我的。”
“呵,景曜是好人,赵尔俊也是好人。”
“Jeffery你也是好人。”
许嘉言静静地看着她,俊目闪过一丝精芒。他是一个敏锐的男人,他忽然明白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的意图了,她猜到了一些,真是一只小狐狸。
他可以选择不开口,可是爱情这种事,站在对方面前也不能说一句的难受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承受的。
许嘉言刚想开口,忽又止住了,她这么说也许是因为她的处境艰难。他只顾自己,这时候把这个烦恼强加给她,也许并不是她能承受的。
他再念及她那样的家境,如今才读高三,面临升学,这些人生道路也不是靠爱情可以替代的。这确实不是表白的时候,表白了她不想接受,就算勉强接受了只怕她对他也不是真心的,而是出于情况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