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需要杨政宇，很需要。
综艺组的办公室都是格子间，只有CP有单独的办公室，哪怕的主PD也是在格子间办公，只是他们的格子更大。林亨泽和温庭筠是在小会议室见面的，林亨泽坐在主位，温庭筠坐在他的左下。
刚听到小忙内这个要求的林亨泽差点以为忙内休个假，休的整个人胆子大到没边，等让她说详细点，为什么要换老师之后，就笑了，笑温庭筠傻。
“老师不是随便叫，也不是随便认的，泰浩不是你的老师，他只是你职场的前辈，带你熟悉环境的，所以他不是手上没东西教你，而是没必要跟你说那么细节的事情。政宇也不是教的细致，而是懒的和你扯别的，没必要跟你说弯弯绕绕，你避不避得开坑，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亨泽敲敲桌子给职场小白上课“专业技能你必须会，这个没问题，但是你也必须要知道，什么情况下做的什么事情会得罪人。制作组是团队协作，一个环节出问题，整租都可能被拖累。手段和方法都要会，才是PD，明白吗？”
温庭筠想了想，不懂就问“没有主次之分？”
“如果只是普通AD有主次，你要先学的是泰浩教给你的，不然不管你手上的活多好，大家看不惯你，你就没办法往上爬，反倒会因为得罪了人，脏活累活都是你的。”
“不普通呢？”
“不普通啊…”林亨泽笑了“那就没有主次之分，技能要会，与人来往也要会，因为你上升的速度会很快，没那么多时间让你分主次，慢慢学。”
温庭筠愣了一下“上升的速度会很快？”
“怎么，都能跑到我这里来跟我提要求了，对自己手上握着什么还不清楚？”林亨泽转过椅子面对她，笑问“你缺个老师，真正的，可以介绍说，这位是我老师的师长。我正好也缺个徒弟，你有什么想法吗？”
快速眨了眨眼睛的温庭筠小心试探“拜师礼，我需要给您什么？”
“警惕性很高啊，不过你小看了自己，你的身份就是你的拜师礼。”林亨泽看她不信，笑道“我倒是有一份改口费可以给你，想要吗。”
温庭筠迟疑数秒，林亨泽笑眯眯的等着，等到她犹犹豫豫的一声‘老师’喊出来，低声轻笑，扶着椅子起身，招呼温庭筠跟上“走吧，带你去换个工作牌。”
无措的跟上他的温庭筠，从小会议室出去就去了节目组CP的办公室，进门前林亨泽让她把因为走路翻过去的工作牌调整到正面朝外，再敲门入内，给对方介绍温庭筠，介绍词是，新徒弟，带来见见哥，认个脸。
《家族诞生》的监制叫方河俊，标准的韩国长相，国字脸中年大叔，综艺部副部长，别看有个‘副’，也是实权职位，真正的部长是不做事的，那属于行政职位，管辖节目组的不是部长，是‘副’部长。一般也不称呼为副部长，而是直接就叫部长，连名片和办公室名称都是部长。
温庭筠只在入职的时候见过这位一面，跟着二十几人听领导讲话的见面，对方很明显根本不记得她，因为在她行礼问候时，方河俊说初次见面不用那么严肃，叫哥就行了。
“怎么心血来潮收女徒弟了，不要犯原则性错误啊。”
“你才犯原则性错误呢，当我什么人啊。”
林亨泽笑着拍拍温庭筠的肩膀“这孩子有天赋，我…”
“行了，给我交个底，到底干嘛？”方河俊让他别装，看向温庭筠“你这个老师心眼多的很，可别三言两语的就给骗了。”
上前两步撑着方河俊的办公桌做了个要说悄悄话姿势的林亨泽，被方河俊一巴掌推开“别玩花样，我忙着呢。”
“那我就说了啊，这孩子是放通委那个铁娘子的妹妹。”林亨泽冲他扬了扬眉毛“亲妹妹～”
方河俊微愣，上下打量温庭筠，问林亨泽“她看着最多二十五，那女人最少五十了，亲妹妹？”老蚌生珠还差不多。
“爱信不信。”林亨泽站起身，冲温庭筠勾了下手指“走，我们去找部长去，他…”话没说完就被方河俊打头“行了，说吧，要我干什么？”
林亨泽一副让他别装的态度，让温庭筠过来，等她走过来后要她的工作证，拎着绳子对方河俊晃悠“这孩子还实习呢。”
“转正这种小事都需要你出马了？”方河俊笑他“你自己去找人事，来找我干什么。”
捏着工作牌和挂绳的搭扣的林亨泽让他看清楚“AD实习。”看他不明白，重复关键点“AD。”
“什么意思，你想在你们组里加个FD的职位？”方河俊看着除了笑不说话的温庭筠“你进来节目组多久了？还在实习，就不超过半年？一年？”
温庭筠刚要说话，林亨泽插话道“我们组本来就有空闲的FD职位，加一个怎么了。”
“小朋友不懂，你装什么傻，空闲的FD也是FD，这两年上头闹着呢，多一个FD，之后就可能多一个PD，我要是随便弄一个FD上来，底下的人不折腾我？”
“哥才是装傻呢，一个组有多少FD还不是CP说了算，我们组是我嫌烦，有多少人就多少职位，吃空额的我看不上眼。现在我放开手，三个FD空位，我拿一个走，还有两个不就是哥的人情了，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的容易，那那么简单。”
“本来就很容易，怎么可能复杂。”
方河俊伸手抽走林亨泽手上的工作牌“让我考虑一下，别急着催。”
林亨泽不乐意，伸手要拿“哥要是弄不了，我去找部长去。”
抬手用工作牌的绳子抽了他一下的方河俊让他赶紧走“去去去，去找部长，别来烦我。”
“那你倒是把牌子还我啊。”林亨泽说着话却不去拿。方河俊白了他一眼“回去等着吧，就你能折腾，你看看其他人，多老实。”
林亨泽脸色一变就叫“污蔑，绝对是污蔑，我可是最老实的！”
“赶紧滚。”方河俊让他省省，转而对温庭筠笑眯眯的“你老师要是欺负你了，来找我告状，我帮你教训他。”
温庭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亨泽按着后颈鞠了一躬，一句“是。”就这么自然的说出口，又被林亨泽拉着后领拽了起来，托着她的后背让她先出去。
进门一共说不到三句话的温庭筠就这么出门了，没过一会儿林亨泽也不出来了，带着她重回小会议室，问她，喜不喜欢新职位。
比起跨越度过大的新职位，温庭筠先问“什么是FD空额？”
“你看，这就是金泰浩会教你，但杨政宇不会教你的事情。”林亨泽笑道“那是PD和FD之间的常识，AD不会接触到，最方便的理解是，光拿工资不做事的。”
每个制作组都有基本配置，多少PD，多少FD，多少AD等等，这些一般是主PD和CP商量着来，再找财务拨经费预算，按照他们定下来的人员从台里选人拉团队。
这些人定下一般不会出现变动，但节目是会变动的，刚开始节目可能确实需要那么多人，随着团队慢慢磨合，手上的事情越做越熟，人员会缩减。具体缩减多少，缩减谁，就需要再商量。一般不可能出现成团多少人，到结束还是多少人的情况。
这个环节里有个漏洞可以钻，电视台的分工和职位职能分的很细致，即怕越权，也怕外行管内行，财务科是不会插手人员事情的，人员都是组内自己决定，削减人员就是主PD和CP定，到底少没少人也是他们说了算，这点财务科即不能插手，也很难判断。PD要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外勤，他们什么时候派人过来看，没看到在工资表上出现的人都很正常。
别小看这笔钱，是个不小的数字，因为被看重的FD是可以进入分成的人，他们分整个节目的盈利，对大型节目比如《家族诞生》来说，光是广告营收就是笔不菲的数字了。
赚这笔钱也很容易，台里的规矩是，不允许随意打探别人的工资，连面对面的同事都不知道对方能拿多少钱，底下的人更没资格查阅工资单，同样的自然就没人知道，是不是有一个不存在的人领走了工资。这就是所谓的空额，老大们捞偏门的方法。
林亨泽之前不做是一来是真的嫌烦，做这个需要和财务科关系好，说是查起来麻烦，对方要真的想找麻烦，也不是查不出来，他费这个事做什么。二来么，就是他更喜欢一家独大。
“吃空额不止能吃FD的，还有和我们合作的几个团队，比如作家报价高一点，赚个差价什么的，只要我伸手，方河俊就能压我一头。他钱拿的比我多，还要压着我听他的话，老子才不干。”
“那我……”
林亨泽笑了“你不算，你是我换来的，用两个我不会管的FD职位换来的。”说着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点燃，问她“说说吧，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温庭筠一愣“您需要我给什么？”
“不是让你说这个，我是问你，刚才我做的事，你站在我的立场看，对我有什么好处。”林亨泽叼着烟，痞气十足“我的徒弟没那么好当，只有背景可不行，好歹要有点东西，说说看，我有什么好处，让我那么做。”
温庭筠低头思考，林亨泽抽着烟等着，一根烟抽完没等到一个字，门口倒是有人敲门，他的助理赵光烈，职位是FD，但不跟任何艺人，单纯作为林亨泽的助理，协助他管理整个PD组。
林亨泽问赵光烈什么事，对方站在门口看了眼温庭筠犹豫了一下，林亨泽让他进来说，赵光烈进门走到林亨泽身边想要附耳说话，林亨泽在他弯腰的时候摆摆手，指着温庭筠“我徒弟，你直接说。”
“人事过来调了她的档案走。”赵光烈看了眼疑惑脸的温庭筠，耸肩卖老板“亨泽哥之前扣了你的档案，他们过来要。”
被卖的老板轻踢了他一脚，让他先出去，在他推门前叫住他，指着温庭筠让他出去通知下“我们组新FD，以后她归我。”
赵光烈一脸羡慕，恭喜了温庭筠一声，就出去了。
在他恭喜时还准备起身道谢的温庭筠，屁股刚离开椅子，门都关上了。默默的坐回去的同时，听到林亨泽让她知道点规矩。
“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以后你要凶一点，无理取闹我会收拾你，但要是太好说话，见人就鞠躬你就等着挨揍，听懂了吗？”林亨泽指了指门口“尤其是我们组，你以后要顶着我的名字出门，败坏我的名声，不管你背后站着什么人，我都能让你在这个圈子寸步难行。”
温庭筠想要说什么，林亨泽让她先听着“要是不想被人说你是睡上来的，最好的方式是你站得稳，这一行欺软怕硬，你软弱别人不会当你脾气好，反倒会当你心虚。身段可以柔软但要分人，你的礼貌得值钱，腰弯下去才会有人把你当回事。”
“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忠告，你的脸在这个行当是劣势。男人太多，漂亮姑娘混在男人圈子里，就必须要更强。好看的姑娘背负流言是必然的，就看你怎么处置这些流言，气势要能压的住人，才会让人不敢当着你的面龇牙。”
默默点头的温庭筠听到刚给了第一个忠告的老师问她“你想那么久是想不到答案，还是想到了，但不确定对不对，在犹豫？”
“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没说。”
“说来听听。”
温庭筠挺直腰板咽了口口水，轻声开口“首先，这么做可以让我更信任您，信任您的能力很强，我直接就是FD了，普通AD三五年可能都不会升职，您一句话我就升职了，我会很信任您。”
林亨泽没说话，转着烟盒让她继续。
不知道说的对不对的温庭筠，声音有点虚“其次，给我创造困难，我目前还不能胜任这个位置，可能三五个月都不能，但我上去了，就不会想下来，这些困难能加深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需要您帮忙，在大家都质疑我的时候，我需要您。”
抽出烟点燃的林亨泽抬抬手，让她接着说。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温庭筠，慢吞吞的又憋出一点来，还特地加个定语，怕被要求再说多一点“最后，让我感激您信任我，一下就给我那么高的职位，我对您也会很信任。”
“说完了？”
“嗯。”
“全错。”
林亨泽抖落烟灰，没有告诉她错在哪，而是给予正确答案的提示。
“我的身份是什么？”
“老师。”
“还有呢？”
“…PD？”
“PD是做什么的？”
“制作人？”
“制作什么？”
“节目。”
“一个制作节目的制作人，带着一个AD去找CP，要求给AD换一个位置，制作人能得到什么？”林亨泽看着她“别犹豫，错就错，告诉我你的想法。”
“钱？”温庭筠的直接答案是这个。
林亨泽摇头“我要钱没必要靠你，再想。”
“权利？”总不能是美人。
点头表示答案正确的林亨泽问“一个AD调职能换什么权利？”
这问题温庭筠回答不上来，感觉超纲了。林亨泽却表示“这是最基础的问题，如果你的目标是成为一个PD，那这就是再简单不过的。”站起身看着她“好好想，下班之前给我答案，想不出来你就别下班。”说完准备走。
跳起来要鞠躬的温庭筠被他按住肩膀，抬头看到林亨泽皱眉的脸，心虚的笑笑，站直了。
“别让我一个问题说两遍。”林亨泽有些不解“你这样的孩子，没理由那么小心才对，家里教规矩也没有这样教的。”不是嚣张的富二代当然很好，可胆小的兔子更不行！
温庭筠犹豫了一下“有人教我，礼貌多一点总比少一点要好。”
“那是当然的，但过分有礼不行，礼貌得分人。”林亨泽想起什么，指着她的脸“你一直笑那么奇怪，也是因为人家教你，见人要笑？”看她点头，皱眉道“除非你能学金泰浩那样捅人刀子也满面憨笑，那最适合你的不是见人就笑，是面无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