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犯难的是司空摘星, 当她把轻功, 医毒, 易容,阵法等书籍摆到他面前后, 司空摘星虽然对这些很有兴趣,但是医毒一道需要对掌握多种药物的功效, 阵法亦是需要熟背奇门八卦, 这二者都是需要耐心和良好的记忆力,而司空摘星虽然悟性奇佳,但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最后沈琪只能把医毒和阵法两项从他的课程表里去除。毕竟杂学不如专精。
关于轻功, 沈琪颇有心得, 而司空摘星在这方面学得也很快, 但是易容一道, 她除了会化个妆,其他的都一窍不通,为此她把易容类的书籍买了一大堆, 上易容课时,比起教导司空摘星,更多的像是二人在相互探讨。
为此沈琪不止一次地建议道:“你如果真喜欢易容, 我可以试着给你找个这方面的师傅。”
然而司空同学却认为这些书已经足够他学习,若真的有不懂的地方再去想着请教他人也不迟。
沈琪当初开武器铺便是为了打法无聊时间,如今要教两个徒弟,这武器铺开着却成了累赘, 她索性把铺子关了,小铺盖一裹,住在了万梅山庄。
当一切教学都步上正规时,镇上不知何时开始家家户户已经贴上了对联,春节已经快来到了。
在春节前一天,司空摘星回家帮忙收拾房间,而万梅山庄里的侍女小厮也大都张罗着洒扫收拾,沈琪左右无事,也帮着跳上跳下的装点房屋。
到了晚上与西门吹雪同桌吃饭时,她道:“今晚你守夜吗?”
西门吹雪摇头:“王伯说,熬夜会长不高。”
沈琪大感宽慰,真是一个注意养生的好骚年啊!
“师傅你准备守夜吗?”西门吹雪仰头看她,相识这段时间,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问这个,所以沈琪既然开口,一定是做了守夜的打算。
“嗯。”沈琪点点头。
“那我……”西门吹雪正欲开口,却被早已看出他意图的沈琪笑着拍了拍脑袋。
“小孩子不要熬夜,乖。”
西门吹雪:“……是,师傅。”
到了夜晚,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响,沈琪一个人捧着一坛梅花酒坐在万梅山庄最高的房顶处,盘膝望着漫天的星空和皎洁的弯月。
她拍开酒封,饮了一大口酒,清香凛冽的味道在胸腔逸散。然后沈琪从怀中掏出红色印着金箔的纸张,再掏出一些金叶子,开始叠红包。
给两个徒弟包的红包自然是最大的,其他的只有一两枚金叶,沈琪边叠红包边饮酒,待叠好后,一坛酒已经空了一半。
她把叠好的红包塞回怀里,打开了通讯面板,看了一眼联系人中唯一灰色的那一栏,然后错开视线,点开了另一个头像。
“今天是除夕。”
过了片刻,独孤求败回了消息:【你呆的那个任务位面?需要我提前说声新年快乐吗?】
“不需要。陪我喝酒吧。”
*
无际的原野上,青草漫漫,苍鹰高飞,一身苍翠绿衣的少女手持竹棒,赤着脚踩在草地上,发丝吹拂着乌发,她望着前方褐布麻衣前行的男子,灿笑道:“你在做什么?”
独孤求败顿住脚步,转身道:“阿青,离开之后,你可能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阿青眼神一黯:“我,我也不想再回这里啦。我想同你走,我想和你比剑!”
她仰头看来的视线明媚纯粹,宛如初生的婴儿。
心中无秽,稚子之心。怪不得她能在这般年岁就达到破碎虚空。独孤求败心中感叹,同时也在心中升起一股汹涌战意。主神没有骗他,他确实能够在长生路上遇到越来越多的天才剑客。剑道无止境,他但求一败。
而正在这时,耳畔却又传来女子微醺的呼唤。
【陪我喝酒吧。】
传送开启,他看着青衣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蓦地将自己的传送通道中止,迎着阿青惊讶的眼神,独孤求败从漂浮状态回归实体,盘膝坐在草地上取出一坛酒。
因为此举,优秀员工职称大概会被取消吧。
不过那种无谓的虚名,怎么都无所谓了。
“好。”
*
和人一起喝酒比一个人喝酒要难喝醉,一坛酒下肚,沈琪的双眼越来越亮,她看着视频那端的独孤求败,托颊笑道:“你知道吗?我收了两个徒弟,有一个蛮像你的。”
“哦?”独孤求败挑眉,“哪里像?”
“都是个剑痴。”沈琪道:“不过他可比你可爱多了。”
“是么。”独孤求败不置可否,忽的放下了酒坛,“你那里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莹蓝的视频屏幕蓦地消失。
沈琪有些失落地把空酒坛从屋顶扔下,碎裂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并不明显,她站起身,回头看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男人。
是当初用一袋宝石想要买剑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拜年。”他踏在屋瓦上的脚步无声,宛如鬼魅般贴近了她,看着沈琪在夜色中戒备的眸光,笑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琪下意识地回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莫非——”
“嘘。”下一秒,红衣男子竖起食指作势噤声,眼神含笑,带着一丝狡黠道,“我早就说过,他很适合那柄剑。”
“确实。”
沈琪卸下了戒备,转过身,此时已至午夜,漫天的星子挥洒,鞭炮声响,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欢笑声,她呼出一口冷气,问道:“为什么你不见他?”
“没有必要。”身后人淡笑,“我已将压岁钱放在了他屋内。”
“半月前的拜师宴你为何没来?”
“收到信时因路途遥远,来不及到。”
沈琪歪过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男子走上前,看着地上碎裂的酒坛,“碎碎平安,是个好兆头。”
说罢,他纵身而起,如一道鬼魅红影,转瞬没了踪迹。
但看这轻功,与她怕是不相上下。
沈琪从屋顶跃下,将地上的酒坛收拾了一番。又从酒窖里拿出一坛酒,回到屋顶,长夜漫漫,她还有的熬呢。
到了第二日,西门吹雪早早起床,习以为常般拿起玉枕边的红包放了起来,待侍女伺候洗漱后,换了一身新衣,推门出去。
门边的女子背着手笑看着他,面颊如染霞,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酒的香气,双眸泛波,期待地瞧着他。
“……新年快乐。”西门吹雪顿了顿,拱手鞠躬。
沈琪笑开:“新年快乐!”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红包塞在他手里。抬手揉了揉那梳理齐整的发顶:“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新年快乐,红包拿来!下次要记得改正!”
下次,也就是来年。
这句话乍听像是调笑,但更像是一种约定。
沈琪这时已转过身去,所以并没有瞧见身后的小正太一贯冰冷的表情上微微泛起的柔和笑意。
只有一旁默默注视的王伯别过脸,掩饰住自己感慨万千的神情。
沈琪在山庄里溜达了一圈,喜气盈盈地摆了个早年,正准备去镇子上溜达溜达,忽听得不远处由远及近地传来司空摘星清亮的呼喊声:“沈姐姐!!!!”
穿着一身新衣的司空摘星踩着已学的似模似样的轻功狂奔而来,然后蓦地在她跟前停住脚步,嬉皮笑脸地俯身一鞠:“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接过红包后,他趁沈琪没注意,在抬头时悄悄冲西门吹雪做了个鬼脸。
小孩子最了解小孩子,司空摘星知道西门吹雪是个很恪守礼节的人,因此每一次他叫沈琪‘沈姐姐’而不是‘师傅’时,西门吹雪都会有些不悦。俗话说,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司空摘星摸了摸红包的厚度,笑得更灿烂。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到了夜晚,司空摘星回家吃团圆饭,偌大的主屋内,摆满了一桌团圆饭,然而却只有沈琪和西门吹雪二人相对而坐。
本来沈琪想要让王伯一起坐的,但是他坚持自己只是个下仆,只站在一旁侍候。
望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和西门吹雪认真夹菜的模样,沈琪有些心疼。
今年有她在,若是以往,他岂不是独守一桌?
西门吹雪默默地吃饭,察觉到那股柔和的视线后,抬起头有些疑惑。他不觉得寂寞,也不需要同情。
只要有剑陪着他,就足够了。
沈琪看着西门吹雪,忽然放下了碗筷:“徒弟,过完年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西门吹雪咽下饭菜,道:“练剑。”
……一个过了年就八岁的小孩!整日里只想着练剑,这是多么宅的思想啊!
沈琪痛心疾首:“不如过完年后你跟师傅傅一起出去玩儿吧?”
“不去。”
沈琪不死心:“我带你去各大门派去踢馆子好不好,顺便让你见识一下各派所长。”
涉及到剑的话题终于引起了西门吹雪的兴趣,看着徒弟弟有些动摇的神情,沈琪拍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带上二狗子,我们一起去旅行!”
西门吹雪:“……”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幽篁”,灌溉营养液 12017-12-02 09:09:37
谢谢幽篁宝贝的营养液!
今天第一更奉上!
第60章 拜帖
说是踢馆, 其实也只是句玩笑话,沈琪虽然常常孑身一人不在乎名声,但她如今带着两个徒弟,她名声有损, 对于自家徒弟也是不利, 因此沈琪写了几封拜帖, 以个人的名义发给了七大剑派的掌门,准备来个私下约战。
在那之后, 沈琪便带着俩徒弟踏上了征程。司空摘星对于能出去玩的建议还是非常开心的,抱着自家娘亲爱的包裹, 兴奋地扒拉着马车车窗向外看:“沈姐姐, 我们先去哪里?”
“先去个我熟悉的地方吧。”沈琪把腰间的红伞拿下,端放在膝上,抽剑出鞘, 银亮的剑芒刺目。
司空摘星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看向她, 这一刻, 他敏锐的察觉到身侧女子的心情不是很好,他看向西门吹雪想要示意,却发现对方正双眼发亮的看着那柄出鞘伞剑。
司空摘星:“……”
关键时刻, 还是要自己上!
他望着窗外惊呼:“哇!沈姐姐!有吹糖人的诶!给我买一支好不好?”
小孩子天真的祈求总是能唤醒人心中最软的一面,沈琪恍惚了一瞬,从回忆中回神, 收剑回鞘,示意马车夫停下车,然后下去买了三支糖人。
糖人的形状是可以根据顾客要求来做的,沈琪递给司空摘星一个小猴子, 把一个长剑模样的糖人给了西门吹雪。
留给她自己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持剑剑客。
司空摘星啃着小猴子,眼巴巴地瞪着西门吹雪:不要开口不要开口不要开口!!
然而对方注定接不到他的眼神:“那个糖人代表的是谁?”
“……”多么没有情商的人啊!司空摘星‘咔嘣’一口把糖人咬碎,看着身旁人微微下滑的唇角,趴在车窗上看风景,但是耳朵却竖的笔直。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个剑客。”沈琪感慨道,“我第一站选择去点苍派,也正是想去看看他。”
“他的剑怎么样?”
“飘忽如流云,自在如山水。”沈琪低头看着一身白衣的小人儿期待的目光,忍不住失笑,“不过他的剑你却是看不到了,因为他已经去世许久了。”
西门吹雪眼神微黯:“可惜。”
司空摘星手上的糖人已经吃光了,然而沈琪和西门吹雪二人手上的糖人却一直未动口,如今天气虽冷,但时间久了也会化开,沈琪看着这做的似模似样的糖人,实在是不忍心下口,毕竟她方才只是一时陷入回忆,才让吹糖人的手艺人捏了这么个糖人,如今一代入好友的形象,怎么着都吃不下去了。
沈琪于是递给了一旁的司空摘星:“二狗子,给你吃吧。”
司空摘星接过那剑客糖人,干笑:“……那我真吃了。”
“吃吧吃吧。”
‘咔嘣’一声,糖人碎裂。
*
万梅山庄准备的自然是最舒适的马车,最老练的驾车人。
因此一路虽然舟车劳顿,但两个精力十足的小朋友却未现疲态,到达大理之时,司空摘星甚至还有兴致在城门外堆了个小雪人。
西门吹雪则是紧跟在沈琪身侧,躲过司空摘星扔来的雪球,问道:“点苍剑法如何?”
“与峨眉相似,但剑法更为多变。比起轻灵,更重奇诡。”沈琪耐心解释道,顺便冲一旁玩雪玩上瘾的司空摘星挥手示意他跟上来。
点苍派收到拜帖,已有人相候,积雪不化的山上仍是相同风景,只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点苍派如今的掌门是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青衣身形挺拔,面白微须,唇边宽和的笑容依稀有几分谢天灵的熟悉感,让沈琪瞧见时不由得恍了一瞬。
他身为一派掌门,很少收到这种私下论剑的拜帖,因此即便对方籍籍无名,也仍旧是抱着一种指导后辈的心态接受了论剑。
二人都不准备把这场比试公诸于众,一个是想顾全对方的面子,另一个……也是想顾全对方的面子。因此二人仅是交流了片刻,确认双方如今状态良好。便各带着自家的弟子上了山顶。
点苍山顶一向是个适合约剑的好地方。
沈琪望着熟稔的风景,看向点苍掌门:“谢天灵是你什么人?”
对方一怔:“他是我的师公,亦是家祖。”